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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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回去的路上，陳茉涵又閉目養神了一會兒，一回到家裏，她就上樓去洗澡，在浴缸裏泡了很久，等她從房間出來，下樓想要找點水喝的時候，發現樓下還挺熱鬧的。
傅立文帶著趙晴安過來了，他剛才說吃夜宵，就立刻行動起來了，點了火鍋過來，這會兒鍋底已經燒開了，熱氣騰騰的。
“茉茉姐，好久不見了，小叔叔跟我說你剛剛去過他那邊，我還不信，我說我怎麽都沒見到你，你就走了呢。”
趙晴安撲過去一把抱住陳茉涵，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那會兒人多，我煩不過的，正想著和你聯系，咱們哪天一塊兒逛街去呢。”
“好啊好啊，反正我最近都有時間，隨時等你騷擾。”
陳茉涵默默在餐桌前坐定的時候，發現秦紹新已經幫她調好了蘸料。
“沒加辣的，你嘗嘗看，怎麽樣？”
陳茉涵用筷子把蘸料調勻，然後嘗了嘗，“挺好的，我還想再加一點點醋。”
“沒問題。”秦紹新去廚房拿了醋過來，往蘸料碗裏滴了幾滴。
“想吃什麽，我幫你夾？”秦紹新拿了公筷，幫陳茉涵刷毛肚。
“我自已來就行了。”
“茉茉姐，你就別害羞了，這兒又沒有外人，你們秀恩愛也沒事，我愛看。”
趙晴安在一旁，雙手托腮，看的起勁兒。
“剛才不是還嚷嚷著餓得能吃下一頭牛嗎，這會兒怎麽不吃了？”
傅立文從鍋裏撈出來幾顆牛肉丸放進趙晴安的碗裏，眼看她碗裏的食物都快堆成了小山。
“我吃著呢，但是沒你給我夾菜的速度快，你能不能別把我當成小孩來管啊，我都快沒有自理能力了。”
趙晴安一邊吃，還一邊抱怨著，只不過，嘴上抱怨而已，能看得出來，她並不是真的嫌棄，而傅立文聽著她的抱怨，倒是滿臉笑意，甘之如飴。
陳茉涵看著兩人那個膩歪的勁兒，很難想象，就在兩三個小時之前，他們還吵得不可開交，一個氣得要吐血，一個要離家出走。
“看什麽，你的鴨腸放進去半天了，都煮老了，快嚼不動了。”
秦紹新見她的目光落在對面那對膩歪的情侶身上，自己反倒是有點失落。
明明有個人就坐在她身邊，但是她卻選擇了視而不見。
“哦，沒什麽，沒見過這麽膩歪的而已。”
“少見多怪，像你這樣的，就得多受點這樣的熏陶，才會懂得什麽是愛。”
“又開始說教了，還能不能讓我好好吃個夜宵了。”
陳茉涵隨手拿過來一罐啤酒，卻被秦紹新攔下來。
“你只能喝這個。”
秦紹新拿出來一整排AD鈣奶給她遞過去。
“憑什麽啊？”
“家裏沒有其他的飲料了，你先湊合著吧，明天我們去超市采購。”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為什麽你們都可以喝酒，我就不行，連安安都可以。”
陳茉涵看著桌上其他三個人手邊的啤酒，心裏憤憤不平。
“我先聲明，我已經成年了哦。”
趙晴安主動舉手說明。
“知道你成年了，馬上都22歲的人了，別總還以為自己沒長大，才18歲好不好？”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有年齡優勢。”
趙晴安一臉傲嬌，懟起自己的小姐妹來，毫不留情。
傅立文怕陳茉涵面子上掛不住，急忙打圓場。
“安安，還想吃什麽？”
“魚豆腐。”
兩人又開始膩歪了。
陳茉涵心裏念叨著沒眼看，默默地給每瓶AD鈣奶都插上了吸管。
“怕你一喝酒又開始失控，我真怕我晚上控制不住你。”
“你是怕控制不住你自己吧。”
陳茉涵猛吸了一口AD鈣奶，差點被嗆到，咳了兩聲，秦紹新貼心地把紙巾遞到她面前。
“慢點喝。”
秦紹新叮囑著。
陳茉涵擦了擦嘴角，隔著火鍋蒸騰上來的水汽，看著自己的好友們。
她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在國外久了，總是一個人，好像習慣了什麽都自己面對。
但是今天和好友坐在一起聚餐，才有了久違的感覺。
有人陪在身邊，說說笑笑，也挺有意思的。
火鍋吃的差不多了，秦紹新送走了那對小情侶，回身看了看站在身後的陳茉涵。
“吃的一身火鍋味，等下還要洗澡。”
陳茉涵輕聲抱怨著。
“反正吃飽了總要消化一會兒才能睡的。”
“確實，晚上吃的有點撐了。”
陳茉涵嘴上這樣說著，卻還是上樓回了房間。
她沖了涼，又做了面膜，靠在小沙發上看手機。
沒想到林啟慧的電話恰好打進來。
“茉茉，睡了嗎？”
“還沒呢，剛和紹新吃完夜宵，等會再睡。”
陳茉涵這次學聰明了，主動把秦紹新的名字帶上，省得等下又被林啟慧盤問。
“看見你們倆這麽好，我就放心了。”
林啟慧一邊嘆氣，一邊又忍不住跟陳茉涵抱怨，“千萬別像我和你爸那樣，明明不合適，卻還是湊合在一起過了半輩子。”
“媽，你怎麽又提起這些陳芝麻爛谷子了？”
陳茉涵知道今晚肯定是林啟慧又不開心了，大概率還是離婚的事情進行的不順利，就要和她吐槽一番。
她索性把手機開了免提，聽林啟慧在電話那頭講話，她時不時地應上兩聲，代表著自己還在認真聽電話。
林啟慧年輕的時候本來是個影視圈炙手可熱的新星，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聲音也甜，在幾部影視劇裏雖然都是扮演的配角，但是卻深受觀眾喜愛。
一次酒局上，她和陳金勝結識，從此便墜入愛河，一發不可收拾，只想著要和他結婚生子，安心過上富太太的生活。
那時候，她的老師和好友都勸她不要沖動，畢竟當時很多好劇本和電影導演都向她伸出橄欖枝，但是林啟慧就是戀愛腦，完全聽不進任何的勸說，義無反顧地拋棄自己的事業，和陳金勝結婚了。
婚後第二年，陳茉涵便出生了。
一開始，他們的家庭生活還很和諧，但是隨著孩子的出生，家裏的矛盾和爭吵便多了起來。
林啟慧還因此患上了產後抑郁。
更糟糕的是，她後來還發現陳金勝在陳茉涵還沒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已經出軌了。
那個時候，她才終於意識到，靠男人的施舍來生活，始終是沒有尊嚴的，也是靠不住的。
可生性好面子的她，和同樣需要一個好丈夫形象的陳金勝，都不肯離婚，兩人就這麽爭吵湊合了十幾年。
終於在陳茉涵出國以後，林啟慧重新在昔日同窗和好友的幫助下，在寧城開始了自己的事業，也遇到了心儀的伴侶，才下定決心和陳金勝離婚。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林啟慧便逼著陳茉涵去陳金勝的公司工作，為的就是不想自己年輕時和丈夫打下的基業拱手讓給了第三者。
那段時間，不管是林啟慧，還是陳茉涵都十分痛苦和煎熬。
陳茉涵本來就因為年少時父母的爭吵，而有很嚴重的失眠，那段時間，林啟慧每天電話不斷，讓她的狀況加重，只能求助醫生，借助藥物，才能勉強入睡。
她就這樣聽著林啟慧不斷輸出負面情緒，估計自己今晚又會失眠了。
陳茉涵習慣性地打開床頭櫃，這才意識到，不是在自己家，這裏的床頭櫃並沒有她要吃的助眠藥物。
在林啟慧的口中，曾經相愛的人，如今成了一無是處，十惡不赦的罪人。
可對於陳茉涵來說，那是她的爸爸，他再怎麽惡劣，至少也曾是個盡職盡責的父親，也曾給她過父愛，陳茉涵恨不起來，不管是出於情感，還是倫理，她這個女兒，還是沒有辦法讓父親的形象在她的心裏崩塌。
陳茉涵其實並不知道，今晚的林啟慧和陳金勝在一起。
他們兩個人的離婚官司真要打起來，需要很長時間，後來，陳金勝的律師建議，他們還是私下先達成協議比較好，走訴訟離婚這條路，時間成本太高了。
陳金勝也是被這件事拖得焦頭爛額，沒辦法，只好主動求和，飛到寧城去和林啟慧進行協商。
可誰也沒想到，這一場談判進行的並不愉快。
“小慧，我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條件也開得很有誠意，我不明白，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你別這麽叫我，我聽著惡心。”
“好，那林女士，咱們就別在兜圈子了，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還想和我提什麽條件，都可以，你現在盡管說，我都會盡量滿足你。”
“陳金勝，你什麽時候開竅了，好像有十幾年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講過話了。”
一提起這個，林啟慧不禁悲從中來。
確實，她已經記不起來，陳金勝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和她講話都不耐煩，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交流都不能超過三句話，不然準像點炮仗一樣吵起來。
“對不起，這句道歉，我欠你很多年了，我們夫妻一場，說到底，還是我對不起你。”
“你知道就好，現在道歉，太遲了。”
林啟慧的情緒逐漸平穩了些，克制著想把面前的咖啡潑到他臉上的沖動，繼續說道，“其實，你最應該道歉的，是我們的女兒。”
“你放心，我會好好補償她的。我們在京市的那套別墅，我會給茉茉，還有公司的股份，以及海外的房產，都是留給茉茉的。”
“果然，你眼裏只有錢，真是俗不可耐，你以為用這些就能彌補茉茉心裏的傷害嗎？”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母女，我混蛋，沒能兌現當年對你的承諾，也沒能做一個好父親。”
“你對茉茉的傷害，才會讓她成為今天這個樣子。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
說起女兒，林啟慧心裏的委屈又加重了幾分。
“你這麽說我就得好好跟你掰扯一下了。茉茉變成現在這樣，難道你就沒有責任嗎？你是怎麽逼她的，明知道她不想摻合我們的事情，你還要逼她到公司裏來工作，我知道你不就是怕我把公司全都交出去嗎？”
“那當然了，公司當年起步的時候，我也是跟著出錢出力的，那麽多關系幫你打通，那次不是我在你旁邊幫忙社交，我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血落到別的女人手裏。”
林啟慧越說越氣，不禁激動起來，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陳金勝眉頭緊皺，好像已經不認識面前的女人，她變了，變得讓他有些不認識了。
才認識林啟慧那會兒，她是人見人愛的甜妹，不僅長相甜美，聲音也好聽。
可後來，她好像慢慢變得成熟，也逐漸成長了他不認識的模樣。
曾經那個只會嬌滴滴地依附在他身邊的菟絲花，竟然長成了能夠獨當一面的鏗鏘玫瑰。
這讓陳金勝感到害怕，他怕自己再也掌控不了她的人生，於是便尋找了另一個可以掌控的對象。
一步錯，步步錯。
他們的感情和婚姻，就是在他的一念之差之後，逐漸偏離了正常軌道。
“我變成這樣，你不爽嗎？還是你怕了？你不想讓我變成獨當一面的樣子，你想一輩子養著我，把我當成一個只能供人觀賞的花瓶，想起來的時候，帶出去應酬一下，幫你撐門面，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要無限期的待在家裏，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好太太，賢內助。”
林啟慧越說越激動，仿佛要在這一次，把壓抑在心中二十年的怨氣，一下子都發洩出來一樣。
“我只是覺得，這樣的你，不是我所認識的你了。”
“無所謂了，你認識也好，不認識也罷，我為什麽還要顧忌你的感受。”
林啟慧在這一刻終於想開了，她和陳金勝在一起吵吵鬧鬧糾纏了近二十年，荒廢的是自己的年華，耗盡的是自己的精氣，倒不如到此為止，一刀兩斷，他們各自去尋找想要的生活。
想到這裏，林啟慧拿起面前的鋼筆，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明早九點，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我們去預約，等過了冷靜期以後，就能正式離婚了。”
林啟慧瀟灑地簽下自己的名字，拿起身邊的包包便起身離開。
留下還有些沒緩過來的陳金勝，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裏竟有些不舍。
紛紛擾擾，糾纏了二十年，他也曾想過很多次，快刀斬亂麻，跟她即刻離婚，但是，真到了她爽快在協議上簽字的時候，他的心裏卻是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一塊。
可走出咖啡廳的林啟慧，卻在地下停車場的無人角落，停住了腳步。
挺拔的身姿，在這時忽然無力地靠在墻上。
原來，她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堅強。
艱難地踱步到車邊，林啟慧坐在車上，還是決定給陳茉涵撥去一個電話。
這些年，她心中的苦悶無處訴說，都只能說給女兒聽。
但她卻不知道，陳茉涵接收了太多的負能量，心裏對於父母的感情，早就已經超過了原有的負荷。
……
在電話裏聽到林啟慧說到她終於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她和陳金勝的離婚官司就此結束，等過了冷靜期就可以正式離婚的消息以後，陳茉涵的內心裏也終於松了一口氣。
這麽多年了，她一直充當著媽媽用來要挾陳金勝的籌碼，小時候林啟慧喜歡帶著她搞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一開始，這一招對陳金勝還很管用，他還會照顧妻子和女兒的情緒，不管在哪裏，或是有什麽工作，都會趕回家來，陪在她們身邊，可時間長了，誰都有厭煩的時候。
陳金勝厭煩了這種被要挾，被綁架的生活，陳茉涵也一樣，那時的她還小，不明白為什麽媽媽整天要帶著她，淚水漣漣，滿身怨氣地等著爸爸回家。
再大一點，她有些懂了，是爸爸媽媽的感情出了問題，而她就是夾在他們兩個中間，那個有時會被嫌棄的一文不值的小拖油瓶，有時又會因為他們內心歉疚，對她拼命地進行物質補償。
可再多的物質，也沒辦法補償回來童年的情感缺失。
所以，小時候，她最羨慕的就是秦紹新，他的爸爸媽媽感情很好，而且都在京市工作，平時也很少出差，總能陪在他身邊。
但後來，她又開始變得同情他。
因為秦紹新在還沒成年的時候，就失去了父親，母親也有了新的生活，從他的世界裏消失。
陳茉涵甚至覺得，對她來說，沒有父母也算是件好事，至少，這樣就不會再有痛苦的源頭。
林啟慧後來又說了些什麽，她好像都沒再聽進去了，只是最後快要結束通話的時候，陳茉涵說道，“媽媽，既然這一次你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我爸爸離婚，那就忘了過去那些不愉快吧，你現在在寧城有自己的事業了，我相信你能把後半生過得很精彩。”
“那是當然了，我知道陳金勝和我一離婚，馬上就會和那個女人結婚，給她和她那個兒子一個名分。我也不能比他差，茉茉，媽媽也準備再婚了，就是和趙名川，你之前在寧城也見過他的，他是我的大學同學，這麽多年了，他一直對我很好，我們早就有結婚的打算了。”
陳茉涵默默地聽著，對此，她無法發表任何意見。
再婚與否，和誰再婚，都是她父母的私事，作為他們的女兒，她無權幹涉，也不想幹涉。
只是，她還是無法理解，兩個已經被婚姻傷害和拖累了二十年的人，為什麽還會執著於婚姻，以至於一離婚就馬上有再婚的想法。
對於婚姻，陳茉涵卻是一直持否定態度的。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就受了父母不幸婚姻的影響，她不想自己再走上那條老路。
她可以接受一份感情，也想擁有一個伴侶，但至於結婚這件事，她是一定會謹慎再謹慎的。
雖然在其他人眼裏，她是個早就踏入婚姻殿堂的女人，但那也只是表面上做給父母看的而已。
陳茉涵甚至在腦子裏有了另外一個想法，她原本以為父母的離婚官司在一年內是打不好的，但是沒想到，林綺麗竟然會簽了離婚協議。
如果說父母在離婚以後，財產分割清楚了，那她是不是也沒必要在繼續和秦紹新的婚姻關系了呢？
這個想法在陳茉涵的腦子裏冒出來到時候，她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這樣對秦紹新來說，是不是有點太不公平了。
明擺著就是利用他，好像有點太傷人了。
陳茉涵掛掉電話以後，腦子裏混亂到不行。
她曾經期待過無數次，父母可以離婚，這樣她就不需要在生活在無休止地爭吵當中了。
但是，當這一刻就快要來臨的時候，陳茉涵的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她好像真的成了一個沒有人要的孩子了。
陳金勝那邊，她是早就知道的，他在外面有了一個新的家庭，有嬌妻和兒子，一家三口，幸福得不得了。
而林啟慧也一樣，自從去了寧城重啟自己的事業，創辦影視公司以來，趙明川這個名字出現在她口中的頻率就很高。
媽媽能夠找到照顧她後半生的人，這對陳茉涵來說自然是可以替她高興的事情。
但是，父母分開以後，這麽快又有了各自的新家庭的話，好像並沒有人考慮過她的感受。
看來，她才是最多餘的那一個，是被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的包袱。
就這麽胡思亂想著，陳茉涵的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那種熟悉，又久違的焦慮和失眠，又找上門來。
她在房間裏轉圈，打開床頭櫃，發現並沒有她常備的助眠藥物，這才意識到，原來她不是在自己家裏。
那這一晚，她該怎麽過呢？
就這麽躺下，大概率會一直睜眼到天亮。
回去拿也不現實，但總得想點辦法才行。
陳茉涵放下手機，忽然想起來，樓下還有酒。
她酒量不好，稍微喝一點就很容易醉。
秦紹新的地下室裏估計藏了不少好酒，但是她進不去，也不想進去。
陳茉涵赤腳下樓，看到廚房裏還有今晚沒喝完的啤酒。
她開了一罐，倚靠在到臺上，默默地喝著。
大概喝到第三罐的時候，樓上傳來了腳步聲，有人下樓了。
看來，今晚睡不著的不止她一個。
秦紹新上樓後就去書房開了一個視頻會議，此時他的合夥人沈柏昱正在大洋彼岸跟進一個項目。
這次的會議本該他去參加，只是因為陳茉涵那邊臨時出了狀況，他想要留下來陪著她，哪怕是沒有陪在她身邊的機會，但是至少他留在京市，可以在她需要的時候就出現在她身邊，這樣也好。
沈柏昱一開始聽他這樣講的時候，還笑他是老婆奴，秦紹新不但沒生氣，反倒很是受用。
今晚會議結束以後，沈柏昱還特別發來視頻，問他假期過得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就那樣唄。”
“得了吧，還不承認，看你那嘴角都壓不住了，就知道有多幸福了，這我可真是羨慕又嫉妒了。”
“你羨慕的話就努把力啊，李家那位千金也不錯，你們門當戶對，多好。”
“我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我，這你還看不出來嗎？”
沈柏昱一聽到這個名字，就開始頭疼，也不知道為什麽，兩家的家長就想要撮合他們兩個在一起。
“算了，還是不跟你說了，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才是真的要努力，爭取明年這個時候讓我當上寶寶的幹爹。”
兄弟倆又閑聊了幾句，這才掛掉視頻。
秦紹新看了看手邊空掉的茶杯，想著晚上不能再喝了，估計要失眠了。
於是，便起身去樓下，想要熱一杯牛奶好助眠。
誰知還沒下到一樓，才到樓梯拐角，就看到島臺那邊有個身影，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可走近一看，竟然真的是陳茉涵。
“茉茉，你怎麽在這兒？”
這會兒的陳茉涵換掉了身上的那套米色休閑服，換上了絲質睡裙，垂墜的質感，緊貼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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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陳茉涵又閉目養神了一會兒，一回到家裏，她就上樓去洗澡，在浴缸裏泡了很久，等她從房間出來，下樓想要找點水喝的時候，發現樓下還挺熱鬧的。
傅立文帶著趙晴安過來了，他剛才說吃夜宵，就立刻行動起來了，點了火鍋過來，這會兒鍋底已經燒開了，熱氣騰騰的。
“茉茉姐，好久不見了，小叔叔跟我說你剛剛去過他那邊，我還不信，我說我怎麽都沒見到你，你就走了呢。”
趙晴安撲過去一把抱住陳茉涵，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那會兒人多，我煩不過的，正想著和你聯系，咱們哪天一塊兒逛街去呢。”
“好啊好啊，反正我最近都有時間，隨時等你騷擾。”
陳茉涵默默在餐桌前坐定的時候，發現秦紹新已經幫她調好了蘸料。
“沒加辣的，你嘗嘗看，怎麽樣？”
陳茉涵用筷子把蘸料調勻，然後嘗了嘗，“挺好的，我還想再加一點點醋。”
“沒問題。”秦紹新去廚房拿了醋過來，往蘸料碗裏滴了幾滴。
“想吃什麽，我幫你夾？”秦紹新拿了公筷，幫陳茉涵刷毛肚。
“我自已來就行了。”
“茉茉姐，你就別害羞了，這兒又沒有外人，你們秀恩愛也沒事，我愛看。”
趙晴安在一旁，雙手托腮，看的起勁兒。
“剛才不是還嚷嚷著餓得能吃下一頭牛嗎，這會兒怎麽不吃了？”
傅立文從鍋裏撈出來幾顆牛肉丸放進趙晴安的碗裏，眼看她碗裏的食物都快堆成了小山。
“我吃著呢，但是沒你給我夾菜的速度快，你能不能別把我當成小孩來管啊，我都快沒有自理能力了。”
趙晴安一邊吃，還一邊抱怨著，只不過，嘴上抱怨而已，能看得出來，她並不是真的嫌棄，而傅立文聽著她的抱怨，倒是滿臉笑意，甘之如飴。
陳茉涵看著兩人那個膩歪的勁兒，很難想象，就在兩三個小時之前，他們還吵得不可開交，一個氣得要吐血，一個要離家出走。
“看什麽，你的鴨腸放進去半天了，都煮老了，快嚼不動了。”
秦紹新見她的目光落在對面那對膩歪的情侶身上，自己反倒是有點失落。
明明有個人就坐在她身邊，但是她卻選擇了視而不見。
“哦，沒什麽，沒見過這麽膩歪的而已。”
“少見多怪，像你這樣的，就得多受點這樣的熏陶，才會懂得什麽是愛。”
“又開始說教了，還能不能讓我好好吃個夜宵了。”
陳茉涵隨手拿過來一罐啤酒，卻被秦紹新攔下來。
“你只能喝這個。”
秦紹新拿出來一整排AD鈣奶給她遞過去。
“憑什麽啊？”
“家裏沒有其他的飲料了，你先湊合著吧，明天我們去超市采購。”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為什麽你們都可以喝酒，我就不行，連安安都可以。”
陳茉涵看著桌上其他三個人手邊的啤酒，心裏憤憤不平。
“我先聲明，我已經成年了哦。”
趙晴安主動舉手說明。
“知道你成年了，馬上都22歲的人了，別總還以為自己沒長大，才18歲好不好？”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有年齡優勢。”
趙晴安一臉傲嬌，懟起自己的小姐妹來，毫不留情。
傅立文怕陳茉涵面子上掛不住，急忙打圓場。
“安安，還想吃什麽？”
“魚豆腐。”
兩人又開始膩歪了。
陳茉涵心裏念叨著沒眼看，默默地給每瓶AD鈣奶都插上了吸管。
“怕你一喝酒又開始失控，我真怕我晚上控制不住你。”
“你是怕控制不住你自己吧。”
陳茉涵猛吸了一口AD鈣奶，差點被嗆到，咳了兩聲，秦紹新貼心地把紙巾遞到她面前。
“慢點喝。”
秦紹新叮囑著。
陳茉涵擦了擦嘴角，隔著火鍋蒸騰上來的水汽，看著自己的好友們。
她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在國外久了，總是一個人，好像習慣了什麽都自己面對。
但是今天和好友坐在一起聚餐，才有了久違的感覺。
有人陪在身邊，說說笑笑，也挺有意思的。
火鍋吃的差不多了，秦紹新送走了那對小情侶，回身看了看站在身後的陳茉涵。
“吃的一身火鍋味，等下還要洗澡。”
陳茉涵輕聲抱怨著。
“反正吃飽了總要消化一會兒才能睡的。”
“確實，晚上吃的有點撐了。”
陳茉涵嘴上這樣說著，卻還是上樓回了房間。
她沖了涼，又做了面膜，靠在小沙發上看手機。
沒想到林啟慧的電話恰好打進來。
“茉茉，睡了嗎？”
“還沒呢，剛和紹新吃完夜宵，等會再睡。”
陳茉涵這次學聰明了，主動把秦紹新的名字帶上，省得等下又被林啟慧盤問。
“看見你們倆這麽好，我就放心了。”
林啟慧一邊嘆氣，一邊又忍不住跟陳茉涵抱怨，“千萬別像我和你爸那樣，明明不合適，卻還是湊合在一起過了半輩子。”
“媽，你怎麽又提起這些陳芝麻爛谷子了？”
陳茉涵知道今晚肯定是林啟慧又不開心了，大概率還是離婚的事情進行的不順利，就要和她吐槽一番。
她索性把手機開了免提，聽林啟慧在電話那頭講話，她時不時地應上兩聲，代表著自己還在認真聽電話。
林啟慧年輕的時候本來是個影視圈炙手可熱的新星，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聲音也甜，在幾部影視劇裏雖然都是扮演的配角，但是卻深受觀眾喜愛。
一次酒局上，她和陳金勝結識，從此便墜入愛河，一發不可收拾，只想著要和他結婚生子，安心過上富太太的生活。
那時候，她的老師和好友都勸她不要沖動，畢竟當時很多好劇本和電影導演都向她伸出橄欖枝，但是林啟慧就是戀愛腦，完全聽不進任何的勸說，義無反顧地拋棄自己的事業，和陳金勝結婚了。
婚後第二年，陳茉涵便出生了。
一開始，他們的家庭生活還很和諧，但是隨著孩子的出生，家裏的矛盾和爭吵便多了起來。
林啟慧還因此患上了產後抑郁。
更糟糕的是，她後來還發現陳金勝在陳茉涵還沒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已經出軌了。
那個時候，她才終於意識到，靠男人的施舍來生活，始終是沒有尊嚴的，也是靠不住的。
可生性好面子的她，和同樣需要一個好丈夫形象的陳金勝，都不肯離婚，兩人就這麽爭吵湊合了十幾年。
終於在陳茉涵出國以後，林啟慧重新在昔日同窗和好友的幫助下，在寧城開始了自己的事業，也遇到了心儀的伴侶，才下定決心和陳金勝離婚。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林啟慧便逼著陳茉涵去陳金勝的公司工作，為的就是不想自己年輕時和丈夫打下的基業拱手讓給了第三者。
那段時間，不管是林啟慧，還是陳茉涵都十分痛苦和煎熬。
陳茉涵本來就因為年少時父母的爭吵，而有很嚴重的失眠，那段時間，林啟慧每天電話不斷，讓她的狀況加重，只能求助醫生，借助藥物，才能勉強入睡。
她就這樣聽著林啟慧不斷輸出負面情緒，估計自己今晚又會失眠了。
陳茉涵習慣性地打開床頭櫃，這才意識到，不是在自己家，這裏的床頭櫃並沒有她要吃的助眠藥物。
在林啟慧的口中，曾經相愛的人，如今成了一無是處，十惡不赦的罪人。
可對於陳茉涵來說，那是她的爸爸，他再怎麽惡劣，至少也曾是個盡職盡責的父親，也曾給她過父愛，陳茉涵恨不起來，不管是出於情感，還是倫理，她這個女兒，還是沒有辦法讓父親的形象在她的心裏崩塌。
陳茉涵其實並不知道，今晚的林啟慧和陳金勝在一起。
他們兩個人的離婚官司真要打起來，需要很長時間，後來，陳金勝的律師建議，他們還是私下先達成協議比較好，走訴訟離婚這條路，時間成本太高了。
陳金勝也是被這件事拖得焦頭爛額，沒辦法，只好主動求和，飛到寧城去和林啟慧進行協商。
可誰也沒想到，這一場談判進行的並不愉快。
“小慧，我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條件也開得很有誠意，我不明白，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你別這麽叫我，我聽著惡心。”
“好，那林女士，咱們就別在兜圈子了，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還想和我提什麽條件，都可以，你現在盡管說，我都會盡量滿足你。”
“陳金勝，你什麽時候開竅了，好像有十幾年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講過話了。”
一提起這個，林啟慧不禁悲從中來。
確實，她已經記不起來，陳金勝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和她講話都不耐煩，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交流都不能超過三句話，不然準像點炮仗一樣吵起來。
“對不起，這句道歉，我欠你很多年了，我們夫妻一場，說到底，還是我對不起你。”
“你知道就好，現在道歉，太遲了。”
林啟慧的情緒逐漸平穩了些，克制著想把面前的咖啡潑到他臉上的沖動，繼續說道，“其實，你最應該道歉的，是我們的女兒。”
“你放心，我會好好補償她的。我們在京市的那套別墅，我會給茉茉，還有公司的股份，以及海外的房產，都是留給茉茉的。”
“果然，你眼裏只有錢，真是俗不可耐，你以為用這些就能彌補茉茉心裏的傷害嗎？”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母女，我混蛋，沒能兌現當年對你的承諾，也沒能做一個好父親。”
“你對茉茉的傷害，才會讓她成為今天這個樣子。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
說起女兒，林啟慧心裏的委屈又加重了幾分。
“你這麽說我就得好好跟你掰扯一下了。茉茉變成現在這樣，難道你就沒有責任嗎？你是怎麽逼她的，明知道她不想摻合我們的事情，你還要逼她到公司裏來工作，我知道你不就是怕我把公司全都交出去嗎？”
“那當然了，公司當年起步的時候，我也是跟著出錢出力的，那麽多關系幫你打通，那次不是我在你旁邊幫忙社交，我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血落到別的女人手裏。”
林啟慧越說越氣，不禁激動起來，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陳金勝眉頭緊皺，好像已經不認識面前的女人，她變了，變得讓他有些不認識了。
才認識林啟慧那會兒，她是人見人愛的甜妹，不僅長相甜美，聲音也好聽。
可後來，她好像慢慢變得成熟，也逐漸成長了他不認識的模樣。
曾經那個只會嬌滴滴地依附在他身邊的菟絲花，竟然長成了能夠獨當一面的鏗鏘玫瑰。
這讓陳金勝感到害怕，他怕自己再也掌控不了她的人生，於是便尋找了另一個可以掌控的對象。
一步錯，步步錯。
他們的感情和婚姻，就是在他的一念之差之後，逐漸偏離了正常軌道。
“我變成這樣，你不爽嗎？還是你怕了？你不想讓我變成獨當一面的樣子，你想一輩子養著我，把我當成一個只能供人觀賞的花瓶，想起來的時候，帶出去應酬一下，幫你撐門面，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要無限期的待在家裏，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好太太，賢內助。”
林啟慧越說越激動，仿佛要在這一次，把壓抑在心中二十年的怨氣，一下子都發洩出來一樣。
“我只是覺得，這樣的你，不是我所認識的你了。”
“無所謂了，你認識也好，不認識也罷，我為什麽還要顧忌你的感受。”
林啟慧在這一刻終於想開了，她和陳金勝在一起吵吵鬧鬧糾纏了近二十年，荒廢的是自己的年華，耗盡的是自己的精氣，倒不如到此為止，一刀兩斷，他們各自去尋找想要的生活。
想到這裏，林啟慧拿起面前的鋼筆，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明早九點，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我們去預約，等過了冷靜期以後，就能正式離婚了。”
林啟慧瀟灑地簽下自己的名字，拿起身邊的包包便起身離開。
留下還有些沒緩過來的陳金勝，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裏竟有些不舍。
紛紛擾擾，糾纏了二十年，他也曾想過很多次，快刀斬亂麻，跟她即刻離婚，但是，真到了她爽快在協議上簽字的時候，他的心裏卻是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一塊。
可走出咖啡廳的林啟慧，卻在地下停車場的無人角落，停住了腳步。
挺拔的身姿，在這時忽然無力地靠在墻上。
原來，她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堅強。
艱難地踱步到車邊，林啟慧坐在車上，還是決定給陳茉涵撥去一個電話。
這些年，她心中的苦悶無處訴說，都只能說給女兒聽。
但她卻不知道，陳茉涵接收了太多的負能量，心裏對於父母的感情，早就已經超過了原有的負荷。
……
在電話裏聽到林啟慧說到她終於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她和陳金勝的離婚官司就此結束，等過了冷靜期就可以正式離婚的消息以後，陳茉涵的內心裏也終於松了一口氣。
這麽多年了，她一直充當著媽媽用來要挾陳金勝的籌碼，小時候林啟慧喜歡帶著她搞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一開始，這一招對陳金勝還很管用，他還會照顧妻子和女兒的情緒，不管在哪裏，或是有什麽工作，都會趕回家來，陪在她們身邊，可時間長了，誰都有厭煩的時候。
陳金勝厭煩了這種被要挾，被綁架的生活，陳茉涵也一樣，那時的她還小，不明白為什麽媽媽整天要帶著她，淚水漣漣，滿身怨氣地等著爸爸回家。
再大一點，她有些懂了，是爸爸媽媽的感情出了問題，而她就是夾在他們兩個中間，那個有時會被嫌棄的一文不值的小拖油瓶，有時又會因為他們內心歉疚，對她拼命地進行物質補償。
可再多的物質，也沒辦法補償回來童年的情感缺失。
所以，小時候，她最羨慕的就是秦紹新，他的爸爸媽媽感情很好，而且都在京市工作，平時也很少出差，總能陪在他身邊。
但後來，她又開始變得同情他。
因為秦紹新在還沒成年的時候，就失去了父親，母親也有了新的生活，從他的世界裏消失。
陳茉涵甚至覺得，對她來說，沒有父母也算是件好事，至少，這樣就不會再有痛苦的源頭。
林啟慧後來又說了些什麽，她好像都沒再聽進去了，只是最後快要結束通話的時候，陳茉涵說道，“媽媽，既然這一次你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我爸爸離婚，那就忘了過去那些不愉快吧，你現在在寧城有自己的事業了，我相信你能把後半生過得很精彩。”
“那是當然了，我知道陳金勝和我一離婚，馬上就會和那個女人結婚，給她和她那個兒子一個名分。我也不能比他差，茉茉，媽媽也準備再婚了，就是和趙名川，你之前在寧城也見過他的，他是我的大學同學，這麽多年了，他一直對我很好，我們早就有結婚的打算了。”
陳茉涵默默地聽著，對此，她無法發表任何意見。
再婚與否，和誰再婚，都是她父母的私事，作為他們的女兒，她無權幹涉，也不想幹涉。
只是，她還是無法理解，兩個已經被婚姻傷害和拖累了二十年的人，為什麽還會執著於婚姻，以至於一離婚就馬上有再婚的想法。
對於婚姻，陳茉涵卻是一直持否定態度的。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就受了父母不幸婚姻的影響，她不想自己再走上那條老路。
她可以接受一份感情，也想擁有一個伴侶，但至於結婚這件事，她是一定會謹慎再謹慎的。
雖然在其他人眼裏，她是個早就踏入婚姻殿堂的女人，但那也只是表面上做給父母看的而已。
陳茉涵甚至在腦子裏有了另外一個想法，她原本以為父母的離婚官司在一年內是打不好的，但是沒想到，林綺麗竟然會簽了離婚協議。
如果說父母在離婚以後，財產分割清楚了，那她是不是也沒必要在繼續和秦紹新的婚姻關系了呢？
這個想法在陳茉涵的腦子裏冒出來到時候，她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這樣對秦紹新來說，是不是有點太不公平了。
明擺著就是利用他，好像有點太傷人了。
陳茉涵掛掉電話以後，腦子裏混亂到不行。
她曾經期待過無數次，父母可以離婚，這樣她就不需要在生活在無休止地爭吵當中了。
但是，當這一刻就快要來臨的時候，陳茉涵的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她好像真的成了一個沒有人要的孩子了。
陳金勝那邊，她是早就知道的，他在外面有了一個新的家庭，有嬌妻和兒子，一家三口，幸福得不得了。
而林啟慧也一樣，自從去了寧城重啟自己的事業，創辦影視公司以來，趙明川這個名字出現在她口中的頻率就很高。
媽媽能夠找到照顧她後半生的人，這對陳茉涵來說自然是可以替她高興的事情。
但是，父母分開以後，這麽快又有了各自的新家庭的話，好像並沒有人考慮過她的感受。
看來，她才是最多餘的那一個，是被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的包袱。
就這麽胡思亂想著，陳茉涵的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那種熟悉，又久違的焦慮和失眠，又找上門來。
她在房間裏轉圈，打開床頭櫃，發現並沒有她常備的助眠藥物，這才意識到，原來她不是在自己家裏。
那這一晚，她該怎麽過呢？
就這麽躺下，大概率會一直睜眼到天亮。
回去拿也不現實，但總得想點辦法才行。
陳茉涵放下手機，忽然想起來，樓下還有酒。
她酒量不好，稍微喝一點就很容易醉。
秦紹新的地下室裏估計藏了不少好酒，但是她進不去，也不想進去。
陳茉涵赤腳下樓，看到廚房裏還有今晚沒喝完的啤酒。
她開了一罐，倚靠在到臺上，默默地喝著。
大概喝到第三罐的時候，樓上傳來了腳步聲，有人下樓了。
看來，今晚睡不著的不止她一個。
秦紹新上樓後就去書房開了一個視頻會議，此時他的合夥人沈柏昱正在大洋彼岸跟進一個項目。
這次的會議本該他去參加，只是因為陳茉涵那邊臨時出了狀況，他想要留下來陪著她，哪怕是沒有陪在她身邊的機會，但是至少他留在京市，可以在她需要的時候就出現在她身邊，這樣也好。
沈柏昱一開始聽他這樣講的時候，還笑他是老婆奴，秦紹新不但沒生氣，反倒很是受用。
今晚會議結束以後，沈柏昱還特別發來視頻，問他假期過得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就那樣唄。”
“得了吧，還不承認，看你那嘴角都壓不住了，就知道有多幸福了，這我可真是羨慕又嫉妒了。”
“你羨慕的話就努把力啊，李家那位千金也不錯，你們門當戶對，多好。”
“我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我，這你還看不出來嗎？”
沈柏昱一聽到這個名字，就開始頭疼，也不知道為什麽，兩家的家長就想要撮合他們兩個在一起。
“算了，還是不跟你說了，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才是真的要努力，爭取明年這個時候讓我當上寶寶的幹爹。”
兄弟倆又閑聊了幾句，這才掛掉視頻。
秦紹新看了看手邊空掉的茶杯，想著晚上不能再喝了，估計要失眠了。
於是，便起身去樓下，想要熱一杯牛奶好助眠。
誰知還沒下到一樓，才到樓梯拐角，就看到島臺那邊有個身影，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可走近一看，竟然真的是陳茉涵。
“茉茉，你怎麽在這兒？”
這會兒的陳茉涵換掉了身上的那套米色休閑服，換上了絲質睡裙，垂墜的質感，緊貼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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