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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人名叫九月,是泉月茶館裏有名的伶官,也算見多識廣了,但還是被李穗兒抗拒的模樣逗笑,“姑娘莫緊張,你這樣會讓奴有罪惡感,奴還沒做什麽呢。”

他拿起茶壺斟了一杯新茶,姿態優雅婉順,語調輕輕,“不過呢,第一次來的客人都像你這樣放不開,多來幾次就不會了。”

她才不緊張呢,只是心虛。李穗兒默默反駁,心想萬一被裴玄知道了肯定會氣得不理她。天地良心,她原只想聽聽戲,見見世面,真沒有想叫伶官來陪酒。

“姑娘,這是你的嗎?”九月手忽而伸到她背後,變出一只色澤透徹的紅瑪瑙耳鐺,晃動間仿佛有粼粼波光浮動。

李穗兒捂了下兩邊耳朵,其中一邊的確是空的。

“是我的。”

她伸手要去拿,九月卻徒然收手,笑盈盈道:“姑娘,我為您戴上吧。”

“不用,我自己來。”李穗兒欲搶,可那九月卻抓住她的手腕,非要為她戴上。

才喝了半杯酒就昏昏欲睡的菊香見到此場面,嚇得酒醒,正要怒聲呵斥,一群官兵侍衛先闖了進來。

“追查朝廷要犯,都給我抱頭蹲下背過身去!”

一時間,屋內所有人都驚了,連何柔也清醒過來,慌忙拽著王小寶擋在自己身前。

而九月像是見多了這種場面,用寬大袖子不慌不忙地遮住李穗兒的臉。

“姑娘莫怕,例行檢查完就沒事了。”

“你離遠點,不要挨我這麽近。”李穗兒被九月身上濃烈的香粉味嗆到,轉頭打了個噴嚏,連忙往旁邊挪開。

“抱頭蹲好,交頭接耳什麽呢!”站在門口的廖青山想死的心都有了,都這樣了,夫人還在和那男妖精拉拉扯扯。

“蒙上眼,全部帶走拷問!”

廖青山對手下吼了聲,李穗兒震了震,手足無措抱住腦袋,完了完了,要被拷問,那她的身份不就要瞞不住了,畢竟晉國詔獄以慘無人道聞名,她身上這層皮別想保住了。大悲!誰能想到,她不是栽在執行任務上,而是狎伶上,太!丟!人!

不然逃吧?

不行不行,再逃一次,任務別想進行下去了,還有白白怎麽辦!

李穗兒急的額冒冷汗,很快來了個侍衛用麻袋將她頭套住,雙手拷上手腳一體的鐐銬。

緊接著她察覺面前又來了個人,飄來一股若有似無且熟悉的檀香。

再想仔細分辨時。

鐐銬被拉了下,她被迫往前走,腳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官兵大老爺,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們什麽都沒幹,只是在聽戲。”李穗兒小聲對周身的侍衛求情。

走來一旁的廖青山下意識看了眼走在前頭的人,見他沒沒反應,便繼續演起來,惡聲惡氣道:“只是聽戲?那兩個伶人又是怎麽回事,官府逃了兩個采花女賊,我看就是你們倆!”

“放屁!我們都是良家閨秀,若是采花女賊,怎會光明正大出入這種場合,那不得夜晚出動。”何柔高聲反駁。

菊香跟著附和:“對啊對啊,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其餘兩個伶人也跟著七嘴八舌求情。

“都給我閉嘴!”廖青山鐵嗓咆哮,無情道:“良家閨秀又怎會招男伶,別廢話了,有怨和我們家大人說去。都給我帶走!”

此間陣仗不小,來了三十來個官兵侍衛,大門外還停了好幾輛馬車用來運輸犯人。泉月茶館上下人人自危,酣歌醉舞早已停歇。東家狗爺貓在樓梯底下,不安地盤著手中的菩提子,嘴裏念叨著佛祖保佑。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樓上下來,走在最尾巴的王小寶一把掙開侍衛控制,摘下麻袋,從人群裏精準找到狗爺,哭喊道:“爹爹,救我~!”

一聲發自靈魂的吶喊震得狗爺差點把手中的菩提子摔了。

狗爺自感丟人,沒臉地轉過頭不去看王小寶。

王小寶見狀,嚎得更大聲,大罵狗爺心狠,不救他,被侍衛封住了嘴拖走。

淒厲的嗚叫聲漸行漸遠,包括周圍的動靜漸漸消了。

雪還在下著,李穗兒能感受到手背落了冰涼的雪花,她不知曉自己被帶著走了多遠,但怎麽會一點人聲都沒有。

惶悚感愈發強烈,她停下腳步,喚了兩聲菊香和何柔的名字,卻無人回應她。

“還有的人呢,怎麽沒聲音了?”她問前頭帶她走的人。

依舊沒有人應她。

李穗兒慌了,想到一種可能,這群人不會是假冒官兵吧,否則怎麽給她一種鬼祟感。

她欲掙紮,忽而手上的拉力松了下來,前頭的人似乎停下腳步,緊接著她聽到車軲轆駛來的聲音。

“你們不是官府的人吧!”李穗兒高聲質問。

裴玄丟開鐐銬鏈子,臉上極冷,眼神掃了眼廖青山,示意他繼續說話,然後先行上了馬車。

廖青山輕咳一聲,對李穗兒道:“我們當然是官府的人,你的同夥自有關押的地方,而你作為他們的頭目,罪大惡極,自然要送進專門的地方嚴加拷問。”

專門的地方?李穗兒不由想到了禦刑所,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只要進了那,任憑骨頭再硬,也要將祖宗十八代交代得明明白白。

完了,這下徹底涼了。

但,涼了也要想辦法熱起來!她不能涼,她還有白白,她要是涼了,白白豈不是要成為鰥夫!

這麽俊俏的鰥夫,墻頭都要被爬爛。

她不允許!

她要力挽狂瀾!

“兄弟,這裏面肯定有誤會,我怎麽不知道自己是那勞什子采花女賊,咱們能不能坐下好好談談?”李穗兒好聲好氣道:“我已經成親了,夫君還在家裏等我回去呢。”

“不能,別啰嗦了,一會誤了吉時。”廖青山繃著聲音,嚇唬她。

“不是,這還有吉時?!”

“當然,什麽時候見閻王爺自是有講究。”廖青山忍笑,睜眼說瞎話。

李穗兒聞言差點腿軟,帶哭腔道:“真沒有商量的餘地嗎,你們這根本就是胡亂斷案!”

跟來的柳嬤嬤見李穗兒嚇到,狠狠拍了拍廖青山手臂,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見好就收,不然回頭沒他好果子吃。

廖青山咳了聲,正行,“行了行了,上馬車,有什麽冤屈和我們大人說。”

柳嬤嬤小心攙扶著李穗兒上了馬車。

車門砰地合上,密閉的車廂內,空氣幽靜,那股若有似無檀香更清晰了,不過很快被茶香掩蓋,響起一陣倒茶的動靜。

李穗兒心裏緊了緊,伸手去摸前方,觸到案幾,要碰到帶溫度的茶壺時,被人撫開。

馬車上果真不止她一人。

“你是誰?”她問道。

回應她的只有外頭車軲轆碾過雪堆的聲音。

這不對勁,她摸了摸屁股下的軟墊,是綢緞的觸感,還有車壁上是凹凸不平的雕花,哪家府衙抓犯人用這麽好的馬車!

“你們不是官府的人!”

先前還不敢斷定,現在她很確定這群人定有貓膩。

“你們是誰?抓我意欲何為!”她質問著,一邊拍打車門,“停下,給我停下!”

裴玄飲著茶,冷眼看她徒勞地掙紮,不出聲。他沈著臉色,極力克制壓抑內心一簇簇竄上的怒火,腦子裏盡是她與男伶拉扯那一幕。

呵,真是膽肥了,竟學會了狎伶,看來要將她鎖起來時時看著才懂老實。

“說話啊!你們抓我究竟想幹嘛,我什麽都沒有,要命要錢統統沒有!”李穗兒嚷嚷著,用力扯弄了下鐐銬,試圖掙脫束縛,才扯了幾下,她的手腕便通紅一片。

“別動。”

是道低得快聽不出音色的男聲。

李穗兒怔楞了一下,隨即生氣挑釁,“就動!你們這就是綁架行為知不知道,按晉國律例是要被五馬分屍!”

於是更加用力去對抗鐐銬,忽地一只大手觸上她手腕,控制住她行動,她被那手上的涼意凍得顫了顫,躬起膝蓋想踢他,但很快又被牢牢壓制住,半點動彈的餘地都沒有。

完蛋,對方武力在她之上,連掙紮都使不上勁!

最後只好裝慫。

“大哥,嗚,我錯了,你放過我吧,你要錢我給你,我夫君有好多好多錢。若你傷害我,不僅拿不到錢,我夫君必然不會讓你有好果子吃,到時屠你九族。”

裴玄拿絲綢帶的手頓了頓,忍了忍到底沒出聲,將絲綢帶系住她兩腕。

哢嚓一聲,是鐐銬解開的聲音。

李穗兒頓住,不明白他這是何意。

忽然馬車似是陷到小坑裏,狠狠顛簸了下,她身子不穩,東倒西歪,往前撲去,撲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極近距離下,終於能辨別出那股檀香來源,和她夫君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白白?!是你嗎?”她用腦袋撞開身前人,企圖扯下頭套。

但這時馬車停下,她被男人攔腰抱起出了馬車。

李穗兒蹬腿掙紮,用頭頂他的肩膀,“說話,你是不是裴玄!”

可任憑她如何叫喚,男人始終不給她回應。

她漸漸蔫了,幹脆放棄,靜等他下一步行動,再隨機應變。

過了會,響起推門聲,撲鼻而來熟悉的梨花香,正是臥房裏平日點的熏香。

這下李穗兒心裏更有底了,等到被丟到床榻那一刻,她立即反抗,雙手並用扯掉頭套,映入眼簾的男人赫然是她的好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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