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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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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江晚晚郁悶至極, 湊巧第二天有船出島,她也正好打算去看一下趙小娟,便一大早出門了。

自從趙小娟和張博結婚在虎頭鎮定居下來後, 寒暑假江晚晚都會去看看她。

看到她確實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而且趙小寶在她的教導下也一改以前的頑劣和霸道,江晚晚打從心底替她高興。

平常江晚晚過來,基本都是聽趙小娟說自己的近況。但今日,因昨天和母親那短暫又鬧心的聊天,變成了她和趙小娟傾訴。

期間店裏來了幾個客人,趙小娟不得不起身去接待。接待完又回到江晚晚旁邊坐下,兩人接著聊。

聊天雖然斷斷續續,不過並不妨礙趙小娟理解。

看到她氣鼓鼓控訴著島上的人怎麽變得這樣愛八卦別人, 趙小娟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是當局者迷, 島上那些人說別人的時候還少嗎?我不就被人說了好些年。”

江晚晚聽得先是一怔, 冷靜回想,確實也是像趙小娟說的那樣, 很多人茶餘飯後的樂子,便是議論別人。

但, 她又覺得不一樣。

“顧懷安是醫生, 總不能年輕女性去衛生院都被非議吧。”

“去衛生院看病當然不會,但是去聊天就不一樣了。”趙小娟一副‘你果然當局者迷’的眼神, “他們每天那麽多事,就算沒事也要給自己找事幹。每天都好像忙得腳不沾地,有人卻百忙之中都要擠出時間來去衛生院閑聊,正常嗎?能沒問題嗎?”

江晚晚無語到瞪了瞪眼, 不過經趙小娟一點撥,她也是明白了。

簡單來說, 可以四個字概括,以己度人。

趙小娟安慰道:“沒事的,通常這些閑言閑語來得快去得也快,你以後少去衛生院,他們便不會說你了。”

江晚晚:“……”

長嘆了口氣,才開口道:“那他們倒還沒議論我,我才回來幾天。我只是替顧醫生不平。”

“別不平了,這點你得向顧醫生學習,你以為他在島上生活了這麽多年,就沒被人背後議論過?單他這個年紀還不結婚,早就被人說了千百遍了。可是你看他在意嗎?”

趙小娟笑了笑,想起之前在一部武俠劇裏看到過的一句話,覺得特別適合用在顧懷安身上。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岡。雖然我不了解顧醫生,但就是覺得他應該就是這樣的人。”

這話江晚晚不否認,顧懷安確實有這樣的淡然,但好像也全然不是。他好像還有一種對什麽都無所謂。

這種無所謂擱在顧懷安身上真的很矛盾。

他明明對每一個病人都那樣認真負責,明明還會看報紙關心國家大事,明明看到自己無助時會主動伸出援助之手。

這些,種種,都在表明他是一個認真負責有助人心腸的人。

江晚晚覺得,要想弄明白顧懷安身上這種矛盾,或許還是弄明白他為什麽明明有著大好前途,卻甘願待在這個偏僻的小島上。

只是如果他不說,別人也沒辦法知道。

聊天中,張博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大西瓜。

趙小娟看到他,開笑道:“你會算不成,知道晚晚過來,特意買了個大西瓜。”

張博呵呵笑了笑,老實說:“你昨晚睡前不是說想吃大西瓜嗎?我今天做工回來,特意買個。”

出來虎頭鎮生活後,張博跟著個師傅學木工。因為能吃苦,加上確實有那麽點天賦,學得特別快,沒幾個月就出師拿工資了。

聽到自己隨口說的話丈夫就放在心上,趙小娟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行了,快拿去洗洗,切一半端出來。”

“好咧。”

張博拎著西瓜,乖乖去後面的小廚房。

江晚晚看到張博這樣緊張趙小娟,又看到趙小娟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容,心裏是真替這位好朋友高興。

在外頭歷練了幾年,趙小娟的選擇果然沒有錯。

生活就t是這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你不想要的,未必不是別人渴求的。

如果江桃能學得趙小娟半點,日子不知道要比一般人好多少。

不過可能正是一直沒真正苦過吧,所以才會一直沒長進。

和趙小娟傾訴後,江晚晚心情平覆了許多。

在趙小娟這吃了午飯,又在鎮上逛了逛,去新華書店買了兩本書,去電信局給已經在醫院實習的李華打了個電話,就坐最後一班船回島了。

她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想找顧懷安就去找顧懷安。

清者自清,並不太適合應用在生活中。

她倒沒所謂,開學便會離開,小島上的人怎麽說她都聽不到。可顧懷安還是要在這裏工作生活的,就算他不在意,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給他生活帶來麻煩。

不方便去找顧懷安聊天,不能隨心所欲去衛生院看報紙,昔日玩得好的小夥伴又都已離開小島,家裏還有一個看久了都覺得對方礙眼的江桃,這日子怎麽都應該會有點枯燥。

然而江晚晚卻不這麽覺得,她可以看書,還可以把以前課本翻出來消磨時間。

如今再回頭看,以前學過的初中數學和物理是真簡單。可當初這些簡單的題,可沒少讓她頭大。

江桃睡到太陽曬屁股才從房間出來,發現江晚晚竟然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初中數學課本,人不知嗤笑出聲。

“你無不無聊,都考上大學了,還看這些書。”

江晚晚回她:“溫故而知新,聽過沒?”

“得得得,你做什麽都有理。”江桃掃視了圈,發現沒有杜萍的身影,問:“媽呢?”

“出去串門了吧。”

農村人早飯吃得早,吃過早飯到午飯這個時間很長,如果家裏沒什麽事幹,都喜歡串門聊天。

江桃沒吭聲,進廚房翻到了今天的早飯——蒸番薯。

她挑了個根大的,回到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才坐下剝皮開始吃。

邊吃邊嘮叨道:“每年到了收番薯的季節都天天吃番薯,我都快要變成番薯了。”

江晚晚沒理她。

戰爭年代,番薯這種食物也是十分珍貴的。

江桃叨叨絮絮說了好多,最後莫名其妙來一句:“……吃完還得放臭屁。”

江晚晚忍不住開口:“吃飯喝水都也要上廁所,不如幹脆斷了?”

江桃板起臉,“江晚晚,我說你了嗎?”

“我說你了嗎?吃個番薯都那麽多話,幹脆別吃了。”

“我就愛說,你管我?”

“我不管你,我才懶得管你。”

“……”

江桃楞是被江晚晚這話懟得不知道怎麽回嘴,呆楞了幾秒。

“懶得管我,那你就閉嘴,別說我。”

“我說你了嗎?在你問我話之前,我哪句話帶‘你’了?”

江桃回想,還真沒有。

不知道是吃番薯太梗,還是被江晚晚氣島了,她胸口堵堵的,猛灌了半杯水才緩過來。

今天的鬥嘴,以江晚晚勝利告終。

從這天開始,江晚晚仿佛被打通了七筋八脈,江桃一發牢騷她就懟回去,不再像以前那樣,隨便怎麽鬧騰都不搭理。

她在懟人之中發現了樂趣,每次將江桃說到還不上嘴,她就覺得整個人通體舒暢。

果然,不用學習新知識之後還是太閑了。

不過在江桃在這一次次被懟中也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她在吃到不喜歡吃的東西吃,不敢再既要吃又嫌棄。

要麽嘴硬堅決不吃,要麽悶頭吃。

這個改變太明顯,杜萍都發現了,還感嘆原來整個家能治得了江桃的人是江晚晚。

江晚晚可不敢居這個功,直言:“是你們太慣著她了。有句話,自古慣子如殺子。”

杜萍聽得心慌,根本不敢去細想。

-

在和江桃不對付中,暑假的尾巴就這麽溜走,江晚晚到了該去學校報道的時間。

一個小島姑娘,竟然要去北京讀書,至今談起,島上的居民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臨別前一天,她特意挑了個不被人註意的晚飯時間,去衛生院和顧懷安道別。

顧懷安交給她一張折疊整齊的紙。

江晚晚好奇,“這是什麽?”

說著接過,展開後發現上面寫了幾個人名和電話。

再次問:“這是?”

顧懷安也不賣關子:“這幾位是我在北京讀書時的恩師。”他笑了笑:“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大,但如果你在北京遇到什麽困難,可以打電話找他們。”

這個可能性確實不大,不過江晚晚還是很感動。

他在島上這麽多年,從來沒讓人了解過他自己以外的任何東西,哪怕是自己。

但今日,他卻將寫有和他人生曾經有過很深交集的恩師的聯系方式交給自己。

只要她願意,一個電話,可能就能將他所有不願意談及的過去了解個七七八八。

明知道有這個可能,他還是沒有猶豫這麽幹了。

顧懷安,你真的很矛盾耶。

江晚晚有些動容,小心翼翼將紙張重新疊好,放進口袋。

“謝謝,不過我想可能用不著的。”

這話,是對學校的信任,也是想讓他安心。

她不會為了滿足好奇心,輕易去打這上面的電話的。

顧懷安笑笑,誠摯說道:“祝賀你,真正開始奔赴更廣闊的世界。”

江晚晚也笑了,對北京無比向往和期待。

開始,她以為顧懷安說的,更廣闊的世界是北京,是大學,後來才明白,他說的原來是知識的世界。

轉眼,江晚晚就在北京上了兩年大學。

如今,她已經是一名準大三學生。

過去兩年,因為成績優異,加上專業特殊性,並不能和普通大學生那樣,正常過寒暑假。

所以過去兩年,她也只是在去年春節回過一次家,在家待了半個月。

算起來,她已經很久沒回過南丫島了。

這個暑假,她有二十天的休息時間,決定回去看看。

江晚晚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平常的暑假。

畢竟在遙遠的南丫島,她不過是江團長那被調換的女兒,是一個考去北京上大學的大學生,僅此而已。

她在學校裏的所有耀眼,在這個偏遠的小島,並不會有人知道。

她是這麽以為的。

然而誰能想到,這一次回家,竟然會再見到那個已經早被她忘記,若是沒人提及,一輩子都可能不會想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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