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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富商的賬房女婿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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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富商的賬房女婿 六

顧秋實一個人坐在院子裏, 半天都沒有聽到李清歡屋中有動靜傳來。

應該是心虛了。

黎文山從頭到尾沒有碰過他,卻冒出一個孩子,李清歡嫁給他之後又不與他圓房, 這其中絕對有一個奸夫。

就是不知道是誰。

有時候,身在局中看不明白。但身為局外人,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

顧秋實認為,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即便何東家是李清歡的姑父, 也不應該對她這樣上心。

說難聽點,李清歡有爹有娘有哥哥,且輪不到一個外人來關心她的衣食住行。

顧秋實再次出了門, 他這幾天打聽到了一批綢緞料子, 貨物不錯,是外地的新鮮物件,這世上人很多, 但富裕的人也多,只要能把新奇料子接過來, 價錢還不是隨便他定?

擁有這批貨物的老爺姓林, 黎文山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小賬房先生, 自然不可能得到林老爺的相信,進而將貨物給他。更何況,顧秋實手頭還沒有銀子, 等於空手套白狼。

不試試,怎麽知道沒機會呢?

顧秋實主動偶遇了林家老爺。

林老爺對他沒什麽印象,只是粗粗一掃,就開了目光。

顧秋實主動迎上前:“林老爺, 聽說您家裏有人需要偏方?”

林老爺並不意外,他家裏確實有個病人, 是他膝下唯一的女兒,那孩子今年已經十六,十歲那年有次高燒過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一開始林老爺還私底下暗訪各路名醫,花費銀錢無數,大多數大夫都說不能治,少數有信心的治過之後還是黯然退去,那種特別有信心的人,大多是騙子。

六年之中,林老爺生出過無數次期待,最後都是失望。

後來他也想通了,比起女兒的名聲,還是讓女兒康健最要緊,三年前,他放出消息,只要有人能治好他女兒的病,會以重金相謝。

消息一出,又有一大波大夫或是赤腳大夫登門,前後熱鬧了大半年,林府接待的人無數,但能夠讓女兒好轉的一個都沒有。即便是稍微好轉,也很快就恢覆原樣。

林老爺看著面前的年輕人:“你會治病?”

他和妻子感情很好,膝下只得一女,即便女兒再也站不起來,他也從未想過納妾生子。這兩年因為女兒病重,林夫人的心力交瘁之下,身子越來越差。林老爺為了陪著妻女,原先是自己去江南舅舅家接貨回來賣,如今只是派人過去接貨,賣貨多半是讓城裏富商接手,如此,雖然少賺一點,但他空出了時間陪伴家人。

顧秋實搖頭:“不會治病,只是我有一張方子,可能對林姑娘的病情有用。”

林老爺一臉不信,關於黎文山的消息,他已經聽說過。

李家女兒對一個鄉下來的賬房非君不嫁,此事已經在城裏傳開。在許多人的眼裏,黎文山都是一個不踏實想要靠著姻親帶著一家子窮鬼踏入富貴之門的卑鄙小人。

理智告訴林老爺,此人多半是騙子。但他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清澈的眼眸,渾身清雅的氣質,又覺得黎文山可能真的有法子。還有,他真的不想放過任何一絲可以讓女兒好轉的可能。

妻子今年愈發焦心女兒病情,又特別自責沒能為林家生下其他子嗣,不止一次勸過他納妾生子,見他不肯,竟然有了死志。她以為,無論夫妻感情有多好,只要她不在,林府不能沒有當家主母,到時老爺定會另娶,新夫人進門也會生下孩子。

他想盡辦法讓妻子寬心,可妻子始終郁郁,再這麽下去,女兒還沒出事,可能他先要喪妻了。

如今能讓夫人盡快想通的法子,讓女兒立刻好轉是其中之一。若是女兒能夠恢覆的如同常人,以後還要嫁人生子,夫人放心不下,定然不舍得離世。再說,女兒生下孩子,林家也不算後繼無人,夫人心中的內疚不在,自然就能好好活下去。

林老爺知道解決問題的辦法,可沒有高明大夫,女兒好轉不了,他也只能等!

等待讓人焦灼,看著妻子一日虛弱下去,他卻沒有任何辦法,這段時間頭發都白了很多,夜裏輾轉反側,壓根睡不著。

林老爺算起來才三十有五,可他的白發卻比年長他十歲之人的頭發白得更多。稍微沈吟了下,林老爺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想法,問:“方子呈上來。”

“那不成,我得先看看林姑娘的情形。”顧秋實強調,“我只是聽說了林姑娘的病情後感覺能治,但到底能不能,還得看過再說。”

林老爺還以為是什麽求神拜佛的偏方,心裏不抱多大希望,之前他們夫妻已經求了很多神佛,三步一叩首上過百裏外最靈驗的泰雲寺,若是有用,女兒早就好轉了。聽黎文山這意思,似乎還是正經的藥方,他愈發覺得靠譜,頷首道:“那上來吧。”

顧秋實坐在了寬敞的馬車中,關於林家姑娘的病在這城內不算秘密,之前黎文山做賬房先生時,就有聽說過有大夫讓林姑娘稍微好轉後,林老爺給出百金酬勞之事。彼時他還暗暗羨慕過,想著若是自己當年學的是醫術,運氣好能夠治好林姑娘,說不準靠著這一個病人,就能在城裏買房安家了。

當然了,那是白日做夢,黎文山有過一瞬這種念頭,他是個腳踏實地的人,很快就將這種念頭拋開。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在林府外停下,林夫人勉強能下床,但特別虛弱,吃不下東西。每次有大夫登門,林夫人都會從頭陪到尾……大部分的大夫都是男人,男女有別,女兒已經正值妙齡,可不能因為治病而讓女兒受了欺辱。

林老爺念及早上妻子都沒能起來幫他穿衣,心裏沈甸甸的,過去那麽多年,他每日的衣冠都是妻子整理,妻子起不來,病情確實已經加重。

他側頭吩咐得知了黎文山身份正要去稟告主子的管事:“不用告知夫人,我帶著他去一趟就行。”

兩人一路到了林姑娘所在的院子,此處清幽,下人們往來輕手輕腳,幾乎不會發出任何一點聲響。

進門後,林姑娘看到父親,立刻綻開一抹笑容:“爹,今兒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林老爺看了一眼顧秋實:“這位是黎賬房,他從鄉下來,手握祖傳秘方,我請他來幫你瞧瞧。”

林姑娘坐在榻上,看著和常人無異,容貌絕美,饒是顧秋實看慣了美人,都忍不住心下驚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反應過來後,他面色恢覆如常。

“黎賬房,你要怎麽看?”

顧秋實上前詢問了林姑娘身邊丫鬟一些關於她腿疾之事,然後上前把脈,後又掏出銀針,隔著一層料子試探她腿上反應,一應動作有禮,乍一看跟大夫行事差不多。

林老爺看在眼中,心中還是沒抱任何期待,好些名滿天下的大夫來了都束手無策,一個小賬房……多半只是走個過場。

想到此,他心中陡然生出了幾分煩躁,惱恨自己病急亂投醫。明明黎文山就靠著勾引了李家姑娘後才過了幾天富裕日子,自己怎麽就鬼迷了心竅把人帶到這裏來呢?

他兀自難受,不放過黎文山任何動作,忽然間捧著一杯茶的女兒痛呼出聲。

“哎呀好痛!”

林老爺霍然起身,就要質問,話到嘴邊忽然反應了過來,黎文山除了把脈,從頭到尾沒有用手觸碰女兒身上任何地方,此時也只是用銀針紮女兒腿上。

要知道,女兒的腿自從那次退燒後,就再無知覺,上一次他給出百金酬勞,是因為那個大夫讓女兒的腳指動了動。他以為有戲,後來才知那是個騙子……這麽丟臉的事,他約束了下人,沒讓內情傳出。

但這一次不一樣,女兒是真的痛喊出來了。若黎文山是騙子,那女兒也是幫手。

女兒不可能幫一個素未謀面的小賬房騙自己,也就是說,黎文山的銀針真的有用!

顧秋實松了口氣:“還知道痛就好。”他看向林老爺,“林姑娘的腿照料得好,想來應該能站起來。”

林老爺驚喜交加:“真的?”

顧秋實頷首:“每日都要針灸,還要喝五次藥,對了,之前給林姑娘摁腿的丫鬟要多摁幾處地方。”

都說久病成醫,林老爺這些年旁觀了不少大夫給女兒治病,會針灸的大夫特別少,這麽說吧,他見過的大夫沒有上千也有大幾百,但敢動針的不超過雙手之數,幾乎所有大夫都要求女兒裸露肌膚……姑娘家名節要緊,林老爺一開始是拒絕的,後來看女兒始終不能有好轉,一咬牙,還是裸露了膝蓋以下。結果,搭上名節,還是沒有絲毫作用。

看黎文山隔著料子就能針灸,林老爺狐疑問:“你真不是大夫?”

顧秋實笑了:“不是,我從小學的是算賬,這針灸之術,是我看了師父那裏的孤本學來,以前只敢在自己身上紮。林姑娘能不能好轉,主要是看偏方。”

反正黎文山很小就與家裏人分開行事,大了之後到城裏又是自己一個人住,他到底學了些什麽,沒有人知道。

說話間,他又紮了幾針銀針,手法有些……生疏,林姑娘吃了不少苦藥湯子,為了治腿,什麽法子都願意試,最近母親身子越來越弱,都是為她擔憂所致,因此,即便痛得厲害,她也咬牙忍了下來。

兩刻鐘後,顧秋實收了銀子,林姑娘臉上密密麻麻都是汗水。

“姑娘哪些地方沒知覺?”

林姑娘的丫鬟幫她擦汗,她滿臉忍痛之色,臉上卻帶著笑容:“之前那些大夫捏掐紮針,我都感覺不到,但今天,都能感覺到疼痛。”

紮的地方浮於表面,沒紮準,當然感覺不到。

顧秋實掏出了一張泛黃的方子:“按這個抓!”

這方子也不是對所有站不起來的人都有用,只是做戲做全套,若是有人問,就是偏方剛好對林姑娘有用。

丫鬟去抓藥,走之前看了一眼林老爺。

林老爺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丫鬟先讓府裏的大夫看一看方子,確定無毒後再用。

之前有些人拿來的所謂偏方,毒蛇蜈蚣死耗子,甚至是香灰泥土都有,太離譜了。林老爺發現之後,害怕女兒還沒被治好,先被毒死了。所以,無論大夫是自己帶來的藥,還是拿出的方子,他都會讓大夫看過之後再用。

又是兩刻鐘,丫鬟端了藥上來,顧秋實親眼看著林姑娘喝下去後,起身告辭。

林夫人急匆匆趕到,開始詢問丫鬟治病事宜,林老爺親自送了顧秋實出門:“我讓車夫送你,對了,你明天何時有空,我好讓車夫提前登門等待。”

“接就不必了。”顧秋實擺擺手,“我給林姑娘治病之事,不想讓別人知道,包括李姑娘。”

林老爺有些意外,夫妻之間再怎麽生疏,也不至於稱呼對方為姑娘吧?

“為何?”

旁人乍一聽見李清歡對一個鄉下來的窮賬房非君不嫁,都會下意識認為是黎文山主動引誘貴女。顧秋實解釋:“我到如今也不知道她為何會嫁給我,我當時拒絕不能,想要解釋,李老爺根本不信,執意要讓女兒如願。我傾盡家財把人娶進門,她卻對我特別疏離,除了跟我回了一趟家鄉,到現在我們也沒有圓房。”

林老爺滿臉驚訝。

即便李清歡不願意,黎文山也應該忍不住啊?

“她既然不願意與你親近,為何要嫁給你?”

顧秋實搖搖頭:“不知,她強調對我情根深種,反正我看不出來,最近她被李老爺掃地出門,身上沒有一個銅板,全都靠著她姑父何老爺接濟。”

林老爺滿臉意外:“有這種事?”

他與何老爺年紀相仿,兩家都是富商,遇上紅白喜事都會互相登門賀喜,算是有來有往,隱約知道何老爺與妻子情深似海,即便妻子病重,也沒有納妾。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林老爺辦事妥帖,吩咐車夫將人送到就回,不要說多餘的話。

車夫秒懂,這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家姑娘又遇上了一位新大夫。

顧秋實坐上馬車,林老爺想要退後時,想到什麽,忙問:“大夫,你想要什麽酬勞?”

即便黎文山說自己不是大夫,林老爺還是下意識這樣喚了。

顧秋實也不扭捏:“我不是大夫,做賬房不是長久之路,我想要做生意,聽說林老爺手中有一批從江南來的新奇料子?”

林老爺啞然:“我可以幫你保留……”

“五日就行。”顧秋實接話,“五日後,林姑娘的腿若是沒有好轉,到時林老爺就可隨意處置那批貨。”

只是留五日,林老爺並不為難,他原本還打算看在女兒有好轉的份上咬牙給他留半個月呢。當即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顧秋實回到院子裏,李清歡不在家,他想了想,出門去了何家的酒樓。

何家的緣玉樓,算是城內最好的酒樓之一,顧秋實手頭的百兩破開後花了一些,吃幾頓飯還是夠的。

他一路上樓,入了雅間,趁著夥計上菜,他悄悄溜出房門。

緣玉樓除了前面四層樓外,後面還有幾個小院,四層樓中一樓底下是大堂,二層是大大小小的雅間,三層是客房。

顧秋實認為,李清歡如果真的在這裏,應該不會在前面人多眼雜的雅間和客房,而是在後面的小院子。

他從另一邊的樓梯溜下樓,一臉坦然地往後面走,正要入後面的院子,卻被門口的人攔住。

“你找誰?”

話音未落,顧秋實已經看見了何老爺身邊的貼身隨從就站在不遠處的院子之外,並且,隨從已經看到了他。

捉不成了。

這裏人來人往,又是大白天,顧秋實本也沒想過今天就能捉奸捉雙。

“你們看見我夫人了麽?就是李姑娘。”

聽到這話,守門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李清歡是表姑娘,那這位就是表姑爺。他本來嚴肅的眉眼溫和了些,搖頭道:“沒看見。”

顧秋實轉身離去,心中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守門的人騙他,那麽,後面的院子應該還有其他的小門。

顧秋實更傾向於是後者,若是李清歡和姑父真有來往,正常見面不會惹人懷疑,可要是三天兩頭的見,誰都知道二人有鬼。

於是,顧秋實讓夥計將做好的飯菜裝進食盒,拒絕了夥計找馬車的提議,自己提著兩個食盒出了門,繞了好大一圈,到了緣玉樓院子後面的街上。

此處是背街,少有行人,顧秋實還在找院子的後門,就看見了街口處屬於李清歡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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