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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搬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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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搬隔壁

饒是鄭予妮再信任段溪芮的直覺,可她覺得,經天的段位已經超出了直覺所能判斷的範圍。

鄭予妮無措地搖著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

“他這種人就是這樣啦,”段溪芮倒是沒那麽意外,“一看就有一種沒在生活中吃過苦的松弛,他什麽都不會著急,什麽都不會緊張,因為他很確定他想要的最終都能得到。”

“這不就跟他在市裏工作的狀態一樣嗎,所以之前剛來的時候就很端著,”鄭予妮苦笑一下,“所以工作風格還是性格決定的。”

“可你不也說他很快就改了嗎?還是因為你說了他才改的,”段溪芮沖她笑了一下,“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他在乎你的想法,並且願意改變。”

鄭予妮也很清醒:“也不都是因為我吧,他學習能力很強,就算我不說,他過段時間也能自己摸索出正確的方法。就像這次暴雨的救援,他沖進積水的時候還不知道我在呢,是他自己願意這麽做的,我今天聽他跟爸媽打電話,他就很生氣啊說他現在在街道,這些都是應該的,別人也很辛苦,憑什麽他可以特殊。”

段溪芮淺笑一下,面露欣賞:“鄭予妮,這哥人確實還是不錯的。”

“我知道他不錯,”鄭予妮忍不住笑了,有點驕傲,但又覺得自己可笑,“可就是太不錯了——他就不能普通一點嗎?他為什麽不能普通一點啊?他要是再普通一點——我肯定會主動的啊!像溫彥那種完全就是我吃定他啊。”

段溪芮放聲大笑,笑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肆意,末了,卻跟上了一聲輕嘆。首先,有了新歡,鄭予妮終於能夠自如隨意地提起前男友的名字,而不是當做避之不及的傷疤了。

其次——是的,愛情不是對誰都能橫沖直撞的,這一點她們都很清楚。經天這樣的男人,見過各種最優秀漂亮的女人,他根本什麽都不缺,也什麽都不急。

段溪芮問:“所以還是沒加上微信?”

鄭予妮斬釘截鐵:“我才不要主動加他。”

“那他確實是不著急。”

“是,”鄭予妮有些沮喪,“他的生活太豐富了,他從小在這裏長大,他所有的人脈、根基、資源都在這裏,他有太多可以玩的可以做的事,每天都有約不完的朋友——他一個月油錢五千誒!我算過了,要跑三千公裏!這不得天天去玩?愛情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段溪芮點了點頭:“確實,物質和精神都非常富足了,所以他可能對感情的態度是很無所謂的,並不會急著確定什麽。”

“可我最不喜歡拖拖拉拉的拉扯和猜測啊……”鄭予妮的聲音弱了下去。

見她久久不作聲,段溪芮轉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正望著窗外發呆。夜幕漸落,芋泥奶油冰激淩變成了珠光丹霞眼影盤,濃烈的橘紅大片刷開,給整座城市化上華艷的眼妝,她的輪廓糅在這畫卷之中,泛著細碎的光,美得段溪芮一個女人都心動折服。

段溪芮有些心疼起來。她其實非常清楚,和經天這樣的男人談戀愛,一定是酣暢淋漓、極致浪漫的,但,也僅限於談戀愛,至於別的,那就難說了。可鄭予妮是一個執著於一眼萬年從一而終的人,她絕不會想要穿堂風一般轟轟烈烈卻轉瞬即逝的愛情。

溫彥當初追她,是費了很大功夫的。他雖然樣貌平平,但勝在超過一米八,又是年級第一名,院籃球隊主力,不打游戲不煙不酒,是一個所有人眼中標準意義的優秀大學生。他也執著而勇敢,所有男生都覺得鄭予妮不好追不敢靠近,他一個勁頭鐵,小火慢燉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地追了她一個學期,至誠之心讓她所有的朋友都認可了——也包括段溪芮,最終抱得美人歸。

即便段溪芮現在覺得狠狠打臉,但也不得不承認,人生若只如初見,純愛最初的一切都太美好了。再後來,男生逼分手的方法全國統一,冷暴力,鄭予妮幾次開誠布公地想要解決問題,挽回他們瀕死的愛情,到最後不得不認清——他根本不是想解決問題,只想解決掉她而已。

一場分手讓她元氣大傷,病兩世紀,她心裏那個從一而終的理想國土崩瓦解,人也變得謹慎和深沈了很多。家境好,工作好,性格好,人又漂亮,單位裏不缺人給她介紹對象,可她一直慎之又慎,連心動都是沒有。

她一個人留在灣州,離家甚遠,無依無靠。雖然還有段溪芮在,但很快,段溪芮也要照顧起自己的家庭了,光結婚就有無窮無盡的雜事,現在公婆又閑得只想趕緊抱孫,她再怎麽也沒法周全及時地顧及鄭予妮。

段溪芮希望能有一個人照顧她,愛護她,成為她在這座龐大而忙碌的城市裏的依靠。

可經天。

段溪芮看見鄭予妮輕輕搖了搖頭:“他實在是太危險了。”

用危險來形容經天,再精辟不過。這樣頂級配置的男人,別說鄭予妮沒見過,就是段溪芮和於琛的圈子裏也數不上來,偶爾那麽一兩個,都是公認不折不扣的海王。

所以,段溪芮也很矛盾,不想她錯失心動,又怕他並非良人,終負她意。

段溪芮是這家美容院的金卡會員,雖說有獨立包間,但方便閨蜜聊天,倆人還是一起做了。

店裏新來了老師,見到這兩位,驚艷得瞪大了眼睛:“哦喲,我還沒見過美成這樣的閨蜜呢!”老師誇人的話術花樣百出,沒一會兒又說:“讓我長成這樣,我都不知道還能有什麽煩惱啊!”

雖說有奉承,但女孩子被誇美總是百聽不厭的。段溪芮和鄭予妮笑得樂呵,可這一言,又戳到了繞在鄭予妮心間的結。

人類的煩惱本質上源於超越能力的欲望。想考一個很高的分數,想買一件很貴的東西,想得到更多更重的權勢,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兩人本就天天聯系,也沒攢著什麽話等著說,見面就像回到家人身邊般放松。所以夜裏睡覺時,段溪芮知道鄭予妮心事纏繞,便沒去打擾她,一個發呆,一個玩手機了。

鄭予妮一動不動地躺了很久,段溪芮都以為她睡著了,她冷不丁地滾過來抱住她說:“謝謝你段溪芮,沒有你我根本不會想回灣州。”

“我知道,”段溪芮笑了,卻有些慚愧,“也謝謝你,其實我也真的很需要你在灣州,所以才一力勸你的。”

那時畢業,正值跟溫彥分手,鄭予妮一時慘痛,根本不想留在這個處處有他回憶的城市。反正國省市考三連敗北,父母也勸她先回家,明年考老家,她也就聽話回去了,待在家裏gap year備考。

之後沒有她的大半年裏,於琛也到警校封閉訓練,段溪芮在灣州變成了孤家寡人。其實她並不是一個依賴愛情的女人,知道於琛要去警校半年,她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可知道閨蜜要離開灣州,她如臨大敵心慌意亂。

所以她一直都在勸鄭予妮考回灣州。鄭予妮當然沒拒絕,考公本就要抓緊每一次機會,多一個機會多一個選擇。

可天意弄人,第二年的省考,灣州和老家兩省竟在同一天。父母當然是希望她報老家,競爭小些,就算是省會他們也完全負擔得起房價。段溪芮就急了眼,從出公告到報名截止的一周裏,每天每夜孜孜不倦使出渾身解數,勸她報灣州。

“你還幫我做了個Excel表分析崗位,我真服了。”鄭予妮一說起來就笑。

“你可以為,我熬了個通宵做的!”段溪芮驕傲滿滿。

專業冷門,可供鄭予妮選擇的實在不多,看起來很不錯的只有一個市規劃和自然資源局——大家都知道不錯,所以報名才到第三日,人數已破500,鄭予妮一個轉身就走。

剩下的就是分布在各個區的街道辦了,女生自然不想去過於偏僻的郊區荒地,大美女還是要當一個都市麗人的。可市中心房價貴,競爭大,灣州最不缺的就是名校大佬兵家必爭。

所以,地處銜接市中心與郊區,不是那麽華麗和金貴的河心街道,成為了她的最佳選擇。

“為什麽偏偏是河心街道呢,”鄭予妮不住地喃喃自語,“他為什麽非得來河心街道啊,我們又破又偏,哪個大聰明怎麽就把少爺放我們這了。”

“命運的安排自有道理,”段溪芮說,“就算最後不是他,你也一定能從他這裏學到很多。”

好朋友的價值觀自然是趨同的,這一點,鄭予妮也深信不疑。

所以她深謝生命裏遇到的每一個人,包括每一次打擊和每一次傷害,他們聚沙成塔,凝結成今天她和世界交手的勇氣和能力。

八月盛夏,陽光毒辣。學校要開學了,應急辦和執法辦聯合突襲巡檢,最近鄭予妮每天都套著防曬衣把自己捂嚴實,到各個學校去。

下午回來的時候,她一走出五樓電梯,便被一股清冽的冷烏木香所沖擊——經天一定剛剛來過這裏。這讓鄭予妮意識到,她已經有一周多沒跟經天說話了。

——他在五樓?

鄭予妮急切地跑進走廊,沿路查看兩邊的辦公室,最後竟在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看到經天站在那裏,正跟馮歆說話。

他聞聲回頭,看到的是從頭到腳嚴實得人畜不分的一個防曬衣人架子,隨即笑了起來:“從學校回來?防曬做得不錯。”

——等等,王佳音也不在,但並不是去學校。她和王佳音體型相同,身高相近,他——他就這麽認出她了?

他一來,整個辦公室都彌漫了他的冷烏木香,讓鄭予妮有些醉了。似乎是太久沒見,想他了,她竟隨意地脫口而出:“幹嘛?”

經天嘴角一扯,絲毫不帶掩飾:“沒幹嘛。”

他就這麽傲慢,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就來了,沒別的借口和理由,至於是不是為了來看你——你自己猜吧。

但傻大姐馮歆沒看明白,樂呵呵地說:“經天來看看辦公室搞好沒有。”

這還真是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呢。鄭予妮走回工位,一邊脫防曬衣一邊說:“什麽時候搬啊?”

經天說:“跟保安說好了明天他們幫忙一起搬櫃子。”

馮歆問:“那兩間都是大辦公室,是不是要坐很多人啊?”

經天答:“對,我們上來九個人,我們四人間,另一個五人間。”

“你是哪間?”

“我跟蘇主任、楊姐還有湘雲姐在你們隔壁。”

鄭予妮聽得心裏一顫——竟還真就如她所願了。

馮歆笑了:“哎呦,你們兩個辦公室合並了,那以後就得由你端茶倒水了。”

蘇姐和楊姐都是正科級,湘雲姐副科長職務,又都是前輩大姐,可不就得他這麽個四級主任科員小弟端茶倒水了。經天笑起來:“我最小,應該的。”

馮歆接著問:“你們都在辦公室午休嗎?”

經天說:“對,楊姐和湘雲姐家近基本都是回家,偶爾會在,蘇主任也經常不在。”

馮歆也時常像個小姑娘:“哼,你們把我們的午休室都占了。”

“是嗎?你們之前睡那裏啊?那以後怎麽辦?”

“就睡辦公室唄。”

經天環視了一圈,似乎是覺得地方有點小了,說:“這裏能睡三個人嗎?”

“能啊,”馮歆起身給他比劃,“我的床橫在我這裏,佳音的也在她那裏,予妮的床太寬了放不下,她說她準備睡沙發。”

經天看向貼墻擺放的沙發:“啊?這沙發多長啊?”

一直不做聲的鄭予妮開口了:“161。”

經天一笑:“這麽精準。”

“我就161,剛好從頭頂卡到腳底。”

“這樣啊。”經天說完,像是反射弧慢了些,遲遲才又笑了一下——不知道腦子裏在比劃著什麽。

很快,經天就走了。

他明天就要搬上來了啊。

這件事最開心的大概就是馮歆了,她好姐妹姚湘雲要搬到隔壁,以後更方便她約飯串門了。

如果不是知道了那些,鄭予妮也是很開心的,在她終於確定自己心意的時候,就撞上了跟他拉近距離的機會。可老天決意如此安排,要她知道了一切,再推著他們靠近,讓她為難,讓她困苦。

既是天意,那就順其自然吧,看他還能出什麽招,她且見招拆招,隨機應變。應急應急,沒想到職業幹這個,感情上還得這麽著。

鄭予妮更覺得一切都是天意了。

第二天一早,經服辦開始轟轟隆隆地搬辦公室了。保安先用推車把最主要的辦公桌運上來,他們自己搬電腦和個人物品,保障最基本的辦公需求得以開展,剩下的書櫃、沙發、茶幾等都可以讓保安歇歇慢些搬。

經天一整天都在往往返返,來來去去,鄭予妮見他的次數,比往時一星期加起來都多——所以,這就是他們以後的日常了嗎?她會每天、每次走出辦公室,都能見到他了。

哄哄鬧鬧地搞了兩天,才基本搞定,完全可以正常展開辦公了。

鄭予妮一辦公室仨女的一起過去參觀。新經服辦比應急辦大一倍,是一個橫向的長方形,靠窗兩個位,靠走廊兩個位。

經天坐在最靠門邊的位子,鄭予妮試過了視角,只要她一路過就能看見他,只是他的臉被電腦屏幕完全擋住——也好,可別讓他知道她每次都偷看。可惜經服辦在靠近電梯和衛生間的方向,也就是說,每天都只會是鄭予妮路過經天,經天不必路過鄭予妮——她突然覺得要是能換一下就好了,她就能知道他是不是會每次都偷看她了。

經服辦來了一周,鄭予妮都沒跟經天說上一句話。他本來就比較忙,又不碎嘴,他能聊會聊,老少通吃,但不像周子浩那樣主動嘰嘰喳喳,一天要過來遛個兩三趟——倒是周子浩多了個去處,一天到晚去經天那嘰嘰喳喳。

到了午飯時間,雖然並不相約,但辦公室挨著,所以總能在走廊碰見,一起下樓。自然和上次在外面一樣,周子浩拉著經天說話,鄭予妮和王佳音說話。等打好了飯,男女生還是分開坐著。

所以,他們倆說不上話,似乎也很正常。

但以經天的聰明,當然看出了鄭予妮在有意回避和他目光接觸,甚至他搭她的話,她面朝大家笑了,獨獨不看向他。又有一天,周子浩拉經天出去吃飯,問鄭予妮去不去,她拒絕了。王佳音是想去的,但看她不去,她當然也不會跟倆男的出去。

鄭予妮也知道自己在作,可要她把他當普通同事那樣談笑風生,她做不到,她可沒有少爺那般游刃有餘,處變不驚,目空一切。

這天一早,鄭予妮就見了紅。她素來痛經嚴重,這個月也不例外。吃了布洛芬稍微好了些,可還是渾身難受,精神萎靡。熬了快一上午,她幹脆找程主任請假回去休息。

鄭予妮收拾好包,背著走出了辦公室。她習慣性往經天那一瞥,卻不見他在。

快走到電梯間的時候,經天從走廊另一頭出現了。他看著鄭予妮,走近了就問:“出去啊?”

鄭予妮說:“回去。”

“請假了?”

“嗯。”

見他也等電梯,鄭予妮也不問。她顯然臉色不好,但經天也沒問——少爺怎麽會熱臉貼她的冷屁股呢?

倆人就這麽耗著,又來了一個女同事,打完招呼,她也問鄭予妮:“請假啦?”

鄭予妮點頭一笑。還是女生貼心些,女同事又問:“不舒服?”

鄭予妮說:“痛經。”

“這麽嚴重噢?”

“超嚴重,而且每個月都痛,我又準時,每28天準時痛一天。”

“唉,好吧,快回去休息。”

經天全程聽著,她們說完了,他才從三樓出去。

——這下他知道她今天不舒服了吧?

——他能不能借這個機會加她微信問候一下啊?

鄭予妮覺得他不會。問候女生痛經這件事,太直接太明顯太暧昧了,若他真是想跟她打拉鋸戰,他斷不會就此暴露自己。

可和他分別之後的每一秒,鄭予妮都無可抑制地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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