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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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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陸寒尋觀察很敏銳,他詫異地看玉嫤手微微顫抖,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還是下意識握住她的手:“怎麽了?是不是冷?”

他一時不顧,直接將她的雙手攥緊掌中。玉嫤的手柔軟滑膩,也確實冰涼,陸寒尋對著她的手呵了口氣,給她揉搓著。

玉嫤沒有抽回手,她只盯著陸寒尋的動作沈默不語。

陸寒尋看她睫毛閃爍,看出她懷著心事,他輕輕嘆了口氣,很有種束手無策的無奈。

“若公主有什麽事,完全可以和我說。”

陸寒尋握著她的手輕輕嘆息,“在洛陽時我的承諾,不是作假。”

和玉嫤相處久了,陸寒尋難免驚奇玉嫤這個人。

以他如今對玉嫤過去的了解,這位公主的經歷不算順遂,至少在如今幾位公主中,玉嫤的成長稱得上不如意——幼年喪母,在公主苑被教養嬤嬤帶大。因為性格原因,從小被玉媱玉媛她們捉弄欺負,所以喜靜厭動好獨處。

她們這些皇室公主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一批女子,這些公主們任性妄為的有的是,囂張跋扈的也不少,野心勃勃的也不是沒有,就算是端莊淑靜,也自帶不怒而威的皇家氣場。

無論哪一類,那都決計擺著高高的姿態不能吃半點虧的。

陸寒尋雖然沒見過幾位公主,但也知道,像玉嫤這一類絕對也是罕見的。

興許是自小的經歷,玉嫤喜歡什麽事都藏在心裏。心裏藏得住事倒也不奇怪,奇特的是玉嫤的氣質。

從她自請玉瀾賜婚還來邊塞這事就能看出來,玉嫤這人絕對不是懦弱的人,相反,非常有主見,也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去年玉嫤在邊塞大半年的生活讓陸寒尋對她刮目相看。

陸寒尋不否認,也正因為對玉嫤刮目相看,他才對她生了情誼。紅衣怒馬的颯爽女子固然熱烈,但如玉嫤這般韌性的女子一如美酒,時間越長越醇厚。

但她雖然有主見,卻全然不是一個強硬的人。相反,玉嫤很多時候言行舉止和心態上全然不像是一位皇室貴女——手段幾乎沒有,心機幾乎沒有,性情太謙卑內斂,態度親和又不像其他貴女那般不怒自威。

能在天下最富裕的錦繡堆裏養出這樣的性情,陸寒尋有時候也不知道玉嫤是怎麽做到的。

盡管玉嫤稟性難得,但陸寒尋也明白,玉嫤這性子是有隱患的。

她敏感,但又習慣把心事都藏在心裏,因此凡事想太多,心思重,心理上負擔很重,卻又沒有發洩出去的口。

以前沒成親,他對玉嫤沒有多少了解,自然顧及不到。如今兩人已經成為夫妻,如今陸寒尋有她,自然不希望她過得這麽累。然而即便他囑咐玉嫤,有什麽心事可以和他說,玉嫤仍舊對他三緘其口。

說到底,還是兩人的感情太薄弱了。陸寒尋心裏嘆息著,成親前兩人幾乎沒有過接觸,加上他們的婚姻本就不太純粹。起初他對這門婚事還多有排斥,導致玉嫤對他情誼最濃時他沒有回應,錯過了玉嫤的期許。而他們之間既沒有什麽大風大浪大災大難來檢驗真情,也沒有什麽坎坷波折了促進感情。

興許在這流水似的光陰裏,兩人困在這婚姻牢籠中彼此錯過,慢慢的感情就淡了,隨風而散了。

想到這,陸寒尋陡然一個激靈,他還握著玉嫤的手,此時突然站直身,導致跟他隔著一張茶桌的玉嫤不由自主的被拽過去,直接磕在茶桌上。

玉嫤啊呀一聲,被扯到的胳膊隱隱作痛,她皺眉露出痛楚的神色。

陸寒尋大駭,騰地起身竄到玉嫤身邊查看,不住地跟玉嫤道歉。外面的秋芷秋棠聽到動靜還以為出了什麽事紛紛跑進來,一時間不大的房子裏鬧成一團。

玉嫤“沒關系”的聲音被淹沒在陸寒尋的道歉聲和秋棠秋芷的驚呼聲裏。根本沒等她反應,陸寒尋就把她打橫抱起來去了臥室,喊秋棠秋芷找軍醫過來。

玉嫤身不由己,她說話又沒人聽到,加上旁邊秋芷秋棠大呼小叫,玉嫤在吵嚷聲中一陣暈眩後,手就有點不聽自己使喚了。

秋棠秋芷前腳大呼小叫的詢問玉嫤哪裏不舒服,後腳雙雙捂住嘴差點齊齊跌在地上。

她們目瞪口呆的看著玉嫤伸出一只纖纖玉手,揪住了陸寒尋的耳朵!

玉嫤並沒有用力,但這個動作太突然了,把在場所有人都給嚇到了。

玉嫤揪著陸寒尋耳朵,湊上去,聲音比平時大了一些:“我沒事——不用請醫生——”

她耳朵紅得徹底,不知道是因為陸寒尋抱她,還是因為羞惱,興許二者都有。尤其看秋棠秋芷還在盯著她倆看,玉嫤先撐不住,戳戳陸寒尋的胸口,低聲道:“放我下來!”

陸寒尋也沒料到玉嫤揪自己的耳朵,人也有點怔忪,聽到她的吩咐如夢初醒,把人放下來。

“真的沒事嗎?”

他顧不得怔楞,眼神殷殷,充滿關切。

玉嫤都來不及指責他小題大做,看他擔心自己,一邊腹誹陸寒尋今天是不是吃錯了藥,一邊還得撩開衣袖讓他看自己的手臂,反過來安撫他:“沒事沒事。”

還是寒天,陸寒尋把衣袖給她擼下來,又要道歉。

他剛說了句對不起就被玉嫤打住,玉嫤拽著他的袖子扯他一下,輕輕瞪他一眼。

瞪人這種小動作在平時放玉嫤身上是萬萬使不出來的。

得到一定的信任,才能這樣無所顧忌。

陸寒尋心裏明白,他心裏微微一動,也有點不好意思了,扭過身去,陸寒尋高聲喊徐青遠和靖川。

兩人聞聲進來,陸寒尋問兩人吃食準備好沒有,徐青遠應著,陸寒尋就讓兩人把吃食端來。

陸寒尋估摸著玉嫤應該是今天到,白天一早就囑咐徐青遠和靖川去靈州準備一些特色吃食來為公主接風洗塵。

其實玉嫤來這住了大半年,靈州的特色吃食她幾乎都吃過,只不過選了她比較喜歡的幾樣買了來。

陸寒尋拿刀把薄餅切成小塊放到玉嫤碗中,看玉嫤小口小口的吃,但沒了剛才心事重重的樣子,陸寒尋思索了一下,到底沒有在繼續剛才的話題。

打開心扉總歸是長久之計,她不願意說,那就先不問了吧。

此後,玉嫤的生活和回洛陽前一樣。邊塞天寒,玉嫤甚少出門,平日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房間點著炭火描一些花樣子,或者在偏房做她尚未完成的江山圖。

天氣好的時候,玉嫤會讓劉叔駕著車輿帶她去靈州城,把她自己構思的花樣子交給曾娘她們。每次她去都不能立時離開,繡娘們會圍著她請教各種刺繡的問題,玉嫤也很有耐心,從針法到配色都給予指點。漸漸地,其他繡坊的繡娘也來跑過來問,曾娘的繡坊一到玉嫤來時就特別熱鬧。

慢慢的,靈州城和附近的繡娘都知道了,曾娘繡坊裏有一位很厲害的娘子,這娘子描的花樣新穎好看,就是尋常花樣,她繡出來的都更精巧些。

饒是玉嫤每次來都穿了常服,但氣度終究與周圍人不同,人們難免猜測玉嫤身份,也不沒人猜測玉嫤是去年嫁來邊塞的安宜公主。只是玉嫤從不回應,眾人又覺得這個猜測未免誇張,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除了刺繡,玉嫤喜歡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她年前釀的梅子酒取了出來,還請陸寒尋過來嘗。雖然是第一次做梅子酒,但味道很是不錯。

後來,陸寒尋又看她和秋棠秋芷在院裏開了一小塊地,在裏面撒了種子,陸寒尋問她是什麽種子,她還保密不肯說。

元日後這次再回邊塞,陸寒尋來院裏來的很勤,每天都來,也不管秋棠秋芷背地裏調侃他是來蹭飯的。

來得多了,兩人自然交集更多,陸寒尋幫玉嫤折紅梅,和她一起圍爐煮茶,兩人還一起下棋。

也有很多時候,是兩人都伏在案桌前,玉嫤翻看花草圖描花樣,陸寒尋就坐在她對面看一些不太重要的公文,批完這些公文,他就看玉嫤,很有眼力見地幫點小忙。

房內點著炭火,暖融融的,加上焚香,很適合平心靜氣,身心放松。

所以這種時候,陸寒尋和玉嫤聊天,玉嫤通常不會排斥。

不過幾天,陸寒尋就發現了玉嫤的特點。

玉嫤在言談時反應確實會慢半拍,但她不是所有時候都反應慢,有的話題玉嫤一開口就非常流利,且邏輯清晰,很有自己的想法。

陸寒尋琢磨著,這應該是玉嫤這許多年來養成的一個適應方式。她知道自己思維不夠敏捷,是以以獨處躲避是非,而獨處時她會自己思考。所以凡是她思考到的問題,她能夠說得流利,而思考不到的,她就慢一些。

陸寒尋感覺自己在和玉嫤相處時摸到了門道,他想了想兩人相處時的一些細節,每次都特意找玉嫤可能感興趣的話題來問。

就如他想起那日大雪,兩人圍爐煮茶看雪景的日子。陸寒尋想想那天兩人聊的內容,在某一天,狀似不經意地問:“元日那天我跟檀喆出宮,他曾告訴我,公主你曾托他去民間為你買民間常用的花樣。”

得虧玉嫤沒想那麽多,太身正不怕影子歪了,讓她也不會無端揣測陸寒尋這話是不是別有深意,反倒痛快的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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