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57 章

關燈
第 57 章

那天從醫院回來, 水縈魚躺在床上依舊止不住地去想當時那片烏泱泱的人群,灰色的恐怖彌漫在晴朗的天空之下。

晚上她做了噩夢,一個很清晰的夢,仿佛身臨其境。

夢裏的她坐在張婭的辦公室裏, 坐在接待客人的沙發上, 張婭與她面對面坐著, 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水小姐。在未經過公司允許的情況下私自懷孕, 這屬於藝人失德。”

藝人失德, 這詞在現實中的水縈魚看來不過是個笑話,落在她的夢裏卻成了施加束縛的枷鎖。

夢裏的水縈魚似乎很害怕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她一反常態地放下身段, 苦苦哀求張婭發發善心幫幫自己。

終究只會在夢裏出現的情景,太過真實的夢境, 水縈魚看見自己的膝蓋貼近地板,跪下來的時候發出一聲沈悶的叩鳴。

她看見自己隆起的小腹, 看到自己穿的淡藍色的衣服,張婭好整以暇地坐著, 端著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這不是張婭。

她忽然這麽認為,腹部隨著這樣的認知細細地疼了起來。

起先的疼痛細絲絲的算不上太嚴重, 水縈魚沒在意,直到腹痛無法忽視。

她吃痛地皺起眉,張婭察覺到她的異常,低頭望過來, 似乎被忽然的意外嚇了一跳。

張婭楞楞地望著她。

她順著張婭楞楞的目光往下看,忽然出現好多血, 她說不清楚這些血是從哪裏來的。

她知道這是在夢裏,但恐懼並不會因為這樣的認知而消退半分。

張婭註視著她, 依舊是自上而下的目光。

那時候她想到的似乎只有黎微這麽一個人,她將自己求助的重心全放在了黎微身上。

夢裏的黎微該是怎麽樣的她不知道,夢裏的事實毫無邏輯可言。

她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機給黎微打電話。

黎微的手機鈴聲是許多年前水縈魚唱的一首情歌,很年輕的小姑娘,嗓音清脆動聽,鈴聲響起唱出來的第一句話是“如果十年後再與你相遇”。

水縈魚捂著小腹深深淺淺地調整呼吸,耳邊響起熟悉的鈴聲,她自己唱的歌,在張婭衣兜裏響了起來。

這時候這首歌在她聽來忽然陌生了許多,仿佛穿越了重重層層的歲月,所有人都完全變了模樣,變得面目全非,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的命運掌握在他人手裏。

張婭俯身與她對視,鈴聲響徹房間,她看到張婭臉上展開一個與黎微相似的溫順微笑。

水縈魚就是在這之後被驚醒的,夜幕重合,她躺在自家床上,黎微睡在旁邊,兩人蓋著同一床被子。

現在已經到了春天,夜晚的霧不再濃,寒氣也有所消散。

但她莫名感到冷,黎微躺在她的身邊,安安靜靜地閉著眼,身上有一股與她相似的幹凈氣味,奶香與松香交融,以前她覺得很好聞,現在聞著卻只覺得冷。

她掙紮著坐起身,急劇呼吸著調整氣息,額角的冷汗滴落在被子上,她故意不去壓抑聲響。

黎微的睡眠很淺,又時時掛念著水縈魚,沒過多久她就醒了過來,整個人都還是迷迷糊糊的,卻還能伸手準確地將水縈魚抱住。

“魚魚。”她哼哼著問,“魚魚做噩夢了嗎?”

水縈魚與她靠近時,最先感受到的是恐懼與戰栗帶來的寒冷,然後是更深更真實的溫暖。

年輕的alpha渾身暖融融的,就像一個小火爐,小心的溫暖。

水縈魚低頭看了她一眼,亂糟糟的頭發,迷迷瞪瞪閉著眼。

“我沒事。”水縈魚安慰道。

“睡吧。”

黎微“哦”了一聲,就這麽抱著她又睡了過去,呼吸逐漸平穩。

她的腦袋埋在水縈魚頸窩邊,溫溫的吐息惹起一片細細的癢。

水縈魚嘴上說著沒事,黎微繼續睡著了以後她又感覺到口是心非的失落。

她仰躺在床上直直地望著天花板,黎微一只胳膊搭在她胸前,像只冬眠的小熊,抱著她最喜歡的毛絨玩具。

黎微其實一直都很乖,這樣毫無道理的夢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如果真因為一個夢而與她置氣,反倒是水縈魚無理取鬧了。

思及此處,水縈魚沒再多說話,只是沈默地由她抱著,溫溫的眼淚從臉上滑落,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心中沈悶的苦痛感受。

她也不知道原因,明明有很多難受的原因,但她說不出來是為哪一個。

黎微醒過一次之後睡得沒之前那麽深,淺淺地感受到現實中水縈魚的異常。

她好像做了個什麽夢,嘟嘟噥噥地小聲道:“魚魚不要再脫了,小心著涼。”

這話聽起來頗有幾分小心翼翼的感覺,仿佛生怕哪個字惹得水縈魚不開心了,處處都透著謹慎的討好滋味。

水縈魚聽得心裏軟下幾分,稍微側了側身,長長地註視著黎微的臉。

黑暗中一切都不太清楚,黎微長得很好看,蒙在灰撲撲的夜色中美得朦朧,又恰好與這晚春夜晚的春寒相合。

水縈魚從她的五官輪廓裏看出不常在自己面前展示的冷峻,黎微對她掩下了太多鋒芒。

在水縈魚眼裏,她不過是只無害的小動物,小狗小貓或者別的什麽小動物,溫馴純良,單純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水縈魚心中生出一些惡劣的沖動。

她扶著黎微的手臂將對方搖醒。

黎微醒得很快,幾乎是在水縈魚喊出她的名字的下一秒,整個人就條件反射一般彈著坐了起來。

“魚魚。”她摸索著找到水縈魚的方位,“怎麽了?”

水縈魚搖了搖頭,本想說沒什麽,可一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又忽然改了口。

“有點不舒服。”

她借著心裏那點任性的沖動說出最難說出口的真實感受。

黎微緊張地皺起眉,俯身仔細地問:“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

水縈魚這麽一說她立馬沒了困意,原本迷迷蒙蒙的一雙眼睛也發出緊張而又認真的淡光。

從水縈魚這個位置看過去,應當是身後月光反射出來的光,就在短短一小段時間裏,月亮來到特定的位置,她看到黎微眼裏盛滿自己的身影。

水縈魚捉著她的手壓在自己胸口上。

“這裏不舒服,黎微,忽然好難過。”

因為什麽難過。

黎微沒這麽問她,以前她和慕念也這麽說過,慕念問她,因為什麽難過,為什麽會難過呢,慕念好像理解不到她的難過。

在慕念看來,她有一個物質充裕的童年,沒有任何與貧窮兩字相關的煩惱,她沒有任何值得感到難過的事。

然而黎微沒有這麽問,黎微短暫地呆了呆,很快伸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裏。

水縈魚什麽都沒說,她也什麽都沒說,兩人相互依偎著,四周忽然陷入了沈靜。

許久以後,黎微依舊保持著抱著她的動作問:“這樣會不會好一點了?”

水縈魚挑了個不會讓人感受到冒犯的程度。

“好一點了。”

alpha充實的擁抱,這在一些浪漫電影裏正是戰勝一切的重大轉折。

兩個主角穿過風雨相擁,相互聆聽對方胸膛裏的心跳,並從中汲取克服困難的力量。

多麽美好,多麽讓人期待的未來,好像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輕松平穩。

水縈魚拍了這麽多電影,自然知道,電影不是真實的人生,擁抱在真實的人生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無法給出任何改變的動作。

黎微說:“魚魚,我最喜歡你了。”

忽然的一句告白,黎微將臉湊到她的臉邊,軟軟的唇印在她的臉頰上,濕漉漉的,帶著一點點無法抵禦的溫熱。

水縈魚感覺自己心裏有一塊僵硬的肌肉忽然松動了幾分,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受,她忽然又很想哭,即使剛剛才哭了一通。

水縈魚哭起來的時候,黎微呆呆的還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哭。

水縈魚頭一次哭出了聲,聽起來很崩潰,如同小孩一般,蜷縮在她懷裏號啕大哭。

溫熱的眼淚打濕了她的睡衣,正逐漸往她的心口滲透。

黎微楞楞地抱住她,她不去在意黎微的反應,只顧著發洩自己的情緒。

許久以後,哭聲漸息,黎微與她躺在同一張床上,她小聲抽泣著,黎微很乖地保持著沈默。

“黎微。”她首先打破沈默問道,“明天有空嗎。”

語調聽起來很是平淡,似乎只是問問。

黎微自然回答:“有空的。”

“那我們明天出去走走,好不好。”

“去哪兒?”

“去動物園,好不好,明天是星期一,明天不用買票。”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黎微沒說不,也沒說同意。

“魚魚。”

“嗯?”水縈魚懶懶地軟下身體抱住她的腰,聲音聽起來漫不經心的。

“可以不去動物園嗎?”黎微問她。

“為什麽?”

“黎微,為什麽不想去?”

黎微欲言又止,有些為難地說:“我不知道,說不清楚原因。”

她其實知道,也很清楚原因,她們都不應該囿於過去,水淺葬禮後,她們本該迎來全新的人生。

像這樣充滿回憶的地方,沒必要再去。

“去看看吧。”水縈魚軟下聲音,“陪我去看看。”

黎微沒有再說話,但水縈魚知道她的答案,她們都沒有再說話,誰也不知道是誰先睡著,再次讓這個夜晚寂靜了下來。

-

章槳是個很普通的omega,十多歲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學,在一所還算發達的城市,後來大學畢業,她又搬到另一個城市工作定居。

工作是很普通的文員,一個月六七千,工作四年後和一個雖然普通但對自己還算貼心的alpha結了婚,她們本沒想過要小孩,但結婚半年後意外懷了孕,然後就沒打。

今年章槳二十九歲,她的alpha也是二十九歲,她們的孩子上個星期剛滿三歲,是個活潑好動的女孩,在她眼裏自然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女孩。

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女孩最近迷上了小動物,隔三岔五吵著要去動物園玩,章槳的alpha很會寵她,也很會寵孩子。

這便是今天她們再一次來到動物園的原因。

星期一的動物園免費參觀,這天動物園裏的人不多,稀稀疏疏幾個人,在薄薄的霧氣裏與被困牢籠的野獸們共同呼吸。

路過豪豬的觀覽區,她看見那塊寫了與豪豬相關信息的牌子,忽然想到兩個多月前遇到的那個omega。

她們都是omega,所以她才能隱約察覺出對方身上的情緒。

一個憂郁的omega,憂郁這個詞本身就帶有幾分易於破碎的美感,她時時回憶到對方。

那個omega戴著口罩,長了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細細的眉淺淺皺著,偏向於溫柔安靜的憂郁。

她由這樣的一個美人想到歐洲中世紀坐在古堡草坪前的矜貴小姐,滿心情愛纏結,深深困在煩惱的世界裏。

陽光落在美人的肩上,她的黑發在金色的陽光照耀下染上非比尋常的淡金,像是高貴的本身再鍍上一層流於外表卻同樣高貴的微芒。

縱使她是個omega,卻也為對方深深著迷。

因此章槳再次遇見那個omega時,她心裏瞬間充盈一股說不出來的激動感受,好像是久別重逢,但又有太多無法詳說的觸動。

她是先從那雙眼睛認出來的。

那雙眸色平靜的眼睛,長得很漂亮,眼尾有些嫵媚的上挑幅度,不過不算太大,恰到好處的嫵媚,更多的是怎麽也形容不出來的迷人憂郁。

章槳從她的眼裏看到許多憂郁,或許因為她們都是omega。

然後她順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繼續往下看,看到對方那張同樣漂亮的臉,一張熟悉且漂亮的臉。

她從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人,身邊沒有這樣漂亮的人,羊脂一般白皙細膩的皮膚,漂亮得叫人移不開眼睛。

她認出這是電視上的明星,最近一直住在熱搜上,她其實不怎麽關系娛樂圈那些事,但最近實在鬧得太厲害,朋友圈全是相關的轉發。

一個叫水縈魚的明星,剛拿了三金影後,然後被曝閃婚懷孕,結婚對象是個大款,最厲害的娛樂公司老板,年紀輕輕,和她是一樣的天之驕子。

為什麽這樣一個強勢的女明星也會傍大款,章槳前幾天還和自己的alpha討論過。

她的alpha說傍大款總比自己努力來得輕松,可她覺得不是這樣的。

她總忘不了水縈魚那雙安安靜靜的眼睛,還有平淡的聲音,沒有過多的情緒,交談中的只言片語藏有不同常人的震撼力量。

她記得水縈魚今年只有二十三歲,或許快要二十四了,但百度百科上還只是二十三。

二十三歲的小姑娘。

章槳二十三歲才剛大學畢業,輾轉於各個公司面試,在陌生的大城市裏不斷碰壁,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

她的alpha說水縈魚和別的庸脂俗粉一般無二,是個好逸惡勞的omega。

當時對方的言語當然沒有這麽刻薄,只是很簡單很八卦的兩句猜測,以前她們也有過這樣的交談,這在自己家裏算不上什麽。

但就那一次,章槳覺得不可思議,她忽然感到莫名的怒氣,歇斯底裏地朝自家alpha發了一頓火,訓得原本還看著八卦新聞嘎嘎笑的alpha一聲不吭,只低著腦袋納悶自己究竟哪裏惹到了對方。

章槳平日裏的脾氣也說得上嫻靜,在有了女兒以後更是溫柔,絕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著一件小事就會大吵大鬧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她只是覺得像水縈魚這樣的人,一點汙垢也沾不得。

倒不是什麽極端粉絲的極端要求,她只是覺得水縈魚不會是這樣的人,並覺得對方也深深為著此時困擾。

她已經受了太多困苦,章槳舍不得再讓她多受哪怕一絲流言蜚語的傷害。

這其實只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水縈魚不會知道,她們甚至不會見面。

所以再見面的時候,她認出水縈魚就是上次那個omega以後,心中的難以置信幾乎快要占領所有的理智。

不過當時她牽著女兒,小姑娘站在圍欄邊上指著豪豬連聲笑道:“豬豬,豬豬。”

她的alpha這會又說那不是豬豬,那是狗狗。

一大一小兩個人就此事爭論不休,拉著她叫她評理。

這時章槳還正為水縈魚楞神,對她們的吵鬧沒有任何反應。

水縈魚也認出了她,今天的水縈魚與黎微一同前來,黎微就在她身邊,因為她忽然停了下來還有些發楞。

“魚魚?”

水縈魚拉住她的手,輕輕對章槳笑了笑。

第二次相遇的陌生人,即使什麽都不說也沒什麽關系。

水縈魚向她禮貌頷首,“好久不見。”

章槳不知道自己怎麽忽然鎮靜了下來,也笑了笑,非常得體的一個笑,還有點看不太出來的親和。

“好久不見,這是你的alpha嗎?”

水縈魚牽著黎微的手,點頭笑道:“嗯,這是黎微。”

她們並肩站在一起,水縈魚穿了一條看起來很暖和的白色羊絨連衣裙,寬松的腰線設計,看得出有些月份的肚子。

黎微溫順地偏頭看了水縈魚一眼,然後才收回那種無法形容的依賴神色,正色看向章槳,“你好。”

非常優秀的一個alpha,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實,章槳試著把她與自己的alpha作比較,這是幾乎每一個omega都會做的事。

她早該知道這樣的比較根本沒有現實的意義,她們甚至不是一類人。

水縈魚很安靜地站在自己跟前,章槳鼓著勇氣與她對上目光,還是一雙平靜憂郁的眼睛,溫柔卻疲憊,並沒有因為身邊alpha的出現而有所改變。

但事情本不該如此,她們都以為黎微的出現能夠改變現狀。



黎微對再次前往動物園這件事表現出了十足的抗拒,因為一些她自己也不太清楚的原因,她說不清楚,只是覺得事已至此,好像不該重覆過去做過的一些帶有特定意義的事。

比如將對自己的憐憫寄托在被困牢籠的可憐小動物身上。

她不知道該用哪種方式發洩出內心淤積的情緒,所以只能這樣,星期一的動物園承載著她童年的大多數難言記憶。

她將這些痛苦寄托於此,因此不該在塵埃落定後的此時此刻重新揚起如此的回憶。

但是水縈魚很想去,水縈魚知道她的感受,卻依舊對這件事感興趣。

一種奇怪的、仿佛刻意為之的感興趣。

水縈魚清楚兩人之間的關系存在一些問題,她太依賴她,也太過於一廂情願。

黎微甚至想象不出來如果沒有水縈魚,將來的人生該將怎樣的未來當作目標。

她只有水縈魚,所以才會站在這樣的高度,這樣的位置。

似乎從很多年前那一夜雨後,黎微將自己的未來與水縈魚困在一起,她站在報刊前看著雜志上的青春少女,將對方認定為自己終生追逐的目標。

童年的記憶因為水縈魚的出現而沾上了一絲甜,一種似有似無、如夢如幻的甜。

如果可以選擇,黎微想要一輩子守在水縈魚的身邊,因為她們已經在一起度過了很多年,自從那夜以後,水縈魚永遠伴隨著黎微的生活,夢境也好現實也罷,水縈魚或許對此毫無察覺,但黎微清楚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所以她無法反抗,也無法傷害水縈魚哪怕一絲一毫。

這就是她們相伴來到動物園的理由。

水縈魚心中疑惑,而黎微被迫追隨。

星期一的早上,或許也說不上早,十點多快到十一點的樣子,黎微熬了點粥,兩人吃完早飯就出發,路上有點堵。

過完周末的上班族疲憊地開始新一周的工作,他們總是越工作越輕松,到了臨近假日的周四周五,反而從原本的死氣沈沈變得幹勁十足。

人總是需要一點盼頭,用來期待未來的幸福。

曾經的黎微看不到,所以覺得人生晦暗,後來有些光亮了,於是一直撐到了現在。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