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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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五月初, 金牛道。
此道又名石牛道，是時下入蜀地最為重要的一條道路。相傳是秦惠王時期覬覦蜀地肥沃的土地，又苦於大軍無路入蜀, 便打造了五頭巨大的石牛。
又派人傳信給當時的蜀王, 言稱石牛拉出來的糞便都是金子。
本想送給蜀王您，結你我兩家萬年之好, 但沒有路給能夠送到您的手上啊。
蜀王大悅, 便選派了五個力士，拽著石牛入蜀, 由此開辟了金牛道, 秦軍趁隙而入，將蜀地納入了掌握範圍。
雖然時令還沒有進入盛夏, 但許是蜀地的盆地地貌，總讓秦游感覺這裏要比漢中熱得多。
只消用手指輕輕在頜下一刮, 汗珠就能匯成一條線從指尖滑落。
也就是秦游身為主將，需要以身作則保持漢官威儀, 他也很想像普通的大頭兵一樣, 擼胳膊挽褲腿，讓自己能夠更涼快一些。
為了排解身體上的煩躁與熱意，秦游又雙叒叕打開了自己的系統面板，看著人物面板下統率那一欄的具體忠誠屬性傻樂呵。
這是自打他拿下散關，收攏了武都軍中的敗兵, 麾下統率的兵卒總數超過一萬之後，系統進行的一次小更新, 使他能夠通過數值具體量化手下各大統兵將領對他的忠誠度。
一般來說, 忠誠度在八十五以上就不太容易產生背叛了，九十以上那就屬於絕對忠誠範疇。至於九十五以上, 秦游還沒見著，估摸著得是會聽從他的命令，眼睛不眨地殺了親生父母。
這種忠誠就有些變態了，秦游內心是很抵觸的。
這也是秦游為什麽敢於放馮恒這個少年郎駐守關中的最大原因。
人性是禁不起考驗的，但好在系統能夠幫他省略這一過程，讓他顯露在外的就是純粹的明君雄主氣象。
而且托他對馮恒全權放手的福，他帳下這些個統兵大將的忠誠度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尤以馮旗為最，只差一點就要突破九十五大關了。
秦游照例只欣賞了一會兒就關掉了面板，心中也無看著誰忠誠度低一些，就特意做出某些針對性的事情好提高忠誠度的想法。
他一直堅定認為，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相處出來的，這份玄妙並不能用數據全然量化。
在大方向上保持一致即可，如果致力於將忠誠度刷高，那麽人與機器也沒了區別。
正想著呢，此次行軍作為前鋒的馮旗親自打馬來了，只見他策馬在狹長的行軍隊列中左右跳轉，硬是給了秦游一中花叢中上下翻飛花蝴蝶的感覺。
“兄長，前方就要到劍門關了。剛剛接到應祥派過來的接頭人，如果不出意外，三軍應該能在明天之前全數通過劍門關。”
馮旗話中有顯而易見的暢快與輕松。
蜀道之難，他早已聞知，然而當作為先鋒真正踏上路途時，才知道自己還是想得簡單了。
自葭萌關一路行來，路是越走越窄，越走越險。最開始不熟悉路況，每天都有幾個不幸踩空、或者腳滑摔下棧道的倒黴蛋。還是後來聽從了許富的建議，用有打獵、或者采藥經驗的士卒作為前驅探路，這才把傷亡率給降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劍門關，又是自己人守關，做好了迎接準備，否則他是真的會為如何拿下劍門關而極度頭疼。
聽到這個消息的秦游也是由衷的開心，不由慶幸當年小七鬧著要求蜀地見見世面的一步閑棋，居然在此時發揮了這麽大的作用。
以他如今掌握的實力，強攻劍門關一定是能攻下來的，但所要承受的傷亡和所要耗費的時間絕對能讓他傷筋動骨。
尤其是時間，長安之所以給他效仿齊桓公故事的大帽子，賭的就是他們能更快地結束在關東的戰事，然後騰出手來收拾自己這個沒有明著豎反旗的反賊。
不過身為主帥，秦游需要時刻保持警惕，所以他開心情緒持續的時間比馮旗要短得多，等陪著馮旗樂呵完了之後就說道：“雖然將要過了，但沒過就是沒過。還是不可大意。等過了劍門關，就尋一個地方整軍幾日，我瞧著現下軍中的風氣有些亂。”
說道軍中風氣一事，馮旗的臉色也瞬間嚴肅起來，之後開口也帶了些內疚慚愧：“是兄長您太過偏愛恒弟了，軍中的政委抽了八成給他。”
在散關拿下劉德之後，大量武都軍出於吃飽飯的動機，大量轉投到漢中軍中，讓秦游漢中軍的體量很快突破了萬人。
而在之前，秦游帶出漢中的全部人馬也不過七千人。
果然以戰養戰，滾雪球才是擴充實力最簡單快速的方式。畢竟種地的速度永遠也趕不上直接搶。
但由此也帶來了一個很要命的問題，大量新人的加入，稀釋了漢中軍的舊有風氣，帶來了方方面面的問題。
恰如蟒蛇雖能吞吃數倍於體量的獵物，但在吞吃獵物後到徹底消化前，也是它最為虛弱的時段。
稍有處理不好，之前吞吃的獵物就會成為最大的催命符。
秦游如今所率領的漢中軍，就正處於這樣的時段。
其實秦游是早就做過預案的，育才營這近一年加上軍中，都是以培養政委幹部為第一要務。奈何計劃沒有變化快，岳雲入蜀，馮恒被朝廷強行留下來鎮守關中，迫使秦游把所有能用的政委先後撒了出去。
甚至於為了確保關中穩定，他只好再苦一苦自己，把軍中的八成政委都留給了馮恒，自己這只保留了基本架構。
當然，這最後一點他是不會對任何人明說的。
於是他照舊搬出了那套他自己都快信了的話：“你我兄弟，不必如此。”
馮恒不疑有他，感激之下主動請纓道：“那等過了劍門關，我和文封一起整軍。”
秦游撫掌大笑：“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他這話說得真心實意，不摻一絲水分。
馮旗是他麾下唯一一個允文允武的人物。倒不是說他強過其餘人，而是他在文武方面平衡得相當好。
傅盈、馮恒、韓征也都是文物兼資，但前兩者武強於文，後者文強於武，貿然調動，只會削弱優勢。
唯有馮旗一人，是可以無縫跨越文武分界線的，屬於是當下最理想的士子模板了。
馮旗再次得到了回報兄長大恩的機會，心情愉快，又說了幾句話之後就策馬折返，繼續回到前部，擔負為大軍開路的職責。
秦游目送著他遠去，目光在他簇新的衣衫上停了停。然後很是氣悶地摸著鼻頭，但終究是沒說出什麽。
等著馮旗離開，先時避讓的親衛營統領張阿也湊了過來，擔憂問道：“郡守可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嗎？”
秦游挑眉：“何出此言？”
“我看明府您眉間有一股郁氣不散啊。”
秦游本欲說話，忽又掃過張阿的衣裳，氣得一馬鞭直接抽到了張阿的馬上，怒道：“你還來問我？你不也是來顯擺衣裳的嗎？！”
秦游那一鞭抽得並不重，所以張阿很快就控好了馬，但再不敢往秦游跟前湊，只能強憋了笑，不遠不近地墜在秦游馬後頭。
但在秦游沒見到的地方，又悄悄撣了撣新衣上的灰塵，露出小小的得意。
更重要的是藏在胸前的兩枚竹簡家書。
他們這次為了趕時間，是直接經散關，過武都，由葭萌關上金牛道，直奔蜀地的中樞成都而去，沒有回返漢中。
不過在葭萌關的時候，他們這些從軍征戰，過家門而不入的漢中人，收到了珍貴的家書。
似他這等的親衛頭子，還得到了和馮旗他們一樣的待遇：燕蕓親自準備的兩套衣衫。
雖然絕對不是親手縫制的，他們也擔不起這個分量，但這意義不同啊！
尤其是張阿和謝岸這兩個親衛頭子，這還是第一次擁有和馮旗他們這些個弟弟妹妹一樣的待遇。
張阿還好，畢竟當了這麽些年的親衛，還敢把衣裳給穿到身上。
謝岸直接就把衣服給供起來了。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秦游這個做丈夫的也被一視同仁，也只有兩套新衣衫。
對於這一點，他們這些心粗的大老爺們最開始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還得是率第三營，如今已經改名飛星軍的薛臯，在改走米倉道去巴郡，與眾人臨別相送之際，敏銳地覺察到了自己兄長那一點點不對勁。
有她帶頭調侃，並且證明無事之後，他們這些得了衣裳的就有意無意地在秦游面前穿新衣裳顯擺。
除了好玩，還有一點點親如一家，百無禁忌的有意親近。
而秦游本人，只能暗暗咬牙，以權謀私多寫幾封家書回去，好催幾件衣裳過來。
他能明白妻子為他籠絡人心的苦心，但差不多就行了，他受不了有人天天在他面前嘚瑟。
不過他已然快蛻變為完全的政治生物，此種情緒不過一瞬，就又喚了張阿近前問道：“給應祥的衣裳可送過去了？”
“明府放心，早送過去了。”
＊
劍門關。
岳雲自得了消息，就早早侯在了關上，一張嘴咧得像個瓢似的，周身上下是油然而生的喜意。
把他周圍的侍從親信看得一楞一楞的。
他來蜀地時日雖短，但靠著勇力驚人，連剿廣漢郡數十路賊匪，可以說是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大半個廣漢郡。
是以到如今收攏了許多部屬，他們還從沒見過自家這個年幼的小校尉這麽開心呢。
有人試探著問道：“校尉就那麽歡喜嗎？”
岳雲眼風都沒給他一個，牙不見眼地說道：“那可是我兄姐，能不開心嗎！”
但好歹這一年多被文登給調教出來了，學會了點用人禦下之法，所以還是拍了拍問話人的肩膀說道：“你們不必擔心，我兄長為人最是寬和。再說有我在呢，保你們現在怎樣，將來還是如何。”
跟隨在他屁股後頭的人總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紛紛附和。
岳雲到底還是小孩心性，被人哄著就有些高興得找不著北，不過很快就撅起了嘴，直嚷道：“我阿姐給我做的新衣裳呢？怎麽不拿來給我穿！”
眾人皆是語結，看著已經長成成人個頭的岳雲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那送來的衣裳還都是少年款式，校尉你也穿不上啊！
可岳雲就是發了蠻，一直嚷著不能辜負了阿姐的好意，要穿新衣裳給兄長看。
這裏都是被他打服了的人，哪裏敢違拗他，只得命人去取衣裳。
誰知這取這一件衣裳，卻生出偌大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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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曾言，禍患起忽微，智勇困所溺。在治平九年四月，任誰也沒想到，一件衣裳，能引出那麽大的事端。——庸伯·《蜀中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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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 金牛道。
此道又名石牛道，是時下入蜀地最為重要的一條道路。相傳是秦惠王時期覬覦蜀地肥沃的土地，又苦於大軍無路入蜀, 便打造了五頭巨大的石牛。
又派人傳信給當時的蜀王, 言稱石牛拉出來的糞便都是金子。
本想送給蜀王您，結你我兩家萬年之好, 但沒有路給能夠送到您的手上啊。
蜀王大悅, 便選派了五個力士，拽著石牛入蜀, 由此開辟了金牛道, 秦軍趁隙而入，將蜀地納入了掌握範圍。
雖然時令還沒有進入盛夏, 但許是蜀地的盆地地貌，總讓秦游感覺這裏要比漢中熱得多。
只消用手指輕輕在頜下一刮, 汗珠就能匯成一條線從指尖滑落。
也就是秦游身為主將，需要以身作則保持漢官威儀, 他也很想像普通的大頭兵一樣, 擼胳膊挽褲腿，讓自己能夠更涼快一些。
為了排解身體上的煩躁與熱意，秦游又雙叒叕打開了自己的系統面板，看著人物面板下統率那一欄的具體忠誠屬性傻樂呵。
這是自打他拿下散關，收攏了武都軍中的敗兵, 麾下統率的兵卒總數超過一萬之後，系統進行的一次小更新, 使他能夠通過數值具體量化手下各大統兵將領對他的忠誠度。
一般來說, 忠誠度在八十五以上就不太容易產生背叛了，九十以上那就屬於絕對忠誠範疇。至於九十五以上, 秦游還沒見著，估摸著得是會聽從他的命令，眼睛不眨地殺了親生父母。
這種忠誠就有些變態了，秦游內心是很抵觸的。
這也是秦游為什麽敢於放馮恒這個少年郎駐守關中的最大原因。
人性是禁不起考驗的，但好在系統能夠幫他省略這一過程，讓他顯露在外的就是純粹的明君雄主氣象。
而且托他對馮恒全權放手的福，他帳下這些個統兵大將的忠誠度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尤以馮旗為最，只差一點就要突破九十五大關了。
秦游照例只欣賞了一會兒就關掉了面板，心中也無看著誰忠誠度低一些，就特意做出某些針對性的事情好提高忠誠度的想法。
他一直堅定認為，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相處出來的，這份玄妙並不能用數據全然量化。
在大方向上保持一致即可，如果致力於將忠誠度刷高，那麽人與機器也沒了區別。
正想著呢，此次行軍作為前鋒的馮旗親自打馬來了，只見他策馬在狹長的行軍隊列中左右跳轉，硬是給了秦游一中花叢中上下翻飛花蝴蝶的感覺。
“兄長，前方就要到劍門關了。剛剛接到應祥派過來的接頭人，如果不出意外，三軍應該能在明天之前全數通過劍門關。”
馮旗話中有顯而易見的暢快與輕松。
蜀道之難，他早已聞知，然而當作為先鋒真正踏上路途時，才知道自己還是想得簡單了。
自葭萌關一路行來，路是越走越窄，越走越險。最開始不熟悉路況，每天都有幾個不幸踩空、或者腳滑摔下棧道的倒黴蛋。還是後來聽從了許富的建議，用有打獵、或者采藥經驗的士卒作為前驅探路，這才把傷亡率給降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劍門關，又是自己人守關，做好了迎接準備，否則他是真的會為如何拿下劍門關而極度頭疼。
聽到這個消息的秦游也是由衷的開心，不由慶幸當年小七鬧著要求蜀地見見世面的一步閑棋，居然在此時發揮了這麽大的作用。
以他如今掌握的實力，強攻劍門關一定是能攻下來的，但所要承受的傷亡和所要耗費的時間絕對能讓他傷筋動骨。
尤其是時間，長安之所以給他效仿齊桓公故事的大帽子，賭的就是他們能更快地結束在關東的戰事，然後騰出手來收拾自己這個沒有明著豎反旗的反賊。
不過身為主帥，秦游需要時刻保持警惕，所以他開心情緒持續的時間比馮旗要短得多，等陪著馮旗樂呵完了之後就說道：“雖然將要過了，但沒過就是沒過。還是不可大意。等過了劍門關，就尋一個地方整軍幾日，我瞧著現下軍中的風氣有些亂。”
說道軍中風氣一事，馮旗的臉色也瞬間嚴肅起來，之後開口也帶了些內疚慚愧：“是兄長您太過偏愛恒弟了，軍中的政委抽了八成給他。”
在散關拿下劉德之後，大量武都軍出於吃飽飯的動機，大量轉投到漢中軍中，讓秦游漢中軍的體量很快突破了萬人。
而在之前，秦游帶出漢中的全部人馬也不過七千人。
果然以戰養戰，滾雪球才是擴充實力最簡單快速的方式。畢竟種地的速度永遠也趕不上直接搶。
但由此也帶來了一個很要命的問題，大量新人的加入，稀釋了漢中軍的舊有風氣，帶來了方方面面的問題。
恰如蟒蛇雖能吞吃數倍於體量的獵物，但在吞吃獵物後到徹底消化前，也是它最為虛弱的時段。
稍有處理不好，之前吞吃的獵物就會成為最大的催命符。
秦游如今所率領的漢中軍，就正處於這樣的時段。
其實秦游是早就做過預案的，育才營這近一年加上軍中，都是以培養政委幹部為第一要務。奈何計劃沒有變化快，岳雲入蜀，馮恒被朝廷強行留下來鎮守關中，迫使秦游把所有能用的政委先後撒了出去。
甚至於為了確保關中穩定，他只好再苦一苦自己，把軍中的八成政委都留給了馮恒，自己這只保留了基本架構。
當然，這最後一點他是不會對任何人明說的。
於是他照舊搬出了那套他自己都快信了的話：“你我兄弟，不必如此。”
馮恒不疑有他，感激之下主動請纓道：“那等過了劍門關，我和文封一起整軍。”
秦游撫掌大笑：“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他這話說得真心實意，不摻一絲水分。
馮旗是他麾下唯一一個允文允武的人物。倒不是說他強過其餘人，而是他在文武方面平衡得相當好。
傅盈、馮恒、韓征也都是文物兼資，但前兩者武強於文，後者文強於武，貿然調動，只會削弱優勢。
唯有馮旗一人，是可以無縫跨越文武分界線的，屬於是當下最理想的士子模板了。
馮旗再次得到了回報兄長大恩的機會，心情愉快，又說了幾句話之後就策馬折返，繼續回到前部，擔負為大軍開路的職責。
秦游目送著他遠去，目光在他簇新的衣衫上停了停。然後很是氣悶地摸著鼻頭，但終究是沒說出什麽。
等著馮旗離開，先時避讓的親衛營統領張阿也湊了過來，擔憂問道：“郡守可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嗎？”
秦游挑眉：“何出此言？”
“我看明府您眉間有一股郁氣不散啊。”
秦游本欲說話，忽又掃過張阿的衣裳，氣得一馬鞭直接抽到了張阿的馬上，怒道：“你還來問我？你不也是來顯擺衣裳的嗎？！”
秦游那一鞭抽得並不重，所以張阿很快就控好了馬，但再不敢往秦游跟前湊，只能強憋了笑，不遠不近地墜在秦游馬後頭。
但在秦游沒見到的地方，又悄悄撣了撣新衣上的灰塵，露出小小的得意。
更重要的是藏在胸前的兩枚竹簡家書。
他們這次為了趕時間，是直接經散關，過武都，由葭萌關上金牛道，直奔蜀地的中樞成都而去，沒有回返漢中。
不過在葭萌關的時候，他們這些從軍征戰，過家門而不入的漢中人，收到了珍貴的家書。
似他這等的親衛頭子，還得到了和馮旗他們一樣的待遇：燕蕓親自準備的兩套衣衫。
雖然絕對不是親手縫制的，他們也擔不起這個分量，但這意義不同啊！
尤其是張阿和謝岸這兩個親衛頭子，這還是第一次擁有和馮旗他們這些個弟弟妹妹一樣的待遇。
張阿還好，畢竟當了這麽些年的親衛，還敢把衣裳給穿到身上。
謝岸直接就把衣服給供起來了。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秦游這個做丈夫的也被一視同仁，也只有兩套新衣衫。
對於這一點，他們這些心粗的大老爺們最開始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還得是率第三營，如今已經改名飛星軍的薛臯，在改走米倉道去巴郡，與眾人臨別相送之際，敏銳地覺察到了自己兄長那一點點不對勁。
有她帶頭調侃，並且證明無事之後，他們這些得了衣裳的就有意無意地在秦游面前穿新衣裳顯擺。
除了好玩，還有一點點親如一家，百無禁忌的有意親近。
而秦游本人，只能暗暗咬牙，以權謀私多寫幾封家書回去，好催幾件衣裳過來。
他能明白妻子為他籠絡人心的苦心，但差不多就行了，他受不了有人天天在他面前嘚瑟。
不過他已然快蛻變為完全的政治生物，此種情緒不過一瞬，就又喚了張阿近前問道：“給應祥的衣裳可送過去了？”
“明府放心，早送過去了。”
＊
劍門關。
岳雲自得了消息，就早早侯在了關上，一張嘴咧得像個瓢似的，周身上下是油然而生的喜意。
把他周圍的侍從親信看得一楞一楞的。
他來蜀地時日雖短，但靠著勇力驚人，連剿廣漢郡數十路賊匪，可以說是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大半個廣漢郡。
是以到如今收攏了許多部屬，他們還從沒見過自家這個年幼的小校尉這麽開心呢。
有人試探著問道：“校尉就那麽歡喜嗎？”
岳雲眼風都沒給他一個，牙不見眼地說道：“那可是我兄姐，能不開心嗎！”
但好歹這一年多被文登給調教出來了，學會了點用人禦下之法，所以還是拍了拍問話人的肩膀說道：“你們不必擔心，我兄長為人最是寬和。再說有我在呢，保你們現在怎樣，將來還是如何。”
跟隨在他屁股後頭的人總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紛紛附和。
岳雲到底還是小孩心性，被人哄著就有些高興得找不著北，不過很快就撅起了嘴，直嚷道：“我阿姐給我做的新衣裳呢？怎麽不拿來給我穿！”
眾人皆是語結，看著已經長成成人個頭的岳雲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那送來的衣裳還都是少年款式，校尉你也穿不上啊！
可岳雲就是發了蠻，一直嚷著不能辜負了阿姐的好意，要穿新衣裳給兄長看。
這裏都是被他打服了的人，哪裏敢違拗他，只得命人去取衣裳。
誰知這取這一件衣裳，卻生出偌大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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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曾言，禍患起忽微，智勇困所溺。在治平九年四月，任誰也沒想到，一件衣裳，能引出那麽大的事端。——庸伯·《蜀中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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