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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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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正是臨近農歷八月十五的時候。

初秋的早晨,風一吹還是會感覺有些微冷。

縣城西南方向,濟西街與無名小街的交界處赫然矗立一座城隍廟。

時下正是日光充足,人來人往的忙碌時候。

城隍廟前的無名小街上也是人頭攢動,車馬絡繹不絕。

這條小街歷史悠久,聽閱歷豐厚的老漢說。在縣衙的官方縣志上對此街有所記載。

有人說,這條街有官稱,就叫“城隍廟街”。

又有人說,這條街最先發跡起來的時候,是叫“富春街。”

眾人對此頗感猶疑,不知道應該相信誰。

反正不論如何現下城中百姓大多數提起的時候就都叫它“無名小街”。

無名小街是一條像湯勺一般的鬥型小街。

頭部也就是北邊就像是湯勺盛湯水的部分,又大又寬。

城隍廟就位於這一部分的最中央地帶。

濟西街與無名小街的交界處就在湯勺的勺柄與盛湯部分的交界點稍稍往下的位置。

無名小街的南邊也就是像湯勺勺柄部分類似於一條狹窄的石板胡同。

胡同兩旁密密麻麻地分布著低矮堅固的青磚瓦房。

這些瓦房外表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內有乾坤。

幾乎沒有一棟瓦房是獨立的。

大部分都是內部貫通構成一個中等瓦房。

有些甚至是一排七八間瓦房相互貫通合成一個超級大瓦房。

沿著這條胡同似的小巷子往裏走大約三百米的路程。

巷子右側是一扇黑色的厚重圓形大門。

門外屋檐下懸掛兩個方方正正的白色燈籠。

這扇門在白天不怎麽開。只有到了天黑才會看到一直有人進進出出。

現下正是日上三竿的時候,那扇經年累月極少在白日打開的木門卻奇異地被人從裏頭推開。

隨著門縫愈開愈大,從門後走出一個面色發青、兩只眼睛布滿血絲的年輕男子。

他垂頭喪腦地隨意關上大門,腳步虛浮地向著胡同口走去。

一路走來一直到走出胡同前,這條寂靜冷清的小巷都只有他一個半死不活的活人。

與此同時,城隍廟周圍的街道上人與牛馬牲畜多的有些過分。

那家香燭店就在城隍廟大門口斜對面,左右相距不過六七十米。

店鋪門口的臺階上站著兩個中年婦女,她們倆正對著店鋪門口略顯雜亂蕭條的景象指指點點。

那個嘴角長痣、皮膚白嫩的女子開口說道:

“這都是這個月第幾次啦?他家還做不做生意啦?”

她身旁那個身材高挑,面色黧黑的女子點頭附和。

就在膚色白嫩的女子還想再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

她的即將沖破口說出的話語被一陣“吱嘎”聲堵回肚子裏去了。

香燭店的兩開間深紅色店鋪大門被人從裏頭打開。

身穿灰白色粗布長衫的中等個子的男人跨過門檻,站在店鋪門口稍稍收拾了一番。

直到要重新進去了,他才轉頭看著兩個中年婦女有氣無力道:

“兩位,實在不好意思。耽擱到現在才開門,要進來看看嗎?”

膚色白嫩的女子現在面色漲紅。她感覺很尷尬。

畢竟她覺得自己剛剛說出口話很可能已經被人家聽見了。

但面對著男子看起來充滿善意的虛弱笑容,她們很是心虛地搖搖頭。

看著有點像是落荒而逃的兩個女人,男子無趣地撇撇嘴。

他就扶著門框站在店鋪門口,面色凝重地看著城隍廟大門口進進出出的百姓們。

直到一個瘦削高挑、滿臉皺紋的老漢走到店鋪門口的臺階前詢問:

“這位後生,煩請問一下貴店是否有短粗型的紅色香燭售賣?”

男子回過神來,帶著老漢進去店鋪裏面挑選。

到了正午時分,進出城隍廟的人漸漸少了一些。

倒是城隍廟門口的各家茶水鋪和食肆裏頭聚了好些休整的客人。

男子坐在香燭店裏頭的櫃臺後,坐在那可以清晰地看到店鋪斜對面的幾家茶水鋪。

看著那些坐在茶水鋪提供的條凳上喝茶閑聊的人再看看坐在店鋪裏孤家寡人的自己。

生平第一次,他對自己產生了不滿,更對那個到現在也遲遲不見蹤影的妻子感到厭惡。

從昨日下晌太陽剛剛落山到現在他都滴水未沾,滴米未進。

他用手隔著瘦條條的皮肉撫摸胃部,發現自己雖然什麽也摸不到。但他就是感覺胃出奇的難受。

那個婆娘最近真是不知道在搞什麽東西!

自從上個月的初六從近郊回來後就變成這副不著家的鬼德行。

每日三餐做的越來越敷衍,做飯食的時間也變得越來越沒定數。

“等她回來,我一定要讓她知道誰才是這個家做主的頂梁柱!”

男子靠在櫃臺上打盹,臨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

一覺醒來,外頭已經變得有些偏黑,行人正三三兩兩的往家趕。

兩個眼熟的更夫出現在其中一家茶水鋪,他們正等著天一黑就點燃路邊的氣死風燈。

男子感覺頭疼欲裂,腦袋昏昏沈沈的不知該幹嘛。

手臂上和櫃臺臺面上殘留著一些可疑的液體痕跡。

男子呆滯地用衣袖擦擦嘴巴和櫃臺臺面。

強烈的尿意潮水般湧來,男子趕忙捂著下面某個地方朝裏間的茅房跑去。

那間茅房年久失修,一到下雨頂部就會滴滴答答的往人身上掉水。

昨夜下了好大一場暴雨。男子站在茅坑前釋放的時候,一顆接一顆的水珠掉在他身上。

這讓他愈發感到煩躁和厭惡。穿戴齊整走出茅房的時候,偏偏肚子又在不爭氣地叫嚷。

他只好暗含期許地走進竈房,結果讓人大失所望。

擺在他面前的是冷鍋冷竈,櫥櫃裏放置的那碗鹹粥還是昨天早上的。

他強壓住心中暫時無法釋放的怒火。在小小的竈房裏一頓翻箱倒櫃。

終於讓他在另一個櫥櫃的角落找到了幾張沒有水無法下咽的幹烙餅。

他好生開心,正打算將就著飽餐一頓的時候。

一只幹癟的老鼠從那個櫥櫃裏跑出來,又重新溜進旁邊的柴火垛。

積壓的怒火終究還是再也無法忍受。他把手中的餅用力扔在地上,用腳瘋狂踩踏。

即使這樣,他還是覺得無法解恨。櫥櫃裏的碗碟雜物都被他扔的稀巴碎。

走到門口,看著竈房裏的一片狼藉。他頹然地破口大罵幾句,走了。

沿著香燭店後門的那條僻靜小巷一直走,可以較快地到達白天那間大瓦房的門口。

與白日時的荒涼景象不同的是:門口的那兩盞白燈籠被點燃。半開的門前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守門男子。

男子低垂腦袋錯身避開接連不斷的行人,走到圓形大門門口。

他並沒有立馬走進去,而是站在守門男子面前。目光沈沈地打量著他。

守門男子被盯的有些發毛,心裏七上八下的。他臉上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了。

不得不尷尬地出聲詢問:“毛掌櫃,您這般盯著我是要做啥子?”

名叫“毛掌櫃”的男子聽到他的問話,兩道眉毛更加緊湊地擰成一團亂麻。

他語氣不善地問:“你為什麽認識我?原先的丁二呢?他怎麽不在?”

這接二連三的發問,站在門前的男子實在是招架不住。

他只好細聲細氣地囁嚅道:“丁二他被店裏管事的二爺開了。”

毛掌櫃並沒有因為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的示弱而稍微降降火氣。

他重重地甩兩下衣袖,一聲不吭地就要打道回府。

卻不想門後跑出個嘴角長著一大顆痦子的男人。他趕緊拉住男子的衣袖勸慰:

“毛掌櫃,今兒是怎麽回事啊?又有誰惹您不高興了?

是不是門口那個?我立馬幫您教訓他。您可千萬別一氣之下走了。”

這一大長串的話聽在毛掌櫃的耳朵裏十分聒噪,他感覺自己的腦袋更疼了。

偏生那長的賊眉鼠眼、一臉耗子像的男人好似生下來就是專門來跟他作對的。

還在那假模假樣地把怒火發洩到守門男子身上。

毛掌櫃看了十分心煩,他不得不出聲制止。

賊眉鼠眼的男人又嬉皮笑臉地圍在他身旁嘰嘰喳喳。

這讓他頓感人生無趣。好幾次都想用一把刀把男人的嘴剁掉。

可惜他到底是個有雄心沒熊膽的。只好耐著性子說:“郭二,我今日沒甚興致。就這樣吧。我回家去了。”

誰知那叫郭二的男子聽了這話,登時就不樂意。他直接上手強拉著毛掌櫃往裏面走。

毛掌櫃用力掙脫卻怎麽也掙脫不掉。他只好說:“郭二!我告訴你別這樣啊!”

郭二笑面虎似的說:“毛掌櫃別擔心,裏頭好生熱鬧。今兒保準叫您玩的開心。”

兩個人拉拉扯扯間,沒多久就到了那間被改造後的面積賊大的堂屋。

縱使是毛掌櫃這個老煙民,一進到屋裏還是被嗆的連連咳嗽。

烏煙瘴氣的屋子裏分布著整整二十來張八仙桌。

幾乎每張桌旁都坐滿了人。搖晃骰子的響聲從這個屋子的四面八方傳進毛掌櫃的耳朵。

他呆滯地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心裏總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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