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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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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飛

你叫常飛,現年28歲,身高一米八五,標準體重。學生時期的你,成績、身高、長相各方面都穩定保持在中等位置,不會差到讓老師討厭,也沒有優秀到讓同學羨慕。

努力學習的你依然成績平平,沖刺一年只考入當地普通大學。大學生活沒有你想像中的多姿多彩,畢業後你留在家鄉鶴港做一名老師。

你的家鄉鶴港盛產水產品,港口每年的出售量在國內排名前十。每年九月份會有大批遷徙的飛鶴在港口停留一段時間,場面非常壯觀,這就是你家鄉名稱的來由。

你對這座以鳥類取名的城市有種特別的依戀。

可你並不是真正的鶴港人。

你三歲時被現在的養父母收養。當時年少的你心智尚不成熟,面對新環境還因此自閉過一段時間。在你默默和自己對抗的歲月裏,你的養父母一如既往愛護你。現在的你已經能坦然面對自己的過去。

你參加工作半年後,身為普通職員的養父母拿出所有積蓄幫你買下一間三居室,方便你工作和未來成家。小區位置離市中心很近,周圍配置也很完善,而且三公裏外就是鶴港著名的港口。你熱愛工作,用心教好每一個學生,工作日也會約幾個好友聚一聚,一邊喝啤酒一邊談論最近的籃球賽。學校組織的志願者活動你積極參加,偶爾也會救助流浪動物。

每個月你固定從工資扣出一筆金額轉到養父母賬戶,雖然他們明確告訴過你,他們不需要,但你從來不聽。

生活穩定之後,你認識了同為老師的未婚妻。

你未婚妻和普通的你截然相反。你的未婚妻從出生起就備受矚目,父母是大學教授,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畢業知名音樂大學,大學期間發表過幾篇獲獎文章,榮登‘新一代女性’雜志。

你和你未婚妻的感情一直很好,相戀兩年後,你求婚了。

只是求婚不久,你的未婚妻被學校委派出國訪學。

你依依不舍將未婚妻送到機場,你們約定回國後結婚。

回顧過去,截止今晚,你的人生還算幸福圓滿。

你站在客廳,背對置物櫃,沈默了十分鐘。頭頂內嵌的射燈忽然閃一下,你的視線跟著晃一下。你清醒過來,轉身面向背後的置物櫃,這是你在裝修時最花心思的地方。你將整面墻改造成上百個圓形灰白空格,類似蜂巢設計,空格裏擺滿你心愛的物件。

有學生送給你的教師節手工立體賀卡,還有你四處搜羅的籃球模型手辦,另一邊是你喜歡的籃球明星簽名照。

你將置物櫃最重要的蜂巢中心留給你的未婚妻,你的未婚妻用記錄你們二人幸福的照片填滿這些空格。

這張照片拍攝於夏天,是你第一次跟未婚妻去水上樂園。你的未婚妻穿著一件白色短裙泳衣,背景是刺激的水上滑道,有不少游客尖叫入鏡。你的未婚妻面對鏡頭笑得很燦爛,反觀你有些靦腆地站在她旁邊,在快門按下那一刻,你笨拙的用身體去擋她身後被塑膠船濺起的巨大水花。

還有你和你未婚妻淩晨成功登上雪山,拍攝的人是你,所以照片上只有你的未婚妻。羽絨服將她整個身體包裹住,她脫下手套,伸出兩根手指,對鏡頭比出勝利的姿勢。她的鼻尖和雙頰被凍傷,白皙皮膚泛出藍紫色,但她依然笑得燦爛。在你印象中你的未婚妻很少流露消極情緒。

類似的照片還有很多,你沒有時間一一瀏覽,而是將視線集中在蜂巢中心空格。這格仍然擺放著你未婚妻的照片,地點在你們任職的學校操場。照片上的太陽向教學樓中心靠近,陽光直射而下,你的未婚妻站在明亮的光線下面帶微笑,舉起左手向鏡頭展示你們的婚戒,照片像素很高,你能看見紫色血管在她皮膚下溫熱流動。

只是她的目光猶如冰冷金屬,她的美麗在太陽下毫無真實感。

你不知道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可能在她出國前,也可能在出國後,但你記得之前這裏擺著你們兩個人的合照。

照片不是你今晚關心的事,你留意這張照片,不過是因為這塊空格是拍攝的絕佳角度。

你把這張讓你感覺怪異的照片挪開,把手機放上去,打開攝像模式。你沒有選錯,入門到陽臺呈一條直線完整暴露在鏡頭下。

她徹底喪失美麗,瞳孔無光,珍珠般的瑩潤肌膚散發死亡氣息。

你拿著另一部不屬於你的手機坐到沙發上,窗外天空還是很暗,你點亮手機屏幕,現在是淩晨1點。

從事發到結束才過去兩個小時。

你卻感覺歷經漫長艱難的餘生。

你陷在沙發裏幻想殺人犯會怎麽做?首先應該處理屍體,然後清掃犯罪現場……你搖搖頭,無法做到和真正的殺人犯共情,想到這些你甚至覺得反胃。

你在大腦裏組織一遍語言後撥通電話。

此刻鏡頭對準你平靜的雙眼。

聽筒嘟嘟兩聲後傳來接警員統一刻板的聲音:“你好,這裏鶴港覆開區110,請講!”

你用同樣刻板的聲音回覆她:“你好,我殺了人,地點在谷山小區9棟2203。”

你面對的是一位非常專業的接警員,聽到你的自首,她冷靜地詢問你:“你已經確認對方死亡嗎?”

“是的。應該在晚上十一點左右。”

“你目前在現場嗎?有沒有第三人在場?”

“是的,沒有別人,只有我跟她。總共持續了十幾分鐘。”

“什麽持續了十幾分鐘?”

“我掐住她的脖子,皮膚很冰冷,也很柔軟,她可能早就死了,但是我沒有松手。”

“她是誰?”

“她和我未婚妻很像,可我不知道她是誰。”

聽筒沈默了幾秒,你用另一只手掌按住太陽穴,腦袋漸漸低下去:“我沒有撒謊。”

接警員的聲音再次回到之前的刻板:“好的,請控制情緒留在原地,我們已經調派民警,很快就會趕到現場。”

你掛斷電話,頭頂的射燈又閃一下。地上是和你未婚妻一摸一樣的屍體,她白皙的脖頸中間有一圈深紫色淤痕,那是你的傑作,可是你並不害怕,也不內疚,反倒有種災難終於結束的感慨。

因為你知道地上那個取代你未婚妻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殺人犯。

她有罪,她該死。

你從沙發上起來走到置物墻,腳步輕松許多,你拿起手機中止拍攝,接著打開社交軟件發布視頻,只需要1到2分鐘的時間,過去普通的你將徹底消失。

你凝視著這具‘陌生’屍體,她手上還戴著你和你未婚妻的訂婚戒指,平靜的你終於有些憤怒,你奪走戒指,回到沙發安靜等待未來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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