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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細胞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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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細胞生物

翌日清晨,茶稚野捏著從背包裏翻出屏幕破裂的手機,開門便是一臉死氣的江舟,拖茶蘇圖那個傻逼的福,兩位大少爺還真在這個破賓館守了她一宿

這讓她很不舒服,並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活了17年的人生可能要徹底顛倒了

茶蘇圖一臉惆悵,搓著臉,硬生生把自己從沙發上拽了起來,做出一副哥哥的姿態“不是說今天下午的車?加這次你就放了我兩次鴿子了,我的籃球計劃因為你又又又泡湯了”

他豎起指尖“你最好解釋下前兩次為什麽,不然……”

“不然?”茶稚野接著他的話反問了下去,一點面子都沒打算給他留

說完她便有些懊悔

不過,這還真不是她想放鴿子,畢竟前兩回來的時候鎮子上刮了風,很大,破舊的站臺圍滿了人,在說些什麽她沒聽清,外婆握著她的手祈禱平安,她覺得很迷信,卻還是耐心的聽她念著保佑鎮子的神仙

外婆的手心很熱,自己手腕滾燙一片,風把手裏的車票順著人流縫吹了出去

所以她回去了,等下次風不大的時候在走

後來外婆拉著她說了很多,無一例外是關於母親的,茶稚野的母親占據了她年少無知,年幼闖蕩的一切時光,就連她死後,外婆也總是會守著茶稚野,給她講解母親的年幼,青春,甚至會發瘋怪罪她的無用,一開始茶稚野會很討厭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傷疤,有人好奇的揭開,又會耐心的等它結痂,然後一直重覆這個步驟,從不關心受害者的人,讓你永遠反覆停留在目睹死亡的那一刻

長大些,茶稚野獨自悟懂了這裏的關系,外婆,是母親的媽媽,她失去的是女兒

茶稚野會討厭母親留下她一個人,把她扔給一個很煩人的老人,外婆很笨,根本保護不了她什麽

可她的外婆,卻一直都在恨自己沒能在有限的生命裏照顧好自己的孩子,比如她的女兒,人老了,總是會害怕自己會忘記對自己很重要的人

所以她選擇在雨夜裏獨自來到這個無處下腳的地方

江舟拽起茶蘇圖東倒西歪的身子,把壓在他身下的外套抽了出來,在桌子上摸了瓶冰水擰開喝了幾口,冰霧還留在瓶身,看樣子是早起去便利店買的,化開的水攏在指尖上,他二話不說就蹭在茶蘇圖那要死不活的臉上

“我艹啊”茶蘇圖一副腎虛的模樣,有氣無力的癱在沙發上“這睡一宿真是要了小爺命了”

這時,茶蘇圖手機上顯現出母親大人的電話圖標,他不用斟酌也知道是來關心誰的,回頭看了眼慢悠悠,游於世人之外的江舟,心一急,拽著他跟上茶稚野,將手機遞給她,揚起下巴尖示意她聽電話

女人保養得當,嗓音柔和,諂媚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到茶稚野耳朵裏“稚野,你們到哪裏了啊,阿姨把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你們了”

茶蘇圖聽著母親大人一改往日的嗓門,夾著嗓子討好茶稚野的聲音搓了搓胳膊,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即使這兩年每次回臨江鎮見茶稚野,他親愛的母親都這樣說話

反觀茶稚野到像沒感覺一樣,從下車到現在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冷著張臉,跟扛著刀來催人還債的一樣,野的要死

不,準確來說。應該是每次見到她時,她都是這樣目中無人,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表情,就像披著一張不會笑的人皮一般,也就她那個外婆能讓多點人氣了

茶蘇圖突然幻想了下他這個無敵帥炸天的帥哥突然脫離家庭去到一個絕對陌生的環境,獨自和面對一群不怎麽熟悉的親眷的打交道,絕對不會保持現有的理智,要是在現實一點說,可能……比她還牛逼

她很冷靜,仿佛身在何處,離開誰,還是面對未曾見過的家庭關系,她都能一直保持著自己的身形,並沒有所有人想的憤怒與茫然

茶蘇圖不自在的打了個寒噤

只是茶稚野浩瀚如山海的內心無人得知,這些理智一直都阻止著她翻雲而起的不成熟,同樣也舉燈推著她前進

茶稚野應承了幾句就匆匆掛斷了電話,轉身看向茶蘇圖

她眸光很淡,野性,傲慢,獨特的美似乎是從心底裏開出來的,陽光一曬,便成為了唯一的寵兒

茶蘇圖一路上嘴就沒消停過,好說歹說終於把人忽悠進了大門,長嘆一口氣,用胳膊肘捅了下江舟的手臂,神情得意的看著他

臉上生動浮現出求誇的表情

看!我就說我能行

一位看著年歲略大的中年男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後推開大院的門,橘紅日落下,花園內的噴泉被染上了顏色,水柱降落池底,又被更加洶湧的水浪包圍,茶夫人周婭捧著臉專註於手上的畫筆與相機,茶淵手指磨砂著相框裏容貌鋒芒初露的少女,裙子被風吹的掀起一角,和夢裏掀蓋頭的角度差不了多少

一個是過去,一個夢境,現在他又有了真實,有些東西註定要被遺棄

逝去的愛人以及不再有的年華

茶稚野只一眼便收回了看向水柱的視線,單手捂住了手上破舊的手繩,蜿蜒曲折的花木紛紛倒戈,裂痕逐漸變大,這裏有人封滿了她母親給她的糖果

周婭聽見開門聲,攏了攏頭發,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迎了上去,經過茶淵時,眼角無意間瞥到他手下的相框,那是一張過分模糊的照片

在擡眸時,光線的角度似乎和老舊照片上的差不多,眼神一晃,那人似乎真的從相框裏走了出來,怪不得能被人惦記這麽久,這般美得不可方物,仿佛天地之間有了她後一切都褪了色

即使在這兩年內逢節就去那個鎮上小住,整天與珠寶打交道的周婭還是覺得無論見多少次,她還是會移不開眼,覺得世間俗物都襯不住她的鋒芒冷艷

茶稚野帶著的墨色背包被茶蘇圖抓在手裏,他半死不活的踏入家門,身後的江舟側身而過,身上的淡淡茶香恰好勾在茶稚野的心弦上

“媽!累死了”茶蘇圖一進門就看見一臉慈祥的茶淵,換鞋的手停了一瞬

慈祥的笑容和他硬朗的臉半點不沾,甚至帶著點別扭的搞笑

他不由得感嘆道,這世道要變了,全都要變了

周婭笑著迎茶稚野進屋,絕口不提今天中午被放鴿子的事,還十分耐心的介紹房間,並且貼心的詢問意見

茶蘇圖見自己現在並不受重視,也不好自找沒趣,半跪著一條腿坐在江舟身旁,側著身子躲著茶淵的目光,嚼了一瓣橘子看著他臉上的黑口罩吐槽他能裝

江舟曲著手指,卸下口罩的遮擋,露出冷硬的下顎線,又孤又傲的神情點綴的整張臉更加勾人,一身的高貴風流

“算了,你還是戴著吧”茶蘇圖不滿的說“你摘了我更像個吉祥物了”

“切”

茶蘇圖少爺脾氣頓時浮了上來“江舟,你看不起誰呢,小爺在附中那也是校草級別的大咖……”

剩下的一堆廢話茶稚野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唯獨開頭時的那個名字,又是江舟

她運氣一直很差,從來都不會覺得從那次分別後怎麽也不會再續前緣,自然,也不希望自己身上有這種緣分

能說什麽呢?現在的自己口袋裏總是滿的,哪裏還能和以前一樣裝滿所有她擁有的彩虹糖,然後毫不吝嗇的分給所有人

周婭見她不在狀態,怕是初來乍到自己太過熱情把她嚇得腦子轉不過來,便也沒有在拉著她亂逛的念頭了,餘光瞥見蘭姨已經準備上菜,就借口把人帶了下去

臨結束時,周婭還不忘首尾呼應,苦口婆心的念叨她說 “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說,別委屈了自己”

茶稚野不會處理人際關系,只能木訥的“嗯”著

吃飯時,茶稚野真想仰天長嘆,吟詩一首,但在看到飯桌上奇妙的氣氛後,只得在內心感嘆緣分神奇

只是你仍然是那個面冷不愛說話的小舟哥哥,我卻已然不是我了

傍晚,茶稚野看著周婭端進來的熱牛奶,久久不能回神,只覺得嘴裏滿是苦味

就像小時候偷喝的一杯苦咖啡一樣,從舌尖開始蔓延至咽喉,在之後便是全身

她摸索著起身,承著黑夜,下到一樓,下樓時並沒有開燈的習慣,卻在樓梯的末端看見大廳裏的電視無聲的放著老久的恐怖片,女鬼的臉映滿整個屏幕,而沙發上此時正躺著個仰著腦袋的人

江舟眼神並沒有專註於電視上鬼哭狼嚎卻不出聲的片子,閉著眼睛消磨時間,聽見拖鞋踩地板的聲音,擡頭就看見鬼鬼祟祟準備出去透氣的茶稚野

視線一觸及散,他仍然仰頭閉著眼睛聽無聲的恐怖片

“去哪”

茶稚野有一瞬間的手足無措,卻仍然在第一時間就掙脫束縛,換鞋時,茶蘇圖大少爺正蹲在廚房照顧自己金貴的胃,畢竟晚飯上的氛圍實在是太過奇妙,連他最愛的鹵豬腳都沒吃上幾口

不過,茶蘇圖還是在第一時間清醒過來,把手裏拖著的大白菜從空中拋向茶稚野,這要是讓人跑了,明天少不了一頓母親大人與父皇的聯合打擊,到時候在扣了自己的卡,這讓他找誰說理去

這世道就是這麽慘無人道

茶稚野一只手提著鞋,單腿蹦著躲開白菜

真心覺得這人小腦沒發育

茶蘇圖猛撲上來,抱住茶稚野的小腿,躺在地上死活不動彈

茶稚野的腿纖長而筆直,在這種燥熱的夜晚下仍然透著涼,她艱難擡腳甩了兩下腿,見他不起來,只好收起心底煩躁,耐著性子跟他解釋“松手,我出去買東西”

茶蘇圖可能真的是一個單細胞生物,立馬起身關心她“你認識路嗎,這裏24小時開著的店你知道在哪裏?你又沒車,商場也去不了,明天一早再去”

茶稚野深深的用看奇怪生物的眼神看了他的額頭一眼

將穿了一半的鞋脫了下來,放棄了硬闖這個單細胞生物守著的大門,闖贏了一點成就感也沒有,輸了

她怎麽可能會輸!!!

趿拉著拖鞋慢吞吞的上樓,江舟手指捏著一根棒棒糖,後手扔給了她

茶稚野眼疾手快的接住,在攤開掌心時,映進眼睛的是一顆草莓味的糖,粉嫩的包裝靜靜的躺在帶著寒意的手心

“謝了”

茶蘇圖撿起地上的白菜,震驚的看著兩人的互動“WOC!這麽有默契!不過,我給你帶了多少次早飯,你怎麽不說給我一顆”

江舟怨毒的看了他一眼,跟看傻子一樣,生怕被傳染了傻氣,極快的轉走的目光,這一轉,視線裏便只剩下嘴裏含著糖摸索著上樓的茶稚野

睡衣很寬松,舉手投足間,隱隱約約能借著電視昏暗的光看見她清瘦的腰,露出來的腳踝白的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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