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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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玉嫤在安鐸這呆的這十多天，她倒是沒怎麽，倒是安鐸漸漸沈不住氣了。
玉嫤和秋棠秋芷單獨呆在一個營帳裏。秋棠秋芷的警惕性非常強，晚上兩人輪流守夜，守夜的人連瞌睡都不打。安鐸送到帳內的飯菜也是她倆先驗一下，倒也是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周到了。
安鐸有次來玉嫤帳內，看秋芷先嘗了一口他特意送給玉嫤的點心，知道她是在試毒，雖然知道這侍女忠心耿耿，但還是難免惱怒，他直接了當地對秋芷說：“放心，這種下作手段我還不惜得用。”
秋芷聽安鐸的陰陽怪氣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她自覺自己是職責所在，安鐸說他的，她還是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反倒是玉嫤勸了秋芷，說以後不必下毒。
“就算是下毒，也不會是他下的。”
起初秋芷聽到這話只聽到了表面意思，還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公主你就這麽信任他？”
轉念她反應過來心裏一沈：“公主是覺得安鐸不會給你下毒，但別人會？”
玉嫤嘆口氣：“我不確定，不過安鐸定然是不會下毒的，要不然他不必等到現在。”
其實，安鐸又豈止是不會給玉嫤下毒，他給玉嫤的待遇好得有點不正常。
自玉嫤暈倒後，安鐸就讓軍裏最好的醫生來給玉嫤看病，連他們這的巫女都來給玉嫤做了法了。玉嫤醒後，她這帳內吃的穿用的東西不斷，還都是上好的東西，就連那珠寶做的首飾都能送過來兩箱。
安鐸對玉嫤的重視可見一斑。
玉嫤攔不住他往這邊送，也攔不住他帶人親自來送，她拒絕不了，也就沈默地看他把東西放在這，除了必須的衣物食物等，玉嫤別的都不碰，但安鐸這些動作玉嫤卻是有些心驚的。
你要說安鐸對玉嫤不錯吧，這玉嫤也反駁不了。你要說安鐸對玉嫤好是因為玉嫤背靠大殷的原因吧，也不能說沒有。但玉嫤看著安鐸認真地指揮手下把成箱的突厥女子衣服搬到她的帳內，她只意識到了一點。
完全不像是要送她回去的樣子。
玉嫤在那成箱的珠寶和衣服中得到的感覺。
而安鐸並沒有察覺到玉嫤的這般心思，兀自把他覺得玉嫤可能用得上的往她帳內送。不僅送東西，還愛請她到自己帳內飲茶，也愛請她同自己在附近走走轉轉，甚至騎馬。
就如這次，安鐸說今日月圓，邀她出去走走。秋棠秋芷很是警惕焦急——因為安鐸每次邀玉嫤，都不讓她倆陪同。但安鐸每次邀，玉嫤倒也不拒絕。
兩人走在豐茂的草地上，玉嫤只顧低頭專心走路，她本就寡言，既然安鐸不開口，她更是不搭話。
安鐸低頭看她一雙素手揪著裙擺斂眉看著眼前的路，她走得小心又專心，似乎渾然忘了旁邊還有個人。她穿著突厥女子的衣服，鮮艷明亮的紅色，腰身和脖頸錯落有致地佩戴者金鈴和斑斕的石頭做的珠串。玉嫤皮膚很白，紅色襯得她氣色好，穿著也更明媚。
安鐸眸光上移，看玉嫤發上的那根簪子。
玉嫤穿著突厥女子的衣裙，卻一直沒有佩戴突厥女子的頭飾。她始終堅持用一根簪子綰發，簪子斜斜綰住頸後的發，瀑布般長發側垂落著。
玉嫤這份姿態清雅雋秀，但安鐸望著那簪子總覺得礙眼。
這簪子看起來不怎麽起眼，不過一柄木簪，照理都不該在玉嫤這樣的貴女頭上出現，簪頭雕了一朵木槿花，木槿花的花蕊綴了一顆素白的珍珠，就這麽簡單質樸的簪子，玉嫤寶貝一樣不離身，天天簪著，就像她腰際那把從不離身的金鑲玉短劍一樣。
安鐸看得不順眼，信手就去碰，玉嫤看似專心走路，卻十分機警，安鐸手還沒靠近她就猛地擡頭，雖未說話，但神情明顯在說：你要做什麽？
安鐸被她逮到，有瞬間的尷尬，但也只是須臾之間，隨即安鐸又理直氣壯：“給了你那麽多首飾，怎麽只戴這麽個舊簪子？”
玉嫤望他一眼，糾正：“這不是舊的，這是陸寒尋剛給我做的。”
安鐸：“……”
他從沒想過玉嫤能從這個角度來回答他，但又因為說這話的人是玉嫤，似乎也是意料之中。
這些天，安鐸對玉嫤諸如此類的回答已經見怪不怪。
就這些天，安鐸同她說：“我不會放你走。”
玉嫤回答：“好。”
安鐸說：“你們大殷竟然讓你一個公主來靈州這樣的邊塞州府，不怕你出閃失？”
“我自是要同陸寒尋在一起的。”
安鐸說：“陸寒尋竟然同意來邊塞，想來是不關心你。”
“是我自己願意來的。”
安鐸說：“他一個邊塞手握兵權的將軍還要娶你，野心不小。”
“是我自請皇姐賜婚於我和他，我強迫的他。”
安鐸說：“你失蹤這麽些天他也不來尋你，你皇姐也不來找你，你傷不傷心？”
“沒什麽好傷心的。”
安鐸：“……”
這就是安鐸每次同玉嫤的相處。
安鐸過去見過的大殷貴女，除了他突厥的可賀敦萬壽公主，也就只有長公主楚玉瀾了。安鐸見過那位長公主兩次，雖從無直接的言談，但那位攝政長公主的威儀他印象深刻。尤其洛水之盟長公主親至洛水同他父汗談判那次，隔著洛水被上萬弓箭手瞄準都能對著他父汗裴度破口大罵，這位長公主的頭腦口才、氣魄膽略安鐸是見識了的。
這也因此在遇到玉嫤，安鐸很多時候都不敢相信她跟玉瀾是姐妹。
同玉瀾的汪洋自恣不同，玉嫤整個人都如深澗桃花一般，氣質清雅，很有親和力。安鐸那日第一次同玉嫤交談就發現了她說話的特點，同楚玉瀾截然不同，楚玉瀾說話她是要把控主權的，思維敏捷中氣也足。玉嫤正相反，她話很少，擅傾聽，開口前總是先思索幾分，一開口聲音軟軟糯糯，和相貌如出一轍的完全沒有攻擊性。
但就這樣的人，暈倒醒來後不知道怎麽回事，雖依然聲音嬌柔溫軟，但言語簡潔幹脆，不僅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還沒有絲毫讓人遐想的回旋餘地。
而且安鐸看得出來，玉嫤並沒有跟他耍心眼的意思，相反，她很坦誠，坦誠得匪夷所思。安鐸問什麽她就答什麽，且是實話實說。不能回答的她就沈默，也不會給他假信息。她並不懂什麽談判技巧，甚至連說話的一些技巧她可能也不會，就是直來直往直截了當。
偏偏就是因為太真誠了，安鐸反倒很多時候無話可說無可奈何。
起初，安鐸以為玉嫤說話這樣簡潔幹脆是因為她仗著自己背後有長公主和陸寒尋做依靠，知道他不敢拿她怎麽樣才這般直接。後來他發現不是這麽回事。
他問玉嫤是不是盼著陸寒尋來救她。玉嫤回答得很坦蕩。
“自然。”
安鐸就跟她唱反調，說陸寒尋不會來，他舉了一大堆理由後，發現玉嫤並沒有因此就失望。
她還是那般表情，安安靜靜道：“他不來我也沒辦法。”
安鐸又問她是不是盼著長公主派人來談判要人。玉嫤還是那倆字：自然。
安鐸又給她說玉瀾不會，列了一大堆理由，玉嫤依然是安安靜靜模樣，依然是那句話：“如果這樣我也沒辦法。”
說這些話時，玉嫤神情都沒多少變化，很安靜，甚至有那麽點安詳的意味，情緒穩定得匪夷所思。
這時候安鐸才意識到，玉嫤不是覺得自己有靠山不怕他，而是玉嫤根本就不怕死。
或者說，玉嫤根本就沒打算平安回大殷。
就是因為對玉瀾、對陸寒尋都沒有抱著太高的期待，所以玉嫤能這樣從容面對安鐸。對玉嫤來說，她確實還抱著一點期盼，但要是期盼沒了，她死了也無所謂。
她還特別有自己的主意，就跟她堅持戴著那根木簪一樣，她認定的事她心裏就特別的定，輕易改變不了。安鐸一點都不懷疑，哪天玉嫤覺得自己不該活著了，她能拿那把金鑲玉匕首自戕。
玉嫤這份心態就跟她說話一樣坦誠，仿佛在說，反正我就這樣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安鐸自認，他見過所有女子，沒有玉嫤這樣的。
又真誠又讓人沒轍。
偏偏跟她在一起的時光，他還很喜歡。
安鐸望著玉嫤，月光下這女子的肌膚仿若透明。他如今開始後悔了，後悔初見那日他讓她下礦洞為難她，他想，自己在她的心裏印象定然是極糟糕的，那恐怕是多少寶物都扭轉不了的。
想到這，他很沮喪，沮喪之餘他不禁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玉嫤詫異地擡頭看他一眼：“不至於。”
“那你喜歡我嗎？”
玉嫤更詫異了：“怎麽可能？”
安鐸：“……”
他又被她的話搞得啞口無言。
是啊，即便玉嫤每次說陸寒尋都是直呼其名，但他依然能聽出她對陸寒尋的眷戀。他很氣惱，一度想說一些殘忍的話讓她厭棄陸寒尋，但終歸是忍住了。他望著她，又說：“明日我要去父汗那。”
玉嫤沒說話，她覺得這事兒沒必要告訴她。
安鐸很希望玉嫤回應他一下，哪怕是嗯一聲，也仿佛兩人似乎更親密一些。但玉嫤沒有。
他只好繼續說道：“明日真珠可汗要見我父汗。”
起初玉嫤沒反應過來，遲了幾秒，她哦了一聲。
安鐸等了一會，玉嫤沒說別的話，神情也沒什麽變化。
安鐸突然想起中原人把這種總是沒表情的漂亮女郎稱為木頭美人，可他並不覺得玉嫤是木頭，木頭大腦空空，可他覺得玉嫤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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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嫤在安鐸這呆的這十多天，她倒是沒怎麽，倒是安鐸漸漸沈不住氣了。
玉嫤和秋棠秋芷單獨呆在一個營帳裏。秋棠秋芷的警惕性非常強，晚上兩人輪流守夜，守夜的人連瞌睡都不打。安鐸送到帳內的飯菜也是她倆先驗一下，倒也是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周到了。
安鐸有次來玉嫤帳內，看秋芷先嘗了一口他特意送給玉嫤的點心，知道她是在試毒，雖然知道這侍女忠心耿耿，但還是難免惱怒，他直接了當地對秋芷說：“放心，這種下作手段我還不惜得用。”
秋芷聽安鐸的陰陽怪氣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她自覺自己是職責所在，安鐸說他的，她還是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反倒是玉嫤勸了秋芷，說以後不必下毒。
“就算是下毒，也不會是他下的。”
起初秋芷聽到這話只聽到了表面意思，還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公主你就這麽信任他？”
轉念她反應過來心裏一沈：“公主是覺得安鐸不會給你下毒，但別人會？”
玉嫤嘆口氣：“我不確定，不過安鐸定然是不會下毒的，要不然他不必等到現在。”
其實，安鐸又豈止是不會給玉嫤下毒，他給玉嫤的待遇好得有點不正常。
自玉嫤暈倒後，安鐸就讓軍裏最好的醫生來給玉嫤看病，連他們這的巫女都來給玉嫤做了法了。玉嫤醒後，她這帳內吃的穿用的東西不斷，還都是上好的東西，就連那珠寶做的首飾都能送過來兩箱。
安鐸對玉嫤的重視可見一斑。
玉嫤攔不住他往這邊送，也攔不住他帶人親自來送，她拒絕不了，也就沈默地看他把東西放在這，除了必須的衣物食物等，玉嫤別的都不碰，但安鐸這些動作玉嫤卻是有些心驚的。
你要說安鐸對玉嫤不錯吧，這玉嫤也反駁不了。你要說安鐸對玉嫤好是因為玉嫤背靠大殷的原因吧，也不能說沒有。但玉嫤看著安鐸認真地指揮手下把成箱的突厥女子衣服搬到她的帳內，她只意識到了一點。
完全不像是要送她回去的樣子。
玉嫤在那成箱的珠寶和衣服中得到的感覺。
而安鐸並沒有察覺到玉嫤的這般心思，兀自把他覺得玉嫤可能用得上的往她帳內送。不僅送東西，還愛請她到自己帳內飲茶，也愛請她同自己在附近走走轉轉，甚至騎馬。
就如這次，安鐸說今日月圓，邀她出去走走。秋棠秋芷很是警惕焦急——因為安鐸每次邀玉嫤，都不讓她倆陪同。但安鐸每次邀，玉嫤倒也不拒絕。
兩人走在豐茂的草地上，玉嫤只顧低頭專心走路，她本就寡言，既然安鐸不開口，她更是不搭話。
安鐸低頭看她一雙素手揪著裙擺斂眉看著眼前的路，她走得小心又專心，似乎渾然忘了旁邊還有個人。她穿著突厥女子的衣服，鮮艷明亮的紅色，腰身和脖頸錯落有致地佩戴者金鈴和斑斕的石頭做的珠串。玉嫤皮膚很白，紅色襯得她氣色好，穿著也更明媚。
安鐸眸光上移，看玉嫤發上的那根簪子。
玉嫤穿著突厥女子的衣裙，卻一直沒有佩戴突厥女子的頭飾。她始終堅持用一根簪子綰發，簪子斜斜綰住頸後的發，瀑布般長發側垂落著。
玉嫤這份姿態清雅雋秀，但安鐸望著那簪子總覺得礙眼。
這簪子看起來不怎麽起眼，不過一柄木簪，照理都不該在玉嫤這樣的貴女頭上出現，簪頭雕了一朵木槿花，木槿花的花蕊綴了一顆素白的珍珠，就這麽簡單質樸的簪子，玉嫤寶貝一樣不離身，天天簪著，就像她腰際那把從不離身的金鑲玉短劍一樣。
安鐸看得不順眼，信手就去碰，玉嫤看似專心走路，卻十分機警，安鐸手還沒靠近她就猛地擡頭，雖未說話，但神情明顯在說：你要做什麽？
安鐸被她逮到，有瞬間的尷尬，但也只是須臾之間，隨即安鐸又理直氣壯：“給了你那麽多首飾，怎麽只戴這麽個舊簪子？”
玉嫤望他一眼，糾正：“這不是舊的，這是陸寒尋剛給我做的。”
安鐸：“……”
他從沒想過玉嫤能從這個角度來回答他，但又因為說這話的人是玉嫤，似乎也是意料之中。
這些天，安鐸對玉嫤諸如此類的回答已經見怪不怪。
就這些天，安鐸同她說：“我不會放你走。”
玉嫤回答：“好。”
安鐸說：“你們大殷竟然讓你一個公主來靈州這樣的邊塞州府，不怕你出閃失？”
“我自是要同陸寒尋在一起的。”
安鐸說：“陸寒尋竟然同意來邊塞，想來是不關心你。”
“是我自己願意來的。”
安鐸說：“他一個邊塞手握兵權的將軍還要娶你，野心不小。”
“是我自請皇姐賜婚於我和他，我強迫的他。”
安鐸說：“你失蹤這麽些天他也不來尋你，你皇姐也不來找你，你傷不傷心？”
“沒什麽好傷心的。”
安鐸：“……”
這就是安鐸每次同玉嫤的相處。
安鐸過去見過的大殷貴女，除了他突厥的可賀敦萬壽公主，也就只有長公主楚玉瀾了。安鐸見過那位長公主兩次，雖從無直接的言談，但那位攝政長公主的威儀他印象深刻。尤其洛水之盟長公主親至洛水同他父汗談判那次，隔著洛水被上萬弓箭手瞄準都能對著他父汗裴度破口大罵，這位長公主的頭腦口才、氣魄膽略安鐸是見識了的。
這也因此在遇到玉嫤，安鐸很多時候都不敢相信她跟玉瀾是姐妹。
同玉瀾的汪洋自恣不同，玉嫤整個人都如深澗桃花一般，氣質清雅，很有親和力。安鐸那日第一次同玉嫤交談就發現了她說話的特點，同楚玉瀾截然不同，楚玉瀾說話她是要把控主權的，思維敏捷中氣也足。玉嫤正相反，她話很少，擅傾聽，開口前總是先思索幾分，一開口聲音軟軟糯糯，和相貌如出一轍的完全沒有攻擊性。
但就這樣的人，暈倒醒來後不知道怎麽回事，雖依然聲音嬌柔溫軟，但言語簡潔幹脆，不僅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還沒有絲毫讓人遐想的回旋餘地。
而且安鐸看得出來，玉嫤並沒有跟他耍心眼的意思，相反，她很坦誠，坦誠得匪夷所思。安鐸問什麽她就答什麽，且是實話實說。不能回答的她就沈默，也不會給他假信息。她並不懂什麽談判技巧，甚至連說話的一些技巧她可能也不會，就是直來直往直截了當。
偏偏就是因為太真誠了，安鐸反倒很多時候無話可說無可奈何。
起初，安鐸以為玉嫤說話這樣簡潔幹脆是因為她仗著自己背後有長公主和陸寒尋做依靠，知道他不敢拿她怎麽樣才這般直接。後來他發現不是這麽回事。
他問玉嫤是不是盼著陸寒尋來救她。玉嫤回答得很坦蕩。
“自然。”
安鐸就跟她唱反調，說陸寒尋不會來，他舉了一大堆理由後，發現玉嫤並沒有因此就失望。
她還是那般表情，安安靜靜道：“他不來我也沒辦法。”
安鐸又問她是不是盼著長公主派人來談判要人。玉嫤還是那倆字：自然。
安鐸又給她說玉瀾不會，列了一大堆理由，玉嫤依然是安安靜靜模樣，依然是那句話：“如果這樣我也沒辦法。”
說這些話時，玉嫤神情都沒多少變化，很安靜，甚至有那麽點安詳的意味，情緒穩定得匪夷所思。
這時候安鐸才意識到，玉嫤不是覺得自己有靠山不怕他，而是玉嫤根本就不怕死。
或者說，玉嫤根本就沒打算平安回大殷。
就是因為對玉瀾、對陸寒尋都沒有抱著太高的期待，所以玉嫤能這樣從容面對安鐸。對玉嫤來說，她確實還抱著一點期盼，但要是期盼沒了，她死了也無所謂。
她還特別有自己的主意，就跟她堅持戴著那根木簪一樣，她認定的事她心裏就特別的定，輕易改變不了。安鐸一點都不懷疑，哪天玉嫤覺得自己不該活著了，她能拿那把金鑲玉匕首自戕。
玉嫤這份心態就跟她說話一樣坦誠，仿佛在說，反正我就這樣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安鐸自認，他見過所有女子，沒有玉嫤這樣的。
又真誠又讓人沒轍。
偏偏跟她在一起的時光，他還很喜歡。
安鐸望著玉嫤，月光下這女子的肌膚仿若透明。他如今開始後悔了，後悔初見那日他讓她下礦洞為難她，他想，自己在她的心裏印象定然是極糟糕的，那恐怕是多少寶物都扭轉不了的。
想到這，他很沮喪，沮喪之餘他不禁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玉嫤詫異地擡頭看他一眼：“不至於。”
“那你喜歡我嗎？”
玉嫤更詫異了：“怎麽可能？”
安鐸：“……”
他又被她的話搞得啞口無言。
是啊，即便玉嫤每次說陸寒尋都是直呼其名，但他依然能聽出她對陸寒尋的眷戀。他很氣惱，一度想說一些殘忍的話讓她厭棄陸寒尋，但終歸是忍住了。他望著她，又說：“明日我要去父汗那。”
玉嫤沒說話，她覺得這事兒沒必要告訴她。
安鐸很希望玉嫤回應他一下，哪怕是嗯一聲，也仿佛兩人似乎更親密一些。但玉嫤沒有。
他只好繼續說道：“明日真珠可汗要見我父汗。”
起初玉嫤沒反應過來，遲了幾秒，她哦了一聲。
安鐸等了一會，玉嫤沒說別的話，神情也沒什麽變化。
安鐸突然想起中原人把這種總是沒表情的漂亮女郎稱為木頭美人，可他並不覺得玉嫤是木頭，木頭大腦空空，可他覺得玉嫤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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