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好了！”</p>

看著站在眼前，今天開始便在萬寶齋擔任專責接待女客的朝奉的陸詩妍，見習朝奉唐寧臉上是掩不住的歡喜</p>

“以後還請多多指教”她福身行禮，禮貌周到</p>

康寧難為情的抓抓頭“我還要請你多指教呢，那天要不是姑娘出手，我可要計我爹罵死了”說著，他不好意思的瞄了一旁的康百鳴一眼</p>

陸詩妍立刻為康寧的失誤找了個可以被原諒的理由，“大掌櫃，人有失手，馬有亂蹄，難免有看走眼的時候”</p>

康百鳴嘆道：“這小子就是不夠認真，以後還請向姑娘不吝指正”</p>

他是個正直且寬厚的人，雖說兒子能力不及一名女子，他也沒因此感到著羞惱嫉妒而對她產生敵意及戒心，反倒真心誠意的讚美她、欣賞她</p>

“大掌櫃言重了，我也正在學習”她謙遜地道</p>

看他們你褒我、我誇你，靳雪鴻覺得好笑“大家往後是合作的夥伴，就不用再說客套話了”</p>

“也是”康百鳴點點頭，望著陸詩妍“向姑娘，以後女客就由你負責，辛苦了”</p>

“我初來乍到，若有不足之處，還請大掌櫃指正，我必虛心改過”</p>

“不敢”康百鳴拱手一揖“向姑娘眼力過人，監定的本事現怕還在老夫之上”</p>

“學海無涯，哪有學得完的學問？”她笑道：“還希望大掌櫃能傾囊相授”</p>

“三人行必有我師，我們互相學習指教吧！往後若有任何問題及需要，盡避跟康寧說，他雖不才，但還算勤快”康百鳴順便又損了兒子一句</p>

康寧眉一蹙“箋，你好歹在向姑娘面前替我留點面子吧”</p>

“何必？向姑娘遲早都會發現的”康百鳴笑道</p>

看著他們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的，陸詩妍忍不住笑了</p>

康寧輕嘖一聲，“爹，你瞧，給向姑娘看笑話了”</p>

“不，我不是笑話你”她急忙解釋，“我只是覺得大掌櫃父子倆的相處就像兄弟一般，令人羨慕”</p>

靳雪鴻抿唇一笑“好了，向姑娘，我先帶你到處看看吧”</p>

“嗯”她點頭，跟在靳雪鴻身後走開</p>

靳雪鴻帶著她把萬寶齋前前後後走了一回，也帶她去看了專門接待女客的廂房那間廂房位於萬寶齋的東邊，十分隱密清幽，房內的陳設亦相當典雅，有獨立的一扇門通往店外，女客在這兒進行買賣後，便可從那扇門離開，不會與前面的客人碰頭</p>

“以後這兒就是你做事的地方，若有什麽需要，盡避跟康寧說”</p>

“好的”陸詩妍點點頭，對這個工作環境很是滿意</p>

“來，”靳雪鴻又道：“最後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也是萬寶齋最重要的地方”</p>

她微頓，跟著他離開了廂房，走過長廊，穿過兩道月洞門，再轉進一處小院，來到一間大門深鎖的房間前</p>

前有一名勁裝男子守著，見靳雪鴻來了，立刻欠身“少東家”</p>

靳雪鴻對他點了點頭，便領著陸詩妍走到門前</p>

她疑惑地看著他“這兒是……”</p>

“昰萬寶齋的庫房”他說話的同時，拿出隨身的鑰匙“萬寶齋貴重的物件都收藏在此處”說完，他已打開門鎖，推開了門板</p>

踏進房內，陸詩妍才驚覺這房間從外頭看不大，可裏面卻十分寬敞，可說是別有洞天</p>

入目的是一排排的架子，架上陳列著各式大小不一的盒子，有的是木制的，有的則是鐵鑄的，那些收不進盒子的大型物件則妥善的擺放在架上，底下還有清楚的標示</p>

他帶著她走向架子，說明道：“這裏的收放順序以筆畫多寡排列，死當的一邊，活當的一邊”</p>

“萬寶齋果然有萬寶……”陸詩妍不由得低聲驚呼，“這裏的收藏太驚人了”</p>

靳雪鴻瞥了她一眼，淡然一笑“我少為你已經見多了，不稀奇了”</p>

“不，我從沒見過這麽多物件，你這兒簡直是……哇！”她話未說完，發現眼前架上有一個雕刻著雙龍奪珠的洮河石硯，頓時眼睛發亮，一臉驚嘆“這是綠洮吧？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我一直在找這個！”</p>

他看著她因為看見珍寶而閃閃發光的雙眼……喔不，她整個人都像在發光了，讓他有些移不開目光</p>

“這洮硯產自甘肅冰河，石材取於深水之中，相當難得，是珍貴的硯材之一，洮河石質細密晶瑩，石紋如絲，似浪滾雲湧，其中又以綠洮最為珍貴稀少，我……”陸詩妍突然轉頭看向他，這才發覺他正定定地註視著自己，她頓了一下，尷尬地道：“我……我失態了，這綠洮是萬寶齋的收藏，少東家一定懂它，我真是班門弄斧”</p>

靳雪鴻這才回過神來，淡定地道：“不，這庫房裏的東西雖然都是萬寶齋的，可我不見得懂它們，向姑娘真是幫我長見識了”</p>

聞言，她半信半疑地道：“你……真的不懂嗎？”</p>

他搖搖頭</p>

她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不然我可就丟臉了”說著，她又將註意力移回那洮硯之上，細細的欣賞著它的石紋及雕工，唇角不自覺地上揚</p>

看著她那一臉“有寶萬事足”的表情，靳雪鴻覺得舒心極了，不免想著如果陸詩妍看見這些奇珍異寶，反應是不是也是如此有趣？</p>

“少東家！少東家！”突然，外面傳來康百鳴焦急的喊聲</p>

“我在這兒”靳雪鴻應道</p>

康百鳴快步走了進來，呈上一封信“淮城送來的急報，說是陸家小姐出事了”</p>

聞言，靳雪鴻臉色一沈，一把將信搶了過來</p>

陸詩妍不自覺的縮起雙肩，身子變得有些僵硬終於來了……</p>

靳雪鴻很快地將信看完，神情變得極為凝重，但當他轉頭看向她時，仍是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向姑娘，可以請你先出去嗎？”</p>

她點了點頭，旋身走了出去，她其實很想知道陸家現在的狀況，她爹娘、妹妹知道她的死訊一定很難受，無奈門外有人看守，她無法久留，只能滿懷忐忑及疑惑地離開了</p>

庫房裏，康百鳴神情憂疑地道：“少東家，發生什麽事了？”</p>

“陸家小姐出了意外，如今昏迷不醒，大夫說她蘇醒之日遙遙無期……”靳雪鴻沈重地道</p>

康百鳴一驚，“怎會這樣？”</p>

“爹來信，說要跟陸家取消婚約”</p>

康百鳴無奈地嘆了口長氣，“這也怪不了老爺，少東家，你是靳家單傳，老爺當然急著看你成家立室，延續香火老爺跟陸家老爺是至交，做出這個決定想必也是萬分無奈及痛苦”</p>

靳雪鴻沈默不語，若有所思他不斷想起當年的陸詩妍，想起她那雙發亮、深深吸引著他的眼睛</p>

她不過是昏迷了，就算大夫說蘇醒之日遙遙無期，也說不準會有奇跡發生，難道十多年的婚約就這麽一筆勾消？</p>

不，他想給她機會，也給自己機會，他，願意等她</p>

“大掌櫃，我立刻寫一封信，你派人送回淮城給我爹”靳雪鴻說道</p>

康百鳴疑惑地望著他“少東家是想……”</p>

靳雪鴻目光一凝，神情堅毅地回道：“我會等她”</p>

廂房裏，陸詩妍正以自己的長才為包夫人監定著別人用以抵押借款的一對瓶</p>

“向姑娘，這對花瓶值那個數嗎？”包夫人問道</p>

陸詩妍仔細研究及監定後，十分確定的回道：“包夫人，這花瓶絕對值這個數，日後就算對方無法償還借款，您也絕對不會吃虧”</p>

包夫人一聽，喜意浮上臉龐“真的嗎？”</p>

陸詩妍點點頭“請夫人相信我的監定，若有謬誤，我願負起責任”</p>

聽她這麽說，包夫人的心定了“那好，我就把款子給對方了”包夫人說完，吩咐一旁的婢女，“春花，快給向姑娘打賞”</p>

“包夫人，不必客氣”陸詩妍急忙推辭，“幫客人解惑釋疑，是我應做的，不該收取酬勞”</p>

包夫人也很堅持“你幫了我的忙，我謝你是應該的，這不是酬勞，是我給你喝茶的”說著，她自婢女那兒取來一錠五兩銀子，硬是塞到陸詩妍手中</p>

“包夫人，這……”</p>

陸詩妍還想拒絕，門口便傳來靳雪鴻的聲音——</p>

“向姑娘，你就收下吧”</p>

陸詩妍跟包夫人一同望過去，只見他臉上帶著沈靜笑意站在那兒</p>

“少東家來得正好”包夫人蹙眉一嘆“你勸勸向姑娘，她實在太固執了”</p>

靳雪鴻走了進來，笑道：“她不是固執，是正直”</p>

“固執也好，正直也罷，這是我打賞她的，她只管收下就好，何必跟我客氣？”包夫人闊氣大方，也是位生財有道的貴婦人</p>

萬寶齋雖然景安城開業不過兩個月，她卻已是萬寶齋的貴客及大戶，早已不知在萬寶齋交易了多少物件</p>

“向姑娘，咱們以客為尊”他笑視著陸詩妍“包夫人讓你收下，你就收下吧”</p>

陸詩妍想，既然他都覺得收下客人的賞金並無不妥，那她也沒什麽好堅持的了“卻之不恭，多謝包夫人”</p>

包夫人滿意一笑，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那我這對花瓶就先放在萬寶齋了，可好？”</p>

“包夫人盡避放心，萬寶齋一定妥善保管”靳雪鴻保證道</p>

包夫人點點頭“少東家辦事我放心，那我走了”</p>

“慢走”靳雪鴻喚來一名夥計送客，等包夫人離開後，他轉而笑看著陸詩姸“看來包夫人十分喜歡你、信任你”</p>

陸詩妍看著手中的五兩銀子，笑道：“只是幫她監定一對花瓶，就打賞我五兩銀子，我真是收得心慌慌的”</p>

“這是你應得的，不必心虛你到萬寶齋做事才一個月，但經手的物件都極有價值，估價也相當精準，不只大掌櫃，就連其他朝奉們也對你讚譽有加”她向大家證明了她的能力，而且才短短時間，已經有客人上門時指名要她服務，他就知道他沒有看錯人</p>

“是少東家給了我這個機會”</p>

“不，這是你自己的本事，若你沒本事，我給再多機會都是都多餘”</p>

“向姑娘！向姑娘！”這時，康寧興奮飛楊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他像是歸心似箭的游子般，腳步輕盈愉悅地跑了過來，來到門口，看見靳雪鴻也在，他楞了一下，不免有些尷尬“少、少東家……你在？”</p>

靳雪鴻一眼就看到他手中拿著剛從玉香齋買來的一盒桂酥，但他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提醒道：“怎麽大呼小叫的？要是有客人在，那可失禮了”</p>

“我……我知道包夫人剛走，所以才過來……”康寧不敢正眼瞧他，小心翼翼地答道</p>

“就算包夫人剛走，你哪裏知道沒有其他的客人在？”靳雪鴻的語氣不自覺多了幾分嚴厲</p>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不太對勁，他叵來把康寧當弟弟一般，之前不曾對康寧這般嚴格，他這是怎麽了……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瞥向陸詩妍，發現她也正看著自己，他心頭一驚，立刻將視線收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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