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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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高光終究沒有應秦游之邀, 留下來吃他們今日才打到的一頭小鹿。
秦游也沒有強留。他能明白高光的顧慮，堂堂縣尉，不好與作為社會治安不穩定份子的輕俠們走得太近。更何況高光待在這, 且不論強賓壓主這個問題, 作為陪客的眾人也會放不開。
而且高光先是提出要招秦游為屬吏，被拒絕後又退而求其次把長子高賁交給秦游,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也不太需要共同宴飲這種面子上的往來拉近關系。
於是秦游循著禮節，帶著眾輕俠目送高光獨自騎馬遠去。
待到高光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種眾人的視線之中, 因為他到來而形成的凝滯氣氛也隨之一點點消散。
興奮勁不減的謝岸反覆摸了好幾下胡須, 這才讓自身的狀態得到收斂，率先走到秦游身邊說道：“秦君, 搏鬥半日，時已近午, 腹中空空，可有吃食？”
方才縣尉高公延攬秦游為吏的言語在場眾人都聽得分明, 而秦游拒絕的理由則是行事須有始有終。
在他看來, 這無疑是秦游舍不得他們的托詞。這正對了他這種輕俠重義輕死的脾性，於是對秦游更加親近三分。
秦游顯然還沈浸在思索中，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便啞然失笑，正要說上兩句, 方甲就迫不及待接話道：“秦君常言，自力更生, 豐衣足食。謝君, 與其在此說餓，不如去竈房幫忙啊。”
方甲話中調侃揶揄之意並不加掩飾, 所以“成功”激怒了與他能互稱一句朋友的謝岸：“阿甲你知道什麽，這叫君子遠庖廚。”
方甲臉上的笑意愈發擴散，雙手叉腰得意洋洋道：“我近來也隨著大小馮君學了不少先賢之言，系舟你可再瞞不了我了。君子遠庖廚說的是君子懷仁善之心，不忍見殺生之事。
今兒這鹿還是你帶人親自捉的呢，這是哪門子的不見殺生之事啊。照我說，系舟你這是文以飾非，智足拒諫，逃避勞動。”
系舟，是謝岸的字。
謝岸將臉上的掛不住轉為揉動手腕，捏動指節，發出嘎達嘎達的聲音，在方甲的緩慢後退中一點點裂開笑容：“看來阿甲你最近的通識課學得很不錯嘛，來來來，你過來同我好好講講！ ”
謝岸撲了上去，方甲則仗著個矮靈活，從謝岸的腋下鉆過，成功躲過這一下。然後直接奔到那被黃土夯過的擂臺上，捋胳膊挽袖子說道：“秦君說了，俠者佩刀劍以彰德。來，你我今日就在大家面前見個高下。”
謝岸是標準的輕俠脾性，本就被方甲言語逼到差點去竈房的他一窺見臺階，當即豪邁應戰 ：“好，今日我若勝了你，碗箸就全歸你洗。”
方甲不甘示弱道：“好啊。若是我僥幸勝了一招半式，下次就由你親自護著我行商。”
“沒問題。”
須臾間竟是除了馮家兩兄弟與尚在狀況外的高賁，輕俠們又很嫻熟地圍了上去，重覆著高賁方才見到的那一幕。
汗水、加油助威、有志一同的夥伴，一切都是高賁所期待的，令他恨不得立刻與人切磋較技。
而且只看謝岸這個輕俠中的二號人物對他不甚熱絡，寧可與方甲那個罷癃切磋較技也不同他說話便知道，有個縣尉父親並不能讓自己被接納。
如果自己想要被接納，最好的方式就是用輕俠的方式，打一架。
可他的腦子阻止了身體的動作。
通識課究竟是什麽？秦君方才也是以此為由拒絕了父親的將他招為縣尉屬吏的延攬，具體說辭是君子行事，當有始有終。苗亭將備寇的重任交給了他，他此時若為自己一人棄眾人而去，實在是有失仁義。
而且無論是貌醜身短的方甲，還是那個須髯甚美的謝岸，言辭雖稱不上文雅，但也頗有章法，讓人一聽便知是學過先賢之言的。
可這些人，哪裏是像會讀書的！再說籍冊、老師和筆墨又是從哪裏來？備寇可是只出米糧的！
想到剛才父親鄭重其事地將他托付給了秦君，秦君也十分認真地應下，已經對秦游脾性有了了解的高賁不再猶豫，直接了當問道：“秦君，通識課是什麽？為什麽大家都……”
他及時收住了自己的後半句話，暗暗懊惱自己還沒有完全長進，差點又把這種倨傲的話給說出來了。
他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在秦君身旁學習，少不得與圍繞在秦君身旁的其他人打交道，若再因身份倨傲辱下，說不得就要吃大虧。
秦游並不意外高賁會問這個問題，事實上自從他搞出這個通識班，這個問題的回答次數已經高達兩位數。
因此他絲毫沒去管再度變為沸水的諸多輕俠，一邊將高賁往院中引，一邊噙著笑容解釋道：“通識課，顧名思義就是教一些通常，也可說是最為平常的知識。具體到做法，就是教大家識字。也不多，每天學三個字，五日學一句先賢之言，順帶著糾正一下生活習慣。”
“啊？”高賁更懵了，強烈的驚訝令他不受控制地發出聲音。
這個學習速度，還不如剛啟蒙的童子呢。那麽多先賢之言，得學到什麽時候去啊？還有糾正生活習慣是什麽意思？
高賁瞬間肯定這通識課不是沖著培養士子去的。
不過這是顯而易見的，如今上升通道有限，多少寒門士子苦心孤詣地想要求貴人賞識提攜而不得，更不要說這種半道上竄出來的輕俠。
“秦君您究竟所求為何？”
他知曉秦游奇人壯志，也不相信會秦游會做沒有意義的事，但著實想不到這件事的意義在哪。
鄉人，完全可以不識字也能生活下去。甚至可以這麽說，識字這個行為很容易讓本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
秦游將高賁的不解盡收眼底，然後笑了笑。
掃盲的重要性怎麽就沒人明白呢？說實話要不是現在還沒有文盲這個詞，他是十分想將自己這個培訓班改名為掃盲班的。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要改變人的思維習慣和固有認知，果然是一個十分漫長艱難的過程啊。
秦游默默在心中安撫著自己，然後對好奇寶寶高賁說道：“我只是想讓他們識字。”
高賁驚訝反問：“只是識字？”
作為一個經過現代教育，並且在親歷過九年義務制教育推廣的人，秦游對讓人識字這件事其實是非常執念的。
在輕俠上門時這個主意十分自然地躍入了他的腦海，而為了能更好地適應這個時代，他早早地為自己的行為想好了理由。
“對旁人，我會說多學一點總是好的，畢竟誰也不知道會什麽時候有用。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萬一有用了呢？
“可對你，我會說一日三字，一年便是一千。五日一句，一年便是一篇。滴水穿石，繩鋸木斷，欠缺的無非是積累。
“我教他們識字，不是為了讓他們為官為吏，他們中絕大多數人也沒那個資質。”
尤其是沒有那個機會，秦游默默在心中補了一句，然後繼續說道：“他們雖只在我這學幾個月，但歸家後就能看懂亭部的告示、知道每年八月算命的籍冊上寫了什麽，知曉一些做人的道理。如果有樂於向學者，可學算、可學醫、可墾種、會比旁人多一分出頭的機會。
“再者他們是輕俠，俱是剛健勇毅敢為者，他們識字明理，一裏之中，便有能仗義執言者，也不會輕易做出違法亂紀的事。”
秦游在這番話中悄然用上了心理學暗示，刻意將旁人與高賁區分開來，給高賁塑造一種已經被當做自己人的感覺。
雖然很卑鄙，但無可否認的是，這樣的確很有用。
高賁的臉迅速因為激動而變紅，馬鞭梢小幅度急促地抖了起來。
但見他胸膛起伏好半晌，才讓臉上鮮紅不覆，語氣變得沈穩：“今日始知秦君之才矣。經天緯地，無人能及。不過……”說到這高賁話風一轉，“這筆墨怎麽辦……”
這個年代，讀書最大的花費其實是筆墨。
高賁的話再度中斷了，不過這次有些被動的意思在內。
因為一直沈默不語的馮旗上前默默上前推開了院門。
院內，是一塊巨大的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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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識課也是梁高祖一項偉大的創舉，主要目的是為了識字，按高祖的說法是掃盲。即掃除認知、學識方面的盲點。
最初在軍中流行，隨著赤星軍攻取天下，退役的傷殘老兵和醫護們轉到各地方，通識課以這些人為骨幹開始大規模的創辦，面向人士涉及社會各群體、各階層、全年齡段。
主要階段集中的農閑時節，部分富裕的縣鄉會提供炭火、飯食以吸引民眾就讀。
後來擴展到全年無休，教授部分也涵蓋了農算畫樂等各個學科。
現存的各梁朝縣志都有記載，鋪沙為紙，折木為筆，黃發垂髫，匯聚一堂。橫向對比當時的西方諸國，可以說我們是從那時起就走在了世界的最前沿。——熊賜韌·《三千年橫向對比東西方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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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光終究沒有應秦游之邀, 留下來吃他們今日才打到的一頭小鹿。
秦游也沒有強留。他能明白高光的顧慮，堂堂縣尉，不好與作為社會治安不穩定份子的輕俠們走得太近。更何況高光待在這, 且不論強賓壓主這個問題, 作為陪客的眾人也會放不開。
而且高光先是提出要招秦游為屬吏，被拒絕後又退而求其次把長子高賁交給秦游,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也不太需要共同宴飲這種面子上的往來拉近關系。
於是秦游循著禮節，帶著眾輕俠目送高光獨自騎馬遠去。
待到高光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種眾人的視線之中, 因為他到來而形成的凝滯氣氛也隨之一點點消散。
興奮勁不減的謝岸反覆摸了好幾下胡須, 這才讓自身的狀態得到收斂，率先走到秦游身邊說道：“秦君, 搏鬥半日，時已近午, 腹中空空，可有吃食？”
方才縣尉高公延攬秦游為吏的言語在場眾人都聽得分明, 而秦游拒絕的理由則是行事須有始有終。
在他看來, 這無疑是秦游舍不得他們的托詞。這正對了他這種輕俠重義輕死的脾性，於是對秦游更加親近三分。
秦游顯然還沈浸在思索中，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便啞然失笑，正要說上兩句, 方甲就迫不及待接話道：“秦君常言，自力更生, 豐衣足食。謝君, 與其在此說餓，不如去竈房幫忙啊。”
方甲話中調侃揶揄之意並不加掩飾, 所以“成功”激怒了與他能互稱一句朋友的謝岸：“阿甲你知道什麽，這叫君子遠庖廚。”
方甲臉上的笑意愈發擴散，雙手叉腰得意洋洋道：“我近來也隨著大小馮君學了不少先賢之言，系舟你可再瞞不了我了。君子遠庖廚說的是君子懷仁善之心，不忍見殺生之事。
今兒這鹿還是你帶人親自捉的呢，這是哪門子的不見殺生之事啊。照我說，系舟你這是文以飾非，智足拒諫，逃避勞動。”
系舟，是謝岸的字。
謝岸將臉上的掛不住轉為揉動手腕，捏動指節，發出嘎達嘎達的聲音，在方甲的緩慢後退中一點點裂開笑容：“看來阿甲你最近的通識課學得很不錯嘛，來來來，你過來同我好好講講！ ”
謝岸撲了上去，方甲則仗著個矮靈活，從謝岸的腋下鉆過，成功躲過這一下。然後直接奔到那被黃土夯過的擂臺上，捋胳膊挽袖子說道：“秦君說了，俠者佩刀劍以彰德。來，你我今日就在大家面前見個高下。”
謝岸是標準的輕俠脾性，本就被方甲言語逼到差點去竈房的他一窺見臺階，當即豪邁應戰 ：“好，今日我若勝了你，碗箸就全歸你洗。”
方甲不甘示弱道：“好啊。若是我僥幸勝了一招半式，下次就由你親自護著我行商。”
“沒問題。”
須臾間竟是除了馮家兩兄弟與尚在狀況外的高賁，輕俠們又很嫻熟地圍了上去，重覆著高賁方才見到的那一幕。
汗水、加油助威、有志一同的夥伴，一切都是高賁所期待的，令他恨不得立刻與人切磋較技。
而且只看謝岸這個輕俠中的二號人物對他不甚熱絡，寧可與方甲那個罷癃切磋較技也不同他說話便知道，有個縣尉父親並不能讓自己被接納。
如果自己想要被接納，最好的方式就是用輕俠的方式，打一架。
可他的腦子阻止了身體的動作。
通識課究竟是什麽？秦君方才也是以此為由拒絕了父親的將他招為縣尉屬吏的延攬，具體說辭是君子行事，當有始有終。苗亭將備寇的重任交給了他，他此時若為自己一人棄眾人而去，實在是有失仁義。
而且無論是貌醜身短的方甲，還是那個須髯甚美的謝岸，言辭雖稱不上文雅，但也頗有章法，讓人一聽便知是學過先賢之言的。
可這些人，哪裏是像會讀書的！再說籍冊、老師和筆墨又是從哪裏來？備寇可是只出米糧的！
想到剛才父親鄭重其事地將他托付給了秦君，秦君也十分認真地應下，已經對秦游脾性有了了解的高賁不再猶豫，直接了當問道：“秦君，通識課是什麽？為什麽大家都……”
他及時收住了自己的後半句話，暗暗懊惱自己還沒有完全長進，差點又把這種倨傲的話給說出來了。
他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在秦君身旁學習，少不得與圍繞在秦君身旁的其他人打交道，若再因身份倨傲辱下，說不得就要吃大虧。
秦游並不意外高賁會問這個問題，事實上自從他搞出這個通識班，這個問題的回答次數已經高達兩位數。
因此他絲毫沒去管再度變為沸水的諸多輕俠，一邊將高賁往院中引，一邊噙著笑容解釋道：“通識課，顧名思義就是教一些通常，也可說是最為平常的知識。具體到做法，就是教大家識字。也不多，每天學三個字，五日學一句先賢之言，順帶著糾正一下生活習慣。”
“啊？”高賁更懵了，強烈的驚訝令他不受控制地發出聲音。
這個學習速度，還不如剛啟蒙的童子呢。那麽多先賢之言，得學到什麽時候去啊？還有糾正生活習慣是什麽意思？
高賁瞬間肯定這通識課不是沖著培養士子去的。
不過這是顯而易見的，如今上升通道有限，多少寒門士子苦心孤詣地想要求貴人賞識提攜而不得，更不要說這種半道上竄出來的輕俠。
“秦君您究竟所求為何？”
他知曉秦游奇人壯志，也不相信會秦游會做沒有意義的事，但著實想不到這件事的意義在哪。
鄉人，完全可以不識字也能生活下去。甚至可以這麽說，識字這個行為很容易讓本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
秦游將高賁的不解盡收眼底，然後笑了笑。
掃盲的重要性怎麽就沒人明白呢？說實話要不是現在還沒有文盲這個詞，他是十分想將自己這個培訓班改名為掃盲班的。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要改變人的思維習慣和固有認知，果然是一個十分漫長艱難的過程啊。
秦游默默在心中安撫著自己，然後對好奇寶寶高賁說道：“我只是想讓他們識字。”
高賁驚訝反問：“只是識字？”
作為一個經過現代教育，並且在親歷過九年義務制教育推廣的人，秦游對讓人識字這件事其實是非常執念的。
在輕俠上門時這個主意十分自然地躍入了他的腦海，而為了能更好地適應這個時代，他早早地為自己的行為想好了理由。
“對旁人，我會說多學一點總是好的，畢竟誰也不知道會什麽時候有用。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萬一有用了呢？
“可對你，我會說一日三字，一年便是一千。五日一句，一年便是一篇。滴水穿石，繩鋸木斷，欠缺的無非是積累。
“我教他們識字，不是為了讓他們為官為吏，他們中絕大多數人也沒那個資質。”
尤其是沒有那個機會，秦游默默在心中補了一句，然後繼續說道：“他們雖只在我這學幾個月，但歸家後就能看懂亭部的告示、知道每年八月算命的籍冊上寫了什麽，知曉一些做人的道理。如果有樂於向學者，可學算、可學醫、可墾種、會比旁人多一分出頭的機會。
“再者他們是輕俠，俱是剛健勇毅敢為者，他們識字明理，一裏之中，便有能仗義執言者，也不會輕易做出違法亂紀的事。”
秦游在這番話中悄然用上了心理學暗示，刻意將旁人與高賁區分開來，給高賁塑造一種已經被當做自己人的感覺。
雖然很卑鄙，但無可否認的是，這樣的確很有用。
高賁的臉迅速因為激動而變紅，馬鞭梢小幅度急促地抖了起來。
但見他胸膛起伏好半晌，才讓臉上鮮紅不覆，語氣變得沈穩：“今日始知秦君之才矣。經天緯地，無人能及。不過……”說到這高賁話風一轉，“這筆墨怎麽辦……”
這個年代，讀書最大的花費其實是筆墨。
高賁的話再度中斷了，不過這次有些被動的意思在內。
因為一直沈默不語的馮旗上前默默上前推開了院門。
院內，是一塊巨大的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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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識課也是梁高祖一項偉大的創舉，主要目的是為了識字，按高祖的說法是掃盲。即掃除認知、學識方面的盲點。
最初在軍中流行，隨著赤星軍攻取天下，退役的傷殘老兵和醫護們轉到各地方，通識課以這些人為骨幹開始大規模的創辦，面向人士涉及社會各群體、各階層、全年齡段。
主要階段集中的農閑時節，部分富裕的縣鄉會提供炭火、飯食以吸引民眾就讀。
後來擴展到全年無休，教授部分也涵蓋了農算畫樂等各個學科。
現存的各梁朝縣志都有記載，鋪沙為紙，折木為筆，黃發垂髫，匯聚一堂。橫向對比當時的西方諸國，可以說我們是從那時起就走在了世界的最前沿。——熊賜韌·《三千年橫向對比東西方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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