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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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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我錯了。”

溫瑰哽了一瞬, 顯然對此很意外,但她也只是一瞬間的遲疑,“我和他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你瞎操心什麽。”

溫瑰嘗試讓自己冷靜面對現在的現實, “你說實話, 你欠了多少錢, 靳顧一替你還了多少?”

“......四百萬。”他徹底被人騙了,坑的死死的。

溫瑰倒抽一口冷氣, 呼吸都慢了半拍,“你是要我們的命嗎溫碩言?”

“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說過, 遇到事情了不要沖動, 要及時跟我說, 我是不是說過, 你從來都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你說現在怎麽辦?!我們家現在這個樣子徹底要完了你知不知道?!!”

原先沈默的溫碩言突然騰地站起來踢翻一旁的公共凳子!猛然怒吼起來, 臉蛋憋的通紅, “關你屁事!關你屁事!關你屁事!——我要你管?!我他媽要你管?!”

好像只有大聲吼出來,才能勉強保護著他什麽微弱的, 快要消失的自尊心。

溫碩言脖頸青筋暴起,眼眶快要紅的充血,“從小到大你就會罵我!就會數落我!我永遠比不上你!幹什麽都不如你!可我能怎麽辦?!我已經很努力了,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我能利用的時間全利用了, 可我實在太蠢!連個數學題都做不對!所以我才會被騙!”

他沒時間跟朋友出去玩, 在班級裏寫作業,就連籃球都沒打過幾次,回家就是寫作業,做飯, 照顧他爸.......他真的能幹的全幹了。

也許他真的太蠢,根本不適合學習, 所以他什麽都幹不好還惹了一堆人,他真的是活該。

“你放心,你盡管放心,我給靳顧一打了欠條了,我就算是賣腎賣肝,天天舔別人的皮鞋掙錢也會把錢還清的!絕對不會連累你!他們要報警,舉報我,要是還不上說不清我自己進監獄不行嗎?!不就是進監獄嗎?!有他媽什麽大不了了!!!操——!”

溫碩言脖頸青筋直冒,眼眶酸澀疼痛,快要滲血,覺得世界天旋地轉,覺得世界末日快要來臨,他就是游蕩在懸崖邊的一頭鹿,還不如一頭撞死一了百了。

他呼吸不過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快要缺氧死過去,要是能立馬死過去就好了,怎麽就死不了呢,怎麽就還活著幹出這些蠢事拖累一家人到了這步田地......

他的手在抖,止不住地抖,仿佛氣氛被推到最高潮,宛如狂風肆虐,輕輕一點火星子都幾乎要燃爆他的所有怒火,他就是一顆隨時爆炸的氣球,會炸人一身土灰。

她也許會扇他一巴掌,也許會讓他立馬從視線裏滾出去,也許再也不認他這個弟弟。他從頭到腳都是涼的。

越想,身子就抖的越厲害,像是得了癲癇,可他已經控制不住了,淚水在眼眶裏狠狠打轉,卻怎麽也不敢掉下來,呼吸一抽一抽,仿佛下一秒就會抽搐倒地不起。

可她,可她偏偏,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就這樣,慢慢握緊,來自同一血脈帶來的微妙暖意從掌心慢慢傳來。

他遲疑地轉過來,看著她平靜的,帶著潮濕淚意的眼睛,他瞳孔顫抖的頻率高的嚇人。

“不要怕,姐姐在這裏。”溫瑰看著他的眼睛,輕輕地說。

其實你也很怕吧。

你怎麽能不怕呢。

你才17歲,剛上高中,你的人生還很長很長,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幹,有很多漂亮的地方沒有去過,你怎麽能不怕呢。

你只是犯了個錯而已,每個人都會犯錯,每個人也都需要,一個被原諒的機會。

姐姐給你這個機會。

爸爸生病的太早,媽媽每天忙的回不了家。

所以溫碩言沒人管,加上小時候成績比不上姐姐,覺得不被重視,沒人教他分辨是非,連出去跟朋友玩的時間都沒有。

是啊,他犯錯也是當然的,沒人管他,她自己都自顧不暇。

此刻溫瑰能說出口的,卻只有令他意外的,含著顫音的一句:

“......對不起.......”

“姐姐對不起你......”

“如果當初,我要是多關心關心你,少說你幾句,多讓讓你,多給你講講這個世界.....”

姐姐沒好好管過你,姐姐沒有對你更關心一點,也不至於,你現在被這種事情騙到下半輩子快毀了.......姐姐沒有好好努力,也不至於連媽媽的醫藥費都湊不出來......

不夠,遠遠不夠。她做的真的不夠.......

“姐.......”溫碩言一下子就哭出聲了,嗓音顫的不行,渾身上下就像洩了氣的氣球,把所有的委屈和恐懼都傾瀉出來了。

“姐你別這樣,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沒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蠢太笨了,沒有提前看清他的真面目,我就是,我就是看到媽媽這樣我太急了,我,我,我,我.......”他哽咽說不出話來,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只知道無能地哭,哭到缺氧還停不下來。

一個大男生驟然哭的淚流滿面,像是突然被擊潰了脆弱的心理防線,再也忍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裝的,他全是裝的。

他不想進監獄,更不想連累家人。

溫瑰抱住了他,拍著他的背,在他耳邊告訴他,“沒事,我們一起還錢,沒事,沒事,總會還清的.......”

溫碩言他想他真的該死。

他搞砸了姐姐夢寐以求的戀愛,害得家裏背了債,他猛扇自己的巴掌,扇的臉都腫的不行,掌心全是血。

然後他姐就攔著他,擦掉他掌心的血,帶他去醫院買了藥塗上......



靳顧一幫忙找到了合適的心臟源,是澳大利亞一位最近因病逝世的女性。從他回來開始,就一直呆在醫院病房外面,溫瑰怎麽也趕不走他。

“你別呆在這,忙你自己的事去。”溫瑰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靳顧一自然不聽,握住她的手,“阿姨的手術明天結束,我找的醫生技術很好,你不用太擔心。”

溫瑰低垂著眼睫,不願意看他,實際上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把手冷漠地抽了出來,“我會把錢還給你的,但我需要時間。”

靳顧一蹙眉,顯然不理解,“你不需要還。”

溫瑰很固執,臉色蒼白,“需要。欠的每一分我t都會還。”

靳顧一抿了下唇,“你什麽意思。”

“要跟你算清賬的意思。”溫瑰還是不肯直視他的眼睛,“你最近公司應該一大堆麻煩事,你最終的合作全毀了,你還是盡快回公司,這裏不需要你——”

溫瑰從來沒有用如此疏離生硬的態度對待過他。

靳顧一偏了下頭,皺著眉頭轉過來,暗地裏憋著一股氣,臉色一下就變了,“靳拓跟你說的?”

他開始陰暗無禮的猜測,而溫瑰的沈默證明了這個事實。靳顧一呼了一口氣,“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另外,你以後離靳拓遠點,他說的話一句也不要信,他不是正常人,容易走極端,不要試圖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他。”

見溫瑰不說話,靳顧一眼角一緊,“溫瑰,你聽到沒有?”

靳顧一兩指捏住溫瑰的下巴,她的臉蛋就這樣被擡起來,他看清了她眼底的死氣沈沈,以及她迅速躲開他手指的動作,像是極其厭惡他的接觸。

“你說的話我為什麽總是要遵守?”

溫瑰終於找到了切入點,她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刻薄冷漠,“你管的也太多了,我跟誰處理好關系,跟誰說話,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什麽.......我憑什麽聽你的?”

靳顧一冷臉的壓迫感是常人無法忍受的,這種面無表情的凝視就是最恐怖最令人心涼的懲罰與淩遲,不明意味的探尋著她面部表情任何細微的變化。

乖悖違戾天生就寫在了他的骨子裏。

可這種情況下,他側頸的青筋微微凸了凸,垂在側面的手從剛才開始就抖個不停,心臟也在不知不覺中超乎常規地跳動,但他今天沒帶藥。

靳顧一沈默良久,喉間壓抑著發病的趨勢,小心地捏了捏她的手指,開始低聲向她示弱,“對不起,仲夏,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跟你說話。”

溫瑰咬了咬牙,嘗試把手從他掌心抽出去,“你別叫我仲夏。”

這句話就像一句黑暗的開關,此話一出,鋪天蓋地的心慌,心悸再次向他湧來,靳顧一喉骨劇烈一滑,呼吸開始慢慢加快。

額間都滲出了冷汗,前所未有的心慌席卷了他,他立馬松開了她的手,“好,好,我不叫,我不叫.......”

只要你不生氣。

溫瑰不想再跟他再糾纏這些了,她怕再這樣下去她真的狠不下心,“我原諒你。你可以放心回公司了,這裏真的不需要你呆著。”

靳顧一視線畫面開始顫抖發慌,胸悶氣短,他握緊了拳頭克制發抖的身體,語氣盡量保持平靜,“好,我會走。”

溫瑰轉頭不看他了,他臨走前又補了一句,“三天後我生日,我等你。”

溫瑰徑直進了病房,沒給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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