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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攀高枝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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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攀高枝 一

顧秋實最後做到了國公, 還得了世襲罔替。

當然了,後輩能傳承幾代,他就管不了了。

皇上給他這個爵位, 也不是亂封的,他不光尋找了許多鐵礦,造出了不少武器,讓周邊諸國仰望, 還尋到了一些其他的,他帶著趙玉宜游遍名山大川的同時,也送回去了不少種子, 再偏遠的地方都沒有人餓肚子, 這些還是典型的,其他還有不少東西。

可以說,樓白玉沒有在朝堂上站班, 但朝堂上卻一直有他的傳說,他的位置無人敢占。

滿身傷痕的樓白玉一臉感慨:“我都沒想到你會這麽厲害。”

顧秋實, 笑了笑:“我看你很喜歡雜學, 封侯的那一片山脈是你先找到的。”

樓白玉笑著搖頭:“我只是單純喜歡看那些天然形成的各種現象而已, 完全沒想過憑這個賺爵位。你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游遍名山大川,嬌妻愛子也有, 不讓家人替我操心。謝謝你。”

他含笑消散。

*

顧秋實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雅間中,對面坐著一位俊俏的……姑娘。

就是姑娘。

即便她一身男裝,動作颯爽, 但耳朵有洞,手指纖細, 手掌骨架很小,一看就不像是男人所有。

“我不管外人怎麽看,也不管他們怎麽想,反正我就是心悅你。”

顧秋實聽了這話,有些驚訝。

他從窗戶往底下看了一眼,大街上走動的男男女女格外避嫌,稍微富貴一點的女子身邊都會帶個丫鬟,生怕被唐突。

這姑娘好大膽。

她眼神裏都是亮光,只盯著顧秋實一個人。

顧秋實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心悅原身。

此時原身桌上都是酒水,在他來之前,應該有將酒杯打翻過。顧秋實就著手裏的帕子擦了擦。

這麽一動,他發現原身穿著細布長衫,這衣衫只有五成新了,有些地方已經泛白,看著挺舊。而對面女子雖著男裝,但衣衫料子是緞,緞子為淺藍色。

越是鮮艷的顏色,價錢就越貴。並且,她除了著緞子之外,手上戴著扳指,頭上戴著玉冠,腰間還有玉佩和手工精致的荷包,就連腳上的鞋,也特別精致。

她那一雙鞋,都能買幾十套細布成衣了。

這是倆身份極不對等的有情人。

是的,即便顧秋實還沒有記憶,也猜到原身應該扛不過這位姑娘的青睞,她的愛慕於原身而言,就如天上的仙女看上了一個凡人,這是祖墳冒青煙都求不來的好事。再有對面女子那話,肯定是有人看不慣兩人在一起。

顧秋實正準備尿遁,忽然門被推開,一位同樣著淺藍色衣袍的男子從外面進來,特意留下了身邊小童,關上門後,道:“飛雁,咱快走吧,時間到了,再晚,被姑姑知道了,又要發脾氣。”

說到這裏,他不屑地撇了一眼顧秋實,“我都不知道你看上這小子哪兒?若不是為了他,你何至於忍受這些?”

“我願意!你管得著嗎?”叫飛雁的姑娘站起身,看向顧秋實的目光格外柔和,“薛郎,等我消息,不要多想。”

顧秋實只笑了笑。

飛雁伸手摸了摸他的手,然後羞紅了頰,飛快跑走。

雅間的門重新關上,有夥計敲門,問需不需要添茶。

顧秋實拒絕:“不用,不要進來打擾。”

原身薛斯年,出生在榕城,父親原本是榕城郊外的農戶,機緣巧合之下被城裏楊家獨女看上招為贅婿。

夫妻倆成親後感情極好,不到一年就生下了長子楊承運,孩子才幾個月就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聰慧,楊家的長輩很高興,加上夫妻二人感情好,便承諾說次子可以姓薛。

又隔兩年,夫妻倆得償所願,次子就是薛斯年。一年之後,夫妻倆又生了一女楊承歡。

楊家頗有幾分家資,沒有做生意,在鄉下有六七十畝田地,此外還有個莊子。為人父母都望子成龍,咬牙將兄妹三人都送去讀書,雖說楊承歡只是識得幾個字,但只是供養兄弟二人,楊家都頗為吃力。

雖說兄弟倆一母同胞,但在楊家只供得起一個兒子的情形下,薛斯年的身份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於是,在他十二歲那年,十五歲的楊承運考中了秀才之後,他就主動提出自己不讀書,想要學做賬房先生。

夫妻倆好說歹說,薛斯年鐵了心。無奈,楊家長輩只好幫他找了一個靠譜的師父。

薛斯年讀過書,學得很快,做了三個月的學徒後,就開始拿工錢。一年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對於十三歲的少年來說不少了,成年人都得有點手藝才能拿到二兩以上的工錢。乍一看,他做賬房先生也算是有前途,至少,養得起自己,成親之後養得起妻兒。

要說楊家獨女招一個鄉下人做贅婿,這事兒本身就挺奇怪,即便是招贅,城裏也多是年輕後生。這好事會落到薛斯年父親頭上,就是因為他長得好。

楊氏長得也不差,夫妻倆生的女兒花容月貌,兄弟倆也長相俊俏。就連楊承運,考中了秀才算是年少有為,得了一位舉人青睞,將女兒下嫁給他。

薛斯年以為,他到了年紀之後選一個厲害點的女夥計成親,生個孩子,如果可以,他攢下銀子買點田地,以後供孩子讀書。

但人算不如天算,薛斯年十七歲那年,他都看好了一位姑娘,準備找機會表明心跡,如果對方不討厭他,就找人上門提親。

他從書裏讀過海誓山盟一生一世,卻感覺自己找不到那樣的感情。還有,他前面的十七年都過得不算辛苦也絕對算不上好,在只能勉強養家糊口的情形下,談感情就是個笑話。

還沒來得及表明心跡,他有一次給兄長送東西去學堂時,被裏面的一位學子攔住。

那人一開口,卻是姑娘的嗓音。

原來這是從京城告老還鄉的林大人的孫女,林氏飛雁。

林飛雁是個姑娘家,但學識卻不輸男子,她是林家這一代唯一的姑娘,很得家裏人寵愛。女扮男裝跑到學堂讀書,家裏居然也縱著。

林飛雁當場吟了一首詩,說是喜歡他,想要嫁給他為妻。

薛斯年只有驚沒有喜,當場一口回絕。但是林飛雁卻不允許他拒絕,之後沒少送東西給他,不收還不行。後來又約他踏青,約他喝茶。

對於薛斯年而言,林飛雁這樣長相好家世又好的姑娘,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樣。被仙女垂青,他自覺受寵若驚,相處得越多,他也知道林飛雁並非是跟他玩笑,而是真的珍視他。

他漸漸也動了心。

兩人來往多了,旁人眼裏,薛斯年配不上這樣好的林家女,在林飛雁不知道的時候,他沒少被人奚落,還被人欺負,甚至是在回家時被人堵在巷子裏挨揍。

薛斯年很愛她,也想娶她為妻,但他有點受不了那些明裏暗裏的刁難,不光是他被為難,就連他的家人也逃脫不了。

鄉下的地眼瞅著就要收成了,卻被一把火燒個精光。這也罷了,大不了一年沒收成,楊家如今的日子不難過,扛得過去。可是,楊承運難得回家一趟,卻在路上被人堵住挨了一頓打,那些人狠狠踩了他的右手,好在沒有斷骨,要不然,他的前程就毀了。

這樣的情形下,薛斯年打了退堂鼓,找到林飛雁說兩人不合適。

但是林飛雁難得動心,死活不願意離開他。

後來,薛斯年又被打得半死,林飛雁知道他被為難後,很是教訓了一頓幕後的人,還把人送進了大牢。

此事之後,消停了一段時間。林飛雁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親自登了楊家的門,拋開了姑娘家的矜持,表明了自己的心跡,又讓楊家找媒人上門提親,承諾有任何麻煩,她頂在前頭。

姑娘如此豁得出去,外頭關於二人的傳言議論紛紛,楊家的長輩認為,得對人家姑娘負責。

兩人很快定了親,這期間薛斯年隱約察覺到好像有人要對付自己,只是被林飛雁阻止了。她不願意告訴他真相,讓他安心準備婚事。

兩人成親後,住在林飛雁的嫁妝宅子裏。

按理說,兩人已經成親了,旁人不管願不願意,那都只有祝福的份兒。但還是有人暗戳戳搞事,先是楊承運岳父離世,沒了庇護的楊承運連岳父的喪事都沒辦完就被打斷了一條腿和一只手,徹底斷了前程。

這也罷了,之後還被人誣陷說他秀才功名是抄來的。雖然他極力澄清,可所有人都這麽說,他的解釋很是蒼白。即便衙門沒有撤掉他的秀才功名,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他的功名不對勁。

受傷本就對楊承運是一大打擊,如今連他唯一的秀才公民都被人攻堅,他整個人都沒了精神,勉強拖著一條命而已。然後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兩個兒子身上,可是,倆孩子居然一起落水,救出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薛斯年一開始以為兄長身上發生的事情是意外,後來他自己被人陷害入大牢,林飛雁在外頭各種奔走試圖撈他,卻有人直接找到了他面前,直言如果他不死,已經生病了的楊氏絕對活不了。

死是最懦弱的選擇,薛斯年不願赴死,還在想著要怎麽救母……當天夜裏和他同住的犯人卻將他摁在恭桶裏悶死。

恰在此時,外面又傳來了敲門聲,顧秋實睜開眼睛,就聽到門口的夥計帶著歉意道:“客人,我們茶樓的雅間全部有客,底下來了一位貴客,您還要坐多久?”

顧秋實起身開門:“我這就走,你們去收拾吧。”

夥計極快地掃了一眼他全身:“客人,承惠二兩二錢。”

喝幾杯茶而已,居然要薛斯年小半年工錢。

薛斯年做得不錯,已經是鋪子裏的大賬房,每月工錢四錢,一年近五兩,加上打賞,有六到七兩。

對於普通人而言,這真的很不少了,外城便宜一點的院子只需要三十多兩。他靠自己也能買得起宅。

林飛雁不可能不付賬,她在這種茶樓都是掛賬,月底去林府結賬就行。

此時夥計跑來要賬,多半是有人從中作梗,故意為難。

顧秋實掏出銀子付了賬,原身荷包裏也就帶了這麽點。

夥計看他掏空了荷包,眼神鄙夷。

對於薛斯年而言,認識林飛雁這兩個月,他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眼神。

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都認為他是攀高枝。

更有人說得難聽,說他們父子幾人是家學淵源。

對於這話,薛斯年還真沒法反駁。

顧秋實下樓出門,若是沒記錯,薛斯年今天要挨第一頓打。

他避開了挨打的那條路,順利回到了他幫的布莊裏。

布莊包吃包住,東家還挺和善,很看重薛斯年這個年輕的賬房先生,還給他單獨騰了一間房。

這會兒已經是下午,顧秋實今日告了半天假,也不用回書房算賬,他直接回了自己的房。

結果,還沒靠近,就見他的屋子大門敞開著。

這邊挨著的三間房都是東家給鋪子裏的夥計們準備的住處,另外兩間房裏各住了四個人,住的人多了,他們也懶得拿鑰匙,便沒有鎖門。

薛斯年雖是一個人住一個屋,但隔壁都不鎖門,他每天又都是在鋪子裏幫忙,加上他屋子裏沒什麽值錢東西,於是,他也沒鎖。

門開著,地上都是水,床上的被子也濕透了。

上輩子薛斯年回來的路上被人在巷子裏揍了一頓,當時也算深受重傷,被路人救了送去醫館後,他就回家養傷了。還不知道自己的屋子被人潑水的事。

顧秋實站在門口,臉色陰沈:“誰幹的?”

這會兒大部分的人都在前面幹活,只有做飯的廚娘在旁邊的廚房裏忙活,聽到這話,探頭看了一眼,又將腦袋縮了回去。

對上顧秋實的目光,她忙解釋:“不是我。”

顧秋實追問:“這裏只有你一個人,不是你是誰?”

“現在是只有我一個人,但這院子誰都可以進。”廚娘輕哼一聲,“你自己得罪了人,別拿我發脾氣啊!”

顧秋實去了前院,找到了管事。

布莊的東家只有這一間鋪,生意做得不大,管事也是東家的親戚,看見顧秋實後,管事立即道:“趕緊來幫忙,來了這麽多的貨,天黑都搬不完。”

薛斯年是賬房,其實也是打雜的,鋪子裏忙起來的時候,他甚至還要去前面幫忙裁布……但也僅此而已。

他最多就是裁布,因為讀過書的緣故,東家和管事都對他客客氣氣。

管事張口就讓他搬布料,多半也是得了吩咐。

上輩子的薛斯年養好傷回來後面對這些刁難都忍了,但顧秋實不打算忍,直言:“我沒什麽力氣,扛不動布料。還有,我想請管事查一下到底是誰將我的床鋪和屋子全部都淋濕了,那屋子沒法睡。”

“真的?”管事一臉驚訝,敲了敲櫃臺道:“等我把這些貨卸完,明兒再說吧。對了,你不搬布料,也過來數一下料子。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一步。”

往日有新料子來,入庫多少,都是管事的事,薛斯年只需要去庫房清點。當然了,誰都有走不開的時候,薛斯年在這間鋪子裏已經有五年,也幫管事接過貨。

但是,管事以前是真的有事,今兒嘛,多半是聽了別人的吩咐故意使喚顧秋實。

薛斯年後來會被陷害入獄,也是管事和東家的手筆。因此,顧秋實不打算繼續在這裏幹。

“今天我是告了假,扣了工錢的。再說,我屋子裏濕成那樣,實在沒空。”

他擺擺手,“明天之前,我要知道到底是誰欺負人,管事如果查不清楚……”

管事嗤笑:“那你待如何?”

“我能如何?咱人微言輕,只是一個小小賬房而已,同樣的工錢,東家在街上隨便找人就能替代了我,被人排擠成這樣,我只能不幹了呀。”顧秋實轉身,“我要回家一趟,如果明天我回來,沒有人給我道歉,也沒有人幫我收拾屋子,那就麻煩管事把這個月的工錢給我結一下。”

管事臉色不太好,忽然譏諷道:“聽說你和林大人的孫女認識?你這都要做大官的孫女婿了,當然是不好在繼續留在這裏幹活,說什麽被排擠,都是借口。你不幹,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準備做小白臉了。 ”

任何一個男人被這樣說,心情都會好。

薛斯年從來就沒有過做小白臉吃軟飯的想法,偏偏這是事實,被人說了,他還不能反駁。

顧秋實兩步上前,拳頭狠狠朝著管事的下巴錘了過去,一下子就把人打到了地上。

這還是鋪子的前面,眾人都驚呆了。誰都想不到一向溫和的薛斯年居然這麽大的膽子。

打管事,他是真不想幹了啊。

顧秋實並未收手,沖上去朝著管事的頭臉又來了幾下,也算是為薛斯年討了點公道。

管事鼻青臉腫,夥計們沖上來拉開了二人。顧秋實退到人群之後,期間好幾個人看著他的眼神都挺心虛。

“不幹了,明天我來拿工錢。”

顧秋實目光落在眾人身上,因為打架的緣故,整個布莊所有的人都圍攏過來。

“被子是我從家裏帶來的,誰給我打濕的?”

沒有人回答。

顧秋實冷笑一聲:“都不說是吧?”

他朝著後院沖去,一手拎了一桶水,踹開隔壁房門,沖著幾張床就潑。

眾人:“……”

眼看他拎著剩下的那桶水要去潑最後的那間房,住那屋的四個人都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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