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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女朋友可以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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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女朋友可以管我。”

期末考試全部結束, 所有新聞學的同學都在歡呼,簇擁著江非月,恨不得將她拋到空中來個大祝賀。題目幾乎和去年有重合的部分, 押題押對了。

“非月, 你太強了, 跟著你真的是有肉吃!期末過了之後我們可得聚一聚啊!感謝感謝你!”

“啊啊啊,我們當初就應該去找你要卷子的, 你向來手眼通天就沒什麽是你不知道的,我真的好悔啊!”

江非月不好意思地笑, “只是運氣而已, 主要還是大家覆習的好。”

從考場走出去, 張若水背著包, 慢悠悠摟上溫瑰的肩膀, “想什麽呢溫清高, 是不是也在後悔沒找江非月要卷子?可我記得,之前江非月幹什麽都帶著你啊?”

‘溫清高’算是她對溫瑰別致的稱呼了, 看上去是在諷刺她,實際上,溫瑰清楚,這個稱號更像是在諷刺她和江非月的關系, 無比可笑, 隨時都會崩塌。

而她,從來都不是占據主動權的那一方。

但是‘溫清高’比‘溫溫’要好太多了。

溫瑰沒什麽感情波動,只把背包拉的正了一點,目視前方, “你呢,你後悔了嗎?當初跟我覆習, 沒去找非月,那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張若水哈哈笑了幾聲,“溫瑰,你真的相信她是真心自願把題給大家的嗎,她當她是在世華佗,一心只想懸壺濟世嗎?”

溫瑰淡淡的笑了下,不想過多評價。

走出門,寒冬氣節時大雪紛飛,寒風凜冽,凍雪飄零,溫瑰縮了縮脖子,張若水則貼到她耳邊,話語更是令人寒意更甚:

“我之前去圖書館,路過江非月的桌子時瞄了一眼,她卷子上大部分的題,跟今天考試時的一模一樣,而大家手裏拿的題,是被改過的。”

“你真以為,一個人能無私到這種程度嗎?”

溫瑰也沒這麽想,只是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是,在這樣的教育競爭環境下,大家都是競爭對手,恨不得拼個你死我活,怎麽還會有人自願幫助他人呢。

留了後手,不可厚非。這一舉動,既贏得人心,又能把大家的成績控制在自己之下,何樂而不為。

就算只蒙對了一道題,大家都會對她感恩戴德。

溫瑰棕色的靴子踩進雪裏,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她呼出一口冷氣來,頭一回覺得斯黎這個校園裏的人心更涼。

“信任可以編織,人心可以攏聚,也能在瞬間崩盤,我沒什麽要說的,只能祝她成功。”

張若水顯然是一楞,隨即拍拍手掌,鼻尖凍的通紅,“溫清高,你可以啊,定力挺強,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江非月冷著你,就跟別人一樣死要活的。”

“你是不知道,之前好幾個人,本來跟著江非月吃香的喝辣的,自從上回被萬雅送了幾個lv的包,在投票的時候投給了萬雅,之後就成為了江非月所任職的各大組織的活動的黑名單,到現在都沒放出來。”

眾所周知,江非月關系網發達,沒什麽人是她不認識的,沒什麽事是她不知道的,同樣,也沒什麽人是不可以得罪的。

張若水的意思是,只要江非月一時興起,從前是朋友,今後只能是敵人。

只不過當她的敵人,最大的懲罰不是死亡,而是活著,卻像死了一樣。

她會掐斷你所有的來路,讓她認識的人將你通通拒之門外,你在斯黎很難打開局面。她當初幫了你那麽多能幫與不能幫的忙,在你與她不合的那一天,都將在轉瞬之間成為她手握的把柄。

大學生的任務不再只是簡單的學習,學習並不再是一件純粹的事情。

夾雜在其中的,是無數社會隱形規則編織的關系網,人情交往,人情世故,是是非非都變得沒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否能為我提供利益,你我是否可以在現階段結盟為友,同時,你也會時刻面臨著對方無形又惡意的比較和打量,她們會試圖看清你身上擁有的價值,和將來成為她威脅和絆腳石的可能性。

沒有真正的朋友,沒有永恒的友誼,有的只是爭權奪利,站隊打分,和卑躬屈膝才能換來的順暢人生。

張若水噙嘴一笑,“跟著你或許沒肉吃,但總能喝口湯,這碗湯我要了。”

溫瑰無奈一笑,“都說了,不是跟。”

張若水摟上她的肩膀,兩人的棉服摩擦出聲,像是擦出了兩人心中的火花,融化了天空的鵝毛雪花,“你管我怎麽說,我愛跟就跟!”



臨回家前,溫瑰到了靳顧一的房子,給言承北教完本學期的最後一堂課之後,她看了眼旁邊坐姿囂張的學長。

靳顧一今天穿的純黑手工毛絨毛衣,衣領挺低,露出冷白鎖骨,左胸處紅色的毛絨聚成一朵玫瑰花瓣的形狀,一路側著織到了腰肌,襯的他膚色更妖冶。

溫瑰把習題和測試卷子從背包裏拿出來,抿了抿唇,讓他批改,同時貼心的遞上一只紅筆。

靳顧一只接過了卷子,漫不經心地翻了翻,臉上掛著散漫的笑意,“題做的不錯,另找了個高手?”

溫瑰瞬間哽住,靳顧一是有什麽讀心術嗎?

“嗯......我找了個網友幫忙,他人很好。”

見靳顧一不說話,拿上筆在卷子上寫了個大寫的99,9的末尾直直拉了下去,線條鋒利,不失飄逸感。

她又說,“但我有自己思考,也練了一些其他的題。”

靳顧一裝腔作勢的點了點頭,側眸垂她,眼尾斜斜向上撩,“看來你很喜歡他,想換老師嗎?”

溫瑰頓了一下,誠實道,“沒有,靳學長,我對你很忠誠的。”

靳顧一挑了挑t眉,眼神變得玩味起來。

溫瑰眨了眨眼,“他的字不好看,有點醜,還是你的字好看。”

靳顧一側腦好像被插了一把刀,噗呲一聲,他平扯了下唇角,“是麽,謝謝誇獎?”

為了防止她認出字跡,他昨天換了左手寫解析。

溫瑰眼尾彎了彎,笑的純天然無公害,“不客氣。”

女生今天穿的韓式藍色針織毛衣,棕色短裙,白色的內搭衣領扣上天鵝細頸,盤的丸子頭,俏皮靈動,這會兒眼尾輕輕一壓,窗口的雪都要化了。

靳顧一指尖敲了敲桌子,喉結滾了滾,隨即撈了一瓶桌上的冰飲。

冷意貫穿心臟,仰頭下肚,喝了大半瓶,剛欲再來一口。

溫瑰的手,小心翼翼的拉住了他的袖口,試探性地看著他,他的動作僵住了。

靳顧一側眸看她,用眼神跟她交流。

溫瑰纖長的睫羽動了動,自己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冬天喝這麽涼的,對身體不好。”

空氣如此寂靜,靜到溫瑰都想好怎麽道歉,後悔不該多管別人的事時。

靳顧一邪氣的笑,語氣漫不經心,又是如此的放浪形骸:

“溫瑰,只有我女朋友可以管我。”

這好像是為數不多的,靳顧一在她面前,顯露出侵略性的目光。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那雙黑眸掃過的每一個地方,都燙的她渾身發熱。

好半響,溫瑰才硬著頭皮哦一聲。

沒來由的挫敗感將她淹沒,她又只能硬扛。

本以為這事結束了,誰知她剛說罷,靳顧一就懶懶的笑了笑,把冰飲擱回了桌子上。

靳顧一這是什麽意思?

“我聽話嗎?”

溫瑰弱弱的發出一聲,“啊?”

叮鈴鈴——

靳顧一手機響了,他不耐的拿出來看了一眼,被打擾的躁意在一瞬間湧了上來。

看清備註後,起身接了電話,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溫瑰,單插著兜,氣壓瞬間低了下去。

常州南推門進來,風塵仆仆,棕發還頂著雪花,一進門,看到溫瑰坐在沙發那,“溫妹妹,靳顧一呢?”

溫瑰指了指落地窗的位置。

常州南急的沒換鞋,走進來,靳顧一已經穿好了黑色大衣,弓腰從桌上撈了一把鑰匙,同時還在跟別人打電話。

“你去還是我去啊?”常州南問。

靳顧一冷笑一聲,“你去,你能按住江燼生那臭小子?”

常州南氣的舔了下唇,插兜,沒好氣,“行,你樂意出去挨凍,我當然沒意見。”

靳顧一在門口換鞋子,溫瑰忙過來提醒,“靳學長,你要不要圍個圍巾?外面正在下大雪。”

靳顧一把鑰匙勾在手裏,轉了一圈,“我說了,只有我女朋友可以管我,你好好想想什麽意思。”

“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見溫瑰臉頰染上紅潤,楞楞地盯著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靳顧一唇角翹了翹,臨走前拍了拍常州南的肩膀,“臥室裏有幾盒游戲光碟,帶著她玩幾盤打發打發時間,我去接小孩。”

常州南皮笑肉不笑,“好,您慢走啊。”然後狠狠把靳顧一推出了門外,然後毫不留情地砰地鎖門。

留下溫瑰和他面面相覷。

玩了幾盤之後,常州南就發現溫瑰心不在焉的,明明挺聰明一姑娘,剛教過的技巧,轉眼就忘了。

常州南佩服,“溫妹妹,我看也只有靳顧一的話你才會認真聽一聽了。”

溫瑰握著手柄,聽到這話才回過神來,“我,我沒有吧。”

“沒有個屁。”常州南毫不留情,手柄一扔,大大咧咧向後一靠,抱起手機開始瞎滑,“靳顧一那貨臨走前就說了一句話,你就在意成這個樣子,魂兒都要丟了。”

溫瑰抿著唇不說話。

她好像真的,很明顯。

那靳顧一能看出來嗎?

看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嗎。

喜歡到無論怎麽掩藏,就算把半張臉捂上,喜歡也會從眼睛裏流露出來。

“靳顧一,為人混賬,做事囂張,從來不顧忌後果,只想今天,不問明天,出了名的笑面虎,瘋的時候連自己都能拿刀捅。”

“愛裝逼,離經叛道,明明不是懶散的性子,卻硬是把自己玩廢,成了副紈絝子弟的可憎模樣,成了圈內不少公子哥口中的笑柄和茶後餘談。”

“在洛杉磯跟江燼生飈過車,撞壞了四臺超跑,連跑道都撞了個大翻天。曾經玩高臺跳雪短暫失憶過幾小時,但後來他卻說,那幾個小時,是他過得最開心的時光。”

“可能我的話沒有邏輯,甚至有點矛盾,但我想說的是,”常州南靜默地看了她一眼,“他是個懂得珍惜的人。”

靳顧一放蕩不羈,行事瘋戾肆意,追求閃光燈和世俗榮耀只是前半生的無謂浮雲,現如今總是掛著這張人人都愛的假皮。

唇角不落的笑意卻直刺她心臟,刺的她心尖直顫,只感受到涼涼寒意。

他連自己的人生都在嘲諷。

值得他珍惜的,即便曇花一現,即便刀鋒交戰,寒刃割破心臟,他都是會甘之如飴,漫意拭去唇角血痕,直至曙光女神舉起他的手宣告勝利的那種人。

不值得他珍惜的,即便高名厚碌,即便通途大路,他都會故意繞著走,一個不拿,甚至自己親手毀掉。

他就是把命都交出去,死在夕陽升起的前一刻,他都能笑著倒下的那種人。

溫瑰張了張口,突然發現嗓子好像說不出來一個音節,澀的她直蹙眉。

但常州南跟她說。

“溫瑰,你在他值得的那個圈子裏。”

靳顧一認為,她值得珍惜。

“這麽久了,你是真的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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