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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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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淮水河畔,樹木郁郁蔥蔥的生長,油亮的綠色葉片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翠綠,今日淮水河畔的小酒館格外熱鬧,大概是由於天氣極好的緣故,臨沽城的閑人們都聚做一團,搖晃著酒杯,吹著涼爽的河風吵吵嚷嚷的說著一些沒有邊際的話。

小酒館的二樓,杞漯盯著面前的一杯酒卻久久沒有拿起酒杯。

“你有何圖謀?” 他擡起他那雙好看的眸子望向對面的女子。

阿禾淡淡一笑,拿起他面前的酒杯一口飲盡,又把空了的酒杯滿上了酒,苦笑道:“你不信我?”

“僅僅憑你做的一個夢,你便說你就是卿澤,你與西蚌走得這樣近,我怎知不是西蚌那女人特意告訴你我與卿澤之間的事情然後讓你來騙我?”

“你還記得卿澤,在夢裏西蚌與我說你不會記得與卿澤之間的任何事情。”

杞漯眸光一冷,“起初是不記得的,後來我漸漸恢覆來記憶,便記起在天庭上還有這樣一位朋友,後來每年我生辰都有偷偷給她發請帖請求她與我相見,可是每次都是各種說辭不同的回絕,她想要做朋友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他冷冷的看向面前人:“你若真是卿澤又如何,這麽多年了,你又在何處?你棄我如敝履,你與西蚌又有何區別?”杞漯伸出手握住在他身邊坐著的蘇禾,“這些年,唯獨這個凡間的女子與我共渡,只有她把我看作我自己而不是誰的影子。”

阿禾看了一眼他身邊端坐的蘇禾又看了一眼杞漯,隨後便笑了起來,起初是淡淡的微笑,隨後便越笑越大聲,直到最後整個小酒館的人都在看她。

杞漯被她笑的心煩意亂,便問:“你在笑什麽?”

阿禾笑出了眼淚,杞漯不知道這樣的眼淚是由於笑得太開心流出的眼淚還是因為其他什麽別的原因流出的眼淚,阿禾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隨後道:“你喝了這杯酒我便告訴你,你敢不敢?”

“我為什麽聽你的話。”杞漯心中越來越討厭面前這個女子。

阿禾看向他身邊坐著的蘇禾,問道:“姑娘是怎麽覺得呢?他應不應該喝這杯酒?”

蘇禾先是拿起酒杯掩袖淺嘗了一口,隨後把酒杯推向杞漯,笑道:“喝吧,沒有問題。”

阿禾指了指酒杯,“我的話你不信,那她的話呢?”

杞漯端起酒杯喝光了酒杯裏的酒,然後道:“現在輪到你說你為何要笑。”

阿禾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她直直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平靜道:“我笑你雙目蒙蔽,看不清面前人,也看不清你自己。我就不該來尋你,也不該相信拯救傀儡的鬼話,因為你根本就不值得我來救,你我二人就此別過。”

言畢,阿禾轉身離開,頭也不回。

阿禾離開後杞漯忽然感覺劇痛從心臟中蔓延開來,他一口血吐在了桌子上,他忽然意識到方才那杯酒有問題,他轉頭看“蘇禾”,這人哪裏是什麽蘇禾,明明就是前幾天因為中了他的毒逃走不知所蹤的三殿下。

三殿下露出勝利的微笑,“你真是傻子,我堂堂龍宮三殿下怎麽會那麽容易被你打敗,你不過是個傀儡,修為比我弱了不止一點,你當真那麽天真麽?”

大股大股的血從杞漯口中湧出,他緊緊攥緊三殿下的衣角,顫抖著問:“那,那方才那個女子是誰?”

三殿下無奈的拍了拍杞漯的臉:“她不但是卿澤上神,還是你一直在找的蘇禾,你被母後扔到凡間後她便立馬隨你下凡了,至於回絕你的那些帖子都是母後寫的,你居然沒有認出她,還怨她,堂堂的上神為了一個小小傀儡做到這種程度,實屬不易,眼下她對你心灰意冷,你已經失去了最後一個關心你的人。”

杞漯雙目通紅,眼淚從眼角滑落,盡管已經體力不支,他攥緊三殿下的手依然沒松開:“帶我去找她,帶我......”

三殿下嫌棄的甩開了他,“你心愛的人已經離你而去,像你這樣的傀儡,只有在你心甘情願去死的時候才能殺死你,我問你,你心甘情願去死了嗎?”

杞漯的血已經濡濕了他的整個上衣,按理說這樣的致命的毒藥早就能毒死他,可是他沒死,巨大的痛苦也沒能殺死他,他想見卿澤,他不能死。

三殿下踹了他一腳,“像你這樣的臟東西,不配活下去。”說完,他又蹲下,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母後問你還記得她給你講過的那個故事嗎?”

杞漯的瞳孔緊縮了一下,他怎麽會不記得,想要變成人類的小兔子祈求神女完成了心願,最後它變成人類跑下了山,卻忘記了人類不會在路邊啃草,被路過的道人砍掉了頭顱。

“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三殿下也拂袖而去。

杞漯周身劇痛難耐,他早已無法保持人形,光天化日下他變成了一條白龍,酒館的人全都大驚失色,瘋狂逃竄,他投入淮水河中,掀起巨浪,所有的船都被掀翻了。

因為毒藥的緣故,杞漯日日如萬箭穿心,他在水下難受的翻滾著,向來平靜的淮水河巨浪滔天,沒有一艘船可以平安穿過淮水河,臨沽百姓苦不堪言,請了數位道士皆無一人能殺死水中巨龍。

就在不久後,卿澤的船也終於完工了,卿澤在某日來到巨浪翻滾的淮水河畔,她駕著船拉起帆準備遠航,卻見一白龍擋在了船前。

“卿澤。你要去何處?”虛弱的杞漯嘶啞著問。

“去遠航,這是我此生作為凡人的理想。”

“你要去海上?你要去龍宮?去他在的地方麽?”杞漯滿眼的哀傷。

“我去航海是想去我自己想去的地方,沒有人是我的目的地,你不是,他也不是,我的終點是能夠真正讓我成為我自己的地方。”

杞漯望著她,又想起在雪山下,明知會死還毅然要去護送的夜明珠的蘇禾,那時的她也是如今日這般堅毅、勇敢、決絕,她總是知道自己要去哪裏要成為什麽樣的人,他怎麽會認不出她把她錯認成別人,她說得沒錯,他真是個瞎子。

“要是我想你留下呢?”他苦澀的問道。

“那我便殺了你。”

“可是,我.......我愛你,卿澤,從久遠前到現在,我一直很愛你。”這麽多年了,他終於說出了一直想告訴卿澤的話。

卿澤沒有說話,她只是掏出了一把鋒利的寶劍,直直的指著杞漯:“我們打個賭吧,賭我會不會殺你。”

杞漯溫和的看向她,輕輕道了一句:“好。”

幾秒後,卿澤緩緩的放下寶劍,嘆了一口氣,隨後把寶劍扔進了河裏,“你贏了,杞漯,恭喜你。”

卿澤從船上跳下來,跑到一處河邊的懸崖上,她向河上的白龍張開了雙臂:“我們回家吧,去一個沒有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

在河邊遙遙圍觀的眾人驚異的發現,平日兇神惡煞的白龍居然緩緩的游向那張開雙臂的少女,像一只小狗一樣,極其信任的把頭埋進了少女單薄的懷裏。

就在眾人楞神的時候,那少女方才還微笑的臉忽然變得極其寒冷,她的袖口閃過寒光,一把鋒利的劍狠狠的劃過白龍閃耀著銀光的皮膚,血噴濺出來,少女硬生生的從那龍的頭顱處抽出出了一整條龍筋,白龍被染成了血色,它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人,它不知道方才那樣溫暖的懷抱為何會變得那樣寒冷。

在白龍墜落入河中的時候,它聽見周圍圍觀的眾人發出了歡呼聲,還聽見遙遠的風聲,風聲的盡頭是那少女的聲音,少女說:“杞漯你還是不懂我,誰阻止我成為我自己,我便殺了誰。”

在意識模糊的時候,白龍又想起它那不算母親的母親給他講的那個故事,他一直忘記的一個細節又在此時被他記了起來,故事裏的小白兔之所以想變成人是因為仰慕山下道觀的一位英俊道人,也是那位道人最終砍下了它的頭顱。

此時,這個在暗無天日的淮水河中堅持了千百年不願死去的傀儡,終於找到了死去的理由,於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它心甘情願的死在了愛人的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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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慘啊。”莫桑把手從竈臺上拿開,看向在一邊等得有點不耐煩的杞漯。

“哼,你這麽可憐我,那你等下給我多買幾包蜜餞好了。”杞漯賤兮兮道。

莫桑摸了摸空蕩蕩的錢袋,想起自己還需要攢的香火錢,連忙搖頭:“我可沒錢,你別訛我。”

“哼,假慈悲。”杞漯甩了甩尾巴。

“餵,你小子能不能有點知恩圖報的精神,我可是在幫你辦事好不好?”

“那你現在知道蘇禾或者卿澤上神現在在何處嗎?”

莫桑想了一會後道:“我在天庭的時候偶然聽人提起卿澤上神,據說她從凡間歷劫回來後就變得極其神秘,自她的好友墨三在凡間失蹤後,她就再也沒有在天庭待過,從此居無定所,不知在何處。”

“她殺了我,我要找她要個說法。你若不幫我找到她我便一直纏著你,吃你的喝你的。”

莫桑狠狠的瞪了杞漯一眼,還有什麽比花她錢更歹毒的話。

莫桑忽然想起了什麽,疑惑道:“你不是都心甘情願的死了嗎,怎麽你還活著啊?”

杞漯很顯然也忽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對哦,我怎麽沒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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