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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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玉夫人頭暈目眩, 她勉強站直打晃的身體，一字一頓的開口：“果真是你，要害我的清兒？”
慕千凝連忙否認：“不是的, 姨母, 我怎麽可能會傷害表哥，一定是有人故意挑唆, 才會讓表哥誤會我, 旁人可以懷疑我對他的心，但姨母不相信嗎？”
玉夫人有一瞬間動搖了, 她欲言又止的看向玉瀾清：“千凝她, 喜歡你多年, 雖然未在你面前提過幾次, 但是我看的真真的, 她的心一直未曾改變,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玉瀾清神色平靜, 平鋪直敘：“證據擺在眼前, 母親不信，我也無話可說, 走。”
玉夫人連忙抓住玉瀾清的胳膊：“你怪我？”
玉瀾清緩緩的抽出自己的胳膊, 眼神平靜的如同一汪死水，半個字沒說。
玉夫人道：“她是我唯一的侄女, 在我膝下長了那麽多年，就不能饒過她這一次嗎？她只是喜歡你, 才不小心做錯了事，之前我便讓你娶她, 你不願意，若是當年定下親事——”
玉夫人非常掙紮, 兒子極其重要，但是慕千凝在她膝下長了十幾年，分量自然也不輕，所幸並沒有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事，就將此事輕輕揭過，對大家都好。
楚月棲皺了皺眉，她一向知道玉夫人偏疼兒子，只是沒想到，遇到這種事，她竟然想著大事化小，楚月棲匪夷所思的看著她：“喜歡？抱著喜歡的名頭，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嗎？是，玉瀾清還活著，看起來也沒什麽大礙，但是他病重了三年，誰來賠他？喜歡不是肆意妄為的借口，從來都不是！”
玉夫人看著楚月棲冰冷的眼神，微微閉上眼：“娘就這麽一個親人了。清兒，你真舍得？”
玉瀾清輕笑一聲，看了一眼正襟危坐一言不發的玉老爺：“爹也這麽覺得？”
當然不是！
玉瀾清之前是最出名的少年天才，名動揚州，連中兩元，眼看著就要下場參加會試，殿試，一路高歌猛進，一騎絕塵，將同齡人遠遠的甩在後面，不料卻突然生病，所有的一切都化為泡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跌落塵埃，他並不覺得這個心結可以輕易放下。
但是……
玉老爺安撫的拍了拍夫人的肩膀：“夫人，你先別著急，聽一聽清兒準備怎麽處置，他畢竟是受害者，看他要如何處理。”
玉瀾清嘴上沒說但肯定惱了，夫人壓根沒留意，方才兒子喊她什麽。
為了一個侄女兒和兒子鬧矛盾，完全不值得。
玉老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夫人什麽都好，就是太重感情，因為死去妹妹的囑托，對慕千凝和親生女兒一樣，這他都忍了，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兒，夫人還執迷不悟，那就不對了。
玉夫人道：“那你怎麽說。”
楚月棲：“。”
她一直覺得婆婆是個很好的人，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
玉瀾清別過眼：“趙南山送官，慕千凝……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
玉瀾清沒說讓他娘處置慕千凝的話，淡淡的道：“此間事了，我會去鄞州，日後都不再回揚州了。”
玉夫人慌了，哭哭啼啼的拉著他：“你這是什麽話！我有說不讓你回家嗎？你這不是要娘的命嗎？”
玉瀾清微微勾唇，一雙眼睛既清且淡，沒有絲毫感情：“您求仁得仁，該知足了。”
玉夫人手攥著他纖細的腕子，這才留意到兒子的身體有多單薄，她心如刀絞：“你別和娘這麽生分，我不管她了，任你處置還不行嗎？”
楚月棲一席話聽的心肝肺疼，但這是他的母子之間的家事，她不能多摻和，多說多錯。
玉瀾清極為冷淡的人也被激起了脾氣，他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慕千凝：“任我處置，憑她也配！傷了我，的確算家事，我可以按您說的饒過她，可是她夥同趙南山買賣病人，用他們做實驗，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又該當如何？縱使我還活著，可是被他們迫害的人已經死了，要不你讓慕千凝跪在他們墳前，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原諒？”
玉老爺一聽也炸了，雙眸冰冷的看向她：“什麽？你說的是真的？！這丫頭真做出這麽喪心病狂之事？”
玉瀾清道：“你若不信，自可去看，想將她留下，你留便是，看看官府治不治一個包庇的罪名。不過也無妨，大不了把整個玉家給她陪葬。”
玉瀾清掙脫了兩下，實在掙脫不開，給楚月棲使了個眼色：“咱們走。”
楚月棲手指下意識一攥，咯吱咯吱響，不過她還是笑顏如花的看向玉夫人：“娘，夫君該回去喝藥了，他這身子骨弱，錯過了喝藥的時辰，見風就倒，娘……”
玉夫人松開了他的手腕，心中百感交集：“娘知道錯了，你別怪娘。”
玉瀾清腳步一頓，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理解，但不認同。
玉夫人娘家只是一個普通商戶，玉夫人的爹爹並不像時下男子一樣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家中只有一妻一妾，所以他們的感情格外不錯，相處的如同親姐妹一般，玉夫人和慕千凝的母親雖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從小沒有紅過臉，所以當知道妹妹病重之後，玉夫人便迅速去看望她，可還是晚了，最後只得到一個被托孤的慕千凝。玉夫人心神俱痛，和慕家鬥智鬥勇一番，帶著年幼可憐的慕千凝回了玉家，對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甚至有時候玉清芷的待遇都要比她低上一些，遇見好東西，必是落到慕千凝手中，不過她倒不算霸道，偶爾也會漏幾個給玉清芷，讓他們都沒話說。
畢竟女兒家之間好說話。
玉清芷也不是一個愛鬧的性子。他們兄弟兩個也多加忍讓，畢竟住的遠，平日裏也少有交集，一時半會兒倒是沒有什麽問題。
直到三年前，玉瀾清中了解元，十二歲的慕千凝便非常讚嘆仰慕，甚至當著玉夫人的面說，日後成親一定要找一個像大表哥一樣的人。
可玉瀾清無論是才情和樣貌都是極為拔尖兒的，莫說是慕千凝區區一個孤女，就算她和玉清芷身份地位一般，那也是極為不相配的。
玉瀾清的前途一片光明，連知州都派人來打探口風，想要結親。
也是這個時候，玉瀾清突然病倒，一病不起。如今，一切都說得通了，慕千凝竟如此蛇蠍心腸，十二歲的年紀便會為以後綢繆，指使趙南山下毒。
也就玉夫人被親情蒙了眼，若是換了旁人，一早便遠離了這樣蛇蠍心腸的女子。
玉瀾清走了，留下滿室陰霾。
玉老爺愛妻如命，不忍心傷害妻子，他低聲道：“你若是舍不得……”
玉夫人苦笑一聲：“清兒說的對，若只是他，我還能靠著母子情分求他忍一忍，讓他放過千凝，可她身上背著那麽多條人命，我就算再舍不得又能怎麽樣……”
慕千凝一聽這話，頓時慌了，淚流滿面，膝行過去，拉住玉夫人的下擺苦苦哀求：“我錯了姨母，我錯了，我不該因為喜歡表哥而做了那麽多的錯事，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求姨母救我，若是連姨母都不管我了，我以後該怎麽辦啊！姨母，我都聽你的，你說什麽我都聽，我以後一定把你當親娘一樣對待！”
慕千凝哭得她心碎欲絕，蹲下來和她抱頭痛哭，一邊哭一邊捶著慕千凝：“你傻呀，你真的傻啊！你想做什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兒，你好好跟我說，我就算想盡法子，也會讓清兒身邊有你一席之地，可是現在到了這種境地，你告訴我，我能怎麽辦啊！我總不能讓我一家都給你陪葬吧。”
慕千凝哭的更厲害了，她知道姨母雖然疼她，但是真正到了生死攸關的關頭她就什麽都不是了，不然玉瀾清需要人沖喜之時，也不會從災民堆裏找出楚月棲了。
不過，她什麽都不能說，只能一味的痛哭懺悔，她要勾起玉夫人最後的心疼來為自己脫困，就算最後仍然要被抓走，玉夫人在外面還能幫他周旋一二，若是連玉夫人都放棄她了，她這輩子就完了。
慕千凝向來知道自己要什麽，不然也不會剛剛十二歲便想方設法嫁給玉瀾清，為此還不惜給他下毒。
只是可惜……
早知如此還不如毒死他呢！
至於，玉夫人說的一席之地，那不就是做妾嗎？誰要給他做妾！癩蛤蟆裝青蛙，長得醜玩的花！什麽東西！別說是他，天王老子來了她都不可能做妾！她之前還不願放棄玉瀾清，無非就是抱著搞死楚月棲的心態，此時，事態已然發展到這種地步，她只能咬死了癡戀玉瀾清，做的所有錯事都只是小女兒家的心態作祟。
“姨母，都是我錯了，求求您幫我這一次吧，我以後再也不想著嫁給大表哥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們不要把我趕盡殺絕。”
玉夫人長嘆了一口氣，低低的哭泣：“早知如此，我一早就讓你進門，也不會發生今日這種事，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啊，我也對不起你娘……”
楚月棲在羲和園便發現玉瀾清手腕上有點紅，回來之後撩起玉瀾清的衣袖一看，果真被玉夫人不小心捏紅了，她察覺到玉瀾清想往後縮，看著他的手腕道：“別動！疼不疼啊，估摸著娘太著急了，我給你擦點藥。”
說著在衣袖裏掏了掏，拿出一瓶昨天在雲大夫那裏拿到的藥膏，小心翼翼的挖出一塊，然後細致入微的塗在他的手腕上。
玉瀾清一路上心情便不太好，楚月棲思慮著道：“娘她真的很疼你，只是千凝怎麽著也養了十幾年，難免有些舍不得，所以……你不高興很正常，只是千萬不要因為這些事影響自己的心情，我不想看你不高興。”
玉瀾清何嘗不知道，慕千凝和他根本沒有可比性，但玉夫人今日的所作所為，確實讓他不喜。
只是他沈默慣了，平常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倒是難為楚月棲看得出他不高興。
日頭西移，不多時就過了午時，羲和園那邊派人過來，說是已經將慕千凝和趙南山送去了縣衙。
玉瀾清不太想見那裏的人，擡起手微微一動手指，下人立刻走了。玉瀾清低垂著眼看不清表情，但周身的氣質更顯冷厲，想必，他一時無法釋懷。
也是，放誰身上都不會開心。
楚月棲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胳膊：“還不開心？”
玉瀾清沒有回答，反而道：“今日之事，讓你見笑了。”
楚月棲揚眉：“你不是常說，夫妻之間，不用講那麽多虛禮，你又何必說這些！”
“要不，喝一杯？一醉解千愁嘛。”
玉瀾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會飲酒？”
楚月棲挑眉反問：“你不會？”
“來！”不等玉瀾清回答，楚月棲拉著人到了院中的花叢前，望舒取了青梅釀，幽幽的酒香不斷往鼻子裏鉆。
楚月棲眉開眼笑，倒了一杯遞給玉瀾清，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和玉瀾清碰了一下杯：“來！我陪你喝！”
說完，一飲而盡，嬌蠻又可愛。
一股淡淡的青梅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楚月棲輕輕揚眉：“還挺好喝！再來一杯！”
說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言不合一口悶，玉瀾清一把按住楚月棲的手：“別喝了，這酒喝著不錯，但後勁太大了，你別——”
楚月棲壓根沒放在心上，感覺青梅釀和葡萄酒是一個調調，她一雙桃花眼波光粼粼，似含了一汪水，嬌美如三月的春花，臉上染著紅霞，媚而不自知的橫了一眼玉瀾清：“瞧不起我？我是一般人嗎？”
玉瀾清的手微微抽搐了一下，緩緩收回手：“您請。”
楚月棲“嘿嘿”笑了兩聲，美滋滋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拿著酒壺往玉瀾清的酒杯去。
玉瀾清一把蓋住：“我夠了，你來吧。”
楚月棲“唔……”了一聲，動作慢了兩拍，她又去給自己添酒，玉瀾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滿了。”
楚月棲揮了一下手，說出的話帶著一股不自知的嬌嗔：“我還沒倒！”
玉瀾清淡淡的道：“你喝醉了。”
楚月棲：“我才沒醉，你放手！我還能喝——”
玉瀾清無奈一笑，他還以為楚月棲的酒量如何了不得，沒想到是個一杯倒。
楚月棲見他笑，眨了眨迷蒙的雙眸，就算醉了，依舊淺淺的記得自己的目的，她傻傻的笑著：“你笑了……不難過哦。”
玉瀾清心尖兒一顫，她都醉了，還在擔心他……
他故作不在意的開口：“你很在乎我高不高興？”
“當然……”楚月棲暈暈乎乎的回答，她酒意上頭，膽子也變大了很多，捧著玉瀾清那張俊美無瑕的臉，認真的看著他：“我希望……你每天都開心……一生一世……”
後面的話聲音太輕，玉瀾清沒聽見，見楚月棲垂下手，想趴桌子上睡覺，連忙問道：“為什麽，你為什麽在意我是不是高興。”
楚月棲眼皮有千斤重，但依稀聽到了玉瀾清的問題，她頂著一張通紅的小臉，醉醺醺的“嘿嘿”兩聲：“你怎麽那麽笨……我在意你，是因為，你是我的——”
楚月棲猛然閉上嘴，下意識的直覺告訴她，她不能說。不能說玉瀾清是她多年以來的夢中人。
玉瀾清卻聽到了不同的意思，他身子一僵，心中卻一陣悸動，仿佛點燃了一把火。他喉結微動，看著楚月棲的眼神深沈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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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夫人頭暈目眩, 她勉強站直打晃的身體，一字一頓的開口：“果真是你，要害我的清兒？”
慕千凝連忙否認：“不是的, 姨母, 我怎麽可能會傷害表哥，一定是有人故意挑唆, 才會讓表哥誤會我, 旁人可以懷疑我對他的心，但姨母不相信嗎？”
玉夫人有一瞬間動搖了, 她欲言又止的看向玉瀾清：“千凝她, 喜歡你多年, 雖然未在你面前提過幾次, 但是我看的真真的, 她的心一直未曾改變,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玉瀾清神色平靜, 平鋪直敘：“證據擺在眼前, 母親不信，我也無話可說, 走。”
玉夫人連忙抓住玉瀾清的胳膊：“你怪我？”
玉瀾清緩緩的抽出自己的胳膊, 眼神平靜的如同一汪死水，半個字沒說。
玉夫人道：“她是我唯一的侄女, 在我膝下長了那麽多年，就不能饒過她這一次嗎？她只是喜歡你, 才不小心做錯了事，之前我便讓你娶她, 你不願意，若是當年定下親事——”
玉夫人非常掙紮, 兒子極其重要，但是慕千凝在她膝下長了十幾年，分量自然也不輕，所幸並沒有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事，就將此事輕輕揭過，對大家都好。
楚月棲皺了皺眉，她一向知道玉夫人偏疼兒子，只是沒想到，遇到這種事，她竟然想著大事化小，楚月棲匪夷所思的看著她：“喜歡？抱著喜歡的名頭，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嗎？是，玉瀾清還活著，看起來也沒什麽大礙，但是他病重了三年，誰來賠他？喜歡不是肆意妄為的借口，從來都不是！”
玉夫人看著楚月棲冰冷的眼神，微微閉上眼：“娘就這麽一個親人了。清兒，你真舍得？”
玉瀾清輕笑一聲，看了一眼正襟危坐一言不發的玉老爺：“爹也這麽覺得？”
當然不是！
玉瀾清之前是最出名的少年天才，名動揚州，連中兩元，眼看著就要下場參加會試，殿試，一路高歌猛進，一騎絕塵，將同齡人遠遠的甩在後面，不料卻突然生病，所有的一切都化為泡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跌落塵埃，他並不覺得這個心結可以輕易放下。
但是……
玉老爺安撫的拍了拍夫人的肩膀：“夫人，你先別著急，聽一聽清兒準備怎麽處置，他畢竟是受害者，看他要如何處理。”
玉瀾清嘴上沒說但肯定惱了，夫人壓根沒留意，方才兒子喊她什麽。
為了一個侄女兒和兒子鬧矛盾，完全不值得。
玉老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夫人什麽都好，就是太重感情，因為死去妹妹的囑托，對慕千凝和親生女兒一樣，這他都忍了，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兒，夫人還執迷不悟，那就不對了。
玉夫人道：“那你怎麽說。”
楚月棲：“。”
她一直覺得婆婆是個很好的人，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
玉瀾清別過眼：“趙南山送官，慕千凝……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
玉瀾清沒說讓他娘處置慕千凝的話，淡淡的道：“此間事了，我會去鄞州，日後都不再回揚州了。”
玉夫人慌了，哭哭啼啼的拉著他：“你這是什麽話！我有說不讓你回家嗎？你這不是要娘的命嗎？”
玉瀾清微微勾唇，一雙眼睛既清且淡，沒有絲毫感情：“您求仁得仁，該知足了。”
玉夫人手攥著他纖細的腕子，這才留意到兒子的身體有多單薄，她心如刀絞：“你別和娘這麽生分，我不管她了，任你處置還不行嗎？”
楚月棲一席話聽的心肝肺疼，但這是他的母子之間的家事，她不能多摻和，多說多錯。
玉瀾清極為冷淡的人也被激起了脾氣，他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慕千凝：“任我處置，憑她也配！傷了我，的確算家事，我可以按您說的饒過她，可是她夥同趙南山買賣病人，用他們做實驗，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又該當如何？縱使我還活著，可是被他們迫害的人已經死了，要不你讓慕千凝跪在他們墳前，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原諒？”
玉老爺一聽也炸了，雙眸冰冷的看向她：“什麽？你說的是真的？！這丫頭真做出這麽喪心病狂之事？”
玉瀾清道：“你若不信，自可去看，想將她留下，你留便是，看看官府治不治一個包庇的罪名。不過也無妨，大不了把整個玉家給她陪葬。”
玉瀾清掙脫了兩下，實在掙脫不開，給楚月棲使了個眼色：“咱們走。”
楚月棲手指下意識一攥，咯吱咯吱響，不過她還是笑顏如花的看向玉夫人：“娘，夫君該回去喝藥了，他這身子骨弱，錯過了喝藥的時辰，見風就倒，娘……”
玉夫人松開了他的手腕，心中百感交集：“娘知道錯了，你別怪娘。”
玉瀾清腳步一頓，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理解，但不認同。
玉夫人娘家只是一個普通商戶，玉夫人的爹爹並不像時下男子一樣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家中只有一妻一妾，所以他們的感情格外不錯，相處的如同親姐妹一般，玉夫人和慕千凝的母親雖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從小沒有紅過臉，所以當知道妹妹病重之後，玉夫人便迅速去看望她，可還是晚了，最後只得到一個被托孤的慕千凝。玉夫人心神俱痛，和慕家鬥智鬥勇一番，帶著年幼可憐的慕千凝回了玉家，對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甚至有時候玉清芷的待遇都要比她低上一些，遇見好東西，必是落到慕千凝手中，不過她倒不算霸道，偶爾也會漏幾個給玉清芷，讓他們都沒話說。
畢竟女兒家之間好說話。
玉清芷也不是一個愛鬧的性子。他們兄弟兩個也多加忍讓，畢竟住的遠，平日裏也少有交集，一時半會兒倒是沒有什麽問題。
直到三年前，玉瀾清中了解元，十二歲的慕千凝便非常讚嘆仰慕，甚至當著玉夫人的面說，日後成親一定要找一個像大表哥一樣的人。
可玉瀾清無論是才情和樣貌都是極為拔尖兒的，莫說是慕千凝區區一個孤女，就算她和玉清芷身份地位一般，那也是極為不相配的。
玉瀾清的前途一片光明，連知州都派人來打探口風，想要結親。
也是這個時候，玉瀾清突然病倒，一病不起。如今，一切都說得通了，慕千凝竟如此蛇蠍心腸，十二歲的年紀便會為以後綢繆，指使趙南山下毒。
也就玉夫人被親情蒙了眼，若是換了旁人，一早便遠離了這樣蛇蠍心腸的女子。
玉瀾清走了，留下滿室陰霾。
玉老爺愛妻如命，不忍心傷害妻子，他低聲道：“你若是舍不得……”
玉夫人苦笑一聲：“清兒說的對，若只是他，我還能靠著母子情分求他忍一忍，讓他放過千凝，可她身上背著那麽多條人命，我就算再舍不得又能怎麽樣……”
慕千凝一聽這話，頓時慌了，淚流滿面，膝行過去，拉住玉夫人的下擺苦苦哀求：“我錯了姨母，我錯了，我不該因為喜歡表哥而做了那麽多的錯事，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求姨母救我，若是連姨母都不管我了，我以後該怎麽辦啊！姨母，我都聽你的，你說什麽我都聽，我以後一定把你當親娘一樣對待！”
慕千凝哭得她心碎欲絕，蹲下來和她抱頭痛哭，一邊哭一邊捶著慕千凝：“你傻呀，你真的傻啊！你想做什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兒，你好好跟我說，我就算想盡法子，也會讓清兒身邊有你一席之地，可是現在到了這種境地，你告訴我，我能怎麽辦啊！我總不能讓我一家都給你陪葬吧。”
慕千凝哭的更厲害了，她知道姨母雖然疼她，但是真正到了生死攸關的關頭她就什麽都不是了，不然玉瀾清需要人沖喜之時，也不會從災民堆裏找出楚月棲了。
不過，她什麽都不能說，只能一味的痛哭懺悔，她要勾起玉夫人最後的心疼來為自己脫困，就算最後仍然要被抓走，玉夫人在外面還能幫他周旋一二，若是連玉夫人都放棄她了，她這輩子就完了。
慕千凝向來知道自己要什麽，不然也不會剛剛十二歲便想方設法嫁給玉瀾清，為此還不惜給他下毒。
只是可惜……
早知如此還不如毒死他呢！
至於，玉夫人說的一席之地，那不就是做妾嗎？誰要給他做妾！癩蛤蟆裝青蛙，長得醜玩的花！什麽東西！別說是他，天王老子來了她都不可能做妾！她之前還不願放棄玉瀾清，無非就是抱著搞死楚月棲的心態，此時，事態已然發展到這種地步，她只能咬死了癡戀玉瀾清，做的所有錯事都只是小女兒家的心態作祟。
“姨母，都是我錯了，求求您幫我這一次吧，我以後再也不想著嫁給大表哥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們不要把我趕盡殺絕。”
玉夫人長嘆了一口氣，低低的哭泣：“早知如此，我一早就讓你進門，也不會發生今日這種事，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啊，我也對不起你娘……”
楚月棲在羲和園便發現玉瀾清手腕上有點紅，回來之後撩起玉瀾清的衣袖一看，果真被玉夫人不小心捏紅了，她察覺到玉瀾清想往後縮，看著他的手腕道：“別動！疼不疼啊，估摸著娘太著急了，我給你擦點藥。”
說著在衣袖裏掏了掏，拿出一瓶昨天在雲大夫那裏拿到的藥膏，小心翼翼的挖出一塊，然後細致入微的塗在他的手腕上。
玉瀾清一路上心情便不太好，楚月棲思慮著道：“娘她真的很疼你，只是千凝怎麽著也養了十幾年，難免有些舍不得，所以……你不高興很正常，只是千萬不要因為這些事影響自己的心情，我不想看你不高興。”
玉瀾清何嘗不知道，慕千凝和他根本沒有可比性，但玉夫人今日的所作所為，確實讓他不喜。
只是他沈默慣了，平常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倒是難為楚月棲看得出他不高興。
日頭西移，不多時就過了午時，羲和園那邊派人過來，說是已經將慕千凝和趙南山送去了縣衙。
玉瀾清不太想見那裏的人，擡起手微微一動手指，下人立刻走了。玉瀾清低垂著眼看不清表情，但周身的氣質更顯冷厲，想必，他一時無法釋懷。
也是，放誰身上都不會開心。
楚月棲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胳膊：“還不開心？”
玉瀾清沒有回答，反而道：“今日之事，讓你見笑了。”
楚月棲揚眉：“你不是常說，夫妻之間，不用講那麽多虛禮，你又何必說這些！”
“要不，喝一杯？一醉解千愁嘛。”
玉瀾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會飲酒？”
楚月棲挑眉反問：“你不會？”
“來！”不等玉瀾清回答，楚月棲拉著人到了院中的花叢前，望舒取了青梅釀，幽幽的酒香不斷往鼻子裏鉆。
楚月棲眉開眼笑，倒了一杯遞給玉瀾清，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和玉瀾清碰了一下杯：“來！我陪你喝！”
說完，一飲而盡，嬌蠻又可愛。
一股淡淡的青梅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楚月棲輕輕揚眉：“還挺好喝！再來一杯！”
說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言不合一口悶，玉瀾清一把按住楚月棲的手：“別喝了，這酒喝著不錯，但後勁太大了，你別——”
楚月棲壓根沒放在心上，感覺青梅釀和葡萄酒是一個調調，她一雙桃花眼波光粼粼，似含了一汪水，嬌美如三月的春花，臉上染著紅霞，媚而不自知的橫了一眼玉瀾清：“瞧不起我？我是一般人嗎？”
玉瀾清的手微微抽搐了一下，緩緩收回手：“您請。”
楚月棲“嘿嘿”笑了兩聲，美滋滋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拿著酒壺往玉瀾清的酒杯去。
玉瀾清一把蓋住：“我夠了，你來吧。”
楚月棲“唔……”了一聲，動作慢了兩拍，她又去給自己添酒，玉瀾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滿了。”
楚月棲揮了一下手，說出的話帶著一股不自知的嬌嗔：“我還沒倒！”
玉瀾清淡淡的道：“你喝醉了。”
楚月棲：“我才沒醉，你放手！我還能喝——”
玉瀾清無奈一笑，他還以為楚月棲的酒量如何了不得，沒想到是個一杯倒。
楚月棲見他笑，眨了眨迷蒙的雙眸，就算醉了，依舊淺淺的記得自己的目的，她傻傻的笑著：“你笑了……不難過哦。”
玉瀾清心尖兒一顫，她都醉了，還在擔心他……
他故作不在意的開口：“你很在乎我高不高興？”
“當然……”楚月棲暈暈乎乎的回答，她酒意上頭，膽子也變大了很多，捧著玉瀾清那張俊美無瑕的臉，認真的看著他：“我希望……你每天都開心……一生一世……”
後面的話聲音太輕，玉瀾清沒聽見，見楚月棲垂下手，想趴桌子上睡覺，連忙問道：“為什麽，你為什麽在意我是不是高興。”
楚月棲眼皮有千斤重，但依稀聽到了玉瀾清的問題，她頂著一張通紅的小臉，醉醺醺的“嘿嘿”兩聲：“你怎麽那麽笨……我在意你，是因為，你是我的——”
楚月棲猛然閉上嘴，下意識的直覺告訴她，她不能說。不能說玉瀾清是她多年以來的夢中人。
玉瀾清卻聽到了不同的意思，他身子一僵，心中卻一陣悸動，仿佛點燃了一把火。他喉結微動，看著楚月棲的眼神深沈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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