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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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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 118 章

祝卿若掩上房門, 轉而走向桌前,將已然簽好的和離書拿起, 唇邊浮起一道淺淺的笑意。

“和離書拿到了?”

難掩愉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祝卿若一頓,擡頭看向窗邊。

原本合上的窗戶,不知何時打開了一半,露出外面墨色的天空。

窄袖黑衣的男子正倚靠著窗邊,以手托腮撐在窗臺上,精致的眉眼慵懶帶笑,見她看過去,面上神色更顯生動。

祝卿若已經預料到衛燃會來, 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你何時來的?”

女子清潤動聽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訝異,這讓看不了她其他表情的衛燃略感遺憾, 但很快就拋在腦後, 沖她笑道:“早就來了,在外面聽著呢。”

祝卿若面色沈靜,“私闖民宅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她瞥向桌上的和離書, “不過, 也應該是最後一次了。今日過後,陛下無論想私闖誰的房間都可以, 與我再無幹系。”

最後一次?

誰答應了?

衛燃眸光閃了一下,沒有正面回應她的話, 而是手下借力,身輕如燕地越過窗臺,進到房中, 不疾不徐地走近桌前。

封閉的空間裏最易滋生陰暗情愫,更何況其中一人早已明晰自己的心意。

衛燃看著書桌前沈穩安靜的女子, 心頭驀然湧上些不能為外人道的遐思,眼含戲謔道:“方才與丈夫和離,便與別的男子見面,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你說...我們這像不像是偷情?”

系統:【......】

系統:【請你收斂一點,人家五分鐘之前才剛拿到離婚協議...】

衛燃不理它,仍然眉眼含笑,微波蕩漾。

祝卿若沒有系統想的那樣懷疑衛燃的用心,反而面不改色道:“你語文沒學好嗎?偷情是指已婚或已有明確戀愛對象的男女,在還未與另一半解除關系時,暗中跟第三者暧昧往來。你自己也說,我方才與丈夫和離,沒有了原定身份支撐,就算不得三者關系。”

她瞥了一眼與她只隔著一方書桌的衛燃,“再則,你我算什麽暧昧往來?難道不是對峙為敵嗎?”

祝卿若一本正經的剖析字詞,叫衛燃好笑,投降道:“好好好,不算偷情,那叫...私會?”

他微微傾身,暗含引誘道:“慕如歸都問你是不是與我私會了,不如就坐實了他的話?”

祝卿若卻從他的話中提取到了有用的訊息,慕如歸與她私下說的話,他怎麽會知道?

祝卿若擡眸冷冷看向他,“你監視我?”

衛燃眼底的鉤子霎時消失,他立即辯駁道:“我沒有!”

“我監視的不是你。”他用手指隔空隨意點了點,意有所指道:“誰叫這慕如歸這麽單純,國師府的護衛只能防住表面敵人,卻防不住暗地的人,他是我關註的對象,當然要好好保護他。”

衛燃對她道:“原本只做保護之用,聽到你們的對話是個意外,我手下的人一聽是你,就趕忙來回稟我了。我聽說這件事後,猜測大概就這兩日會收到你的好消息,果不其然,今天就看見了和離書。”

他要攻略慕如歸,肯定要保證慕如歸的安全,在國師府安排了人也不叫她意外。

至於為何因為是她,所以去探聽,祝卿若只覺得是衛燃擔心她與慕如歸和離一事出現什麽變故,這才吩咐了手下關註她的事。

衛燃見她對自己的話沒什麽反應,微微挑眉,又道:“你放心,不會有下一次。”

祝卿若沒將他的話放在心裏,這次來上京,雖然帶了搖光與天璣,但為求穩妥,並沒有將他們帶進國師府,這才讓衛燃的人探聽了她的行蹤。

也幸好她留了個心眼沒有帶著他們,不然此時就不可能這麽平靜地與衛燃面對面說話了。

這些想法只在祝卿若腦中劃過一瞬,隨即便道:“我自然不擔心,如今我與慕如歸業已和離,之後你與慕如歸再如何都和我無關。”

衛燃聽見和離二字,眼睛一亮,直接忽略她後半句話,指著桌面上的留有筆跡的信箋道:“和離書?”

祝卿若微微低頭看著桌上的和離書,答道:“是。”

衛燃興致勃勃地將和離書拿了起來,目光落在上方簡潔明了的內容上,唇角微揚,掩不住的愉悅。

他將和離書合攏,對祝卿若道:“行,那我把這個拿走了。”

祝卿若眼神微楞,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拿走?”

衛燃理所當然道:“昨天說的是你與慕如歸和離,我把那本書給你,書已經給你了,那和離總要留給憑證給我吧?”

祝卿若尚未反應過來,衛燃已經將和離書疊好放進了胸襟裏,等他做完這一連串的動作,發現祝卿若的目光還停留在他胸前。

衛燃想到一個可能,動了動眉頭調侃道:“不會吧?不會有人離婚協議書只寫一份吧?”

祝卿若微微蹙眉,“是我考慮不周。”

本想著只要一份送去官府公示就好,她與慕如歸就不必各留一份了。

沒想到衛燃要一份做憑證,避免她反口,雖然她不覺得自己還會和慕如歸有什麽藕斷絲連的苗頭,但不得不承認,衛燃此舉更為周到。

“現在就去吧。”

衛燃倏而開口,祝卿若聞言看了他一眼,衛燃微微歪著頭,“現在再寫一份,送去給慕如歸簽字,萬一明天他後悔了怎麽辦?離婚要趁早啊。”

他話裏話外都是在催促她與慕如歸和離,祝卿若卻絲毫不覺得有哪裏奇怪,因為這就是專註攻略的快穿者。

他不催促,祝卿若才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麽其他的壞心思。

至於他為什麽要急著要他們和離,完全沒有前世那般勝券在握的模樣,祝卿若心中也有幾分猜測。

不知何時起,慕如歸似乎對她有了些眷戀之心,導致衛燃無法攻略下他。只有她與慕如歸和離,徹底斷絕慕如歸的心思,衛燃攻略的成功率才會大大提高。

所以祝卿若在思慮片刻後,決定如他所言,再寫一份。

於是她提筆在紙上又書寫了一遍和離書的內容,在末尾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後,隨即順暢地添上了慕如歸的名字。

沒有一絲停頓,也沒有任何猶豫,慕如歸三個字便已落在上面,與先前那份和離書上的簽字一模一樣,連落筆時稍稍挑起的筆觸都完全相同。

衛燃擡眸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而祝卿若低頭將筆桿放好,恰巧錯過了衛燃的目光。

再擡頭時,衛燃已經恢覆成散漫的模樣,“你竟然當著我的面弄虛作假。”

祝卿若眼神一頓,“那你要如何?”

衛燃眼睛落在那份和離書上,微挑眉尖,“自然該如何,便如何,凡事按章程來。”

祝卿若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她讓慕如歸再簽一份。

她眉眼上染了幾分煩躁,衛燃瞬間便註意到了,他動了動眉頭,在祝卿若提筆落字之前,徑直取過筆掛上的筆,在桌面空白的宣紙上,又寫了一遍和離書的內容。

娟秀卻隱隱帶著疏朗大氣的字跡,與祝卿若先前寫下的和離書,分毫不差。

他竟能仿她的字。

祝卿若能仿慕如歸的字,是因為數年的描摹,而衛燃與她之前只見過寥寥幾面,接觸很少,竟也能將她的字跡仿得幾乎以假亂真。

祝卿若不加掩飾地看向衛燃,果然是系統挑選的任務者,學習能力異常驚人。

衛燃晾幹墨跡,隨即將寫好的和離書遞給她,“喏,拿去吧。”

祝卿若接了過來,一言不發地往門口走去,在打開門時,她回頭看向衛燃,“你不應該回避嗎?”

衛燃像是才想起來,緩步退到了燭光照不到的地方,隨即沖祝卿若道:“好了嗎?”

祝卿若看著與桌前就隔了幾步的衛燃,無語凝噎,放棄與他交談,轉身走出書房,掩上門便往慕如歸的院子走去。

腳步遠去,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衛燃緩緩從陰影處走出來,目光在這小小的書房內轉了一圈,最終落在窗邊小桌上。

她似乎很喜歡在窗戶邊擺上一方小書桌,書房是這樣,臥房也是這樣,好似在文家時的臥房,也在窗邊擺了一方書桌。

衛燃的目光凝在窗下,還未合上的窗子透出外面幾許月光,傾斜而下,灑落在桌前,她坐在月色下,清冷而孤寒。

衛燃站定看了她一會兒,莫名覺得窗邊的人才是真正的她。

......

祝卿若推門而入時,衛燃就坐在窗邊看月亮,頭一回見他坐的這麽正經,往日的散漫在此時消失不見,只餘滿身光華,皎潔如月,孤清似雪。

聽見門口的動靜,衛燃聞聲看過來,在看見她的那一刻,方才還如同端方君子般的人霎時破功,濃麗的眉眼染上生動之色,愈發勾人。

“簽好了?”

祝卿若走到小桌前,將和離書拿給他看,墨跡還未幹涸,確實是慕如歸所寫。

衛燃的視線落在慕如歸的留筆上,筆跡一般入木三分,只是眼前這份,落筆之人好似帶著幾分慍怒與狼狽,筆觸狂放不少。

衛燃幾乎可以想象到慕如歸當時的表情了。

他輕笑出聲,引得祝卿若側目,問道:“陛下是否可以安心了?”

衛燃聽出了她想逐客的話外之意,今日的目的已經達成,他也不再糾纏,“安心,很安心。”

“行,我走了。”衛燃越過祝卿若,往門口走去。

祝卿若看著他推開門,垂首收回了視線,就在她要放下心中大石時,衛燃忽然轉身問她道:“去年的那支白燭你明白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不給我回應?”

跳躍的話題讓祝卿若都還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她只來得及動了動唇,就聽見衛燃又道:“下回我送你白燭,可千萬記得要給我回信。”

祝卿若不想答應,他們這一世的恩怨已經兩清,為什麽還要聽他的?

東西都已經拿到,她馬上也要離開上京,難道還怕他?

似是看出了祝卿若心底的想法,衛燃輕飄飄道:“那本書還沒抄完吧?”

他瞥向桌面上被宣紙掩蓋的書卷,“我要是現在拿回去,你也沒有反抗的餘地吧?”

祝卿若握住拳頭,極力忍耐心底的躁動,在她爆發前,衛燃及時道:“你今日容忍我這麽久,不就是怕我現在將書收回去嗎?再應我一句,應一句就行,我保證,絕對不把書拿走,你愛抄幾份抄幾份,這書跟我沒關系了。”

他說的沒錯,她今天忍這麽久不就是為了不讓他有借口把書拿回去嗎?

不就是回信嗎?

一個字不也是回?

於是祝卿若平靜下來,鎮定自若道:“好。”

衛燃揚起一道狡黠的笑,眼底有閃過得逞的微光,他要的可不是一封信,而是與她保持來往的機會。

衛燃今日的目的徹底達到了,沒有半點遺漏,於是他滿意轉身,揮手道:“祝卿若,再見啊。”

還會再見的。

他一步步走進黑暗裏,唇邊始終帶著一抹淺淡的慵懶笑意。

這回祝卿若一直看著他走出去,直到一道黑色閃過,院子裏再也沒了人影,她才收回視線。

......

第二日,祝卿若便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上京。

管家才知道二人竟然和離了,等他知曉,祝卿若都已經要走了。

他顧不得沈寂的國師,連忙趕往府門口,在祝卿若走前攔住了她。

他看著溫和沈靜的祝卿若,面露傷感道:“夫人...何至於此啊?”

他知道國師對夫人的情意絕對不淺,甚至可以說是感情深厚,如今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情意,眼看琴瑟和鳴的神仙日子就要來了,怎麽夫人自己倒先開口提和離了呢?

“國師對您有情,他為人內斂,很難意識到自己的情意,只要您再等一等,很快就能得償所願。您不是與我說過,很喜歡國師嗎?國師也一樣,他很愛你,真的很愛你,你已經得到您想要的了,真的...”

管家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留住夫人。

“您與國師青梅竹馬,只有您能當國師的妻子,別人都不行,國師府的女主人只能是您,我們都只認您,等您和國師感情...”

“慕寒。”

溫和清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慕寒一怔,想要挽留的話堵在了唇邊。

已經很久沒人這麽叫過他了。

他擡起眼看向喚他的人。

她正淺淺地對他笑著,輕聲道:“我自由了。”

慕寒忽然想起數年前,那個與他一起去看慕家仙童回京的俏麗少女。

回來時,她悄悄與他說,她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

是慕如歸。

這句話慕寒記了很久,連同那雙泛著光彩的眼眸,一同藏在記憶裏,往後數年,都不曾忘記。

直到現在,她輕輕的一句“我自由了”,那深深記在腦海的聲音好似如潮水般瞬間褪去,再也找不到半點痕跡。

慕寒沒有再阻止她離去,他只站在原地,看著她登上了馬車,放下布縵,徹底隔絕了與國師府的聯系。

馬車漸漸遠去,慕寒一直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直到耳邊的風鈴聲一點點的變小,在就要聽不見布縵上的鈴鈴聲時,他忽地傾下身對著馬車的方向行了一個禮。

他不再是管家,她也不再是國師夫人。

像十年前那樣,他們都叫他小管家,只有她叫她慕寒。

慕寒動了動唇瓣,聲音四散在空中。

“卿若小姐...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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