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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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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此後,陸寒尋照舊每日去玉嫤院裏。

去得很勤快,只要平日無事,他都要在那吃一日三餐,大段大段的時間用在陪伴玉嫤上。

因為天尚且寒,玉嫤現在出門也少,大多數時候兩人都是窩在房間裏。

知道玉嫤畏寒,陸寒尋有次打獵獵了兩頭狼,著人做了一件狼毛大氅送給玉嫤。他拿著大氅親自給玉嫤披上,大氅黑色,玉嫤膚白,一對比越發鮮明,襯得玉嫤像一個瓷娃娃。陸寒尋把她長發綰到身後,忍不住笑。

玉嫤揚起臉問他:“你笑什麽?”

說著,她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往後縮了一下,似是避開他綰青絲的手,又好像一個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防範姿態。

玉嫤確實察覺不到自己這個動作的深意,但陸寒尋能感覺到。他動作一頓,幹脆長臂一伸,直接攬住她的細腰。

玉嫤深吸口氣,陸寒尋的親昵讓她有點意外。

“先別動。”陸寒尋說著手繞道她腦後,把松散的珠簪給她簪好。

此刻玉嫤困在他懷裏,饒是都穿著薄棉衣,陸寒尋仍舊能從她肢體的動勢感覺到她並沒有排斥。

他放心了,一時心中歡躍。往後退了一點距離打量一下,笑著給她理了下鬢邊的發:“這狼毛大氅顏色暗沈,確實有點不適合你。以後有機會打幾只狐貍,做一條狐毛大氅,再送你。”

玉嫤倒不計較這麽多,聞言只笑笑:“天氣寒冷我就少出門,大氅倒也不那麽需要。”

陸寒尋望著她,只是笑。

這時秋棠跑過來,聲音清脆:“公主,將軍,午膳已經做好了!”

陸寒尋答應一聲,對玉嫤伸出一只手,玉嫤自然的把手搭在他手臂上,兩人相攜入得院門。

兩人相處日久,都能感覺到彼此的一些變化。玉嫤能感覺到陸寒尋對她的惦念和日益上心,她在欣慰的同時,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總有一些難以解開的心結,只是玉嫤並沒打算告訴陸寒尋。

至於陸寒尋,他感覺到的就有點多了。

陸寒尋同樣能感覺到玉嫤的變化,開朗了一些,自然了一些,也從以前的惜字如金到如今偶爾的能言善辯。可不夠,還是不夠,陸寒尋依舊感覺,玉嫤在他面前還沒有展現真正的自我,以及,玉嫤似乎總有什麽在瞞著他。

至於是什麽,陸寒尋不知道。

於是他依舊在和玉嫤相處時尋找線索。

他們相處時,聊的最多的還是玉瀾和檀喆。

陸寒尋是不愛聽玉嫤誇檀喆的,一聽她說“檀大人處事有方”之類的,他都要花力氣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皺眉。他做出了認真聽的樣子,於是聽到了好多兩人的故事。

比如:

“皇姐也會找些伶人來演奏,那些伶人在皇姐面前吹拉彈唱,檀大人往往並不緊張。他真正緊張的,其實是皇姐和朝中大臣見面。”

說到這,玉嫤露出為難的神色,她不知道如何去解釋,她對陸寒尋比劃了兩下,陸寒尋說他明白。

說白了,檀喆心裏明白,那些面如敷粉的男伶人,玉瀾是看不上的。玉瀾監國三年有餘,除了檀喆和早前的中書舍人楊析,玉瀾沒有和其他人傳出親近的謠言。她要真的是能為美色昏頭的女人,這兩年早就有她的什麽男寵當上什麽大官的人事安排了。

事實是什麽都沒有,這幾年以長公主做靠山平步青雲的,就一個檀喆。

陸寒尋和玉瀾自幼一起長大,太清楚玉瀾的脾性了,那些嬌滴滴對著她撒嬌的男人,哪怕長得再好看俊美,她也提不起興趣來。反倒是那些有能力有見地的青年才俊,即便沒什麽討女人歡心的本事,也能得她青眼。

檀喆就是這樣青雲直上的,而且他就是接替楊析成為玉瀾左右手的。想來檀喆也知道自己怎麽上位的,也清楚玉瀾看男人的喜好。是以這個男人雖然知道玉瀾需要他倚重他,到底也過得不踏實。

“這檀喆心思果然玲瓏,看事兒確實通透。”

這是迄今為止,陸寒尋唯一一句誇讚檀喆的話,盡管語氣透著股陰陽怪氣的味道。

隨即他又笑了:“這還真是相生相克,沒辦法。”

玉嫤詫異地看著陸寒尋又笑出來,這次終於忍不住問出來了:“可是……可是你為什麽要笑呢?”

陸寒尋知道她愛重玉瀾,以為她誤會自己是笑玉瀾,立刻收住笑容擺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公主別誤會。”

他看玉嫤依舊微皺著眉,再度解釋道:“我不是笑長公主,只是覺得人各有所好,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終究是奇妙的。”

其實陸寒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忍不住笑。總歸是他聽到這許多玉瀾的事情,並沒有如以往那樣滿腔愁緒,也沒再有彼此錯過的遺憾。不知道怎麽的,今晚聽玉嫤聊起玉瀾,他真的成了一個旁觀旁聽的人。也因此他聽得起勁入迷,到了有意思的地方也就跟著笑了。

玉嫤到底單純,加上她對陸寒尋又沒有防備,被他言語一帶也就去深究,只輕輕嘆了一聲:“是啊。”

她不由得想起元日那天晚上和玉瀾的深聊,心有戚戚,低聲道:“有時候只言片語也是能傷人的,坊間笑談一傳,大家只討論那些風流逸事。皇姐和檀大人對百姓朝政的付出也就無人再提了,真是可惜可嘆。”

陸寒尋溫聲安撫:“放心,這些付出總歸是有人記得的。無論是高堂之上的長公主,還是邊塞的戰士,總歸是會被人記得的。”

天與地,邊塞的明月和星子,在靜謐流淌的時間長河中,一定會記住那些負重前行的人。

玉嫤因為他的話心中寬慰,陸寒尋看她愁眉舒展,突然意識到,原來他之前意會錯了。

之前陸寒尋總以為玉嫤是欣賞檀喆,才會對其百般誇讚。此刻他反應過來,玉嫤對檀喆的欣賞是有前提的——是因為她知道玉瀾喜歡檀喆。

玉嫤其實是在愛屋及烏。

因為愛重玉瀾,所以她連帶著欣賞被玉瀾看重的檀喆。

意識到這一點,陸寒尋在松口氣的同時,心裏陡然不舒服起來。只是這次他不舒服的不是玉嫤對檀喆的欣賞了。

這一天,陸寒尋雖然照常回自己的別院,但回去得很晚,離開時玉嫤送他到門口,陸寒尋回頭看了一眼,兩人甚至有了點依依惜別的意思。

秋棠秋芷和徐青遠靖川在院門口看著彼此不太舍得離開的兩人,欣慰他們感情越來越好的同時,心裏不約而同的升起一個疑惑。

好好的夫妻,幹嘛非得分院睡啊?

就連玉嫤去靈州城,他也會陪著。

於是平時都是秋棠秋芷陪著的玉嫤,變成了陸寒尋陪著。當然,劉叔照舊是駕著車輿帶路的人。

陸寒尋在顛簸的車輿中看玉嫤,玉嫤低頭不說話。車輿不比平日呆的房間,這裏空間狹小,玉嫤似乎對她和陸寒尋呆在這樣小的空間不適應,是以兩人有些無話可說。

倒是陸寒尋一直時不時看看外面,在他第五次撩開簾子看外面的時候,玉嫤終於開口了:“你一直在看什麽?”

陸寒尋有點嚇一跳,放下簾子看她,玉嫤已經醒了,微微坐直身體望著他,神色好奇。

陸寒尋笑了笑:“就是好奇。”

玉嫤聞言默默撇撇嘴。陸寒尋註意到了,又笑:“你不信?覺得我撒謊?”

玉嫤實誠的點了點頭。

“從軍營到靈州城的路按理說你應該是走了無數次,周圍景色無論春夏秋冬,對你來說已經乏善可陳才對。”

這話,倒也沒錯。

陸寒尋覺得她心思縝密,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只笑了笑,說:“靈州到底不是洛陽,這裏地廣人稀,雖有駐兵,有時亦有變動,你出門多加些小心。”

玉嫤只當他是如常的叮囑,她未多想,照例點點頭,還反過來安撫他:“我會當心的。每次劉叔陪我來這對周圍的情況也多有警戒。再者,秋棠也會些拳腳功夫。”

玉嫤這番話本意是安慰,但陸寒尋聽完還是明白,玉嫤對情勢的估量存了不小的樂觀。這沿途雖以荒野為主不易伏擊,但臨到靈州城這段還是有一片面積不小的樹林,若有心還是容易埋伏的。到時候一幫不要命的大漢發起狠來,年長劉叔和年輕小姑娘秋棠哪裏是對手。

陸寒尋看看玉嫤又微闔雙眸閉目養神,她肌膚細膩如瓷,露在外面的手細如白蔥。陸寒尋微微嘆了口氣,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她的手。

玉嫤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看他。陸寒尋撇過頭去並沒有回視。玉嫤低頭看了看他握著自己的手,他的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著,似是若有所思。玉嫤不知道他在煩惱什麽,她安撫的拿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手背,算是安慰。

陸寒尋察覺到她的小動作,饒是這個動作有點難得的天真爛漫,但陸寒尋真就吃這一套,他不由得用力握住她的手對她笑了笑。他手掌的溫度傳過來,玉嫤覺得有些臉熱,她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索性繼續閉上眼不說話。

陸寒尋微微笑了笑,隨即又看向外面。

有時候他也不知道,是讓玉嫤繼續在自己的世界裏享受她自己好,還是推她一把讓她出來面對外面的世界。

可她長到如今已經過得十分不容易,是不是還是讓她開心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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