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神日/鬼市怪談(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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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神日/鬼市怪談(其一)
風瀟蕭這一陣子,過得非常舒心且得意。
粉絲都誇讚她做了很久探險主播,卻沒有炒陳飯、吃老本,最新幾期的內容更是質量上佳。瀟瀟這個直播賬號熱度上升的勢頭強猛,甚至有同行來打聽她的秘訣,風瀟蕭都只是笑笑,轉頭給爛尾樓的小鬼們弄來更多新奇的玩意。
她還不知道,因為孩子們的夜不歸宿,爛尾樓上盤踞的大鬼已經對她產生了輕微的不滿情緒。風瀟蕭和小鬼頭們形成長期的契約關系後,她不用什麽法子也能看見這群特殊的小朋友了,回到家,就聽見嘁嘁喳喳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我想要這把劍...光彩流溢,一定是一把寶劍。”
“鳴聲動聽悅耳,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我好想摸摸它。”
“鋒芒內蘊,稀世難尋。”
風瀟蕭定睛一看,他們圍觀的是一把未拆封的兒童玩具塑料大寶劍,有電動開關,通電後可以七彩閃耀放經典兒歌的那種。
風瀟蕭輕咳一聲:“這只是個玩具,你們喜歡的話,我讓助理給你們每人都買一把。”
沒想到這把劍這麽受歡迎,失策了。
安撫完好奇心強烈的小鬼們,風瀟蕭期待道:“今天我們去哪裏,前幾期反響很好,這一期我就不打算拍驚險刺激的畫面了,你們知道有什麽地方是比較安全又確有神秘奇異之處的嗎?”
孩子們互相小聲地討論起來:
“嗚,可我們還有什麽地方可去,相對安全的地方都已經去過了啊?”
“要不,就去白天的青陰山,可以看到山魈,它們一般也不會襲擊人。”
“這個讓播嗎?!”
“有了有了,我想到了!”
其他小朋友不約而同看向他:“是什麽?”
“鬼市啊,只要稍微警惕些,不會有事的!”
“欸?好主意!”“我讚同。”
常規意義上的鬼市,是在夜幕低垂之時,進行隱秘交易的市集。整個鬼市的氛圍沈默而詭秘,商人用微弱暗淡的燈光照亮自己的貨物,客人也從不還價,市集如其名,如同鬼魅般幽暗隱秘。
但南豐市境內,還有一個貨真價實的“鬼市”,規矩和普通鬼市差不多,只不過裏面的生物魚龍混雜,凡人、方士、鬼怪、妖魔,無奇不有,貨物也要奇特很多。
風瀟蕭兩眼無神地說道:“其一,不能買任何鬼市上的東西,問價也不行。”
“其二,任何東西來向我搭話,都不要回答。也不能主動向別人問話。”
“其三,一定要記得走過的路徑,天亮前返回。”
小鬼們滿意地點點頭:“嗯嗯,這下完全記住了。一會進去了也不能忘哦!”
風瀟蕭:“那不就是啥也幹不了,只能看看?”
孩子們小聲說道:“能看看就不錯了。裏面的代價稀奇古怪的,它們要是想強買強賣,你還能打得過啊?”
暮色四合時,在小鬼們的指引下,風瀟蕭帶著便攜式攝像機來到了南豐市內一處免費開放的公園。
“這裏白天是相親角,你知道吧,就是有婚姻意願的男女把自己的條件寫在紙上,希望有意者電聯或面談。”孩子們解釋說,“晚上的時候,有時這裏也會有那種正經的凡人的鬼市,凡人經常來鬼市上淘古玩,也不怕撿到鬼了。”
風瀟蕭左看右看,感覺自己有點傻:“那我該怎麽進,呃,真鬼市?”
孩子們說:“裏面有一張相親簡歷是特殊的,花洛姐姐帶我們看過,我記得是第12排的倒數第33張。你把它揭下來,這一張簡歷是雙層的。如果不好分開的話,可以在水裏泡一下,一定要小心一點,免得把第二層剝壞了。”
這是個精細活,風瀟蕭從來沒這麽小心謹慎過。費了半天勁,終於大功告成,風瀟蕭發現普通的相親簡歷之下,是一張鬼畫符字跡的紙張。
風瀟蕭辨認道:“這寫的是什麽?字比大夫開的方子還難認...鬼市準入請柬?”
小鬼說:“嗯嗯,看見前面的那個橫杠了嗎?在上面填上你的名字,它就成為你的專屬鬼市門票啦。”
風瀟蕭現在對類似的行為很敏感,立刻追問道:“必須寫真名嗎?我能不能...寫我的直播昵稱?”
“理論上說,可以,只要這個名字指向你。”
風瀟蕭:“寫好了。”
“然後,燒掉它。相親角又會出現一張一模一樣的空白請柬,頂上那個空位。”
“瀟瀟鬼市準入請柬”在打火機的火苗舔舐下,化作了一縷青煙,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這樣就可以了。”
小鬼頭們話音未落,風瀟蕭就感到一陣不知來處的風掃過相親角,所有相親簡歷被吹得簌簌作響。
公園一角的路燈,不約而同地閃爍起來。光線明滅之間,風瀟蕭雙眼不適應地瞇起。樹的影子在明暗變換時,顯得枝幹虬結,模樣怪異,打眼望去,竟有些像一個個身姿扭曲的人形。
風瀟蕭四下張望,方圓千米以內,沒有一個人影。她不禁攥緊了手中的夜光手電。
忽然,毫無征兆地,所有路燈全部熄滅。
風瀟蕭低聲道:“這情況正常嗎?”
小鬼:“放心吧。是另一個世界,在跟這裏接軌哦。”
又是毫無征兆的一瞬間,所有路燈同時亮起,幽冷的藍綠色火焰在燈罩中燃燒。相親角熟悉的現代化的一切在她眼前全數消失,青燈映照出一座簡樸的石橋。
石橋上,一左一右掛著兩只紅燈籠。
風瀟蕭謹慎地踏上橋面,發現腳下石板觸感異常鮮明。石板雕刻著仿生的鱗片紋路,踩上去時,仿佛還在腳下緩慢蠕動,她恍惚感覺自己正置身一條龍的脊背上。
燈籠的照明十分有限,只把橋面映得血紅,橋下又有些什麽,根本看不真切。風瀟蕭似乎聽見了橋底下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音,正想探頭去看,就聽小鬼們催促道:“瀟瀟快走,不要在鎖龍橋上停留。”
“沒有請柬的人,會被拉下橋去;即使持有請柬,停留過久也是一件危險的事。”
風瀟蕭趕緊過了橋。橋的另一端,已經可見一家家的攤位,鬼市近在眼前。但橋尾處,剛走下橋,就能看見一個被黑色鬥篷遮得嚴嚴實實的人形。它像屁股生了根一樣坐在一張凳子上,面前是一張擺著“導覽臺”牌子的方桌。風瀟蕭走過它面前,就聞見濃郁的一股鐵銹氣,黑色包裹的人形微微晃動,鬥篷之下,鐵鏈相撞的叮當聲不斷傳來。
小鬼悄聲說:“把請柬給他看一眼,他很兇,不看不會放你過去。”
“先前橋上不就已經能甄別沒有請柬的人了嗎?”
“鎖龍橋只認有沒有請柬,他會看是不是持有本人的請柬。不一樣。”
風瀟蕭:“可是,請柬不是已經燒了...”
她沒有說完,因為她真的又在身上搜出了一張請柬。
風瀟蕭大著膽子走上前,把那張新請柬在黑色人形面前晃了一下。新請柬和被燒掉那張區別在於,新請柬上加蓋了一個紅色的印章。
章很新鮮,一摸還能蹭下來一點印泥。
黑色人形看見請柬,做出了一個嗅聞的動作,然後就不再晃動。風瀟蕭看見他鬥篷的下擺底下,是一雙被手腕粗的鐵鏈纏滿的靴子,鐵鏈太多,甚至連鞋的細節也看不清。
它像是一只被鎖鏈囚在這裏的,危險的困獸。
風瀟蕭見它不再動作,就要走入鬼市,卻聽見一個聲音在她身後傳來:“喲,大妹子,新來的?”
風瀟蕭轉過頭,只見這操著一口北方口音的人上身條紋T恤衫,下身大褲衩,腳上一雙人字拖。他隨手把拿著的保溫杯往導覽臺上一放,說道:“第一次來鬼市,咋地選了這麽個時間。”
那人伸手把導覽臺的牌子一轉,背面是一張鬼市攤位示意圖:“喏,自己看吧,大妹子。鬼市人鬼妖魔混雜,註意甄別,生人保護陽壽,謹防上當受騙。”
風瀟蕭:“…謝謝。”
這人未免也太像個景區管理員了。在這鬼市,是不是有點過於正常?
風瀟蕭:“不過,請問這位先生,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我怕犯了忌諱。”
這人說:“就猜你不知道。你的小寵物忘告訴你了吧?”
他說著,淩空伸出指頭點了點幾個掛在風瀟蕭身上的小鬼頭。然後接著道:“今天是游神日啊。”
風瀟蕭聽見小鬼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完蛋,我真的忘了看日子。一年到頭就兩回,這麽小的概率,也能讓我們撞上?”
“怎麽辦,祂們不會吃小孩吧。嗚嗚嗚...”
風瀟蕭聽他們這麽說,心也懸起來了,跟那個奇怪的鬼市管理員道了謝,她低聲問小鬼:“游神日,到底是什麽日子?我現在溜出去,還來得及嗎。”
小鬼們垂頭喪氣:“游神日,就是周邊幾個地區的地方神,還有一些巡行輪值的游神會來鬼市上湊熱鬧。其實還好,就是要免得沖撞了神明,你遠遠註意到金光閃閃的家夥,最好就把眼睛閉起來,看都不要看。但是我們也是作惡之鬼...運氣不好的話就被當場捉拿了!”
風瀟蕭聽了他們的解釋,一顆心又放回了肚子裏。她笑著說:“別怕,假如真這麽倒黴,我就跪下向游神大人陳明你們索命的緣由。我相信祂們不會不由我分說。我可要感謝你們呢,如果不是你們告訴我之前那攝影師做的事,我現在都被他老實的外表蒙在鼓裏。”
風瀟蕭之前的那個攝影師何呈龍,曾經逼死親姐,又拿利器捅傷前東家,導致人家正值青春、事業有成的主播只能在病床上度過餘生。他進去蹲了十幾年,出獄後不知怎麽被風瀟蕭的團隊招了進來。事後調查發現,他心中對風瀟蕭也是積怨已久,準備將她綁架勒索後殺害。他原先的計劃,應該是在爛尾樓直播的時候,切斷直播設備,將風瀟蕭之死偽裝成爛尾樓坍塌。
小鬼們本就和他前世有舊怨,見他今生仍不悔改,就忍不住動手。風瀟蕭知道這件事後,就把團隊裏負責招攝影師的人裁了。
按照導覽圖,鬼市分為幾個區域。對於風瀟蕭這種不上不下的中層主播來說,必然是率先直奔玉石區。
她原本打算用頭戴式便攜攝像頭直播,但鬼市上確實不便解說,且遇到突發情況,她未必能應付過來。前些日子勤奮直播,已經積攢了相當不錯的人氣,風瀟蕭就允許自己只發一個視頻偷偷懶。
玉石的成色、價值什麽的,風瀟蕭也不會看,她嚴謹遵守著小蘿蔔頭們定下的規矩,只遠觀,而不敢褻玩。攤主們的燈光也都打得相當有限,風瀟蕭覺得這種情況下,老手也會被限制住發揮吧。
瞧見她湊近來看攤上珠寶,豎瞳鬥笠的青年露出一個笑容,伸出分岔的細長舌頭舔舔嘴唇,嘶嘶道:“姑娘有看上的物件嗎?”
嚇得風瀟蕭趕緊搖頭退走。
說實話,玉器的形狀可比某些攤主正常多了。鬼魅攤主簡直是顏值重災區,什麽死法都原汁原味保留著,腦漿和斷肢隨處可見,風瀟蕭不由得慶幸自己沒有直播,剪視頻的時候這些鏡頭估計也一個留不下。
幽幽鬼燈下,濃妝笑顏的美女似是羞澀,衣袖掩面,側臉示人。她的另外半張臉,卻是枯骨,螢火棲息於骨骼之間;
一個老者佝僂站在攤前,他沒有頭發,奇異突起的肉瘤堆在頭頂;
忽而,地上踩到了大量絲狀物,風瀟蕭踉蹌幾步,站穩後擡頭一看,一個下身長著八條腿的美男子正對她羞澀地一笑。
風瀟蕭受到的驚嚇和驚喜幾乎同樣多,畢竟平時看到這種場景,可都是在熒幕特效中。
風瀟蕭還看到一串黑色葡萄模樣的石頭,光澤水潤,惟妙惟肖。她不禁小聲嘀咕:“那個葡萄,是什麽材質的石頭啊?看著好逼真。”
小鬼說:“這個東西,好邪惡,有種惡心的能量波動。可能是某個邪神的祭品。”
風瀟蕭:“咦,居然這麽恐怖...我看那兩塊玉器也好看,一塊是小豬形狀的,另一塊是蟬形。雕工都好好啊!”
小鬼集體沈默了一下:“都是隨葬品吧!帶小禮物的,裏面的可比我們兇多了。瀟瀟,你這什麽眼神和運氣啊!”
風瀟蕭不敢再隨便看上哪件商品了,小聲嘟囔道:“難道這裏就沒有一件正面效果的玉器嗎?”
這時,一襲虎紋披風,上身緊身短衣,下身長褲護腿的一個少年在旁邊攤位蹲下,向蛇瞳老板問道:“這個玉石葫蘆,你怎麽賣?”
老板的反應比風瀟蕭撞到鬼時候還大,恨不得整個人往後縮出鬼市:“十塊錢!”
風瀟蕭本以為這裏的貨幣會與人世不同,豈料少年答道:“人民幣?我沒有,怎麽辦。”
蛇老板抖了一下:“冥、冥幣也可以的。”
少年:“我也沒有。”
“那,那您直接拿走吧,這東西不值錢。”
少年搖頭:“不可以,我不能壞了鬼市交易的規矩。”
說罷,他卸下背上布包,從裏面捉出一只打傷翅膀的野雞:“以物易物,我拿它來交易,可以嗎?”
“您請、您請。”
少年拿起那個玉葫蘆,卻是轉身向風瀟蕭走來,將那個玉葫蘆遞給了她。
“這個是法器,對常人有好處。”
風瀟蕭懵了,她註意到少年沒有穿鞋,雙足是獸類的腳掌模樣,爪子收起來。雙眸是明黃色,豎瞳。
風瀟蕭正要以行動推拒,少年直接掰開她手心,把玉葫蘆塞進去:“送你,不花錢。我可不缺這點法器。”
小鬼在她耳畔說:“瀟瀟,你先接著吧,這位我們惹不起,這葫蘆也確實是個好東西。”
風瀟蕭只得無奈道:“謝謝。請問先生您是?”
少年笑了笑,他的長相俊美,膚色近乎古銅,結實的肌肉證明他的體格並不柔弱。他說:“我沒有姓,單名一個蒐字。”
“你可以喚我,夜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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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絲都誇讚她做了很久探險主播,卻沒有炒陳飯、吃老本,最新幾期的內容更是質量上佳。瀟瀟這個直播賬號熱度上升的勢頭強猛,甚至有同行來打聽她的秘訣,風瀟蕭都只是笑笑,轉頭給爛尾樓的小鬼們弄來更多新奇的玩意。
她還不知道,因為孩子們的夜不歸宿,爛尾樓上盤踞的大鬼已經對她產生了輕微的不滿情緒。風瀟蕭和小鬼頭們形成長期的契約關系後,她不用什麽法子也能看見這群特殊的小朋友了,回到家,就聽見嘁嘁喳喳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我想要這把劍...光彩流溢,一定是一把寶劍。”
“鳴聲動聽悅耳,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我好想摸摸它。”
“鋒芒內蘊,稀世難尋。”
風瀟蕭定睛一看,他們圍觀的是一把未拆封的兒童玩具塑料大寶劍,有電動開關,通電後可以七彩閃耀放經典兒歌的那種。
風瀟蕭輕咳一聲:“這只是個玩具,你們喜歡的話,我讓助理給你們每人都買一把。”
沒想到這把劍這麽受歡迎,失策了。
安撫完好奇心強烈的小鬼們,風瀟蕭期待道:“今天我們去哪裏,前幾期反響很好,這一期我就不打算拍驚險刺激的畫面了,你們知道有什麽地方是比較安全又確有神秘奇異之處的嗎?”
孩子們互相小聲地討論起來:
“嗚,可我們還有什麽地方可去,相對安全的地方都已經去過了啊?”
“要不,就去白天的青陰山,可以看到山魈,它們一般也不會襲擊人。”
“這個讓播嗎?!”
“有了有了,我想到了!”
其他小朋友不約而同看向他:“是什麽?”
“鬼市啊,只要稍微警惕些,不會有事的!”
“欸?好主意!”“我讚同。”
常規意義上的鬼市,是在夜幕低垂之時,進行隱秘交易的市集。整個鬼市的氛圍沈默而詭秘,商人用微弱暗淡的燈光照亮自己的貨物,客人也從不還價,市集如其名,如同鬼魅般幽暗隱秘。
但南豐市境內,還有一個貨真價實的“鬼市”,規矩和普通鬼市差不多,只不過裏面的生物魚龍混雜,凡人、方士、鬼怪、妖魔,無奇不有,貨物也要奇特很多。
風瀟蕭兩眼無神地說道:“其一,不能買任何鬼市上的東西,問價也不行。”
“其二,任何東西來向我搭話,都不要回答。也不能主動向別人問話。”
“其三,一定要記得走過的路徑,天亮前返回。”
小鬼們滿意地點點頭:“嗯嗯,這下完全記住了。一會進去了也不能忘哦!”
風瀟蕭:“那不就是啥也幹不了,只能看看?”
孩子們小聲說道:“能看看就不錯了。裏面的代價稀奇古怪的,它們要是想強買強賣,你還能打得過啊?”
暮色四合時,在小鬼們的指引下,風瀟蕭帶著便攜式攝像機來到了南豐市內一處免費開放的公園。
“這裏白天是相親角,你知道吧,就是有婚姻意願的男女把自己的條件寫在紙上,希望有意者電聯或面談。”孩子們解釋說,“晚上的時候,有時這裏也會有那種正經的凡人的鬼市,凡人經常來鬼市上淘古玩,也不怕撿到鬼了。”
風瀟蕭左看右看,感覺自己有點傻:“那我該怎麽進,呃,真鬼市?”
孩子們說:“裏面有一張相親簡歷是特殊的,花洛姐姐帶我們看過,我記得是第12排的倒數第33張。你把它揭下來,這一張簡歷是雙層的。如果不好分開的話,可以在水裏泡一下,一定要小心一點,免得把第二層剝壞了。”
這是個精細活,風瀟蕭從來沒這麽小心謹慎過。費了半天勁,終於大功告成,風瀟蕭發現普通的相親簡歷之下,是一張鬼畫符字跡的紙張。
風瀟蕭辨認道:“這寫的是什麽?字比大夫開的方子還難認...鬼市準入請柬?”
小鬼說:“嗯嗯,看見前面的那個橫杠了嗎?在上面填上你的名字,它就成為你的專屬鬼市門票啦。”
風瀟蕭現在對類似的行為很敏感,立刻追問道:“必須寫真名嗎?我能不能...寫我的直播昵稱?”
“理論上說,可以,只要這個名字指向你。”
風瀟蕭:“寫好了。”
“然後,燒掉它。相親角又會出現一張一模一樣的空白請柬,頂上那個空位。”
“瀟瀟鬼市準入請柬”在打火機的火苗舔舐下,化作了一縷青煙,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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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頭們話音未落,風瀟蕭就感到一陣不知來處的風掃過相親角,所有相親簡歷被吹得簌簌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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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瀟蕭四下張望,方圓千米以內,沒有一個人影。她不禁攥緊了手中的夜光手電。
忽然,毫無征兆地,所有路燈全部熄滅。
風瀟蕭低聲道:“這情況正常嗎?”
小鬼:“放心吧。是另一個世界,在跟這裏接軌哦。”
又是毫無征兆的一瞬間,所有路燈同時亮起,幽冷的藍綠色火焰在燈罩中燃燒。相親角熟悉的現代化的一切在她眼前全數消失,青燈映照出一座簡樸的石橋。
石橋上,一左一右掛著兩只紅燈籠。
風瀟蕭謹慎地踏上橋面,發現腳下石板觸感異常鮮明。石板雕刻著仿生的鱗片紋路,踩上去時,仿佛還在腳下緩慢蠕動,她恍惚感覺自己正置身一條龍的脊背上。
燈籠的照明十分有限,只把橋面映得血紅,橋下又有些什麽,根本看不真切。風瀟蕭似乎聽見了橋底下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音,正想探頭去看,就聽小鬼們催促道:“瀟瀟快走,不要在鎖龍橋上停留。”
“沒有請柬的人,會被拉下橋去;即使持有請柬,停留過久也是一件危險的事。”
風瀟蕭趕緊過了橋。橋的另一端,已經可見一家家的攤位,鬼市近在眼前。但橋尾處,剛走下橋,就能看見一個被黑色鬥篷遮得嚴嚴實實的人形。它像屁股生了根一樣坐在一張凳子上,面前是一張擺著“導覽臺”牌子的方桌。風瀟蕭走過它面前,就聞見濃郁的一股鐵銹氣,黑色包裹的人形微微晃動,鬥篷之下,鐵鏈相撞的叮當聲不斷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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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瀟蕭見它不再動作,就要走入鬼市,卻聽見一個聲音在她身後傳來:“喲,大妹子,新來的?”
風瀟蕭轉過頭,只見這操著一口北方口音的人上身條紋T恤衫,下身大褲衩,腳上一雙人字拖。他隨手把拿著的保溫杯往導覽臺上一放,說道:“第一次來鬼市,咋地選了這麽個時間。”
那人伸手把導覽臺的牌子一轉,背面是一張鬼市攤位示意圖:“喏,自己看吧,大妹子。鬼市人鬼妖魔混雜,註意甄別,生人保護陽壽,謹防上當受騙。”
風瀟蕭:“…謝謝。”
這人未免也太像個景區管理員了。在這鬼市,是不是有點過於正常?
風瀟蕭:“不過,請問這位先生,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我怕犯了忌諱。”
這人說:“就猜你不知道。你的小寵物忘告訴你了吧?”
他說著,淩空伸出指頭點了點幾個掛在風瀟蕭身上的小鬼頭。然後接著道:“今天是游神日啊。”
風瀟蕭聽見小鬼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完蛋,我真的忘了看日子。一年到頭就兩回,這麽小的概率,也能讓我們撞上?”
“怎麽辦,祂們不會吃小孩吧。嗚嗚嗚...”
風瀟蕭聽他們這麽說,心也懸起來了,跟那個奇怪的鬼市管理員道了謝,她低聲問小鬼:“游神日,到底是什麽日子?我現在溜出去,還來得及嗎。”
小鬼們垂頭喪氣:“游神日,就是周邊幾個地區的地方神,還有一些巡行輪值的游神會來鬼市上湊熱鬧。其實還好,就是要免得沖撞了神明,你遠遠註意到金光閃閃的家夥,最好就把眼睛閉起來,看都不要看。但是我們也是作惡之鬼...運氣不好的話就被當場捉拿了!”
風瀟蕭聽了他們的解釋,一顆心又放回了肚子裏。她笑著說:“別怕,假如真這麽倒黴,我就跪下向游神大人陳明你們索命的緣由。我相信祂們不會不由我分說。我可要感謝你們呢,如果不是你們告訴我之前那攝影師做的事,我現在都被他老實的外表蒙在鼓裏。”
風瀟蕭之前的那個攝影師何呈龍,曾經逼死親姐,又拿利器捅傷前東家,導致人家正值青春、事業有成的主播只能在病床上度過餘生。他進去蹲了十幾年,出獄後不知怎麽被風瀟蕭的團隊招了進來。事後調查發現,他心中對風瀟蕭也是積怨已久,準備將她綁架勒索後殺害。他原先的計劃,應該是在爛尾樓直播的時候,切斷直播設備,將風瀟蕭之死偽裝成爛尾樓坍塌。
小鬼們本就和他前世有舊怨,見他今生仍不悔改,就忍不住動手。風瀟蕭知道這件事後,就把團隊裏負責招攝影師的人裁了。
按照導覽圖,鬼市分為幾個區域。對於風瀟蕭這種不上不下的中層主播來說,必然是率先直奔玉石區。
她原本打算用頭戴式便攜攝像頭直播,但鬼市上確實不便解說,且遇到突發情況,她未必能應付過來。前些日子勤奮直播,已經積攢了相當不錯的人氣,風瀟蕭就允許自己只發一個視頻偷偷懶。
玉石的成色、價值什麽的,風瀟蕭也不會看,她嚴謹遵守著小蘿蔔頭們定下的規矩,只遠觀,而不敢褻玩。攤主們的燈光也都打得相當有限,風瀟蕭覺得這種情況下,老手也會被限制住發揮吧。
瞧見她湊近來看攤上珠寶,豎瞳鬥笠的青年露出一個笑容,伸出分岔的細長舌頭舔舔嘴唇,嘶嘶道:“姑娘有看上的物件嗎?”
嚇得風瀟蕭趕緊搖頭退走。
說實話,玉器的形狀可比某些攤主正常多了。鬼魅攤主簡直是顏值重災區,什麽死法都原汁原味保留著,腦漿和斷肢隨處可見,風瀟蕭不由得慶幸自己沒有直播,剪視頻的時候這些鏡頭估計也一個留不下。
幽幽鬼燈下,濃妝笑顏的美女似是羞澀,衣袖掩面,側臉示人。她的另外半張臉,卻是枯骨,螢火棲息於骨骼之間;
一個老者佝僂站在攤前,他沒有頭發,奇異突起的肉瘤堆在頭頂;
忽而,地上踩到了大量絲狀物,風瀟蕭踉蹌幾步,站穩後擡頭一看,一個下身長著八條腿的美男子正對她羞澀地一笑。
風瀟蕭受到的驚嚇和驚喜幾乎同樣多,畢竟平時看到這種場景,可都是在熒幕特效中。
風瀟蕭還看到一串黑色葡萄模樣的石頭,光澤水潤,惟妙惟肖。她不禁小聲嘀咕:“那個葡萄,是什麽材質的石頭啊?看著好逼真。”
小鬼說:“這個東西,好邪惡,有種惡心的能量波動。可能是某個邪神的祭品。”
風瀟蕭:“咦,居然這麽恐怖...我看那兩塊玉器也好看,一塊是小豬形狀的,另一塊是蟬形。雕工都好好啊!”
小鬼集體沈默了一下:“都是隨葬品吧!帶小禮物的,裏面的可比我們兇多了。瀟瀟,你這什麽眼神和運氣啊!”
風瀟蕭不敢再隨便看上哪件商品了,小聲嘟囔道:“難道這裏就沒有一件正面效果的玉器嗎?”
這時,一襲虎紋披風,上身緊身短衣,下身長褲護腿的一個少年在旁邊攤位蹲下,向蛇瞳老板問道:“這個玉石葫蘆,你怎麽賣?”
老板的反應比風瀟蕭撞到鬼時候還大,恨不得整個人往後縮出鬼市:“十塊錢!”
風瀟蕭本以為這裏的貨幣會與人世不同,豈料少年答道:“人民幣?我沒有,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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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我也沒有。”
“那,那您直接拿走吧,這東西不值錢。”
少年搖頭:“不可以,我不能壞了鬼市交易的規矩。”
說罷,他卸下背上布包,從裏面捉出一只打傷翅膀的野雞:“以物易物,我拿它來交易,可以嗎?”
“您請、您請。”
少年拿起那個玉葫蘆,卻是轉身向風瀟蕭走來,將那個玉葫蘆遞給了她。
“這個是法器,對常人有好處。”
風瀟蕭懵了,她註意到少年沒有穿鞋,雙足是獸類的腳掌模樣,爪子收起來。雙眸是明黃色,豎瞳。
風瀟蕭正要以行動推拒,少年直接掰開她手心,把玉葫蘆塞進去:“送你,不花錢。我可不缺這點法器。”
小鬼在她耳畔說:“瀟瀟,你先接著吧,這位我們惹不起,這葫蘆也確實是個好東西。”
風瀟蕭只得無奈道:“謝謝。請問先生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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