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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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躺倒楚玄意的床榻之時，茯苓還是懵的，茫然地看著楚玄意，歪頭喚他的名字：“楚玄意？”
茯苓的面頰落了細細密密的吻，眼眸不太清明的楚玄意親一陣，又看看茯苓，親一陣，又看看，呼吸滾燙。
直到混混沌沌的大腦勉強識別出聽見茯苓在叫他，便從喉嚨裏擠出一個低啞的音節，楚玄意應聲道：“嗯。”
亂系的腰帶被抽了，茯苓莫名感受到一陣緊張，忍不住又喊了一聲：“楚玄意。”
“嗯。”
楚玄意遲滯地感受到了茯苓的情緒，與後者不自知的忐忑，他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本能竭力克制，骨節分明的蒼白手掌微微發顫，薄唇抿得毫無血色。
他用力閉了閉眼睛，又晃了晃腦袋，火焰仍舊熾熱旺盛，楚玄意磕了下床頭。
“你幹什麽？”愕然焦急的聲音響起，茯苓急忙阻止楚玄意繼續試圖砸暈自己的舉動，不解地問道：“為什麽磕自己？”
沒磕暈。
楚玄意甩了甩一片空白的腦袋，茫然地看著捧著他腦袋左看右看、緊擰眉頭有點不悅的茯苓，怏怏地垂下頭。
茯苓還是頭一回見往日裏總是一副游刃有餘、氣定神閑的病秧子除妖師這副模樣，硬要形容，便是透著一種稀裏糊塗的純稚傻氣，又傻又可愛。
他忍俊不禁，有點想看清醒時的楚玄意想起來這段記憶，會是什麽樣子的神色。
“楚玄意。”茯苓自覺楚玄意狀態異常，不能以常理對待，語氣跟哄小孩一般柔和，叮囑說道：“不可以磕自己，知道嗎？會痛。”
茯苓一邊說，一邊輕輕揉了揉楚玄意磕紅的腦門。
楚玄意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直勾勾望著茯苓，話從耳畔進，腦子裏想的卻是，好渴，想親小狐貍。
並不知道楚玄意在想什麽的茯苓心中軟得一塌糊塗，手指發癢，壞心眼地捏住病秧子的臉頰扯了扯，做出一個奇形怪狀的鬼臉來。
病秧子除妖師桃花眼不甚清明，依舊呆呆地望著他，沒有對茯苓的舉動做出任何抗拒動作。
茯苓有一種想給病秧子舔毛的沖動，可惜楚玄意是人類，不是需要梳毛的狐貍。
把遺憾壓下，茯苓繼續玩弄病秧子俊俏的臉，同時鼻子輕動，仔細嗅著楚玄意身上的氣味，尋找讓他清醒的辦法。
這野狐貍的氣味好像有幾分熟悉。
沈浸在疑惑與思索間的茯苓沒有註意到，手指揉捏下的男人眼神稍稍清明些許。
熱意從肺腑間燃燒而起，幾欲焚燒粉碎人的理智，楚玄意名為克制的神經隱隱要崩斷，他在快崩塌的理智中勉強尋回一絲絲清明，看著捧著他的臉心不在焉的茯苓，眸色晦暗。
他能堅持這麽久已然實屬不易，小狐貍卻不知道在這裏想誰。
“茯苓……”
楚玄意輕喃一聲，手掌帶著熾熱的溫度，摸了摸茯苓微涼的臉頰，啞聲道：“回去吧。”
茯苓一楞，意識到楚玄意好像清醒了一點，抿了抿唇，撤回手，抗議道：“我才剛來。”
“回去。”
楚玄意的語氣不容置喙，他坐起身，扯過外衣裹住松了腰帶的茯苓，沒留意到茯苓一身奇怪的女裝，偏過頭，闔上通紅的眼抵抗藥效，一邊喊出不小心被關小黑屋的999。
“有沒有祛除藥效的道具？”
【檢測到宿主中了兩種藥，稍等。】
剛從小黑屋出來的999很快反應過來，飛快地在系統商城尋找。
可惜商城裏沒有人為制作的解藥，楚玄意揉了揉頭疼的腦袋，沒心思安撫擔憂的999，買了一顆清心丸，維持理智。
雖說清心丸只能維持清醒，不能解除藥效，但是目前手邊最有用的東西了。
清心丸才含在口中，楚玄意的袖子被扯了扯，他睜開眼望過去。
茯苓看著他，神色宛如被嫌棄的糟糠妻，“你真有別的狐貍了？”
楚玄意一時迷惑，他哪來的什麽別的狐貍？
“沒有。”楚玄意不動聲色地抽走袖子，生怕茯苓碰到他，讓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壓過清心丸的效力，秦小姐的藥粉實在太過霸道，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
楚玄意眸底閃過一絲冷意，旋即微怔，意識到什麽：“我身上有狐貍的氣味？”
茯苓咬著牙說：“滿身都是。”
他好想把楚玄意身上的氣味全部清洗幹凈，最好用他的氣息重新覆蓋，讓楚玄意全身只有他這只狐貍的氣味……
茯苓思緒飄忽，眼眸一亮，目不轉睛望著楚玄意，好似在思索從哪裏下手。
楚玄意正沈思那藥粉，聞言問道：“我方才被人暗害，撒了一身藥粉，中了藥，你知道如何解除——”
話音未落，唇瓣被猶猶豫豫地輕咬了一下。
咬人的茯苓神色霸道，黑發下的耳根卻微微泛紅，努力維持著親一口沒什麽大不了的淡定表情，說道：“我把它的氣味覆蓋掉，也許就能解除了。”等楚玄意恢覆了正常，他一定要去宰了那只臭狐貍。
楚玄意呼吸霎時間亂了，眼睫輕抖，才下去的熱意以難以抵擋之勢傳遍全身，比之前還要洶湧強烈，令血液沸騰，形成一只血色猛獸在體內咆哮。
額角青筋直跳，楚玄意按住還想來親他脖頸的茯苓，嗓音啞得不像話：“茯苓，別親了。”
“為什麽？”茯苓蹙眉：“只許你親我，不許我親你？”
楚玄意喉結上下滾了滾，道：“茯苓，你剛幻為人形，還有很多事不懂……”
茯苓秀氣的眉毛皺了皺，為自己正名：“我活了五十年，是一只成熟的狐貍。”才不是什麽事都不懂的傻狐貍。
熱意居高不下，楚玄意太陽穴一跳一跳地抽動，整個人宛如被分割成兩半，一半低聲誘他，一半讓他克制，他眸色如濃稠夜色，吐息滾燙，手掌桎梏著茯苓的手腕，凝視茯苓：“情-愛之事，你懂嗎？”
茯苓眨了眨眼，世人皆知狐貍精最擅長蠱惑人心、於情-愛之事天賦異稟，這話沒錯。
茯苓傳承記憶裏有關於這方面的知識，可他這些年一直呆在隱蔽的狐貍洞裏修煉，花花說他不是只合格的狐貍精，也沒說錯。
他沒魅惑過人，更沒嘗過情-愛滋味，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病秧子這時候說這個的意思……
“那你可以教我。”茯苓頭腦清醒，很快抓住了最重要的東西，病秧子親他，是對他有意。
病秧子喜歡他。
至少對他的人形一見鐘情了。
茯苓振振有詞，狐貍眼亮得驚人：“你能教我練字，自然可以教我些其他的。”
茯苓不排斥病秧子除妖師，病秧子會為他做燒雞、病秧子會為他梳毛毛、病秧子會教他寫字看書、病秧子讓他的第四根尾巴修出來了。
病秧子是楚玄意，會讓他心情大起大落，會讓他的尾巴酥酥麻麻，會不見想念、相見歡喜的楚玄意。
茯苓恍然大悟，他喜歡楚玄意。
在楚府門口相遇，一眼挪不開時便喜歡上了。
“砰”的一聲。
茯苓四條蓬松的毛茸茸尾巴鋪了一床，宛如枝頭跳躍的麻雀，又如天邊潔白的雲彩，愉悅、興奮地搖動著。
“楚玄意。”茯苓迫不及待地想告知病秧子他的心意，一把捧住男人燙手的臉龐，直到那雙黑沈的眼眸倒映出自己的身影，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心悅你。”
楚玄意的眼神逐漸產生變化、震動，濃密的睫羽微顫，箍在茯苓腕間的手松開，理智的弦崩斷。
茯苓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澀，心臟好似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他屏住呼吸，又親了一下楚玄意的唇，清脆的吧唧一聲，純潔的不行。
這份純潔被反過來玷汙，被拉扯著墮入迷醉的沈淪中。
**
楚玄意清醒過來時，身上兩種藥效已然被茯苓解除了。
才見過一面的美人趴在他胸膛上酣睡，芙蓉面光彩照人，暴露在外的肩頭皮膚白如凝脂，點綴著密密麻麻的緋紅花瓣，宛如枝頭落雪的寒香梅花。
楚玄意的腦袋奇跡般沒有留下絲毫不適，反而神清氣爽，神采奕奕，他望著趴在他心口的人出了一會兒神，想起這看起來仙氣飄飄的美人，昨晚把他當燒雞啃的模樣，眉心跳了跳。
他失笑地按了按太陽穴，正打算起身去洗漱，順帶解決暗算他的秦小姐，誰知方一動，茯苓警覺地醒了。
“你去哪？”茯苓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睛。
慢半拍理智回籠，茯苓想起昨晚他趴在楚玄意心口睡了一夜，立時心提了起來，病秧子可是有心疾！
茯苓扒拉住楚玄意，湊近聽他心跳聲，緊張兮兮地問道：“還好嗎？沒被壓出事來吧？心疾沒覆發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事。”楚玄意拍拍茯苓的肩，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你在我身邊日久，心疾早已好了不少，相信只要你不離開，我的心疾輕易不會覆發。”
但他離開了兩日啊！茯苓側耳聽楚玄意的心音，一邊肯定道：“那我以後不走了。”
頓了頓，確定楚玄意心跳正常，唇色也正常，茯苓擡頭，不放心地問道：“你不會再讓我走吧？”
“不會。”楚玄意捏了捏從被窩裏探出來的狐貍尾巴，笑吟吟地道：“今後都不會。”
茯苓睜著眼睛望著病秧子除妖師，忽地仰頭啄了一下那片薄唇。
胡良說人妖殊途，他偏要讓殊途同歸。
茯苓穿來的衣服不能看，如何也不能再穿上，楚玄意丟之前望了眼，才發現那是一件女子裙裝。
楚玄意一問才知，茯苓少出狐貍洞，一味修煉，狐貍洞空空如也連件衣裳也沒有。
可他修成人形後太過激動，只想快點下山來楚府，於是去好友花花的住處“拿”了一件沒穿過的衣裳，也沒管是男子衣衫還是女子裙裝，匆匆奔來。
楚玄意的衣服大了些，穿上在外人眼中有些不得體，再說他預備今日便帶茯苓見楚氏夫妻，不論楚氏夫妻同意反對與否，他決不會丟下茯苓，大不了離家搬府。
楚玄意思索著，讓茯苓在床上稍等，放下床幔，去門口讓侍從去為茯苓找身衣裳。
不一會兒，衣裳到了，可卻不是男裝，依舊是一襲女子裙裝。
楚玄意正想讓拿錯的丫鬟重拿，院子外穿來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意兒。”
楚母帶著下人們，行色匆匆，看見楚玄意時仔仔細細打量了一會兒，見後者神色無異松了口氣。
“昨日那事我已知曉，秦芳芳竟敢對你下手，是母親沒有察覺害了你，我已趕她出府，今後定不讓她出現在你面前。”
楚母握著楚玄意的手，擔憂地問道：“你……還好嗎？”
人被趕出去了楚玄意挑了挑眉，心情都變好了些。
但就那麽趕出去，未免太過輕松。楚玄意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看向楚母時很好的斂去，與原主一般溫聲道：“母親，我無事。”
楚母點點頭，視線從楚玄意身後一掠而過，試探問道：“聽聞你昨日帶了一女子……回來，房中是哪家女子？怎從未聽你提起過？”
不等楚玄意開口，楚母話鋒一轉，道：“若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們楚家不能做出對不起人家之事，你已過及冠之年，你父親的意思是，先成家後立業。”
“我們已然找人算過，七日後是個大吉之日，我與你父親會將一切辦得漂漂亮亮，風風光光將人姑娘接過來做少夫人，如何？”
楚母看著溫婉，說這一串話卻和放鞭炮似得，越說越興致勃勃，好似兒子成家立業、兒孫滿堂的場景就在眼前。
楚玄意插不進一句話，只好閉上嘴地等她說完。
楚母語畢，楚玄意開口。
“母親。”楚玄意瞧著楚母，看起來精神不錯，估摸著應該能承受自家兒子是個斷袖的打擊，便清了清嗓子，道：“我帶回來的人不是女子。”
正期待著兒子點頭的楚母怔忪片刻，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楚玄意重覆了一遍，口齒清晰，清清楚楚，“我心上人並非女子，而是一名真真正正的男子。”
“不可能！”
楚母眉頭緊緊擰著，指著身後的人群，不信道：“這麽多丫鬟，昨日分明看見你抱著的是位女子，怎麽會變成男子？”
“你莫非不想娶那人？”
楚母只想到了這一個答案，眼露不讚同，道：“你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女子帶回院中，怎能不為她負責？意兒，你不能如此，不說我，若是讓你父親知道，怕是少不了一頓家法。”
觸及楚母眼中的失望，楚玄意的心驀然抽痛一下，他微怔，這不是他的情緒，是這具身體遺留的情緒。
原主孝順的真君子，為了雙親，忍著心疾自小刻苦讀書學習、練武除妖，只為了配得上楚家少家主的身份位置，將來繼承楚家，不讓楚氏夫妻失望。
就算心疾加重，在彌留之際，心中也全是對楚氏夫妻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愧疚。
楚玄意微微抿唇，按下身體本能的情緒，低聲開口道：“母親，並非如此，我想娶他，但他真的是男……”
“楚玄意。”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嗓音響起。
聽見身後開門聲，楚玄意循聲看去，有“女子”從房中出來，長發披散，清麗動人。
“她”披著他的衣裳，衣裳略有些寬大，算不得合身，清風一吹，勾勒出寬大衣袍下的不盈一握。
茯苓走過來，看著楚母，面不改色心不跳：“楚夫人看，我是男子還是女子？”
楚玄意要說的話卡在喉嚨口，不可思議地看著用術法修飾了嗓音與身形的小狐貍。
楚玄意震驚的時候，茯苓暗自沖他眨了眨眼，眸光狡黠。
先嫁了再說。
生米煮成熟飯了，是男是女還不是木已成舟？
茯苓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
誰說他傻，他聰明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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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倒楚玄意的床榻之時，茯苓還是懵的，茫然地看著楚玄意，歪頭喚他的名字：“楚玄意？”
茯苓的面頰落了細細密密的吻，眼眸不太清明的楚玄意親一陣，又看看茯苓，親一陣，又看看，呼吸滾燙。
直到混混沌沌的大腦勉強識別出聽見茯苓在叫他，便從喉嚨裏擠出一個低啞的音節，楚玄意應聲道：“嗯。”
亂系的腰帶被抽了，茯苓莫名感受到一陣緊張，忍不住又喊了一聲：“楚玄意。”
“嗯。”
楚玄意遲滯地感受到了茯苓的情緒，與後者不自知的忐忑，他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本能竭力克制，骨節分明的蒼白手掌微微發顫，薄唇抿得毫無血色。
他用力閉了閉眼睛，又晃了晃腦袋，火焰仍舊熾熱旺盛，楚玄意磕了下床頭。
“你幹什麽？”愕然焦急的聲音響起，茯苓急忙阻止楚玄意繼續試圖砸暈自己的舉動，不解地問道：“為什麽磕自己？”
沒磕暈。
楚玄意甩了甩一片空白的腦袋，茫然地看著捧著他腦袋左看右看、緊擰眉頭有點不悅的茯苓，怏怏地垂下頭。
茯苓還是頭一回見往日裏總是一副游刃有餘、氣定神閑的病秧子除妖師這副模樣，硬要形容，便是透著一種稀裏糊塗的純稚傻氣，又傻又可愛。
他忍俊不禁，有點想看清醒時的楚玄意想起來這段記憶，會是什麽樣子的神色。
“楚玄意。”茯苓自覺楚玄意狀態異常，不能以常理對待，語氣跟哄小孩一般柔和，叮囑說道：“不可以磕自己，知道嗎？會痛。”
茯苓一邊說，一邊輕輕揉了揉楚玄意磕紅的腦門。
楚玄意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直勾勾望著茯苓，話從耳畔進，腦子裏想的卻是，好渴，想親小狐貍。
並不知道楚玄意在想什麽的茯苓心中軟得一塌糊塗，手指發癢，壞心眼地捏住病秧子的臉頰扯了扯，做出一個奇形怪狀的鬼臉來。
病秧子除妖師桃花眼不甚清明，依舊呆呆地望著他，沒有對茯苓的舉動做出任何抗拒動作。
茯苓有一種想給病秧子舔毛的沖動，可惜楚玄意是人類，不是需要梳毛的狐貍。
把遺憾壓下，茯苓繼續玩弄病秧子俊俏的臉，同時鼻子輕動，仔細嗅著楚玄意身上的氣味，尋找讓他清醒的辦法。
這野狐貍的氣味好像有幾分熟悉。
沈浸在疑惑與思索間的茯苓沒有註意到，手指揉捏下的男人眼神稍稍清明些許。
熱意從肺腑間燃燒而起，幾欲焚燒粉碎人的理智，楚玄意名為克制的神經隱隱要崩斷，他在快崩塌的理智中勉強尋回一絲絲清明，看著捧著他的臉心不在焉的茯苓，眸色晦暗。
他能堅持這麽久已然實屬不易，小狐貍卻不知道在這裏想誰。
“茯苓……”
楚玄意輕喃一聲，手掌帶著熾熱的溫度，摸了摸茯苓微涼的臉頰，啞聲道：“回去吧。”
茯苓一楞，意識到楚玄意好像清醒了一點，抿了抿唇，撤回手，抗議道：“我才剛來。”
“回去。”
楚玄意的語氣不容置喙，他坐起身，扯過外衣裹住松了腰帶的茯苓，沒留意到茯苓一身奇怪的女裝，偏過頭，闔上通紅的眼抵抗藥效，一邊喊出不小心被關小黑屋的999。
“有沒有祛除藥效的道具？”
【檢測到宿主中了兩種藥，稍等。】
剛從小黑屋出來的999很快反應過來，飛快地在系統商城尋找。
可惜商城裏沒有人為制作的解藥，楚玄意揉了揉頭疼的腦袋，沒心思安撫擔憂的999，買了一顆清心丸，維持理智。
雖說清心丸只能維持清醒，不能解除藥效，但是目前手邊最有用的東西了。
清心丸才含在口中，楚玄意的袖子被扯了扯，他睜開眼望過去。
茯苓看著他，神色宛如被嫌棄的糟糠妻，“你真有別的狐貍了？”
楚玄意一時迷惑，他哪來的什麽別的狐貍？
“沒有。”楚玄意不動聲色地抽走袖子，生怕茯苓碰到他，讓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壓過清心丸的效力，秦小姐的藥粉實在太過霸道，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
楚玄意眸底閃過一絲冷意，旋即微怔，意識到什麽：“我身上有狐貍的氣味？”
茯苓咬著牙說：“滿身都是。”
他好想把楚玄意身上的氣味全部清洗幹凈，最好用他的氣息重新覆蓋，讓楚玄意全身只有他這只狐貍的氣味……
茯苓思緒飄忽，眼眸一亮，目不轉睛望著楚玄意，好似在思索從哪裏下手。
楚玄意正沈思那藥粉，聞言問道：“我方才被人暗害，撒了一身藥粉，中了藥，你知道如何解除——”
話音未落，唇瓣被猶猶豫豫地輕咬了一下。
咬人的茯苓神色霸道，黑發下的耳根卻微微泛紅，努力維持著親一口沒什麽大不了的淡定表情，說道：“我把它的氣味覆蓋掉，也許就能解除了。”等楚玄意恢覆了正常，他一定要去宰了那只臭狐貍。
楚玄意呼吸霎時間亂了，眼睫輕抖，才下去的熱意以難以抵擋之勢傳遍全身，比之前還要洶湧強烈，令血液沸騰，形成一只血色猛獸在體內咆哮。
額角青筋直跳，楚玄意按住還想來親他脖頸的茯苓，嗓音啞得不像話：“茯苓，別親了。”
“為什麽？”茯苓蹙眉：“只許你親我，不許我親你？”
楚玄意喉結上下滾了滾，道：“茯苓，你剛幻為人形，還有很多事不懂……”
茯苓秀氣的眉毛皺了皺，為自己正名：“我活了五十年，是一只成熟的狐貍。”才不是什麽事都不懂的傻狐貍。
熱意居高不下，楚玄意太陽穴一跳一跳地抽動，整個人宛如被分割成兩半，一半低聲誘他，一半讓他克制，他眸色如濃稠夜色，吐息滾燙，手掌桎梏著茯苓的手腕，凝視茯苓：“情-愛之事，你懂嗎？”
茯苓眨了眨眼，世人皆知狐貍精最擅長蠱惑人心、於情-愛之事天賦異稟，這話沒錯。
茯苓傳承記憶裏有關於這方面的知識，可他這些年一直呆在隱蔽的狐貍洞裏修煉，花花說他不是只合格的狐貍精，也沒說錯。
他沒魅惑過人，更沒嘗過情-愛滋味，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病秧子這時候說這個的意思……
“那你可以教我。”茯苓頭腦清醒，很快抓住了最重要的東西，病秧子親他，是對他有意。
病秧子喜歡他。
至少對他的人形一見鐘情了。
茯苓振振有詞，狐貍眼亮得驚人：“你能教我練字，自然可以教我些其他的。”
茯苓不排斥病秧子除妖師，病秧子會為他做燒雞、病秧子會為他梳毛毛、病秧子會教他寫字看書、病秧子讓他的第四根尾巴修出來了。
病秧子是楚玄意，會讓他心情大起大落，會讓他的尾巴酥酥麻麻，會不見想念、相見歡喜的楚玄意。
茯苓恍然大悟，他喜歡楚玄意。
在楚府門口相遇，一眼挪不開時便喜歡上了。
“砰”的一聲。
茯苓四條蓬松的毛茸茸尾巴鋪了一床，宛如枝頭跳躍的麻雀，又如天邊潔白的雲彩，愉悅、興奮地搖動著。
“楚玄意。”茯苓迫不及待地想告知病秧子他的心意，一把捧住男人燙手的臉龐，直到那雙黑沈的眼眸倒映出自己的身影，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心悅你。”
楚玄意的眼神逐漸產生變化、震動，濃密的睫羽微顫，箍在茯苓腕間的手松開，理智的弦崩斷。
茯苓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澀，心臟好似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他屏住呼吸，又親了一下楚玄意的唇，清脆的吧唧一聲，純潔的不行。
這份純潔被反過來玷汙，被拉扯著墮入迷醉的沈淪中。
**
楚玄意清醒過來時，身上兩種藥效已然被茯苓解除了。
才見過一面的美人趴在他胸膛上酣睡，芙蓉面光彩照人，暴露在外的肩頭皮膚白如凝脂，點綴著密密麻麻的緋紅花瓣，宛如枝頭落雪的寒香梅花。
楚玄意的腦袋奇跡般沒有留下絲毫不適，反而神清氣爽，神采奕奕，他望著趴在他心口的人出了一會兒神，想起這看起來仙氣飄飄的美人，昨晚把他當燒雞啃的模樣，眉心跳了跳。
他失笑地按了按太陽穴，正打算起身去洗漱，順帶解決暗算他的秦小姐，誰知方一動，茯苓警覺地醒了。
“你去哪？”茯苓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睛。
慢半拍理智回籠，茯苓想起昨晚他趴在楚玄意心口睡了一夜，立時心提了起來，病秧子可是有心疾！
茯苓扒拉住楚玄意，湊近聽他心跳聲，緊張兮兮地問道：“還好嗎？沒被壓出事來吧？心疾沒覆發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事。”楚玄意拍拍茯苓的肩，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你在我身邊日久，心疾早已好了不少，相信只要你不離開，我的心疾輕易不會覆發。”
但他離開了兩日啊！茯苓側耳聽楚玄意的心音，一邊肯定道：“那我以後不走了。”
頓了頓，確定楚玄意心跳正常，唇色也正常，茯苓擡頭，不放心地問道：“你不會再讓我走吧？”
“不會。”楚玄意捏了捏從被窩裏探出來的狐貍尾巴，笑吟吟地道：“今後都不會。”
茯苓睜著眼睛望著病秧子除妖師，忽地仰頭啄了一下那片薄唇。
胡良說人妖殊途，他偏要讓殊途同歸。
茯苓穿來的衣服不能看，如何也不能再穿上，楚玄意丟之前望了眼，才發現那是一件女子裙裝。
楚玄意一問才知，茯苓少出狐貍洞，一味修煉，狐貍洞空空如也連件衣裳也沒有。
可他修成人形後太過激動，只想快點下山來楚府，於是去好友花花的住處“拿”了一件沒穿過的衣裳，也沒管是男子衣衫還是女子裙裝，匆匆奔來。
楚玄意的衣服大了些，穿上在外人眼中有些不得體，再說他預備今日便帶茯苓見楚氏夫妻，不論楚氏夫妻同意反對與否，他決不會丟下茯苓，大不了離家搬府。
楚玄意思索著，讓茯苓在床上稍等，放下床幔，去門口讓侍從去為茯苓找身衣裳。
不一會兒，衣裳到了，可卻不是男裝，依舊是一襲女子裙裝。
楚玄意正想讓拿錯的丫鬟重拿，院子外穿來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意兒。”
楚母帶著下人們，行色匆匆，看見楚玄意時仔仔細細打量了一會兒，見後者神色無異松了口氣。
“昨日那事我已知曉，秦芳芳竟敢對你下手，是母親沒有察覺害了你，我已趕她出府，今後定不讓她出現在你面前。”
楚母握著楚玄意的手，擔憂地問道：“你……還好嗎？”
人被趕出去了楚玄意挑了挑眉，心情都變好了些。
但就那麽趕出去，未免太過輕松。楚玄意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看向楚母時很好的斂去，與原主一般溫聲道：“母親，我無事。”
楚母點點頭，視線從楚玄意身後一掠而過，試探問道：“聽聞你昨日帶了一女子……回來，房中是哪家女子？怎從未聽你提起過？”
不等楚玄意開口，楚母話鋒一轉，道：“若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們楚家不能做出對不起人家之事，你已過及冠之年，你父親的意思是，先成家後立業。”
“我們已然找人算過，七日後是個大吉之日，我與你父親會將一切辦得漂漂亮亮，風風光光將人姑娘接過來做少夫人，如何？”
楚母看著溫婉，說這一串話卻和放鞭炮似得，越說越興致勃勃，好似兒子成家立業、兒孫滿堂的場景就在眼前。
楚玄意插不進一句話，只好閉上嘴地等她說完。
楚母語畢，楚玄意開口。
“母親。”楚玄意瞧著楚母，看起來精神不錯，估摸著應該能承受自家兒子是個斷袖的打擊，便清了清嗓子，道：“我帶回來的人不是女子。”
正期待著兒子點頭的楚母怔忪片刻，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楚玄意重覆了一遍，口齒清晰，清清楚楚，“我心上人並非女子，而是一名真真正正的男子。”
“不可能！”
楚母眉頭緊緊擰著，指著身後的人群，不信道：“這麽多丫鬟，昨日分明看見你抱著的是位女子，怎麽會變成男子？”
“你莫非不想娶那人？”
楚母只想到了這一個答案，眼露不讚同，道：“你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女子帶回院中，怎能不為她負責？意兒，你不能如此，不說我，若是讓你父親知道，怕是少不了一頓家法。”
觸及楚母眼中的失望，楚玄意的心驀然抽痛一下，他微怔，這不是他的情緒，是這具身體遺留的情緒。
原主孝順的真君子，為了雙親，忍著心疾自小刻苦讀書學習、練武除妖，只為了配得上楚家少家主的身份位置，將來繼承楚家，不讓楚氏夫妻失望。
就算心疾加重，在彌留之際，心中也全是對楚氏夫妻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愧疚。
楚玄意微微抿唇，按下身體本能的情緒，低聲開口道：“母親，並非如此，我想娶他，但他真的是男……”
“楚玄意。”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嗓音響起。
聽見身後開門聲，楚玄意循聲看去，有“女子”從房中出來，長發披散，清麗動人。
“她”披著他的衣裳，衣裳略有些寬大，算不得合身，清風一吹，勾勒出寬大衣袍下的不盈一握。
茯苓走過來，看著楚母，面不改色心不跳：“楚夫人看，我是男子還是女子？”
楚玄意要說的話卡在喉嚨口，不可思議地看著用術法修飾了嗓音與身形的小狐貍。
楚玄意震驚的時候，茯苓暗自沖他眨了眨眼，眸光狡黠。
先嫁了再說。
生米煮成熟飯了，是男是女還不是木已成舟？
茯苓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
誰說他傻，他聰明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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