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041章 第 41 章

關燈
第041章 第 41 章

景州。

劉莊站在廳堂之上, 從前紅潤多福的臉頰如今也往內凹了一個弧度,眼圈下的烏黑幾乎要落到鼻頭, 看上去疲憊極了。

而此時的他神色嚴肅,對著主桌上的人欲言又止,“李首領...”

李兆其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因為長期幹農活而壯碩的身體此時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讓人不敢認這是從前帶領眾人攻占州牧府,穩住景州人心的李首領。

他看向劉莊,問道:“怎麽了?”

劉莊看見李兆其這幅樣子本不想再讓他擔憂,可想到城南的百姓還有他的兄弟們,咬牙道:“衙門內的存糧已經見底了, 恐怕,明日就沒有米了...”

“明日?”李兆其臉色大變, 怒道:“不是說...可以撐半個月嗎?這才不到十天。”

劉莊垂頭喪氣的, 看上去很自責,解釋道:“原本的糧食是可以撐過半月的,可...前日傍晚不知從哪來的火星子, 將後院的存糧給燎了。幸而發現的早, 火被及時撲滅,但仍然少了三四日的口糧。當時您正在外頭安撫百姓, 回來後就睡了,我也就沒有打擾您休息。”

他痛心地捶了捶腦袋, “看守糧食庫的衛兵因為自責,已經一連兩日不曾領吃食。我也是才知道,巡防隊的衛兵這兩日就只喝水充饑, 個個都餓得眼冒金星。”

李兆其聽了這消息幾乎坐不住,可他是景州的首領, 他不能倒下,他要是倒下了景州城就真的完了。

他還要等著文麟和蕭楚將糧食帶回來。

他不能倒。

懷著這樣的想法,李兆其的丹鳳眸中露出堅定的光,他瞥了一眼臉頰凹陷的劉莊,語氣軟了幾分,“還說別人呢,你自己可曾去領粥了?你看看你那臉,都凹進去了,再餓下去,恐怕你就要成桿子了。”

劉莊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因為是他手下的衛兵失職,所以他罰自己三日不進食,省下些口糧送去給城南的百姓。

李兆其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就算他們所有人都忍著饑餓不分口糧,但與城南的百姓比仍然是小巫見大巫,他們就算餓死也省不出三日口糧來。

必須再收一次糧。

他攥緊手心,猛地站起來,“走,去收糧。”

劉莊眼中有著擔憂,百姓的餘糧也不多了,再收糧,恐怕城中百姓不會輕易松口。

抱著這樣的擔憂,劉莊帶著衛兵跟隨李兆其到了每旬收糧的地方。

明日才是收糧的時間。

可他們等不到明天了,再收不到糧食,明天所有人都只能餓肚子。

劉莊帶著衛兵去傳消息,李兆其安靜地等待著來交糧的百姓。他站在長桌前,左手握拳放於身後,擡頭望著天邊的雲彩,臉上神情覆雜,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過了很久,劉莊和幾個衛兵垂頭喪氣地拖著步子往這邊走來,手上只有零星幾個布袋。

李兆其掐住掌心,將視線落在劉莊身上,期盼道:“如何?收了多少?”

劉莊沈默地讓衛兵把布袋擺出來,李兆其看著那加起來也沒有五十斤的米,眼中失落都要溢出來。

劉莊低落道:“我帶人去傳要交糧的消息,他們都緊閉門戶,不肯開門,我扯著嗓子喊了好幾遍,也鮮少有人開門。只有幾家開了門,話也沒說,就將布袋塞到我手上。而且...他們還告訴我,只有這一次了,他們也沒有了。”

李兆其想到手下諸多衛兵,想到城南依然飽受疫病折磨的百姓。

“不行...我不能放棄,他們沒有死在病痛中,反而要被餓死,這是什麽道理?”他用力搖頭,將腦中畫面晃出去。

他咬牙,“召集城中百姓,無論如何,都要他們到城中雲臺下集合。”

劉莊不知道李兆其要做什麽,但他沒有任何疑問,立馬開始分配人去召集百姓。

李兆其就站在雲臺上,一直等到了太陽就要落山的時候,遠遠的,終於走來一群人。

李兆其心下一松,他就怕百姓因為不再信任他,不願意來,如果這樣的話,就算他說破了天也不會有人聽。

劉莊走到他身旁,沖他點點頭,“大半百姓都來了。”

他也沒說是怎麽讓百姓來的,李兆其看了一眼劉莊通紅的額頭,還有混亂的衣襟,大概也有了猜測。

他隱去心中悲意,忍住淚水,掃視著臺下一眾百姓,他們有的滿臉怨恨,有的滿面懷疑,還有的渾渾噩噩只知跟著旁人走。

李兆其高聲道:“我知道大家已經沒有多餘的糧食了。”

他這話直奔主題,快得讓人猝不及防,更是讓下方的百姓生出憤怒來。

知道他們沒糧食還要他們交糧,這是逼死他們嗎???

看出了他們的憤怒,李兆其滾一滾喉嚨,“但我確實是沒法子了,城南還有數千百姓,他們每日都要耗費上千斤糧食,而衙門內的存糧,已經沒辦法再支撐這麽多人了。”

有人怒道:“上次明明交了夠數的糧食,再加上以前剩的,怎麽可能已經沒有了!”

“沒錯,明明是夠數的!分明是你們私吞了!!!”

“我就說他們有鬼!怎麽可能會真的用心對城南的病患?分明就是要私吞我們的糧食!”

“滾出去!”

“我們沒糧食!”

“滾!”

“......”

人群嘈雜,各有各的說辭,但都集中一點,討伐李兆其。

先前與李兆其接觸過,覺得他不像是那樣的壞人的吳佩佩站在人群中,擔憂地看著臺上的李兆其。

就在局勢要控制不住的時候,有人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往上砸去,李兆其沒防備,正好被砸中了腦袋,鮮紅的血順著額頭流下來,滴落到地上,打下紅色的花。

原本還吵嚷著讓李兆其滾下臺的眾人都楞住了,劉莊在下面心急如焚,卻沒有看見是誰砸的,只能無力錘頭。

吳佩佩張大了嘴,滿臉驚訝,隨即迅速往雲臺上跑去,劉莊伸手攔住了她,“別去!”

吳佩佩焦急道:“他都流血了!你就不擔心嗎?”

劉莊往臺上望了一眼,勉力隱下想要往上沖的沖動,“如果今日收不到糧食,城南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條。首領自有安排,吳姑娘就別上去了。”

吳佩佩咬住唇,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沒有往上去。

站在雲臺上的李兆其沒有去擦拭腦袋上的血,任由它流下來,他睜著眼睛只能看見半邊,仍然堅持開口道:“我知道各位對兆其不滿已久,我不過是一個腳上泥點子都沒洗幹凈的農夫,如何能擔當首領之職?”

他這話戳中了下方某些百姓的心思,移開視線,不敢與他對視。

李兆其接著道:“其實當不當首領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只要景州城人心安穩,城南百姓有人照顧,我李兆其甘願讓出首領一職!”

這話令剛剛低頭的人紛紛昂首看他。

李兆其的視線掃過下方的人,神情悲憤愴然,“可如今,城南百姓馬上就要沒有糧食供養,我的衛兵們也已經餓了兩天肚子,就是為了給他們剩下些口糧。但不夠,遠遠不夠,我還需要諸位再交一次糧食!我保證,是最後一次!”

有人沒忍住,道:“你怎麽知道是最後一次?萬一下次又沒糧了呢?”

這人說出了其他百姓的心聲,其他人都紛紛看向李兆其,看他要如何辯解。

李兆其腦袋發昏,但他忍耐著,道:“大家還記得前些日子在這裏的錦衣公子嗎?”

吳佩佩想了想,開口道:“是那位一眼就識破李方圓和他娘的軌跡的文公子?”

李兆其點頭,“正是。”

聽到這裏,下面有當時親眼目睹這件事的人給旁人講解了一番。

大家知道這回事,對這位文公子心中敬佩,但這不妨礙他們奇怪李兆其為什麽這麽問。

“那文公子跟糧食有什麽關系?”有人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李兆其看出了大家對文麟的敬佩,心中松了一口氣,隨即開口道:“文公子已經帶著人前往禹州買糧食去了,我相信他,一定能將糧食帶回來!大家也別放棄,我們再撐十日,十日之後,文公子一定能回來!到時候,所有人都會分到糧食!”

下面有人露出意動之色,只是心中仍然有所顧及。

“若他沒帶回來,或者他跑了,我們就等死嗎?”

李兆其聽到這樣一句疑問,他用手掌擦去臉上鮮血,露出一雙真摯且充滿堅定的眼睛,“我相信他。”

他掀開衣裳下擺,雙腿彎曲,竟當著全城百姓的面跪了下來,所有人都呆住了,只楞楞地看著臺上那人。

他的身形消瘦,沒有時間精力換新衣裳,此時一件舊袍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身上,晚風吹過,仿佛要將他帶走。

他們聽見他誠懇的聲音,他說:“我相信文麟!他一定能將糧食帶回來!李兆其在此向諸位保證,若文麟沒有帶回糧食,我李兆其自請卸任首領一職,任由大家責罰,絕無二話!李兆其,誓與景州共存亡!”

這番話震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他們看著頭上依然不停流血的男子,仿佛真的看見了可以帶領他們活下去的首領。

吳佩佩早已按耐不住,高聲呼道:“我這就回家拿五斤糧食來!”

說著,便轉身下了臺,靈活地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有人開始動了。

慢慢的,大批百姓往家中奔去,臺下的人漸漸散去,劉莊上前想要扶起李兆其。

李兆其避開了他的手,目視著人群的背影,“再等等。”

劉莊沒辦法,只能收回手。

等到百姓們取來了糧食,發現臺上的人依然跪在那,脊背挺拔似松柏,那血紅的印記仿佛是他堅韌的憑證。

在這一刻,景州的百姓才真正對李兆其心悅誠服。

很快,劉莊便收齊了糧食。

百姓散去後,李兆其才站起來。但是因為失血,又跪了半晌,李兆其眼前一黑,險些倒了下去。

一雙嬌小卻有力的手扶住了他,李兆其只覺得背靠著的溫暖讓人留戀不已,緩緩睜眸,發現吳佩佩正擔憂地看著他,清澈瞳孔中滿是焦急。

“你沒事吧?”吳佩佩看著眼前這人,擔憂不已,“還有力氣嗎?”

李兆其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沒有回答,只默默搖頭。

吳佩佩見此更加擔心,就這麽一直扶著他沒松手。

李兆其好笑地彎了彎唇,真是個善良的傻姑娘。

他的餘光落在劉莊面前堆起的糧食上,眸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文兄教他的法子,果真管用。

【“你確定這個法子不會讓我被百姓砸死?”

祝卿若神情自若,吹開杯中茶葉,“所以你一定要選個手上功夫不錯的人,既要保全你的性命,又要正好將你砸成血流不止的樣子,震懾住別人,叫他們以為要是再砸你,你就要死了,讓他們心中顧慮不敢再砸。”

李兆其有些為難,這樣的人不是沒有,但是這法子是不是太鋌而走險了一些?而且,要是文兄沒有帶回糧食,他不是要被百姓撕碎了?

祝卿若仿佛瞧出了他的猶豫,將茶杯輕輕落在桌面上。

清脆的聲音引得李兆其看過去,只見祝卿若雙眸徑直望進他眼底,“你只有一條路走,那就是相信我。與全城百姓一起賭一把,若贏了,我可保證只要有銀錢,以後絕對不會缺糧。”

李兆其動了動唇,“那...若是輸了呢?”

祝卿若移開視線,凝視著虛空,仿佛正面對著一個不存在的人。

他聽見她說。

“我不會輸。”】

從回憶中抽身而出,李兆其目視遠方,那裏已是漆黑一片,看不清道路,只能望見遼闊的天空。

文兄啊文兄,你可一定要帶著糧食平安歸來。

......

.

方蕪帶著人趕到了夢安客棧,她站在門口,打量著眼前這座氣勢不凡的房子。

這夢安客棧位於禹州城中最繁華之地,向來不缺客人,日日都有貴客來往,是禹州稱得上前三的客棧。

可今日,這夢安客棧卻沒有半點人氣,莫說是客人,就連店小二與掌櫃的都不見人影。

這樣大的紕漏,倒像是故意讓她發現,引她前來查探。

方蕪望著那敞開的大門,眼中有著審視與思索。

“夫人,可要進去?”她身後一名護衛出聲詢問。

方蕪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客棧。

身後眾多護衛都在等著她下令,便要沖進去救出陳玄青。

可方蕪卻出聲道:“你們在這兒等著,我一個人進去。”

“夫人!?”

護衛難以置信地驚呼出聲,“裏頭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讓我們隨您一同進去吧。”

方蕪偏頭望了他一眼,“方離,你逾矩了。”

被她喚作方離的人聽了這句話,只得垂頭應下,“是...夫人多加小心,我等就在外面守著,有什麽問題夫人便摔杯,我們即刻進去救援!”

方蕪頷首,沒有再多說,頭也不回地踏步走進了夢安客棧。

方蕪腳步沒有刻意放低或加重,而是正常地行走在地面上,環視著周圍的狀況。

夢安客棧占地面積很大,有三層樓高,一樓的大堂也建得格外寬廣,富麗堂皇的裝潢沒有讓方蕪留戀。

她正找尋著引她到此處的人,可這一樓大堂只有空落的桌椅,沒有任何人影。

就在她以為是不是被騙了的時候,一道宛若春風的溫潤聲音遙遙響起。

“夫人請上二樓來。”

方蕪聞聲向上看去,卻只能透過間隔的木柱看見影影綽綽的屏風,屏風上印著那人的影子,迷蒙地看不清人臉。

方蕪也不懼,徑直上了二樓。

她往裏頭走去,繞過屏風,便看見了引她來此的人。

第一眼便叫她驚訝,原本以為是什麽莽撞草莽,因為這樣直接抓了陳玄青來威脅她的法子並不十分高明,所以她心中想象的是那種有幾分腦子但不多的江湖人。

沒想到,眼前這人通身氣質不俗,煮茶的動作行雲流水,看上去就像是被世家風采教養著長大的貴公子。

不過有時候眼睛也會騙人,所以方蕪這時還是懷疑這人是江湖草莽。

所以她直奔主題,“說吧,想要什麽?”

祝卿若笑道:“夫人說話可真是直接,上來便問我要什麽。”

方蕪也不覺得對面這文弱公子哥會對她有什麽威脅,彎膝坐了下來。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抓走我丈夫,特意在這夢安客棧擺出待客的架勢,不就是要誘我前來,再用我丈夫為餌,想從我身上得好處嗎?”

方蕪直言不諱的模樣倒是讓祝卿若十分欣賞,她給方蕪倒了一杯茶,“夫人聰慧。”

她看向對面的方蕪,她看上去約莫三十一二歲,雖然臉上有了幾分歲月的痕跡,但也絕對稱不上老氣,精致大氣的五官,讓人一眼便看出她是個大美人,舉手投足自帶一股灑脫之色。

可就是這樣的大美人,有權有財,卻偏偏不得丈夫喜歡。

祝卿若隱下心中嘆惋,正色道:“夫人既然知道我是來向您討要東西的,那夫人是否已經準備好了?”

方蕪皺起眉,“我怎麽知道你要什麽?”

祝卿若微微一笑,“夫人就不必與我繞彎子了,夫人既然能找到這裏,肯定也派人去救陳州牧了,怎麽可能猜不到我的來意?”

方蕪聽到這話神色不變,不解道:“我能找到這是因為你故意洩露的消息,這偌大的夢安客棧怎麽可能連人氣都沒有?要是連這個都看不透,如何能當這個州牧夫人?”

祝卿若依然是那副淡笑的樣子,“那夫人怎敢孤身前來?若連我的目的都不清楚,怎麽會只帶三四位侍衛?仿佛知道來這裏對你沒有任何威脅。”

方蕪挑了挑眉,“你在這裏坐了許久,怎麽連外頭我帶了幾個人都知道?”

祝卿若道:“我也帶了侍衛,自然是侍衛告訴我的。”

方蕪眼睛閃了閃,面上帶著好奇道:“那你...帶了幾個侍衛?與我外頭的人相比,哪方更厲害?”

祝卿若擡眸看她,眼中淡然仿佛看透了方蕪的偽裝,笑道:“夫人放心,我只帶了兩個,剩下的,可都在你丈夫身邊。夫人派去的人功夫可好?我家侍衛武功不錯,恐怕夫人手下的人比不過。”

方蕪臉色終於變了,不再像方才那般大喇喇的灑脫模樣,臉上沒了半點笑意。

“無論你怎麽說,我都不會將糧食賣給你。”

祝卿若見她終於露了本性,道:“夫人果然知曉我的來意。”

方蕪冷笑一聲,“這時節,除了景州那幫實在沒活路的人狗急跳墻,誰還會綁架我禹州州牧?不就是沖著禹州存糧來的嗎?”

祝卿若對她口中的罵詞也不覺得惱怒,溫聲道:“夫人既然知道景州實在沒了活路,何不伸出援手救一救他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夫人不是狠厲之人,斷不會看著景州百姓去死。”

方蕪神色冷硬,“無論你怎麽討好我都沒用,一句話,不、賣。”

祝卿若眸中劃過冷色,“那夫人就不擔心陳州牧的性命了?”

方蕪嗤笑道:“這禹州是我的地盤,就你們那幾個人,恐怕過不了多久,我丈夫就回來了。”

聽了方蕪的話,祝卿若不慌不忙地飲了一杯茶。

“夫人何不等上一等?”

方蕪斜睨了對面人一眼,“等?”

祝卿若頷首,“沒錯,等上一等。看看是夫人的護衛厲害,還是我的人厲害。”

方蕪捏緊了手心,鎮定道:“你就是說破了天也不可能。你最厲害的兩個護衛就在你身邊,其他的,也不過是平庸之輩,縱然有一兩個功夫不錯,也不可能抵擋住我手下的人。”

祝卿若給她倒了一杯茶,“夫人莫急,結果如何,等等便知曉了。”

方蕪強壓下心中不安,冷靜地拿起茶杯。

二人沒有再交談,只安靜地對坐著,等著最後的消息。

.

禹州城外,楚驍與玉衡帶著幾名衛兵正抵禦著方蕪派去救陳玄青的人馬。

具是武功不俗,連玉衡都隱隱有些吃力。

楚驍抽出長劍,一套連招擊退了上前的精兵,轉身收勢時還不忘對著玉衡嘲諷道:“你家公子這麽怕死?那個小侍衛劍術不是很強嗎?怎麽她還帶了兩個人去?害得我們少了人手對敵。”

玉衡冷臉以對,不吭聲地一招扭斷了對方的手臂,回首冷冷道:“公子的性命最重要。”

楚驍輕嗤一聲呢個,手下動作不停,長劍對著對方的脖頸就要劃過去,玉衡眼神一凜,拉著那即將死在楚驍劍下的人迅速後退,隨後趁其不註意一掌劈暈了尚處茫然之中的人。

楚驍對他這番動作感到奇怪,“你幹什麽?”

玉衡平淡回應道:“公子吩咐了,不能殺他們,奪取他們的行動力即可。”

楚驍冷下臉,從沒見過有誰對戰,還要放對方一條生路的。

“優柔寡斷,不知所謂。”

玉衡出手幫一名衛兵打退了敵手,一手打斷別人的手腳,扭頭道:“公子說了,我們是來求情買糧的,不是來樹敵的,這些人對我們沒有殺意,只是想救走陳玄青罷了。”

楚驍聽不得別人這種話,在他眼裏,與他為敵的人就只有死。

楚驍聽不進去,不代表其他人聽不進去,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隨即也將力道放在對面人的手腳之上。

只是他們武功並不高,總有幾分局促之感。

楚驍見此臉色更加冷漠,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這幾個人已經完全被文麟迷惑了,無論文麟說什麽他們都奉為圭臬。

要是文麟這回真的買到了糧食,那景州的人便會更加信任敬佩文麟。

這文麟來路不明,令人看不懂他的目的。

若文麟是為了景州的勢力來的,那他就不能讓他做成這件事,否則文麟就成了人心所向,於他的大計有礙。

想到這裏楚驍心下有了打算。

正好他們這邊有名衛兵露了弱點,就要被打下來,楚驍飛身上前將其擋在身後,與對面的人打了起來。

那被救下的衛兵擡眼便得了楚驍隱蔽的眼神示意,他得了指示,幾不可見地點點頭,隨後向後退去,一點一點挪向馬車的位置。

正在努力對敵的玉衡並沒有註意到他們的小動作,也就失去了第一時間發現不對的時機。

楚驍的武功極為高強,所有人都知道。若他故意放水,一定會被發現。

玉衡只覺得壓力輕了不少,定睛一看,發現楚驍顯露了功夫,正奮力與對方搏鬥著。

玉衡沒有發現不對,因為在他眼裏,楚驍跟他們一樣是為了景州來的,之前想取別人性命也是因為生性如此,並沒有想破壞景州向禹州買糧的計劃的打算。

楚驍奮力與禹州的人搏鬥著,想要所有人都不對他產生懷疑,那就只有在他們面前表露出為了景州不顧一切的樣子,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將買糧失敗的原因落在他身上。

這樣想著,楚驍的劍揮得更加密集,叫人看了就心驚。

其餘幾個景州衛兵見楚驍這樣,心下讚嘆,不愧是蕭先生,這番武功世上無人能及。

原本楚驍的劍都落在別人腦袋上了,一想到玉衡剛剛說的話,又收了回來,飛身朝那人的小腿踢去。

玉衡見他這番動作才放下心,專註與剩下的人打鬥。

方蕪派來的人不少,將近有二十人,武功都不錯,只是比起玉衡來還差了許多,更不用說是楚驍。

眼見場上不剩幾個人,楚驍的眸光閃了閃,飛身入了幾人的包圍圈。

這操作把玉衡看得一楞,他這要幹什麽?

其他幾名衛兵見怪不怪,“蕭先生武功高強,定是覺得一個個打沒意思,要上去一挑五了。”

玉衡插不上手,無奈搖頭,只能將舞臺讓給了楚驍。

他回頭往馬車那邊望了一眼。

這一眼便讓他發現了不對,聲音都冷了下來,“陳玄青呢!?”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