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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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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兇手

十七-唐(2)

做出營救任務開啟的決定需要迅速,任務的進行卻需要謹慎小心,徐徐圖之。

夏予銀和穆霄雲帶隊去南窪區探查已經過了兩日,依舊還未找到關押郭北忻的地點。

另一邊,杜禹的情況很差。

在剛得知消息的時候,杜禹平靜地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甚至對著這個新聞頭條大肆嘲諷——“肯定是他們造假!阿苓肯定還在好端端地畫她的機械圖。”

誰跟他說他都不信。

他拒絕承認這個事實。

當天傍晚,若無其事的杜禹卻突然沖出房間,聲稱要去鶴臨駐軍門口看看,到底是哪個人膽敢冒充他的阿苓,幸好被守在外面的連帆攔下。

唐遙趕到的時候,杜禹目眥欲裂,狀若瘋狂,幸好被連帆牢牢制住手腳按在地上,卻仍在大吼大叫:“不可能是她!她一定還在等著我!”

“郭小姐確實已經不在了。”連帆一邊控制住他的掙紮,一邊提醒執意不信的人。

“你認得她嗎!你認得她嗎!只有我認得!那絕對不是她!”

“既然不是,你又為什麽要去看呢?”唐遙插話。

杜禹仿佛一個斷了電的機器人,一時陷入沈默,不再掙紮。

“又為什麽要去看呢?”唐遙低聲重覆,在這陡然安靜下來的室內更加清晰。

杜禹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只是目光呆滯,一動不動。

制住他的連帆回頭,目光恰好與唐遙交匯,一觸即分。

杜禹和郭苓曾經是萬眾矚目的神仙眷侶,市面上流傳著他們許多不同版本的愛情故事,真真假假,但無一不恩愛。

杜禹也曾是天之驕子,他有著強大的軍事背景,深愛的未婚妻,本人又有著出色的軍事才能,年紀輕輕就擔任少校。可現在,這一切都被鶴臨人的屠刀生生砍落,鮮血淋漓。

“抱歉,”唐遙終於忍不住道,“如果我——”

“你閉嘴。”杜禹冷冷地說。

太陽即將落下,血紅色的光染了一半的天幕,也染上了房裏對峙的三個人的臉。

恰似照片上郭苓流淌的血的顏色。

殘陽如血。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天邊的光也一分一分暗淡下去。在最後的光源消失的那一刻,杜禹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連帆放開他,默默地站立在一旁。

“走吧。”唐遙低聲說。

他們二人走出房間,在關上門的前一刻,看見地板上躺著的男人在黑暗中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太過一帆風順,如今的挫折則太過慘烈。

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走出來。

走出來了,他將浴火重生。

走不出來,那就——

杜禹幾日閉門不出,期間明的暗的好幾次試圖沖出小樓,都被連帆攔了回去。

等到他終於回到小樓日常生活當中,卻已經變得不再像從前的他了。

他不再參與日常訓練,更多的時候還是待在自己的房間裏,看著郭苓的照片發呆。

“你為什麽不去躲起來啊?”

唐遙來的時候,他正目光呆滯地喃喃自語,曾經靈敏的聽覺連毫不掩飾的腳步聲都無法捕捉到。

“你那麽聰明。你設計的那款保潔機器人,給了我那麽多情報,你怎麽不給自己留著些呢?”

今年的那款新的機器人,是郭苓設計的?按照杜禹的說法,她是特意設計了能傳遞情報的機器人投放到東衡,幫助自己的戀人?

“你說,這樣你就放心我了。可我怎麽能放心?”

“察覺到危險,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向我求助?

“是我太沒用嗎?

“還是他們攔截了所有的信息?”

唐遙在一旁看了半晌,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離開了。

杜禹的狀況不對,也在武裝游擊隊的隊內造成了極其不安的氛圍。

當前隊內的隊員,大約有一半都來自於杜禹的東衡自衛隊。在連帆守著杜禹,三番兩次不讓杜禹沖動覆仇的時候,他們就頗為憤慨,認為這是一種明晃晃的囚禁,甚至集體鬧分裂,最後被唐遙強行壓了下去。

這些杜禹的原下屬也開始像他們的原上司一樣,懈怠日常訓練,執行任務時得過且過,一天到晚發表一些對戰爭結果的悲觀言論。

言論的源頭自然是杜禹本人。

“你們知道鶴臨的‘天劍’嗎?”

那是在食堂用餐的時候,努力想要杜禹振作起來的唐遙得到了這樣一個問題,楞了一下。

“‘天劍’田松石,鶴臨人的終極秘密武器。”

“一個人,再強又能怎樣?”袁佑新邊咀嚼,邊語帶嘲諷地插嘴。

“他一個人可以毀滅一座城市。”

“吹牛成這樣過分了吧。”袁佑新依舊不屑一顧。

“打個比方的話,就是三到五個連帆的戰力。”

聽到被當作計量單位,連帆頂著雙濃重的黑眼圈看了他一眼,翻了翻最新出爐的死魚眼,繼續吃他的飯。

其餘人就不像他這麽淡定了。

連帆可怕的戰鬥力在很多人看來已經快脫離人類的範疇了。三到五個連帆的戰鬥力……端掉兩三個武裝游擊隊應該是隨便耍耍吧?

“是有聽說過這個人。”想了一會兒,唐遙才從自己的記憶深處挖出這個名字。

北鬥的消息網遍布整顆天琴星,他所在的天權部更是以消息靈通著稱。然而出了這顆星球,能了解到的消息就十分有限了。

田松石,鶴臨人,據說是個Beta,卻有著碾壓所有Alpha的強大實力。

聽說這些的時候,唐遙是不信的。

他自己就是Bata,清楚地知道Beta和Alpha之間巨大的體能差距。拿他本人來講,他可以輕松打敗許多Alpha,可一旦遇上Alpha中的一流戰力就會兵敗如山倒,只是早一點晚一點的差距罷了。

可是被杜禹用這樣的口氣一說,他突然就開始有些信了,緊接著就開始憂心忡忡。

這樣強大的戰力,如果當真被派來天琴,他們該如何是好?

“不該這樣下去了。”

陸聞安來找他,順便把連帆一同拉了過來。

“誒誒,不看著他待會兒他跑了。”連帆被一邊拽著,一邊還試圖繼續自己的盡忠職守。

“他要去就去吧。”陸聞安說著,“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唐遙看著他,問,“怎麽說?”

“不是我說得誇張,杜副長現在在隊裏就是毒瘤一般的存在。他非但自己消極怠工,還連帶著讓很多隊員一起消極怠工。現在隊裏到處流傳著‘我們必不可能取得勝利’‘現在就是在做無用功’之類的言論。任由他們發展下去,”陸聞安直視唐遙的眼睛,目光沈沈,“我們就完了。”

道理其實大家都懂。

問題就在於該怎麽辦。

唐遙這些日子跟杜禹談了許多次,也找其他人跟他談,結果非但沒有起作用,倒是弄得去勸的人都開始懷疑自己奮鬥的目的。

這回,他無法再像上次那樣,幹凈利落地找出間諜,一舉揭發,從而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推翻杜禹心中的消極想法。

這次的問題根源,來自杜禹自己的內心深處。

唐遙很是頭疼。

另一方面,他本人這段時間的狀態也不太行。

手臂上的槍傷一直反覆。

先是流血不止,再就是發炎,流膿,間斷性發燒,燒得唐遙這段時間一直不太清醒。

他確認不是他的體質問題。

從小到大,他體檢的毛病就是偏瘦,以及偏瘦引起的其他癥狀。大大小小的傷他也都受過,沒有哪次的槍傷比這次難愈合。

問題應該是出在子彈上面了。

他將從手臂裏取出的子彈用放大鏡仔細觀察了一遍,才發現了彈身上一個小小的“R”字母。

什麽意思?

他查閱了手頭已有的資料,又從外界重新收集了最新的子彈數據,都沒有這個微型D54加字母R的子彈數據。

思考再三,他給任務中的夏予銀發消息,讓她註意鶴臨人手裏的微型H314手槍,手槍裏很可能是鶴臨獨家研發的新型子彈,會導致傷口長期不愈,影響戰鬥力。

他今天剛好就在發燒。

好在溫度不高,從外表上看除了臉色有些反常地發紅以外,應該不太明顯。

但是眩暈是真的麻煩。

“陸副長怎麽看?”他索性把問題拋還給本人,料想對方一定是有備而來的。

陸聞安果然給出了自己的方案。

“杜禹,不適合待在這個位子上了。”

聞聲,連帆驚訝地擡頭看他,眼裏充滿不可置信。

唐遙反應遲了兩秒,有些後知後覺。

不是說他沒想過,實在是杜禹的勢力範圍太大,影響在隊裏太廣。連帆時時看著他已經引發了隊裏很多人強烈的不滿,一旦逼他讓位,很可能直接導致隊內分裂。

這點陸聞安不會想不到。

他到底是憑借什麽,信心滿滿地說出這話來的?

“杜禹的勢力不容小視,”唐遙最終還是拖著聲音和他解釋,“我看他並沒有退出的意向。若是逼迫,造成的後果會更嚴重。”

“我知道,”陸聞安說,“我去勸他吧。”

唐遙不太明晰的視野裏似乎捕捉到他眼裏的一絲寒芒,帶著嗜血的快意一閃而過,很容易讓人覺得是自己花了眼。

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這一刻像是脫了軌的列車,距離目的地越來越遠。

杜禹死了。

他早上沒出現,中午也沒出現。

他的下屬敲他房門時沒有得到回音,強行破門,發現了他早已冰冷的屍體。

一槍斃命。

裝了消音裝置的槍還握在他僵直的手上。

他的表情卻很安詳,仿佛終於見到了他死去的戀人。

看上去是自殺。

隊裏亂了起來。

陸聞安和連帆,一個作為前一晚最後與杜禹有接觸的人,一個人作為玩忽職守沒有看好杜禹的人,被分別禁足。

監控錄像查了,能問的人也問了。

調查結果表明,當晚陸聞安進了杜禹房間之後,兩個人聊了大概一個小時,陸聞安出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沒有再外出。而杜禹本人還出門在小樓樓下逛了一圈,全程沒有和任何人有接觸。

在當晚10點左右,杜禹房裏的燈熄了。一整個晚上沒有任何聲音。

直到被人發現。

結合前一段時間杜禹極其消極的表現,事情被認定為重度抑郁導致的自殺行為。

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他殺。

陸聞安不是。

也不能指責十多天沒能踏踏實實睡個覺的連帆。

於是,兩人很快都解了禁足。

唐遙卻知道,這兩人不是無辜的。

杜禹自己不願退,不能逼迫他退,死了最為幹脆利落,一舉解決所有問題。

陸聞安沒有親手殺了他,但一定是導致他自殺的導火索。

甚至他自己也默許了這樣的行為。

殺人兇手至少有三個。

一生兵戈,立志報國,卻又困於方寸愛恨不得解脫的戰士,終究是沒能死在戰場上。

而隊裏的格局又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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