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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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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一年過去,兩年過去,有些人生活實在困苦,他們總想著哪天能要回點錢來,好挨過窮苦的日子。

有些人家中根本就不缺錢,但是性情急躁,生怕這被欠的錢打了水漂。

還有些人靜觀動向,跟風就市,於是大街上幾個湊在一塊,端著碗蹲在地上吃飯的婦女,眼神不斷的漂向王洋家的方向。

她們嘴裏相互傳遞著什麽消息,邊夾菜邊喝粥,一手筷子,一手碗和饅頭,菜盆放在地上,說到激動時,手腳都占著,比劃不開,就擡起下巴朝王洋家的方向點了又點。

田地裏,鄰家幾戶鋤草坐下休息的村民,也是激烈的討論著,有的人甚至看到王洋奶奶時,就用盡心思和方法,間接暗示或是直接明示(你該還我錢了)。

一時間,王洋家的日子越發的煎熬,奶奶每日以淚洗面。

沒有人再願意施舍自己的同情,因為他們看不到還錢的希望,他們怕這老人熬不住,哪天眼睛一閉,到那時,他們總不能管一個孩子去要錢吧。

再者等這孩子長大了,他們中年齡大的估計也得有不少人西去了,這錢就更不好要了。

每個人心中都日夜盤算著這件事,心中偶有一絲不忍,可她們見到王洋奶奶時,態度就變得剛硬無比。

痛苦不堪的王洋奶奶咽下了滿腹的委屈,沒有人願意幫助他們這一對老幼,她只能一邊忍受著冷嘲熱諷,一邊咬著牙把孫子帶大。

每次糧食熟了之後,王洋奶奶便第一時間晾曬幹,留出她和小孫子的口糧後,其它的就全部賣掉。

不論賣糧食的錢有多少,她都把錢平均分成四十五份,哪怕一家一次只能還一毛,一塊,她也要告訴村民們,只要她和孫子在一天,就不會不認這個賬,只要她有錢,她都會第一時間去還。

很多人都被王洋奶奶的做法感到深深的佩服,他們看到自己的錢總有一天會慢慢的還回來的。

一部分人收到那一毛錢或一塊錢後,臉紅的閉起了嘴巴。

但總有一些愛挑事端的閑人,她們拉幫結派,煽風點火,收到錢後,依然在背後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這種人全國各地無處不在,她們宣揚著自己的主張,故意博得眾人的眼球,為了提高自己的存在感,證明自己的號召力,使盡了渾身解數。

她們勾搭著一些想攀附富貴的“群演”,在大街上,上演了一幕幕自導自演的鬧劇,他們將粗鄙、惡俗、荒唐、骯臟的靈魂般的表演,表達的淋漓盡致。

善良的人對之嗤之以鼻,惡俗的人駐足叫好。

漸漸的這個村裏的風氣變得以錢為貴,以窮為恥。

有錢的人趾高氣昂,貧窮的人受到排擠和無中生有的誹謗,被添油加醋的中傷。

那一張張嘴,從春暖花開說到冬寒雪至,讓人不得不堅信,那兩瓣嘴唇上一定長滿了厚厚的老繭,不然,在天寒地凍的臘月,大街上那些人依舊能喋喋不休

拉著木板車的年輕小夥子和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在村莊最北邊的一戶人家門口停住了腳步,土坯墻頂上長滿了帶著尖刺的“刺鍋餅”,就是一種較矮的仙人掌。

墻上的仙人掌不僅渾身長滿了長長的尖刺,它還能開出黃色或粉色的花。

然後夏末時,就結出了綠油油的,比大拇指還要粗的圓柱形果實,它直直的,牢牢的,掛在比巴掌大的大片的仙人掌上。

秋天,它漸漸變成微紅色,再慢慢的變成紫紅色,最後,熟透了的時候,看著這果實有點紅裏透著黑,黑裏又參著紫,紫裏又裹著褐色。只遠遠的看著,就讓人想吃一口,嘗一嘗。

走近了看著,小孩子們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但很少有人吃,因為仙人掌上的刺太多了,稍微一靠近,就有被紮的風險。

這些仙人掌一般都是上了年歲的老年人,種在土墻上用來防盜賊的,也可作為藥用,果實其實也可以吃,但是王洋沒吃過。

因為誘人的紅色果實上也長滿了毛茸茸的刺,一靠近它,就被它身上密密麻麻的刺給嚇的把手給縮了回去。

每當看到這果實,他就只是遠遠地望著,卻再沒有生過想品嘗它的念頭。

在王洋小的時候得了腮腺炎,右邊的臉腫的很高,奶奶到處打聽治療方法。

聽村裏人說有個土方,就是把土墻上的“刺鍋餅”(仙人掌)的皮去掉,把裏面的肉搗碎,然後用紗布敷到腫的臉上,可以消腫。

奶奶照這個方法,將仙人掌的碎肉敷在了王洋一側浮腫的臉上。

他還記得,那時他剛開始聽見“刺鍋餅”時的反應,那都是長長的尖刺,又怎麽能放到臉上呢他有點抗拒。

但幼小的他抵不過奶奶的力氣,最後只能閉上眼睛等待著針刺的疼痛,可是等紗布包裹著綠綠的東西,貼近臉上的皮膚,他除了感覺到涼涼的舒適之外,別的什麽也沒有感覺到。

敷了幾次之後,他的臉卻沒有明顯的消腫,這可怎麽辦呢

這愁壞了王洋的奶奶,不得已,奶奶又帶他去了集市上的診所。

大夫說這是流行性腮腺炎,並用又硬又涼的聽診器在他的胸口上來回移動的聽。

然後只見大夫拿著長長的針管,用手指夾住一個個細小的玻璃藥瓶,用一個什麽東西熟練的敲掉一排玻璃藥瓶那細長的“脖子”。

那細長的針頭,足有奶奶最長的縫衣針那麽長,可看上去卻比縫衣針粗多了。

針管的肚子吸了一半的藥水,大夫又拿起抽好藥水的針管,針頭向上,他的手緩緩推動針管柄,針頭處噴湧出了一滴藥水。

然後奶奶就讓王洋趴在她的腿上,扒開他的褲子,露出瘦瘦的小屁股,他嚇得緊閉著眼睛。

大夫先用酒精棉在他的屁股上打個圈消毒,然後一手按住他的小屁股,一手拿著針管,快準狠地紮到他的小屁股上。

他屁股上的肉僵硬的緊繃著,奶奶緊緊箍住他的腰和腿,以防他亂蹬。

當針紮到肉裏的那一剎那,他大叫了一聲,哭的稀裏嘩啦的,除了哭泣,他沒再敢亂動。

因為打針之前大夫說過,如果他亂動的話,就再重新給他紮一針。

他記得那次針紮的很痛,眼淚都浸濕了一大片奶奶的褲子。

他用手扶著疼痛的屁股,由奶奶慢慢的扶起來,並小心的幫他提上褲子。

奶奶牽著走起路來疼的呲牙咧嘴的一瘸一拐的他,一步一步的挪回家。

那幾天,他幾乎每天都得去門診報道,左屁股紮了兩針,右屁股挨了三針。

當最後一次紮下去的時候,他疼的撕心裂肺,感覺屁股都腫了好高,他站起來不敢坐下,奶奶扶著他慢慢地走。

王洋屁股疼的實在邁不動步子,臉上的腫塊雖然已經漸漸消失了,但屁股上的腫塊又起來了,邁一步他都疼的哎呦哎呦的直叫,再邁一步他疼的呲牙咧嘴的倒吸了幾口涼氣。

奶奶看他實在疼的厲害,就蹲下身背著他,慢慢地走回家。

一路上走走歇歇,他覺得奶奶的背好寬廣好溫暖,很舒服,趴在奶奶背上的他漸漸睡著了,他睡的很香很踏實。

“當,當,當……”敲門聲拉回了王洋飄遠的思緒,他看著奶奶瘦弱的背影,又想起小時候奶奶那寬大的肩膀,他鼻尖一酸,趕忙轉開視線,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心緒。

眼前兩扇古舊的黑門,門縫門角處幾塊黑漆已掉落,露出木頭的顏色,兩扇門上,肩膀高的地方鑲上了厚重的圓形鐵片,鐵片裏插著一個圓鐵環。

鐵片早已銹跡斑斑,鐵環下面一部分被磨的明亮,一部分也已經生銹。

奶奶剛剛就是用手抓住這個鐵環,然後用鐵環敲擊著木門,發出響亮的敲門聲。

王洋知道這是他一個近門的堂老爺爺家。

“來了,來了,是誰呀”一個年邁的聲音由遠及近,黑色木門緩緩由外向內打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爺爺,穿著黑色布衫,彎著駝背的腰,銀色眉毛下凹陷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黑瘦的臉上的下巴處長了一把長長的銀色胡須,像極了西游記小說裏的土地公,只是他還要瘦些。

“噢,是你呀,堂侄媳婦,咳咳……”老人幹咳了幾聲,嘴裏只剩下四顆牙齒,所以說話有些不清晰。

他重重的喘息著,頓了頓瘦骨嶙峋的身子,“快進來,屋裏坐吧,咳咳...咳咳...”他說了一句話就又咳了起來。

“二叔,您老身體還好吧”奶奶關心的詢問。

“啊,你說啥,我耳朵不好使,柱子他娘,你快來。”老人大聲的朝院子裏喊去。

然後他又對奶奶說,“侄媳婦,你有啥事,跟你嬸子說吧,我耳朵聽不見了。”老人扯著漫長的音調,最後連聲音都有點發抖,他看奶奶點點頭,然後緩緩轉過身,慢慢的挪到院子裏那把靠著大門的,大腿一般高的木椅子上緩緩地坐下,兩手搭在瘦骨的腿上,低著頭像是睡著了一樣。

“唉,來了,你個老東西,這麽點空怎麽又睡著了,唉...”一個聲音無奈的嘆著氣。

她走到門口一看來人,臉上掛起笑,“呀,是侄媳婦啊,快進來坐會。”說完,她兩手的面粉往身前的黑布圍裙上胡亂的抹著。

這位銀絲滿頭,雖瘦弱,但精神頭很足,腿腳也利落,跟剛才那位老爺爺比起來像是差了十幾歲。

“不啦,嬸子,你忙著蒸饅頭吶!”奶奶急忙回答。

“昂,是啊,在家蒸點軟和的饅頭,你二叔和我,牙口都不好,我就一次少蒸點,多蒸幾次,這不隔三差五就得蒸一鍋饅頭”她說完對奶奶笑了笑,然後嘆了口氣。

“二叔身體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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