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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第 1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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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第 153 章

在祝卿若進京的第五日, 召令城內大齊舊臣進宮議事。

眾人不欲前往,奈何士兵拿刀上門一個一個的將人請進來宮。

諸臣見到熟悉的面孔, 皆對其怒斥亂臣賊子,竟全營投敵,難怪安華軍這麽輕松就進京,原來是出了內鬼!

眾人忿忿不平,又實在害怕刀劍無眼,當真被那祝卿若奪了性命,只好忍氣吞聲進宮了。

走進殿門,便見一女子高高坐在象征著權力的龍椅上,正將一本冊子摞在一邊, 公文樣式的書冊被壘得高高的。

有人見此場景瞬間忘卻方才被刀抵著的場景,激動道:“亂臣賊子焉敢觸碰龍椅!”

這話像是點燃了殿內硝煙, 引來無數附和之聲。

滿面皺紋的老臣高呼:“此乃我大齊皇帝尊位, 豈可為女子端坐?!”

有人憤恨道:“女子就該主內事,如此拋頭露面,陰陽顛倒, 有悖聖人之言!”

有人眼含悲涼:“牝雞司晨!天亡我大齊!”

“……”

面對眾人的指責, 祝卿若只安靜地聽著,沒有因為這些話表露一分怒意。

等殿內人發洩的差不多了, 祝卿若才緩緩開口道:“諸位可說完了?”

殿內大半人莫不氣喘籲籲地大口呼吸,眼睛死死盯著龍椅上的祝卿若, 好似下一秒就要沖上來將她活活撕碎。

也有看得清局面的只默默站在後方,不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殺雞儆猴。

祝卿若的目光至上而下掃過殿內眾臣的臉, 這裏只有一半的朝臣,還有一半早在她率兵攻打上京的消息傳來時就已經跑了, 剩下的要麽是消息落後沒來得及跑的,要麽是脾氣倔誓與大齊共存亡的。

這樣也好,省了她許多功夫。

祝卿若看著最初開口,斥責她身為女子不該碰龍椅的老臣道:“兵部尚書此言差矣。”

被點名的兵部尚書眼中有片刻的凝滯,隨即便聽那女子又道:“碰龍椅的女子我又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怎麽能如此斷言?”

他怒道:“胡言亂語,女子怎麽能沾染龍椅!?”

祝卿若勾唇,帶起一個沒什麽溫度的微笑:“你如此推崇大齊,可知大齊開國君主?”

兵部尚書楞了一下,冷哼道:“我等讀過史書,自然知曉,我大齊開國之君英明神武,自亂世中打天下,創我盛世大齊!”

周圍立即有人附和兵部尚書的話,都誇起了開國君主的英明。

祝卿若看著兵部尚書的臉,讚同道:“確實英明神武,這般功績稱一句聖人也不為過。”

朝下眾臣與有榮焉,臉上都露出驕傲的神色。

卻聽祝卿若話題一轉:“可正是這位聖人,讓你們口中卑微的女子,觸碰了聖潔尊貴的龍椅。”

眾人都楞住了,下意識向上看去。

“開國君主確實是聖人,對發妻珍之重之,予她皇後之位,分她統政之權,讓她與自己一同聽政。”

祝卿若撫著龍椅上的浮雕龍紋,“這龍椅早在大齊開國那年,就已經被君王分了一半給女子。”

只見一長須中年官員挺身而出,斥道:“那是我大齊開國聖昭皇後!怎可將她與普通人相提並論?”

祝卿若笑了,“聖昭皇後難道當了皇後就不是女子了?你們方才口口聲聲說女子不可碰龍椅,我給你們找了女子坐上龍椅的例子,又說聖昭皇後不算女子。李侍郎,理不是這麽論的。”

她笑與他說話,卻莫名讓人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祝卿若看著殿中眾臣,又問道:“你們說聖昭皇後不是女子,那玉宸皇後可是女子?”

底下的官員面面相覷,一開始的兵部尚書和李侍郎沒有開口,一個年輕朝官左看看右看看,頗為有禮道:“玉宸皇後自然是女子。”

不過…玉宸皇後行事頗不尋常,將齊和帝迷得神魂顛倒,甚至為其廢後,和帝常將當時還是貴妃的玉宸皇後帶在身邊,連上朝也能看見玉宸皇後的身影。

眾人都知道祝卿若為何提及玉宸皇後,因為她也坐過龍椅。

祝卿若的視線在眾人臉上轉了一圈,“看來大家都知道,玉宸皇後也坐過龍椅。”

她問李侍郎:“李侍郎莫要告訴我,連玉宸皇後也被女子除名了?”

李侍郎滿面通紅,想反駁她卻喏喏不成語。

祝卿若見他反應冷笑不已,“在你們心裏,聖昭皇後能坐龍椅是因為開國君主聖明,玉宸皇後能坐龍椅是因為和帝昏庸。女子的命運皆被你們綁在了男人身上,男人權勢高,你們就不敢欺壓他的女人,男人勢弱,你們就恨不得將他的女人踩在腳底唾罵。”

這話戳進了在場許多人心底,他們在心裏想,明明就是這樣的,女人的權勢不都來自男人嗎?自古就是如此,他們只是跟隨先人的做法,有何錯?

無人出聲反駁,一時間殿內都安靜下來。

他們想說,你也是從男人身上分來的權勢,可眼前人早已脫離國師夫人身份,打到上京來完全沒有靠國師的權勢。

說起來,今日在殿上好似沒有看見國師的身影。

難道這位覺得嫁與國師是一段不堪回首之事,便讓人將他殺了?

眾臣沈默了。

而龍椅上的女子卻在寂靜之中揚聲道:“律法上說只有男子可為皇帝,自我祝卿若以後,女子亦可為皇帝!”

她的聲音不小,至少殿內所有朝臣都聽見了她的話。

震驚之餘是無盡的憤怒,紛紛高聲駁斥她的“狂悖之語”,在場的都是讀書人,說話引經據典,連罵人都叫人難懂,殿內一時好不熱鬧。

聽著滿殿的罵聲,祝卿若感嘆,還好這些年聽多了夫子陰陽怪氣的嘲諷,如今面對這等場面,她竟還有多餘心思讚一聲有文采。

她不合時宜地笑了一下,旋即從桌上抽出一本冊子,徑直丟到了底下。

書冊跌落地面的聲音不小,吸引了眾人的註意,正好丟在方才對祝卿若頗為禮貌的年輕官員腳邊,他左右觀察一番,發現身邊眾人雖然仍舊附和斥責,卻沒人上前撿起這書冊。

年輕官員沈默片刻,還是彎腰將它撿了起來,小心打開冊子,裏頭的內容卻讓他面色變了幾變,立即合上書冊不敢再看。

他這番動作引得眾人好奇,又見他時不時用眼睛瞪向左側的兵部尚書,頓時更好奇了。

祝卿若溫聲道:“你們想知道裏面是什麽嗎?”

眾人擡頭看她,見她嘴角帶笑頓時腦袋一疼,他們已經發現了,這位就是個笑面虎,看上去溫和可親說的話做的事可一點都不可親,此時看見她笑都只覺得莫名心慌。

他們不回答祝卿若也沒怪罪,直接揭曉謎底道:“裏面是兵部尚書這些年犯的事。”

犯的事。

這話已經很明顯了,這書冊上面定然寫了兵部尚書的罪證。

眾人偷偷去看主人公,只見他先是迷茫,隨即滿面漲紅,襯得額頭上的青筋更加明顯。

“你胡說!老夫行的端做的正,想憑一本莫須有的冊子就攀汙我的名聲,做夢!!”

祝卿若不管他,只道:“啟元二年七月,兵部尚書杜長軍幼子打死一名良家女子,杜長軍為其遮掩,將人拋屍湖中偽造女子自殺假象。”

“啟元四年二月,兵部尚書長孫與友人同謀,灌醉了一名趕考學子,並將其溺死於浴桶中,刑部查案最終卻通報學子自殺。”

“啟元七年十月,兵部尚書往驪縣賑災,吞沒十萬賑災銀,至驪縣上千人饑寒交迫,無糧過冬,死亡人數不知凡幾。”

“……”

她每念一句,兵部尚書的頭就低一分,念到最後已經要將頭埋進肚子裏。

這明顯被戳穿的反應令眾人的眼光都變了,最近的時間就在兩月前,她念的都是牽連人命的事,也就是說,兩個月前,兵部尚書府都有人命案件。

而這些,竟然都被兵部尚書遮掩,上京竟無一人知曉這些事。

反倒是遠在南邊的祝卿若,竟對這些了如指掌。

“這樣的冊子我這兒還有很多,諸位…想聽嗎?”

女子一如既往的溫和聲音卻讓在場眾人如墜冰窟,只一本就將兵部尚書徹底打垮,那桌上剩餘的那些,是不是都記載了他們的罪證?

想到這裏,大齊舊臣的眼光終於變了,他們不再將面前的女子當做普通婦人,而是當做真真正正的一方王侯。

一個,覬覦皇位,並且有能力占有皇位的王侯。

……

楚齊邊境。

營帳內,宋雪無看著邊境地形圖,面色凝重。

已經開戰半月,楚國勢頭很猛,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仿佛能預知大齊進攻的方向位置,每次都能及時抽身,導致大齊屢屢出兵不利。

宋雪無以前多次與楚兵交手,這次也同樣出兵對敵,不難發現楚兵戰力並未有多大變化,但是作戰方法卻變得難以捉摸,與之前完全不同。

此次與楚國對戰,大齊局勢極為不利,他手上只有三十萬兵馬,敵方雖不知人數,但看上去絕對不止四十萬人,且大多是騎兵,雙方戰力懸殊,此戰實在艱難。

在經歷又一次艱難抵抗後,楚兵見今日無法擊破便率先收兵,鎮國公吩咐士兵收拾戰場,沾血的盔甲還未脫下便轉身進了營帳。

宋遇辭今日未上前線,見宋雪無走進來,上前幾步,臉上頗為急切道:父親,“暗七回來了。”

宋雪無聽出他的急迫,奇怪道:“以他的速度早該回了,你這是什麽表情?”

他將劍放到置劍架上,清洗手上血漬,臉色平靜道:“他說了什麽?”

想到暗七帶回的消息,宋遇辭有些說不出口,宋雪無等了一會沒聽見他說話,偏頭看他道:“你今天怎麽了?說句話都這麽糾結。”

宋遇辭眼底尚存幾分驚色,艱難道:“暗七說,他沒能帶回糧食,向您請罪。”

宋雪無眉頭瞬時皺起:“可是她出了什麽事?”

宋遇辭楞了一下,隨即答道:“暗七無事。”

宋雪無:“我是說祝卿若,暗七沒買來糧食,難不成是她出了什麽事?”

宋遇辭聽到熟悉的名字眼底又露出幾分傷心與糾結,“她…也沒事。”

宋雪無松了口氣,見宋遇辭這番模樣又皺起眉,正色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宋遇辭看著父親臉頰上的傷痕,不忍地將視線移至另一側,勉強維持鎮定道:“暗七說,世盈商鋪祝老板於四月廿十舉旗造反,號安華軍,坐攬景禹淮三州,吞並揚州,越過雲州,五月初五便打至齊州境內。”

他移回視線,艱難道:“如今…安華軍已入駐上京。”

突如其來的消息令久經沙場的宋雪無都為之震驚,在他的印象裏,實在難將祝卿若與這些詞連在一起。

“她…造反?”

宋遇辭緩慢點頭,“是。”

宋雪無強行令自己冷靜下來,分析道:“四月廿十舉兵,正是我們剛抵達邊境的時候,五月初五便全軍越過雲州打進齊州。說明早在我們出發時,她就已經領著軍隊前往景州與雲州接壤之處,等大齊的兵馬到了邊境,她就啟程往上京去了。”

宋雪無將安華軍的行跡猜了個大致,最後得到的結論就是:祝卿若一直在南邊積蓄力量,趁楚國寇邊,大齊無人,便趁亂舉兵奪位。

這結論實在令在場二人難以接受,在他們印象中,祝卿若一直是溫和良善的,狼子野心這樣的詞,就算想想都覺得侮辱了她。

但事實卻狠狠給了他們一巴掌,他們認為的良善之人,趁國亂之際爭權奪利,意欲稱霸天下。

他們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

宋雪無苦笑著:“看來這回,她是真的沒有給我面子。”

這樣絕無僅有的機會任何一個野心家都不會放過,所以他能理解祝卿若的動機,若他是她,也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

只是身為駐守邊境防線的鎮國公,他不能接受她將身後百姓當做手中棋子。

二人沈默下來,過了許久,宋雪無率先自失望中抽身,開始冷靜分析起明日對敵戰術。

宋遇辭見父親這般模樣,也盡力擺脫心中難過,仔細考慮該去哪裏得到另一半糧草。

營帳內又響起討論聲,仿佛方才只是一個小插曲,但細心的人卻能發現,軍營內冷寂肅殺的氛圍愈發濃郁。

……

宋雪無領著三十萬兵馬對戰敵方五十萬人,又艱難撐過七日。

由於宋雪無作戰經驗豐富,及時改變計劃,令大齊一方尚未受到太大損傷。

但戰線僵持對他們來說不是好事,他們的糧草並不夠數,雖然宋遇辭及時派人往周圍郡縣收糧,但仍然只是勉強維持,再多的糧也收不出來了。

他們也指望不上上京來援,如今上京城自身難保,怎麽還有閑心操心邊境的事。

宋雪無看著僵持的雙方心中生出幾分焦慮,楚兵此舉是想耗死他們,他們的作戰極為小心,好似是想保住更多兵力,每次對敵都不欲與他們過多消耗。

宋雪無觀察了幾日,最終決定從西南方擊破敵軍,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起初戰術十分順利,他們的突然襲擊讓楚兵亂了手腳,打亂了楚兵的陣線,成功殺敵上千人。

得手後宋雪無不欲多停留,帶著人轉身便要離開,但手底下有位副官因多日僵持本就心中郁悶,此時殺敵數千,一時殺紅了眼,竟將宋雪無的話忘在了腦後,帶著士兵繼續斬殺敵軍人馬。

戰場上瞬息萬變,只是一時的遲疑就已經足夠讓敵軍回神,漸漸湧過來更多楚兵,被拖累的宋雪無心中暗罵,來不及教訓人就開始抵擋來自各個方向的刀槍。

就算宋雪無武力高強,也難以抵抗數萬敵軍的攻擊,周圍的將士越來越少,剩下的人危險重重。

眼見就要被敵軍盡數剿滅,戰場忽然出現轉機,宋雪無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從東面突現眾多陌生人馬,領頭的人一路斬落敵人頭顱,帶著身邊士兵殺出一條血路。

宋雪無只覺身邊壓力頓減,來不及思考便已順勢斬殺周圍的敵人。

“是援軍!”

“援軍來了!我們有救了!”

大齊的士兵也看見了突然出現的兵馬,他們不知道來的是誰,只知道來人幫他們殺了楚兵,一定是援軍來救他們了!

大齊這方瞬間士氣高漲,眼見的頹勢也漸漸褪去,竟一連斬殺多名敵軍。

宋雪無卻不像他們一樣樂觀,因為領頭的人已經一路殺到了他身邊,他一眼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鎮國公家的小子,功夫不錯啊,來和我比比,誰殺的敵更多!”

話音落地,敵軍人頭也接連落地。

宋雪無知道他,曾經的將軍,如今淮州的州牧,秦毅。

淮州與邊境遠隔千裏,他怎麽會出現在這?

難道是朝廷緩過來,從淮州抽派了軍隊前來援助?

可他到邊境也才不到一月,朝廷的人怎麽可能反應這麽快?

眾多問題在宋雪無腦中積壓,但在戰場之上他沒有時間想這些,轉眼便將此事拋在腦後,奮力投入殺敵之中。

……

這是此次對抗楚兵真正意義上的首捷,之前楚兵一直在試圖消耗他們的戰力,宋雪無識破後便有意拖延,只勉強維持平手不落下風,卻沒有在對戰中勝利過。

這一次的勝利,大大鼓舞了兵中士氣,軍營裏一連多日的低迷氣氛一掃而空,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

獲得勝利的主將臉上卻沒有什麽喜色,他將秦毅領進營帳,隨之一同前來的還有個穿著利落的婦人與一個年輕男子。

宋雪無寒暄道:“多年不見,秦將軍戰力依舊。”

秦毅勾唇笑道:“以前覺得你小子太調皮,還勸誡老國公多加管束,多年不見,你倒是沈穩不少。”

宋雪無客氣道:“做父親的人了,自然要沈穩些。”

秦毅笑著點頭,沒再提及往事,轉身朝宋雪無介紹起身旁二人的身份。

“這位是禹州牧方蕪,此次糧草一事你全權與她商量。”

秦毅指了指左手邊的女子,方蕪朝他禮貌笑了笑,“鎮國公。”

宋雪無回以一禮,語氣十分慎重:“多謝方娘子!”

他自然聽見了禹州牧方蕪幾個字,雖然疑惑但目前並不是詢問的時機,糧草之事非常重要,無論是什麽身份,他都應該鄭重對待。

秦毅指著另一人道:“這是淮州文家的長孫,文景和,也是世盈商鋪的理事,軍營裏的補給,刀劍棉衣藥品之類的東西,缺什麽都可與他說。”

宋雪無聽到熟悉的名號有瞬間的滯然,但很快便反應過來,朝這位文質彬彬的年輕人道謝:“多謝文公子相助。”

文景和朝他笑了笑,“鎮國公客氣了,表姐一直擔心邊境安危,幫到您也能讓她安心。”

宋雪無面露不解:“表姐?”

面對宋雪無的疑惑,文景和但笑不語,他總不能讓表姐做了好事還不被人知曉。

秦毅見此出聲道:“你們先去忙吧。”

方蕪自然也向著自家主上,也不反駁,轉身就離開了營帳。

文景和朝二人禮貌行了一禮,才緩緩走出營帳。

帳中只剩宋雪無與秦毅二人,宋雪無開口道:“秦將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毅朝他笑了笑,包容道:“你應該也猜到了,只是不敢相信吧?”

宋雪無被戳破心事,也不再假裝,道:“你們不是朝廷派來的援軍,而是…祝卿若派來幫我的,是嗎?”

秦毅利落點頭:“沒錯,是主上派我們來的。”

雖然猜對了,但宋雪無臉上並沒有得意之色,臉色覆雜地讚揚道:“能避開朝廷耳目養兵近百萬,難怪能做一方霸主。”

秦毅奇怪道:“卿若確實是霸主,但也不至於養兵百萬啊,你從哪看出來的?”

宋雪無好似察覺到什麽,依然面露疑惑道:“您帶了五十萬兵馬來邊境,她也打進了上京,手中兵馬定然不少於三十萬,加起來不就近百萬了?”

秦毅聞言苦笑幾聲:“哪來的三十萬兵馬?卿若在南方占據三州,發展多年,也不過養兵五十萬,何談百萬之數?”

宋雪無瞬間楞住了,下意識躲避,為她找著理由:“難道她進京是假消息?”

秦毅臉上更沈重了,緩緩搖頭:“她確實進京了,只不過身邊只有一萬人。”

此話一出,營帳內霎時寂靜無比,邊境冷冽的風吹起帳簾,鼓進一陣冰涼的寒風,令原本溫暖的營帳變得有些冷寂。

秦毅還在說著:“到了京郊後,她就讓我帶著安華軍趕赴往邊境,我當時還以為她要放棄這次機會,又欣慰又惋惜。可她搖頭,與我說她不願放棄這次機會,只讓我給她留一萬人馬,便進京了。”

他朝帳外望了一眼:“我在接近邊境時,碰到了方蕪與景和,這才知曉,原來她早就做好了選擇…”

宋雪無動了動唇,想開口,張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秦毅收回視線,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到了宋雪無面前。

熟悉的字跡令宋雪無一眼就猜到了寫信人的身份,他接過信件,用力捏了捏信的一角,才緩緩拆開信封。

信很短,只有四個字。

【固所願也】

在此刻,宋雪無忽然覺得,自己從來都看輕了她。

她確實有野心,有手段,但她從來沒有將百姓當做爭奪皇位的棋子,從始至終,她都只是從前以身犯險,救下全城百姓的祝卿若。

她從未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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