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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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周五，上了兩節課後，同學們都顯得有些疲憊。
在第二節課課間休息時間，前桌劉美玲轉過身和江晚晚她們閑聊 ，不知怎麽說到了虎頭鎮中學，頓時來勁了。
“上次我小叔帶我去，那中學真的好漂亮好大。”她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大，比了一個大大的圈，“教學樓刷白白的，有個大大的足球場。”
聽到有足球場，李華哇了聲。
他們南丫島，小學和中學連在一起，也只有一個籃球場，足球場是什麽樣子，她也只是上課的時候聽老師講過。
老師說，一個足球場有十幾個籃球場大。
“好想進裏面看看啊。”李華一臉向往，“虎頭鎮中學應該是我們縣最好的中學了吧。”
劉美玲嘿嘿笑了笑，為自己看過而感到高興。
江晚晚看看劉美玲，又看看李華，聽到最好的中學，忽然心一動，問：“虎頭鎮中學我們可以考嗎？”
李華聽到這話，仿佛什麽天荒夜談般，告訴她：“是能考，但是很難，據說我們南丫島小學自建校以來，只有三個人考上過虎頭鎮中學。”她伸出三根手指強調，“只有三個哦。”
江晚晚看問題的角度卻不一樣，聽到可以考，雙眸陡然一亮：“已經有三個人考上過了，我們也可以努力一下。”
她是認真的，看著其他兩人。
本以為只能上南丫島中學，今天卻意外讓她知道原來還能考出島，去更好的中學讀書，她覺得渾身更有勁了。
然而李華和劉美玲卻覺得她在異想天開。
李華拍了拍她的手，點醒她：“我知道你有上進心，可是年級第一名都不一定能考上虎頭鎮中學，咱們還是不要想那麽多了。”
江晚晚輕咬著下唇，沒再說什麽。
但坐在不遠處的江桃目視著這邊的一切，反而不平靜了。
她對這個姐姐算是有一定了解的，她覺得，江晚晚動了考虎頭鎮中學的心。
這猜測冒出來，先是覺得好笑，虎頭鎮中學可不是那麽好考的。但好笑過後，又是濃濃的不安。
江晚晚這個人很可怕。下決心刻苦學習，就沒日沒夜捧著書，成績進步也是有目共睹。下決心鍛煉身體，就雷打不動每天五點半爬起來跑步。
如果真下決心考虎頭鎮中學……江桃不敢想，哪怕現在江晚晚的成績不過中上，卻依然不敢斷定她一定考不上。
就這麽恍恍惚惚，到了放學時間。
哪怕回到家，整個人也蔫蔫的。
杜萍見她這樣，以為學習太累了，晚飯奢侈蒸了一盤水蒸蛋。
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杜萍提了一嘴明天要出島。
江晚晚扒飯的動作一頓，擡起頭，問：“我想買幾本習題冊，可以一起去嗎？”
聽到這話，杜萍一楞，看著這個酷似自己的親生女兒，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正常來說，孩子想跟父母去趕集，哪怕父母不同意，也只會哭著鬧著央求著父母答應自己，哪裏會像她女兒這樣，禮貌又小心翼翼詢問。
想到這，杜萍又忍不住在心裏將李梅罵了一遍。
性格大大咧咧的杜萍，這會對女兒說話難得溫柔起來：“想去就去，明天吃了早飯就出發。”
“嗯。”江晚晚抿唇笑了笑。
江玉海則問她：“怎麽想買習題？學校要求？”
江晚晚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和他們說實話，“還有兩個月小升中考試，我想努力一下，看能不能考虎頭鎮中學。”
“你想考虎頭鎮中學？”杜萍語氣甚是驚訝，她一個不怎麽管孩子學習的家庭婦女，都知道考虎頭鎮中學有多難。
“嗯，想試試。”
和杜萍的反應不同，江玉海立刻誇她有志氣。
“不錯，有志氣，虎頭鎮中學雖然難考，但誰規定難就不能試了？爸爸支持你。”說著摸了摸衣服兩邊的口袋，從其中一個口袋裏摸出幾張錢，拿出其中一張十塊的遞給江晚晚。
他說的支持，可不只是嘴上說說。
江晚晚在這時代生活了一段時間，知道這時候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幾十塊，江玉海是團長，每個月的工資自然要比普通人高一些，但也只是高一些。
所以她很清楚，這時候的十塊錢，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江玉海見她一直發楞，直接將錢擱在她跟前。
“拿去買習題冊。”
買習題冊確實需要花錢，雖然有些窘，江晚晚還是硬著頭皮接過。
“謝謝。”
江玉海笑：“傻孩子，一家人說什麽謝。”
江晚晚緊抿薄唇，沒再說謝。
今晚難得聊到想上什麽學校，如大部分父母一般，江玉海也好奇孩子長大了想幹什麽。
江晚晚其實還不清楚具體目標，她目前只知道，要珍惜學習的機會，要好好學習，以後成為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
江玉海當了一輩子兵，對國家有著超乎常人的忠誠和熱愛。聽到女兒竟然是抱著以後好好報效祖國為目的而學習，血液一下子就沸騰了。
“好樣的，不愧是我江玉海的女兒。”
江桃全程看著，不知不覺吃進嘴裏的飯菜都失去滋味。
好幾次偷偷看向江晚晚，恨不能看透她心所想。
不理解，為什麽她真敢想考虎頭鎮中學呢？這明明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更不理解，為什麽敢想就算了，竟然還敢將這想法告訴父母。難道不怕說出來後做不到丟人嗎？最最想不到的是，她真要在這兩個月努力一試。
江桃再次覺得迷茫不安，同時不得不承認更加妒忌江晚晚了。
只不過，這次不是妒忌她是父母的親生女兒，而是妒忌她為什麽小小年紀就如此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並且敢為之努力。
江桃的沈默不語，終於被杜萍察覺到。
她輕輕踢了丈夫一腳，示意他顧及一下小女兒。
江玉海秒懂，連忙又拿了一張十塊錢出來遞給江桃，笑呵呵道：“我們阿桃也有。”
江桃看著擱在自己跟前的十塊錢，心中生出一種很苦澀的感覺，嘴硬道：“我又不買習題冊。”
“知道你最喜歡趕集了，這是獎勵你的，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獎勵我？我最近也做什麽值得獎勵的。”說著，江桃不自覺抓緊手中的筷子。
她學習沒有進步，沒有被老師特意表揚，她也沒有考虎頭鎮中學的志氣，更沒想過以後要成為對國家有用的人。
江玉海卻不以為然，哈哈笑了起來。
“怎麽沒有？你最近沒有動不動就掉眼淚，長大了，懂事了，這不值得獎勵？”
江桃：“……”
所以她以前哭，在父母眼裏是不懂事？
想到這，她又想哭了。
不過想哭歸想哭，父親給的這十塊錢她是肯定要的。
明天她也要一起出島趕集。
-
翌日，晴空萬裏，港口一大早就聚集了好些等著坐第一班船出島的人。
杜萍天蒙蒙亮就起床煮好早飯，哪怕時間遠遠足夠，也習慣性催促著兩個孩子快些。
“今天天氣好，肯定很多人出島，我們得早點去碼頭。”
兩個孩子t在她的催促下，倒也確實加快了速度。
母女三人一路快走來到港口，買到了第一班船的船票。
只是，現在不著急了，又覺得等待的時間難熬了，離登船還有差不多四十分鐘。
不過好在江晚晚有準備，尋了個地方坐下後，從單肩小挎包裏拿出一本書。
江桃見狀，忍不住譏諷：“江晚晚，你出門趕集也不忘帶本書學習。這麽努力，期末考試肯定能第一名。”
江晚晚聽出話裏的不懷好意，看向她，挑了挑眉道：“不可以嗎？”
還有半個學期呢。
“可以！”
這聲回答，並非來自江桃。
江晚晚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顧懷安正嘴角含笑看著自己，準確的說是看著自己手中的書。
自從那天顧懷安讓她學習上遇到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去找他後，她又找了他幾次，兩人之間熟絡了許多。
她站起身，揚起一個真心實意的笑臉，喊了句：“顧醫生。”
隨後註意到他身上跨著個軍綠色的單肩包，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又問：“你也要出島嗎？”
不等顧懷安回答，杜萍就插嘴道：：“顧醫生要出島拿藥呢，是吧？”
最後那個‘是吧’，自然是對顧懷安說的。
顧懷安點頭，笑道：“嗯，去拿藥。”
南丫島交通不便，藥品沒辦法直接送過來，所以一般都是放在虎頭鎮衛生院暫存，他每個月都要坐船出島去拿。
這些島上的村民都知道，只是江晚晚剛來，也沒人跟她聊起過這些，自然就不知道了。
今天既然聊到這個，杜萍便和女兒說了。
江晚晚了然。
南丫島四面環海，出行離不開船，確實沒有生活在大陸上方便。
只是，她也想到一個問題，便問顧懷安：“如果島上出現緊急病人，必須送到醫療條件好點的醫院才能救治，那該怎麽辦？”
顧懷安笑道：“也不是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去年葛大叔修房頂的時候不小心從上面摔下來，島上的醫療水平根本沒辦法處理，也是緊急送出島外救治。”
江晚晚明白了，雖然交通不方便，但到底還是以人為本。
閑聊了一會，人潮開始湧動。
原來是可以排隊上船了。
杜萍趕忙催促兩個女兒去排隊。
江晚晚以為晚上船可能沒有好位置，上去之後才發現其實都差不多。
有的人上船後喜歡在艙內坐著，有的人喜歡去甲板上吹海風。
之所以搶著登船，怕是上船後才心安的心理在作祟。
這是江晚晚第一次坐船出島，對什麽都好奇，根本坐不住。
終於，在船緩緩駛離港，逐漸平穩下來後，她對杜萍說：“我去甲板看看。”
杜萍也隨她，只是提醒要註意安全。
“嗯。”
江晚晚當然也知道大海看著平靜，實則兇險。
來到甲板，她尋了處人相對少的角落。
站在大海之中眺望大海，和站在陸地上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輕輕顫動的船身，讓人真切感受到來自大海的力量。
能容納幾百人的一艘船，在大海之中，仿如一片隨時能被淹沒的樹葉。
萬事萬物，在它面前是那樣的渺小。
鬥轉星移，世事變遷。
哪怕大地換了面貌，海依然是這片海。
江晚晚忽然重新理解了那句‘曾經滄海難為水’。
何止是經歷了滄海之水的波蘭壯觀後難以被別處的水吸引，對於水來說，來到滄海這個廣闊深廣的天地，也不可能再是以前那沒見過世面的一汪水。
海面波光粼粼，猶如江晚晚此時的心情。
忽然有個聲音，如夏日裏的清泉，在耳側響起。
“你真的很喜歡大海。”
江晚晚已經認得出這個聲音。
她轉過頭，對顧懷安笑道：“每次看到大海，都會被它的廣闊所吸引。”
“只是這樣？”
江晚晚想了想，顧懷安幫她補習，待她真誠，她應該也要回以真誠。所以她說出了一個，和她這個年紀不怎麽符合的回答。
“每次看著暗藏洶湧的平靜海面，都會讓我格外明白生命的可貴。”
這種話，應該很少出自十三四歲的小孩子之口吧。
果然，她在顧懷安臉上看到了微微一怔。
想來也是，在這個時代，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孩子，怎麽會去考慮生命可貴的問題。
不過詫異歸詫異，顧懷安倒是很快接受了她的不同，笑了笑。
和以往禮貌疏遠的淡笑不同，這次眼眸中是真的有星星點點的笑意。
也正是這點笑意，讓江晚晚忽然覺得，顧醫生是不是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呢？他那麽年輕，二十二歲，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到南丫島又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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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周五，上了兩節課後，同學們都顯得有些疲憊。
在第二節課課間休息時間，前桌劉美玲轉過身和江晚晚她們閑聊 ，不知怎麽說到了虎頭鎮中學，頓時來勁了。
“上次我小叔帶我去，那中學真的好漂亮好大。”她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大，比了一個大大的圈，“教學樓刷白白的，有個大大的足球場。”
聽到有足球場，李華哇了聲。
他們南丫島，小學和中學連在一起，也只有一個籃球場，足球場是什麽樣子，她也只是上課的時候聽老師講過。
老師說，一個足球場有十幾個籃球場大。
“好想進裏面看看啊。”李華一臉向往，“虎頭鎮中學應該是我們縣最好的中學了吧。”
劉美玲嘿嘿笑了笑，為自己看過而感到高興。
江晚晚看看劉美玲，又看看李華，聽到最好的中學，忽然心一動，問：“虎頭鎮中學我們可以考嗎？”
李華聽到這話，仿佛什麽天荒夜談般，告訴她：“是能考，但是很難，據說我們南丫島小學自建校以來，只有三個人考上過虎頭鎮中學。”她伸出三根手指強調，“只有三個哦。”
江晚晚看問題的角度卻不一樣，聽到可以考，雙眸陡然一亮：“已經有三個人考上過了，我們也可以努力一下。”
她是認真的，看著其他兩人。
本以為只能上南丫島中學，今天卻意外讓她知道原來還能考出島，去更好的中學讀書，她覺得渾身更有勁了。
然而李華和劉美玲卻覺得她在異想天開。
李華拍了拍她的手，點醒她：“我知道你有上進心，可是年級第一名都不一定能考上虎頭鎮中學，咱們還是不要想那麽多了。”
江晚晚輕咬著下唇，沒再說什麽。
但坐在不遠處的江桃目視著這邊的一切，反而不平靜了。
她對這個姐姐算是有一定了解的，她覺得，江晚晚動了考虎頭鎮中學的心。
這猜測冒出來，先是覺得好笑，虎頭鎮中學可不是那麽好考的。但好笑過後，又是濃濃的不安。
江晚晚這個人很可怕。下決心刻苦學習，就沒日沒夜捧著書，成績進步也是有目共睹。下決心鍛煉身體，就雷打不動每天五點半爬起來跑步。
如果真下決心考虎頭鎮中學……江桃不敢想，哪怕現在江晚晚的成績不過中上，卻依然不敢斷定她一定考不上。
就這麽恍恍惚惚，到了放學時間。
哪怕回到家，整個人也蔫蔫的。
杜萍見她這樣，以為學習太累了，晚飯奢侈蒸了一盤水蒸蛋。
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杜萍提了一嘴明天要出島。
江晚晚扒飯的動作一頓，擡起頭，問：“我想買幾本習題冊，可以一起去嗎？”
聽到這話，杜萍一楞，看著這個酷似自己的親生女兒，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正常來說，孩子想跟父母去趕集，哪怕父母不同意，也只會哭著鬧著央求著父母答應自己，哪裏會像她女兒這樣，禮貌又小心翼翼詢問。
想到這，杜萍又忍不住在心裏將李梅罵了一遍。
性格大大咧咧的杜萍，這會對女兒說話難得溫柔起來：“想去就去，明天吃了早飯就出發。”
“嗯。”江晚晚抿唇笑了笑。
江玉海則問她：“怎麽想買習題？學校要求？”
江晚晚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和他們說實話，“還有兩個月小升中考試，我想努力一下，看能不能考虎頭鎮中學。”
“你想考虎頭鎮中學？”杜萍語氣甚是驚訝，她一個不怎麽管孩子學習的家庭婦女，都知道考虎頭鎮中學有多難。
“嗯，想試試。”
和杜萍的反應不同，江玉海立刻誇她有志氣。
“不錯，有志氣，虎頭鎮中學雖然難考，但誰規定難就不能試了？爸爸支持你。”說著摸了摸衣服兩邊的口袋，從其中一個口袋裏摸出幾張錢，拿出其中一張十塊的遞給江晚晚。
他說的支持，可不只是嘴上說說。
江晚晚在這時代生活了一段時間，知道這時候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幾十塊，江玉海是團長，每個月的工資自然要比普通人高一些，但也只是高一些。
所以她很清楚，這時候的十塊錢，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江玉海見她一直發楞，直接將錢擱在她跟前。
“拿去買習題冊。”
買習題冊確實需要花錢，雖然有些窘，江晚晚還是硬著頭皮接過。
“謝謝。”
江玉海笑：“傻孩子，一家人說什麽謝。”
江晚晚緊抿薄唇，沒再說謝。
今晚難得聊到想上什麽學校，如大部分父母一般，江玉海也好奇孩子長大了想幹什麽。
江晚晚其實還不清楚具體目標，她目前只知道，要珍惜學習的機會，要好好學習，以後成為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
江玉海當了一輩子兵，對國家有著超乎常人的忠誠和熱愛。聽到女兒竟然是抱著以後好好報效祖國為目的而學習，血液一下子就沸騰了。
“好樣的，不愧是我江玉海的女兒。”
江桃全程看著，不知不覺吃進嘴裏的飯菜都失去滋味。
好幾次偷偷看向江晚晚，恨不能看透她心所想。
不理解，為什麽她真敢想考虎頭鎮中學呢？這明明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更不理解，為什麽敢想就算了，竟然還敢將這想法告訴父母。難道不怕說出來後做不到丟人嗎？最最想不到的是，她真要在這兩個月努力一試。
江桃再次覺得迷茫不安，同時不得不承認更加妒忌江晚晚了。
只不過，這次不是妒忌她是父母的親生女兒，而是妒忌她為什麽小小年紀就如此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並且敢為之努力。
江桃的沈默不語，終於被杜萍察覺到。
她輕輕踢了丈夫一腳，示意他顧及一下小女兒。
江玉海秒懂，連忙又拿了一張十塊錢出來遞給江桃，笑呵呵道：“我們阿桃也有。”
江桃看著擱在自己跟前的十塊錢，心中生出一種很苦澀的感覺，嘴硬道：“我又不買習題冊。”
“知道你最喜歡趕集了，這是獎勵你的，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獎勵我？我最近也做什麽值得獎勵的。”說著，江桃不自覺抓緊手中的筷子。
她學習沒有進步，沒有被老師特意表揚，她也沒有考虎頭鎮中學的志氣，更沒想過以後要成為對國家有用的人。
江玉海卻不以為然，哈哈笑了起來。
“怎麽沒有？你最近沒有動不動就掉眼淚，長大了，懂事了，這不值得獎勵？”
江桃：“……”
所以她以前哭，在父母眼裏是不懂事？
想到這，她又想哭了。
不過想哭歸想哭，父親給的這十塊錢她是肯定要的。
明天她也要一起出島趕集。
-
翌日，晴空萬裏，港口一大早就聚集了好些等著坐第一班船出島的人。
杜萍天蒙蒙亮就起床煮好早飯，哪怕時間遠遠足夠，也習慣性催促著兩個孩子快些。
“今天天氣好，肯定很多人出島，我們得早點去碼頭。”
兩個孩子t在她的催促下，倒也確實加快了速度。
母女三人一路快走來到港口，買到了第一班船的船票。
只是，現在不著急了，又覺得等待的時間難熬了，離登船還有差不多四十分鐘。
不過好在江晚晚有準備，尋了個地方坐下後，從單肩小挎包裏拿出一本書。
江桃見狀，忍不住譏諷：“江晚晚，你出門趕集也不忘帶本書學習。這麽努力，期末考試肯定能第一名。”
江晚晚聽出話裏的不懷好意，看向她，挑了挑眉道：“不可以嗎？”
還有半個學期呢。
“可以！”
這聲回答，並非來自江桃。
江晚晚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顧懷安正嘴角含笑看著自己，準確的說是看著自己手中的書。
自從那天顧懷安讓她學習上遇到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去找他後，她又找了他幾次，兩人之間熟絡了許多。
她站起身，揚起一個真心實意的笑臉，喊了句：“顧醫生。”
隨後註意到他身上跨著個軍綠色的單肩包，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又問：“你也要出島嗎？”
不等顧懷安回答，杜萍就插嘴道：：“顧醫生要出島拿藥呢，是吧？”
最後那個‘是吧’，自然是對顧懷安說的。
顧懷安點頭，笑道：“嗯，去拿藥。”
南丫島交通不便，藥品沒辦法直接送過來，所以一般都是放在虎頭鎮衛生院暫存，他每個月都要坐船出島去拿。
這些島上的村民都知道，只是江晚晚剛來，也沒人跟她聊起過這些，自然就不知道了。
今天既然聊到這個，杜萍便和女兒說了。
江晚晚了然。
南丫島四面環海，出行離不開船，確實沒有生活在大陸上方便。
只是，她也想到一個問題，便問顧懷安：“如果島上出現緊急病人，必須送到醫療條件好點的醫院才能救治，那該怎麽辦？”
顧懷安笑道：“也不是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去年葛大叔修房頂的時候不小心從上面摔下來，島上的醫療水平根本沒辦法處理，也是緊急送出島外救治。”
江晚晚明白了，雖然交通不方便，但到底還是以人為本。
閑聊了一會，人潮開始湧動。
原來是可以排隊上船了。
杜萍趕忙催促兩個女兒去排隊。
江晚晚以為晚上船可能沒有好位置，上去之後才發現其實都差不多。
有的人上船後喜歡在艙內坐著，有的人喜歡去甲板上吹海風。
之所以搶著登船，怕是上船後才心安的心理在作祟。
這是江晚晚第一次坐船出島，對什麽都好奇，根本坐不住。
終於，在船緩緩駛離港，逐漸平穩下來後，她對杜萍說：“我去甲板看看。”
杜萍也隨她，只是提醒要註意安全。
“嗯。”
江晚晚當然也知道大海看著平靜，實則兇險。
來到甲板，她尋了處人相對少的角落。
站在大海之中眺望大海，和站在陸地上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輕輕顫動的船身，讓人真切感受到來自大海的力量。
能容納幾百人的一艘船，在大海之中，仿如一片隨時能被淹沒的樹葉。
萬事萬物，在它面前是那樣的渺小。
鬥轉星移，世事變遷。
哪怕大地換了面貌，海依然是這片海。
江晚晚忽然重新理解了那句‘曾經滄海難為水’。
何止是經歷了滄海之水的波蘭壯觀後難以被別處的水吸引，對於水來說，來到滄海這個廣闊深廣的天地，也不可能再是以前那沒見過世面的一汪水。
海面波光粼粼，猶如江晚晚此時的心情。
忽然有個聲音，如夏日裏的清泉，在耳側響起。
“你真的很喜歡大海。”
江晚晚已經認得出這個聲音。
她轉過頭，對顧懷安笑道：“每次看到大海，都會被它的廣闊所吸引。”
“只是這樣？”
江晚晚想了想，顧懷安幫她補習，待她真誠，她應該也要回以真誠。所以她說出了一個，和她這個年紀不怎麽符合的回答。
“每次看著暗藏洶湧的平靜海面，都會讓我格外明白生命的可貴。”
這種話，應該很少出自十三四歲的小孩子之口吧。
果然，她在顧懷安臉上看到了微微一怔。
想來也是，在這個時代，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孩子，怎麽會去考慮生命可貴的問題。
不過詫異歸詫異，顧懷安倒是很快接受了她的不同，笑了笑。
和以往禮貌疏遠的淡笑不同，這次眼眸中是真的有星星點點的笑意。
也正是這點笑意，讓江晚晚忽然覺得，顧醫生是不是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呢？他那麽年輕，二十二歲，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到南丫島又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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