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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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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黎晏腦袋被血液沖得發暈,江裴洲趴在自己身上,重得像是要把自己壓進床裏。

最先有反應的是江裴洲,他手臂撐在床墊上,抿著唇,似乎是在想接下來要說些什麽,又似乎是在回味那枚意外的吻。

因為要在視覺上展現飄逸的效果,江裴洲最外層的衣服是用輕紗做的,一條裝飾的綁帶從胸口垂下,末端掃在黎晏下巴上,又隨著呼吸的節奏,若有似無地掃過黎晏微微上挑的唇角,在飽滿紅潤的唇肉上流連。

黎晏緊閉的唇瓣輕輕張開一條縫,伸出舌尖舔掉了癢意。不料江裴洲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胸腔振動導致綁帶末端晃到了黎晏的鼻尖。

“好癢。”黎晏聳了聳鼻子,從覆蓋在身上層層疊疊的衣料中抽出手。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黎晏手指勾到了那條存在感超強的綁帶,讓分神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江裴洲手臂一晃,洩了力,又壓了下來。

不過這次黎晏動作倒快,偏頭躲開了。

連晚風都來湊熱鬧,迫不及待地從紗窗的縫隙中擠進來,在大床上的熱源滾了一圈,裹挾著燥熱分子遠去。

兩個人靜靜地抱著,身體貼著身體,耳朵蹭著耳朵。

“衣服,哪裏來的。”黎晏問。

江裴洲的臉埋在黎晏脖頸,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找人定做的。”

“怎麽突然想起來要做古裝了,之前沒見你對這方面感興趣啊。”

“因為你。”江裴洲把臉埋得更深了,鼻尖貼到黎晏耳後的軟肉,“最近你總看那個仙君。”

“我是在追劇,劇裏面的人我都看,不是只看他。”黎晏無奈,擡手摸了摸江裴洲柔順的頭發。

江裴洲喉嚨發出一聲平淡的“嗯”。

“先起來,你壓得我好累。”黎晏感覺自己瘦弱的身板被壓得更扁了。

江裴洲坐起來,抱著手臂悄悄打量黎晏,“柳玉已經結婚了。”

“他結婚了?”黎晏對於明星私事和八卦都不感興趣,“我才知道。”

見黎晏的反應還算正常,江裴洲又說:“不過他那個經紀人還沒結婚。”

“他之前是因為工作太忙,今年能稍稍閑下來了,計劃先談戀愛然後結婚。”黎晏拿起手機,看到黎母掛斷視頻後給他轉發了一個公眾號的文章鏈接。

“你知道得倒是挺清楚。”江裴洲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陰陽怪氣。

文章的標題非常一針見血:年輕人,你要懂得節制!

黎晏估計裏面百分百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內容。果不其然,他粗略掃了一眼,文章大概寫的都是“作息規律是節制,飲食健康是節制”之類的話。

【……】

無話可說,黎晏回過去六個點。

“咳!咳!”

黎晏被江裴洲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嚇了一跳,手機滑落掉在床單上。他這才意識到,江裴洲剛剛好像和自己說話來著。

偏著頭回憶了一會兒,黎晏回答道:“我和他聊過結婚這件事。”

“你和他聊這個做什麽!”

“就聊天嘛,你反應怎麽這麽大。”

江裴洲挪到黎晏身旁,和他並排坐著,“你和他都聊什麽了?”

“嗯……”黎晏仰著頭回想,“我們什麽時候結婚,為什麽結婚之類的。”

“你都說了?”

“怎麽可能,我要是說咱們兩個是被父母騙了,沒有感情就領了結婚證,他肯定會對我不死心的。”即使不遇見江裴洲,溫阮也不是黎晏的菜。“我說,我們是一見鐘情,閃婚的。”

高明的謊言都是七分真,三分假。

在今天因為意外親到黎晏之前,江裴洲從未覺得一塊小小的皮膚竟有如此美妙的觸感。

天天見,日日見,今天才得了幾分趣。

江裴洲又翻了次身,發現今晚的月光很亮,透過窗簾小小一條縫隙竟然也能照亮自己眼前人的睡顏。

黎晏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在眼底投射了一小片陰影。

沒吃過糖的孩子是不知道甜味的,不會整日想著念著。最怕的是曾經淺嘗輒止地吃了一口,這樣就能一直勾起蠢蠢欲動的占有欲。

銀白色的月光照在黎晏臉上,他唇上的血色都淺了。江裴洲屏住呼吸,像個潛進貴公子房間的采花大盜,偷偷親了一下黎晏,因為太緊張,只親到了唇角。

這天黎晏剛進店,閃閃就遞給他一個袋子。

“我媽自己做的醬牛肉,今早收到的快遞,老板你嘗嘗。”

黎晏打開袋子一看,發現裏面的牛肉是用真空袋塑封裝好的,隨口問道:“你和阿姨和好了?”

“算是吧。”閃閃下意識用手指鉆藍色抹布上的破洞,“她也是被騙了,蔡方他媽把自己兒子吹得天花亂墜,她又為我的婚事著急,就……”

“對了,那天之後蔡方有沒有再找過你?”

閃閃搖頭,又說:“現在村裏都傳開了,蔡方她媽出門都躲著人走。”

上次本來是閃閃說她請客的,結果黎晏替她結了賬,今天收到醬牛肉,黎晏也沒推脫,直接收下了。

晚飯前,黎晏拿了一塊牛肉出來,切片後裝盤,說:“這是閃閃她媽媽做的醬牛肉,你嘗嘗。”

“閃閃就是和你一起吃飯的那個女生?”

“嗯。”黎晏嘗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和之前在超市買的差不多,“對了,你怎麽會認識蔡方?”以江裴洲這樣的身份,應該不會和蔡方有接觸。

“我之前一直在城南那家分公司工作,職位也不高,就是他說的總監,他是我管理的員工。”

“這樣啊。那他現在還在分公司工作嗎?”

江裴洲知道黎晏的顧慮,像蔡方那種替代性極強的崗位,換掉他只是一句話的事。但如果換掉他,很難不會激怒蔡方的家人,最後也許會怒火中燒地找閃閃的家人算賬。

“他工作上沒出什麽大毛病,不好直接辭退,不過我已經讓人多關註他了。”

黎晏放下筷子,盛了一碗湯,才端起碗喝了一口,就放下碗叫道:“江裴洲。”

“在。”

“你今天怎麽總看著我笑?”黎晏實在忍不下去了,其實吃早飯時江裴洲也是如此。

“啊?有嗎?”江裴洲拍拍自己的嘴角,“可能是抽筋了吧。”

黎晏已經毫不在意江裴洲什麽時候能開竅了,或者還需要有人能推他一把,但這個人絕對不是自己。江裴洲在他眼裏,已經從高大帥氣不失清澈愚蠢的男大,變成了某些方面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中年男人。

至於昨天那個吻,只是一個意外。

第二天早晨,江裴洲和黎晏一起出門,只不過目的地不同。

江裴洲開車從地庫出來時,正好看到黎晏上了溫阮的車。他雙手握著方向盤,朝黎晏的背影磨了磨牙。

今天是柳玉和秦路然為江氏集團代言拍攝宣傳片的日子,拍攝的地點在郊區的攝影基地,由於比較遠,溫阮主動提出來帶黎晏一起過去。

“今年七月的銷售額,比去年同期增長了百分之三十,大家可以看一下這份表格的數據,橫向對比……”

江裴洲一邊聽匯報,一邊眉頭緊皺盯著自己的電腦屏幕,神色越來越凝重。匯報人邊說邊害怕,以為PPT中的內容出現了問題。

攝影棚中,江氏集團安排了負責人在現場,負責協調溝通,跟進拍攝進度。剛到攝影基地,江裴洲就給她打了電話,安排了一項奇怪的任務。

前些日子她聽總秘透露,江總其實已經結婚了,當時她還不敢相信。作為江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江裴洲的妻子不說是和他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也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會在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不在國內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領證,真是想不通。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和江裴洲結婚的,竟然是個男人!

她還記得總秘說他自己知道這件事時是什麽場景。

“那天我開車載著江總去他家裏接人,結果看到一個長得特別漂亮的男人上了車。我當時差點兒把剎車當油門踩下去。然後我就問:‘江總,您是gay啊?’”

“江總說:‘嗯,我沒告訴你嗎?’我說沒有。他就說:‘那你現在知道了。’”

負責人站在角落裏,看著溫阮給黎晏介紹一會兒要拍攝的內容。

“宣傳片的概念是前世今生,分為兩個部分。今天上午先拍室內的場景,下午拍室外小院的場景。”

第一次來攝影基地,黎晏看什麽都很新鮮,他看著古色古香的置景說:“我還以為一天就能拍完呢。”

“有些小成本的片子確實能一天拍完,不過——”溫阮看向坐在監視器前面的女人,朝黎晏靠近,小聲說,“Miranda Tang,上個月剛拿下一個國際電影節短片單元的最佳導演獎,她這個人最註重細節,預計要拍一個星期。”

“是這樣啊。”

會議室中,江裴洲收到了負責人在現場偷偷拍攝的照片。其他的都很正常,只是有一張,黎晏和溫阮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麽。放大後看,兩人的頭發都糾纏到一起了。

“江總,我匯報的數據是有什麽問題嗎?”匯報人拿著控制器的手都出汗了。

江裴洲雖然感情方面的神經不怎麽敏銳,但他的智商卻不是擺設。他在會上偷偷摸魚看黎晏的照片,耳朵卻仍然關註著匯報的內容。

“今年上半年所有智能家電的銷售額,你說成了去年的數字,不過你後面分析的數據倒是沒出錯。”江裴洲合上電腦,站起身說,“註意細節。”接著便離開了。

秘書拿著江裴洲的電腦和資料,緊跟著也走了。

會議室中大半的人都是在江氏工作十幾二十幾年的老員工了,董事長宣布由江裴洲擔任集團總裁的時候,大家暗地裏都在觀望,存了看熱鬧的心思。畢竟他們跟著董事長的時間長了,多少也知道他對自己唯一孩子的教育觀念就是——活著就行。

江裴洲自己獨自在國外上了七八年學,沒有走上歪路就很好了。沒想到從分公司到總部後,這個年輕總裁卻從未掉過鏈子。

仔細一想也說得過去,虎父怎麽會有犬子呢。

秘書懷裏抱著電腦,剛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就看到江裴洲靠在墻邊,懷裏的東西險些被他甩出去。

“陳秘,我下午外出,有緊急的文件現在就送過來給我簽字。”

“好的江總。”秘書把電腦放在寬大的辦公桌上,又按照江裴洲的習慣,將文件擺到桌子的右上角,“您去哪兒?需不需要安排司機送您。”

“去攝影基地。”江裴洲本想說自己去就行,但轉念一想,要是不用司機,到時候自己推車門下車,一點兒也不酷,“安排吧,你下午也跟我一起過去。”

“好的。”

午間休息,負責人收到了總秘給自己發的消息,塞到嘴裏雞腿又回到了飯盒裏,“這一天天的,打個工還真不容易。”

黑色的豪華轎車駛入基地,惹得路人頻頻回頭。

布置得悠閑自在的小院裏,兩位主角一人身著廣袖寬袍,一身身著勁裝短打,正坐在荷花池邊下棋。

黎晏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溫阮出去打電話打了好久,其他人他又不認識,只好無聊地拿起紙筆隨意勾勒了幾個人物剪影。

導演團隊中的美術指導路過看到黎晏的畫,跑去和導演說了幾句。

“去繁化簡卻又不失神韻。”Miranda Tang是華裔,從小在國外長大,普通話帶著廣式口音。

“唐導。”黎晏起身打招呼。

唐容很隨和,她拉開椅子坐下,示意黎晏也坐,“大概十年前,我在青市看過一場畫展,還特意買了一幅畫帶回去收藏。我從你的畫中,尤其是這部分的處理,看出了那位畫家的影子。”

“唐導,您說的那位畫家,是不是叫展意雲。”

唐容答:“是,你認識他?”

“他是我的老師,展老師對我幫助很大,受他的影響,我的畫中多多少少會有他的影子,只是我學藝不精,能有老師三分神韻就求之不得了。”黎晏非常謙虛地說。

在江裴洲的授意下,司機把車停在了拍攝現場附近。秘書下車後繞過車尾拉開車門,一只做工考究的皮鞋從車內邁出踩到地面,接著便是穿著西褲筆直修長的長腿。最後,江裴洲站定,擡起骨節分明的手指系上了西裝的紐扣,手背上依稀可見青筋浮動。

只可惜,這個霸道總裁的經典下車畫面並沒有吸引到其他人的註意力,大家都在各自的崗位各司其職。

負責人最先看到了江裴洲,趕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跑過來。

“他呢?”江裴洲神色不快地問。

負責人:“?”

好在負責人很快就看到了總秘眼鏡鏡片下的眼神,很快反應過來了,“黎先生正在和導演說話呢,我帶您過去。”

“很高興和您合作。”

“合作愉快。”

江裴洲遠遠地就看到黎晏正滿面春風地和一個陌生女人握手。

“好啊,很好。”江裴洲不禁加快了腳步。

在江裴洲怒氣沖沖地開口前,黎晏先發現了他,笑瞇瞇地說:“你來啦!”柳葉眼彎成了兩道月牙,嘴角的弧度特別勾人。

“咳咳。”江裴洲手指虛握抵在唇邊,一本正經地說,“嗯,我過來看看。”

江裴洲在現場,大家都不自在,他待了一會兒就走了,當然,走的時候還揣上了黎晏。

“你剛剛在和導演說什麽呢?什麽合作?”

“我隨手畫了幾幅畫,唐導說後面能在拍攝現代部分時當作道具。”

黎晏會畫畫江裴洲一直都知道,但他還從沒有見過呢。

見江裴洲一言不發地著看窗外,黎晏湊到他身邊,想要探著頭去看江裴洲臉上的表情。可黎晏剛坐過去,前後排之間的隔板就升起來了。

黎晏:“???”難道我看起來很著急嗎?

江裴洲眨了眨眼睛,瞥了一眼貼在自己身邊的黎晏,問:“有事嗎?”

“你看起來好像不開心。”

“沒有。”江裴洲回答得很果斷。

“真的嗎?那我坐回去了。”黎晏擡起小腿往旁邊伸,假裝試探江裴洲的反應。

不出黎晏所料,江裴洲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扭扭捏捏地說:“我還沒看過你畫的畫呢。”

“就這?”黎晏見江裴洲的襯衫夾歪了,用空閑的那只手把襯衫夾調正,問道,“今天天氣這麽熱,你怎麽把馬甲穿上了,我記得早上你只穿了襯衫。”

“我冷。”

江裴洲才不會告訴黎晏,馬甲是他下午出發前才穿上的,三件套看起來比較嚴謹。

突然一個急剎車,黎晏撲到了江裴洲懷裏,手掌撐在江裴洲的大腿上,摸到了襯衫夾箍在腿上的帶子。

“江總,突然有一只狗竄過去了,您沒事吧?”

“沒事。”江裴洲把黎晏扶好,就像小孩子和同伴吵架,生氣的時候都不願意碰對方。

黎晏故意問:“家裏二樓那幅叫末日游樂園的畫是你什麽時候買的?”

“有好幾年了,你問這個做什麽?”

“具體是幾年前?”

江裴洲回憶了一下,說:“大概是四年前吧,我放假回國,陪我媽去畫廊買畫,當時看到覺得挺喜歡的,就買了。”

“那你還說你沒有見過我畫的畫。”

“我什麽時候——”江裴洲楞住了,眉毛逐漸舒展,眼睛也睜大了,“你說那幅畫是你畫的?”

江裴洲驚喜極了,原來他們早就有交集。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興沖沖地打開車載電視,“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什麽啊?”

“看!”

黎晏定睛一看,原來是《奧特曼全集》。

……

又是一個周六,下午的時候江裴洲接了一個電話,就匆匆忙忙地去公司了,剩下黎晏一個人在偌大的房子裏。

“露臺的花好像該打理了。”黎晏自言自語去了露臺,從儲物櫃拿出工具修剪枝葉。

有盆花無精打采的,葉子和花瓣都耷拉著。黎晏記得家裏好像還有半瓶營養液,不過他在櫃子裏沒找到,便小聲哼著歌去樓下找。

“叮咚~”

黎晏搬進來還是第一次聽到門鈴聲,江裴洲和家政阿姨都知道密碼,一般都是直接輸密碼進門。今天阿姨不用來,那應該是江裴洲回來了。

難道是電子門鎖沒電了?

黎晏快步走過去,直接把門打開。

“surprise!”

門外站了一個拉著行李箱的陌生年輕男人,他有著淺棕色的卷發,深邃的五官,看樣子應該是個混血。

從男人的表情來看,顯然他也沒有想到開門的是一個陌生漂亮的東方面孔。

“你找江裴洲嗎?”

“對的!”

“他現在不在家,你先進來坐吧。”說著,黎晏便要幫男人拿行李。

男人認真地問:“你是他的男朋友嗎?”

“不是,”黎晏把大門關上,自我介紹道,“我叫黎晏,是他老婆。”

“天!”男人的表情非常誇張,手臂也情不自禁地擺動著,“他竟然會結婚!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男人顯然對黎晏非常好奇,一直拉著他說話。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男人把一塊通紅的無籽西瓜塞進嘴裏,三兩下就咽了下去,“我叫胡志強,是江裴洲的高中同學,你可以叫我小強。”

“小、小……”黎晏小了半天,終究還是沒能念出後面那個字。

胡志強看出黎晏為難,無所謂地說:“你也可以和江裴洲一樣叫我阿志。我第一次和江裴洲見面讓他叫我小強,他也沒有叫出口。”

一番溝通過後,黎晏知道胡志強因為和女朋友吵架,一氣之下坐了十幾個的飛機找江裴洲散心。

“我給他發個消息,讓他早點回來。”等了十幾分鐘江裴洲都沒有回覆,黎晏猜測他現在應該很忙,便帶著胡志強先上樓放行李。

“這個套間裏面臥室的燈壞了,一直沒有修,我現在找人過來修一下吧。”

“不用了。”胡志強問黎晏有沒有梯子和工具,然後自己把燈修好了,“我是研究工業機器人的,這種小問題簡直不在話下。”

胡志強把東西放回原位,拍拍手說:“這間房之前有人住嗎?”

“我住了幾天,後來就搬到另一個房間了,不知道這裏的燈怎麽突然就不亮了。”黎晏帶胡志強去洗手,問道,“是電線短路了嗎?”

胡志強摸了摸自己的卷發,意味深長地從鏡子看著黎晏說:“是的。”

“那真是太感謝你了。”黎晏看差不多該到準備晚飯的時間了,問胡志強想吃什麽。

“吃火鍋吧!”

“是出去吃還是在家裏吃?”

“還是在家裏吃吧,我不想走路了,只想躺著休息。”

黎晏翻了翻冰箱,在外賣軟件下單了煮火鍋用的食材,過了半個小時東西就送到了。

胡志強肚子餓了下樓,看到黎晏正在洗菜,便問能不能在露臺上吃。黎晏自然沒有意見,兩個人來來回回好幾趟,終於準備好了。

江裴洲看到消息後給黎晏回了電話,說公司有事他走不開,晚飯也不必等自己了,先幫忙招待胡志強。

“咱們兩個先吃吧,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黎晏都聽到胡志強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了。

胡志強早就迫不及待了,他每種肉都夾了一筷子放進滾著紅浪的辣鍋裏。

“對了,你這個名字是誰給你起的啊?”很少有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會起這麽富有厚重時代氣息的名字。

“我爺爺起的。”羊肉卷被切得極薄,幾乎是燙一下就能撈起來。胡志強都沒來得及沾料碟,直接送到了嘴裏。過了幾秒,他竟然一邊嚼,一邊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難道是觸及了傷心事?

黎晏自責地抽出紙巾遞給胡志強。然後他便看見胡志強一邊擦眼淚,一邊感慨:“真是太好吃了~”

黎晏小心地說:“你爺爺對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哪有,志強是他看電視劇,覺得這名字好聽才起的。”胡志強往鍋裏放了一把香菜,吐槽道,“也不知道電視劇有什麽魔力,他種地幹活幾十年,結果頭發都白了,倒是因為看電視劇看出了近視眼。”

“其實,有些電視劇還是挺好看的。”黎晏小聲說。

“關鍵是他看就看吧,用電視或者平板電腦看,至少屏幕還大一些,可他怕費電,晚上不開燈,黑燈瞎火地用手機看。”說到這裏,胡志強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想起不久前半夜被抓包偷看電視劇的黎晏,什麽也沒說,默默地拿起蝦滑擠到鍋裏。

“阿志,你和江裴洲關系應該很好吧,我想問你一點兒事。”

胡志強拍拍胸口,“我們關系可好了,高中時還一起睡過呢!”

撲通一聲,一長條蝦滑落進鍋裏,濺起的湯汁燙到了黎晏的手心。

“你別誤會,”胡志強連忙解釋,“不只是我們兩個,還有好多人一起睡的!”

“好……多人?”黎晏楞住了。

“誒呀是我們高中看球賽因為太困就一起睡在天臺了你千萬不要誤會我是喜歡女生的。”胡志強一口氣說完,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可樂,打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嗝。

“你剛剛說想問我事情,是不是想問他在高中有沒有談過戀愛?”

黎晏點點頭。

“他……”胡志強想起一件事,“記得剛上高一沒多久,有一天早上江裴洲在櫃子裏發現一封情書,他直接按照信封上的落款找過去了,然後對那個人說:‘你的東西掉了,請收好,不要再掉到我的櫃子裏了。’當時我就在現場,看到的時候都驚呆了,那個人當時就哭著跑出去了。”

黎晏問:“後來就沒人給他寫情書了?”

胡志伸出食指搖了搖,“No!自那以後,江裴洲早上一打開櫃子,依舊能看到情書,只不過上面不再有署名了。”

怪不得江裴洲會把櫃子的縫隙封起來。

“你真的和江裴洲結婚了?領證的那種?”胡志強還是不相信,“真的很難想象他會結婚。”

“為什麽?他的條件很優秀,不可能會單身一輩子吧。”

“我是研究工業機器人的,我覺得江裴洲就特別像機器人,一直在按照出生時設定好的程序運行,自動規避風險,完善bug。”胡志強放下筷子,把火力調小,認真說,“你知道他喜歡玩泥塑吧?”

“嗯,知道。”

“他跟我說,他在國內上初中的時候,特別喜歡玩泥塑,甚至可以整夜不睡覺。他父母知道,不過也沒有阻止他。但是他某天突然就把做泥塑的工具都扔掉了,甚至連快做好的半成品也扔了。”

“我問他為什麽扔掉,他跟我說:‘我要為出國讀書做準備,那些只會耽誤我學習的時間。’那時候他才不到十五歲,我十五歲的時候還在熬夜打游戲,周一被父母擡著去教室上課。”

“在高中我談的女朋友就沒有斷過,可他卻一直拒人於千裏之外。後來有一天,我們幾個同學偷偷混進一個gay吧,那裏處於三不管的地帶,裏面嗯……很亂。”

“之後不久他跟我說,以後估計要一個人一輩子了。他內置的程序檢測到風險,簡單粗暴地截斷了所有未知的可能。你說這和機器人有什麽區別。”

黎晏呆楞住了。

江裴洲下班回家看到一樓空無一人,把脫掉的西裝外套搭在手臂沿著樓梯往上走,越往上火鍋的味道越濃郁。

“Hey!”胡志強看到江裴洲後起身迎上去,展開雙臂就要擁抱,不過被江裴洲躲開了。

“你身上都是火鍋味。”江裴洲在黎晏身邊坐下。

黎晏非常自然地拿過江裴洲手臂上的衣服,放到身邊的空椅子上,問道:“吃晚飯了嗎?”

“吃了一份簡餐。”

“那應該吃得不多,要不你再吃一點兒火鍋?如果不想吃,冰箱裏還有中午剩下的粥,我去給你熱一熱。”

江裴洲拉住黎晏的手,不讓他下樓,“就吃這個吧,你幫我下一些牛肉卷。”江裴洲看起來很疲憊。

“好,我再放一點兒菜吧,吃著好消化。”

被冷落的胡志強站在露臺上,突然覺得夜好黑,風好大。“兄弟,你誰啊?是不是被奪舍了?”自己剛剛回憶往昔的長篇大論到底算什麽?像個小醜一樣看人家夫夫甜蜜蜜。

在廚房清洗餐具時,胡志強鬼鬼祟祟地問江裴洲:“你怎麽突然想結婚了。”

“我爸假裝得了癌癥,騙我去相親。”

“然後你就結婚了?”

“嗯。”江裴洲把洗碗機關上,按下了運行鍵。

“是誰說自己是單身主義的?”

“我啊,不過和黎晏結婚這不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我當時總不能跟我爸說‘你愛治不治,我就是不結婚’吧。”

黎晏收拾完露臺,突然想起來沒找到的半瓶營養液被自己放在餐廳吧臺上的花瓶旁邊了。

他剛走到餐廳,就聽到了江裴洲的話。雖然這件事他心裏清楚,但親耳聽到又是另一種感覺。

黎晏拿起營養液,放輕腳步離開時,江裴洲又開口了。聲音很輕,黎晏卻聽得清清楚楚。

“其實和黎晏結婚,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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