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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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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甕

41

我向陸辭求救,告訴他我會去醫院。

想想還是撤回了消息,這個時間看到這種信息,我怕他會過於激動。

沒想到,剛到醫院,陸辭已經在醫院門口等我。

他鎖定我的目光在黑夜中灼灼發亮,讓我突然覺得很安穩,又有些委屈。

他沖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瘋了一樣問我:「黎瑾,你發的信息是什麽意思?你在怕什麽?」

我掙脫開,瞪著他質問:「我怕什麽有用嗎?你會放棄你的計劃嗎?」

陸辭再度抓住我的雙肩:「我們不是說好了麽?黎瑾,你不要總是亂想。」

我冷笑:「你讓我怎麽不亂想?沈家出了事,警方一定會從我開始查,可我的□□能過關嗎?如果一走了之那就等於告訴全世界,人是我殺的。」

說完,我崩潰地放聲痛哭:「陸辭,我害怕,我只有你了啊...」

「你以為我看不見你計劃裏的漏洞嗎?可我...我恨自己放不下你,想幫你...」

陸辭見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走上前抱緊我:「我會再想別的辦法,別哭了。」

我聽到他的話,徹底哭慘了,然後猛地推開他,抹掉眼淚:「求你了,別讓我恨你!」

說完,我轉身離開,甚至因為情緒失控,碰掉了護士手上的病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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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沈家,我一直悶悶不樂,沒想到沈白湊過來了。

「笙笙姐真的只去醫院拿藥了?」

我瑟縮著身體對他點頭。

他看看墻上的鐘,然後一步步向我逼近:「你離開了五個小時。」

「笙笙姐,說謊可不好啊。」

我抽了抽鼻子,回避他的臉:「他找我了,逼我明天上午給錢。」

沈白知道我指的是勒索我的「前男友」。

「笙笙姐不用怕,錢我早準備好了。」

為了表達出我接受他的信號,我感激又怯懦地看向他。

這個眼神明顯取悅了沈白,他把手伸向我的下巴,手指揉搓我的嘴唇。

「你會報答我的,對吧?」

我沒答,只是別開臉慌亂地逃走。

當天晚上沈白又來找我,這次沈夫人沒出現。

他死死地捂著我的嘴,我只能無聲地掙紮。

我的臉被他扇到熱辣的痛,不需要摸都知道臉腫了老高,指甲已經摳進手心,流出的血粘在掌心裏,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試著乖順著求他:

「沈白,你給我點時間。你幫我給他那麽多錢,我會報答你的...」

他淺笑,又抽了我一個嘴巴:「笙笙姐,記住你的話啊,我很喜歡你的,可以給你三天時間,你可別辜負我,最後和她一樣啊。」

「她是誰?」我佯裝詫異地問他,「你女朋友嗎?」

他朝我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說出一句讓人心底惡寒的話:「女朋友有什麽好?哪有女奴乖。笙笙姐,做我的小狗,會是件很快樂的事。」

「但是不乖的話,下場會很慘哦。」

我知道他所謂的很慘是什麽意思。

一想到姐姐殘破的軀體,我不由得咬緊牙關,生生壓住現在就要殺了他的沖動。

他以為我在恐懼,滿意地拍拍我的臉後,起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頓下腳步,轉頭看向我。

「對了,還記得保險櫃的金條吧,敢跑的話,我就告你偷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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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頂著臉上的巴掌印在別墅裏忙碌。

沈先生和沈夫人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絲毫不覺得我的樣子有什麽不妥。

但我在角落裏,聽到沈先生小聲對沈白說:「你註意點,之前那個趕上那個連環殺人案,正好處理了,這會兒再弄出人命的話不好搞。」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好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我卻感受到一股十指鉆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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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沈白陪我去見陸辭。

我特意用化妝品覆蓋住臉上的傷。

陸辭依舊是一副流氓做派,沈白態度十分懇切,將裝有50萬現金的旅行袋雙手奉上。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服務員上飲料的時候,不小心灑在我半邊臉和身上。

我迅速擦掉臉上的水漬,卻不小心的露出了臉上已經發青的指印。

我看到陸辭瞳孔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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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采購,也是我和陸辭的常規碰面。

沈白送我來的。

他在車裏他親我,我表現出抗拒和瑟縮但又別扭的迎合,很容易就取悅了他,說在外邊等我。

但沒想到這一切都落在陸辭眼裏。

一見面,他就沒了往日的從容,把我堵在角落,失控地檢查我的臉。

「他剛剛親了你,所以你那天發短信說害怕,所以是因為沈白?」

我把他的手從我臉上扳開,「問這些有什麽用?你把我送去沈家之前,難道沒查清楚沈白和他那個道貌岸然的父親都是變態嗎?」

他沈默,把我緊緊擁在懷裏,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淚目道:「我真的要忍不下去了...陸辭,要不算了吧...」

他抱得更緊了,我能感到他的內心似乎正在掙紮。

這時,身邊人路過,談論起最近一個因為自衛殺人引發熱議的電影。

陸辭一瞬間竟聽得出神。

我生氣地推開陸辭,他撞到貨架,貨物劈裏啪啦地散落下來。

理貨的店員投來嗔怪的目光,我匆匆離開,陸辭突然扯住我的手腕。

「黎瑾,你耐心聽我說!我有辦法了!」

我掙脫開他的手:「這麽多人,你別這樣。」

陸辭恢覆冷靜,看看旁邊的人,將我拽到衛生間門口。

「黎瑾,自衛殺人不會判刑!」

「一切我來做!」見我不信,陸辭使勁晃動我的肩膀,試圖喚醒我與他同頻。

「到時候,你只要說我是你男朋友,我是看見你被人猥褻,上前理論之後被打,才選擇正當防衛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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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陸辭說的,把別墅鑰匙交給他,和沈白回家時,謊稱鑰匙丟了。

晚上,陸辭在別墅中藏好後發來暗號,於是我暗示沈白自己準備好了。

沈白迫不及待地來到我的保姆房。

剛一開門便被陸辭殺死。

第一次殺人,陸辭抖成了篩子,人都已經死透了,他才松手。

我沒給他太多緩沖,立刻尖叫起來。

很快,沈先生也順著我的尖叫聲沖了進來,成為陸辭手下的第二個亡魂。

至於沈夫人。

她的動作很慢,因為要坐輪椅。

陸辭走上樓的時候,她正轉著輪椅從屋子裏出來,陸辭拽過輪椅,一把將她推下樓梯。

「咚咚咚——」

幾聲悶響,輪椅帶人,一起滾下。

沈夫人的頭死死地裝在了墻上,血液從墻面上汩汩流下,脖子發生了奇怪的扭曲,又被輪椅砸到身上,一動不動。

我驚懼地去探她的呼吸,然後整個人癱坐在地,長長舒了一口氣。

長久的壓抑瞬間抽離,我的呼吸變得逐漸輕盈,想著這三口人的屍體,我竟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愉悅。

此刻的陸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慌亂。

別墅中一陣靜謐。

他緩步走到我面前跪下來,緊緊握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囑托:

「黎瑾,記住,我是你男朋友,晚上來找你幽會的時候發現沈白和沈南天對你圖謀不軌,因此發生爭執,他們二人死於其中,至於沈南天的老婆,是自己推著輪椅跌下樓的,記住了嗎?」

我眼含熱淚、忙不疊地點頭,然後緊緊抱住陸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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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警局做筆錄的時候,遇到陳鋒。

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滿審視和探究,我只是禮貌地沖他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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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上,我作為證人出席。

「沈白是我的男朋友,被告陸辭是我前男友,但他不停地糾纏我,甚至和我男朋友敲詐了一大筆錢,但我沒想到他還不滿足...」我捂起臉抽噎。

被告席裏的陸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說謊!黎瑾,你說謊!」

「法官大人,不是這樣的,是她——」

說到這裏,陸辭一頓。

他發現了,不論說出真相或者什麽都不說,他都逃脫不掉故意殺人的罪名。

法官維持秩序敲錘,宣召其他證人。

和沈白一起見陸辭的咖啡廳服務員:「法官大人,我在店裏看到兩次受害者和證人一起見被告,被告態度跋扈,好像是在要挾受害者和原告。」

出租屋的鄰居:「證人和被告是一對,一開始還挺好的,但後來分手了吧,有一次吵的蠻兇的,我還聽到摔東西的聲音,之後再沒見證人回來過。」

醫院的護士:「法官大人,我在醫院看到過被告做出強迫摟抱證人,證人當時哭了,我記得很清楚,她還撞掉了我手上的病歷。」

超市的理貨員:「法官大人,我昨天在超市看到證人推開被告要跑,被告還死死抓著證人不松手。」

警方:「搜查過陸辭的住處,裏邊沒有證人的衣物,但有50萬元現金。」

接下來是等待宣判。

我看到陸辭灰敗的面容,露出最後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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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辭被判死刑。

我回到沈家,把沈夫人那片花園翻了個底朝天。

找到了姐姐的遺物。

盡管已經腐爛,我卻把他們當成寶貝,一樣樣整理好。

突然,我瞥見一盆盛開的異常燦爛的曼珠沙華。

我將花盆雜碎,裏邊是化為白骨的十根手指。

其中一根小指骨有斷裂過的舊痕。

這是姐姐的十指。

我把十根骨指緊緊攥住,哭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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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一切,我去探監。

不是為了看陸辭。

而是為了讓他想起自己曾經犯下種下的惡。

他看著我,眼中的怒火摻雜著不解。

他克制地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明明我們是共謀,如果我現在改口,你也跑不掉。」

我沒答他,只是淡淡開口: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今天是來問,你還記得孫沫嗎?」

「她是我姐姐。是除了父母小弟之外,在這世上唯一愛我的人。」

「如果不是你,她不會輟學,去沈家做保姆。你知道嗎,去沈家後,她死了。」

剎那間,他的神色凝固住。

他一定想起來了。

那在他家還沒破產前,畢生難忘的一個暑假。

他像一個皇帝一樣,指使他的那些跟班們,輪流折辱一個無依無靠、卻又美麗堅強的女孩。

事發後,他們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在學校造她的黃謠,致使她被學校開除。

她本該有光輝的未來,坦蕩的人生,卻被一個魔鬼指揮著幾個雜種,生生拖入了地獄。

這時,陳鋒走進來。

他看了看我,對陸辭道:「陸辭,我們調查過了,黎瑾壓在沈家的身份證是她自己的。而你們的對話,也不足以讓警方控告她同謀罪。」

我淺笑。

我當然不會告訴陸辭,我早就把壓在沈家的身份證換掉了。

也不會告訴他,自始至終,都是我在引他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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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去世後,我一直沒有停止過調查。

從她輟學時,就開始一直瞞著我,還哄著我,說什麽她早就打算好了去打工,這樣就可以專心供我讀書。

不管我怎麽勸她,都沒能阻止她這個念頭。

那會我就有預感,其中一定有隱情。

只是沒想到,真相是那麽的殘酷。

我恨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到她的身邊關心她。

在調查的開始,我將所有註意力集中在當時的始作俑者,陸辭身上。

整件事裏,他對沈家的仇恨,是他給予我的最大驚喜。

通過調查這些過往,讓我註意到了沈家,又註意到了東洲。

也註意到姐姐曾在沈家作保姆。

當我把這些信息擺在一起後,它們像有了生命一樣,自動在我的腦海裏組成了一個慘目忍睹的故事。

我的姐姐,她很強大,並沒有因為那次可怕的淩辱一蹶不振,她在向往新的人生,但卻被沈家那一家子禽獸害死。

於是我開始布局。

陸辭最初對我的觀察,從江裏救我,給我快遞信件,全都是我通過各種方式引導他這麽做的。

我要讓他相信,我就是沈家的女兒。

這樣,這個懦弱的人渣就會利用我去殺了沈家。

從最初與陸辭見面後的每一刻,我都在精心偽裝。

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甚至頷首的角度。

我對家人死去的愧疚,和對愛的追逐。

甚至每一次呼吸都是假的。

都是為了能夠吸引他,練習過無數次的結果。

我主動地變成了他的獵物,接受他的引誘,假裝自己為愛付出一切。

可陸辭不知道,獵物從來就不是我。

從他傷害姐姐的那一刻起。

我就逐漸成為一個極其耐心的獵人。

直到得知無法給沈家定罪時,我才意識到。

我必須成為主宰命運的審判官。

在黎明到來前。

落下裁決之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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