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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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阿黎曼像是得到了任務。交談時他總是撒嬌般的提起特利爾等外婆很想沈郁苡。阿黎曼是外婆最小的孩子，家族勢力只手遮天，上頭還有一個大哥一個大姐給他撐腰，下邊還有幾個比他年紀還要大上幾歲的小輩任他耍滑，從小他想要的只要一句話就都能得到，連十六歲的時候說不想以後和那些枯燥的家族工作相依為命，想要跑到巴黎去當模特。他家裏人也把最好的資源捧到他面前去，這也養成了他孩子般的性格。
沈郁苡本就想著特利爾的外婆，當年特利爾第一次因為她動用家族勢力的時候，他外婆對沈郁苡還是個冷面無私、能忽視則忽視的態度。後來，陰差陽錯，沈郁苡反倒因為她那一手差到爆的廚藝和工作上的一絲不茍把這小老人給磨得沒了脾氣。
在特利爾外婆眼裏，黃種人都很會做飯，但沈郁苡做出來的卻讓她連入口都難。偏偏沈郁苡還一副她已經做的很牛逼了的態度。
當時她就覺得這女孩有點兒……味覺不靈敏。
後來特利爾常常說些沈郁苡的事給她聽，她也徹底記住了這個女孩那拗口的名字。
她當年就是靠著自己親手成立了用她的名字命名的商業帝國——卡伊娜。
所以她格外欣賞有野心有狠勁的女人，特別是像沈郁苡這樣漂亮的女人，後來她也確實看見了沈郁苡的美麗，不僅僅局限於那張東方臉蛋，還有手段。
卡伊娜可以算是沈郁苡人生中濃墨重彩的一筆，她是長輩，但沈郁苡貪戀的反倒不是她身上偶然流露出的溫情，而是她腦袋裏的東西。沈郁苡從她那學到的手段會陪著她一輩子，那也是最讓她安心的東西。
手頭的工作暫時放下。
沈郁苡和阿黎曼一起回了紐約。
他說卡伊娜常常念叨她的名字。
當然，容瑜笙也被帶上了。
下飛機之後。
就有人在等著。
是特利爾開著跑車來接的。
沈郁苡沒拿什麽東西，就背了個簡單的小挎包當裝飾品，因為她紐約的那個公寓裏東西都很全面，哪怕今天趕不回去，在這兒住上一晚上也沒問題。
而容瑜笙什麽也沒拿，他只有身上那套簡單的休閑裝，還是和沈郁苡做了顏色呼應的。
遠遠望過去，還像是套情侶裝。
最後沈郁苡的小挎包被他斜著掛在胸膛前，兩人的手始終牽著，明眼人都知道他在防誰。
阿黎曼倒是不在乎他那個態度，只覺得他這人挺有意思的，不像是正牌男友，反倒像是他曾經見過的那些患得患失、處心積慮抓牢靠山的情人。
所以阿黎曼就逮著機會湊到沈郁苡耳邊去說：“他是容瑜笙吧，你沒偷偷帶哪個情人出來吧？”
聽見這話，沈郁苡止不住地笑，肩膀顫著：“我沒有情人。”
阿黎曼錯愕地上下打量她，良久才訥訥地說：“原來你這麽專一，可惜了。”
容瑜笙沒聽見他前面那句話，但這句話他逮了個正著。他雙手抱臂，站在阿黎曼面前，冷著張臉，像是下一秒就要把阿黎曼掐死。
阿黎曼悻悻得上了車，自覺坐到副駕駛。
“特利爾。”坐上車，沈郁苡先打了聲招呼。
“沈。”特利爾笑著點點頭，話語一如既往地熱情奔放：“我很想你，很多個夜晚。”
容瑜笙嗤了聲：“連一個白天都舍不得給嗎。”
特利爾在後視鏡裏瞥了眼他，臉上笑容不變：“我只要沈的夜晚就足夠了。”
“你要得來嗎？”容瑜笙絲毫不留情面，“她要是真看得上你，你也不至於還要用你外婆的名頭把她給哄騙過來。”
特利爾不置可否，“總會有那一天的。”
沈郁苡靠著容瑜笙的肩膀，一只手安撫似得摸上他的手背，她和特利爾講著話：“卡伊娜還好嗎。”
“還不錯。”特利爾笑著說：“她最近請了個華人廚子，據說和你來自一個城市，用餐的時候她時常念叨著同樣的風水不同的手藝，她還是忘不了你做的飯，沈。”
沈郁苡聳聳肩：“是她的嘴太挑。”
沈郁苡扭頭和容瑜笙小聲說著以前的事，其實這些事在美國的那兩年，夜裏激情過後擁抱著溫存時，她都或多或少地提過一嘴，就算她不說，她相信容瑜笙也都查過。
但這種場面下，最能安撫容瑜笙的不是讓他插入到他們的話題裏去，而是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我所經歷的一切都會變成一句句徐徐道來的話語，在我依偎在你懷裏的時候，在我們的未來裏，訴說各自的過去。
但其實他們彼此之間沒什麽秘密。
他們還年輕，短短二十幾年的過去裏彼此參與了大半，或許沒真切地伴在彼此身側，但難忘的記憶裏有你。
卡伊娜年歲已高，滿頭銀發被盤起來，頭上插了幾支鑲嵌珠寶的簪子，她總是喜歡這樣華麗的東西，手上也常常戴著兩個海藍色的大鉆戒，那和她充滿故事感的眼睛是一個顏色。
她看見沈郁苡的時候沒什麽熱絡的表情，甚至顯得冷淡，只是招招手，說了句：“Too thin.”
太瘦了。
沈郁苡笑著用英語回應：“I miss you，too.”
我也想你了。
卡伊娜嫌棄得擺擺手，沒說什麽。
之後的她也一直沈默寡言，反倒是幾個小輩和沈郁苡聊得正歡，他們也都好奇沈郁苡身邊的那個男人。
容瑜笙鮮少開口，這不是他的主場，他只是為了陪沈郁苡，只想聽聽她和那些人之間無關緊要的閑聊。
但沈郁苡介紹他的時候，卻用了husband。
用完飯，卡伊娜叫住了沈郁苡。
她將一枚金色硬幣放在了沈郁苡的掌心。
卡伊娜什麽都沒說，但沈郁苡懂她的意思。
哪怕你以後不會進入我的家族，只要你需要，神會保佑你，卡伊娜也會。
兩人沒有多留，當天晚上就坐了私人飛機回國。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十一點鐘。
沈郁苡將那枚硬幣放在了她酒櫃的深處，一如從前那般。
沈郁苡說：“卡伊娜很厲害，她坐著輪椅不是因為她老了，是因為她在四十歲的時候腿上中了五顆子彈，不然她站起來比誰都要高大。”
“那枚硬幣是她小時候用從黑市賺來的第一桶金融的，她比誰都相信自己。”
容瑜笙抱著她的腰，聽著她的訴說。
“以前她就把那枚金幣送我了，我覺得那時候是因為她以為我會嫁給特利爾，所以後來我還回去了。”
“結果現在又到我手裏來了。”
容瑜笙沈默良久，說：“容和明去世前什麽都沒留下，沒什麽有意義的東西，我媽更不會真心給我的妻子什麽東西，沈郁苡，我好像除了我這個人之外，我給不了你什麽東西了。”
沈郁苡笑他心思敏感，說：“我又不是在跟你討要傳家寶，我也給不了你什麽，我從小也沒得到過什麽。”
沈郁苡轉過身摟他脖子，嘴唇貼上去，她嬌笑：“容瑜笙，討好我，取悅我，讓我快樂。”
短短一句話猶如熱鍋中沸騰的油倒下來，再微弱的火苗也會一瞬攀著滾燙的溫度竄跳成吞人烈焰。
容瑜笙的身體已經成了沈郁苡命令下的傀儡。
沒開燈的客廳是最好的場地。
寬敞的沙發能容得下淹滅欲望的水流。
幹燥的布料被抓撓出難以忽視的痕跡。
沈郁苡掐著容瑜笙的脖子。
窗外驚雷劃竄而過，初冬迎暴雨。
轟然巨響讓人渾身顫栗。
沈郁苡點了根煙，她吸得很慢，窗外雷閃而過的光亮籠罩她小半張臉，她眼睫顫抖了下，看著容瑜笙松開摁著打火機的手。
或許是最近潮氣有些重，煙上沾了令人難以忽視的水汽。沈郁苡吸的第一口很費勁，煙霧就像是堵在了煙的正中央，給不了沈郁苡煙草上頭的快感還讓她覺得有些喘不上來氣。
沈郁苡用指甲不重不輕地點了點煙，嘟囔了句：“容瑜笙，這煙抽著沒之前順嘴了。”
容瑜笙抱著她，讓她換個位置坐。他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嘴唇上是水淋淋的濕潤，他說：“那就別抽了，把煙扔了，等我喝完水，我倆就回臥室睡覺。”
沈郁苡看了眼墻上掛著的鐘表，搖搖頭，“還早著。”她又不死心地拿起打火機對著煙摁了兩下，煙被她弄得有些狼狽過後的褶皺，她抽了張紙，將煙裹在裏面，試圖擦掉上面的水汽。
容瑜笙的嘴唇被杯子磨得止不住泛紅，長時間的翻湧燥熱過後只剩下難以消弭的渴意，他喝得很快，喉結上下滾動著，性感極了。
沈郁苡聽見他的喝水聲，動作一頓，扭頭看他，“容瑜笙，慢點喝，別嗆著。”
容瑜笙看著她，伸出舌尖舔了下上嘴唇，臉上還沾著水杯裏濺出來的水，他用掌根蹭了下鼻尖，說：“最近水換了家牌子定的？感覺有點甜。”
沈郁苡終於點著了煙，她纖細的手指夾著煙，嘴唇半含半咬得固定著煙，唇齒含糊：“之前的不好喝？”
容瑜笙說：“沒，好喝。”
淩晨時分，容瑜笙抱著沈郁苡，胸膛止不住地上下起伏，渾身布滿紅潮，他的體溫有些高。
沈郁苡摸了下他的額頭，問：“你是不是要感冒了。”
此刻窗外雨雪交加，冰冷的寒意撞擊在窗戶上劈啪作響。
容瑜笙緩了口氣，“沒有，只是覺得你應該少抽點兒煙，身體最重要。”
沈郁苡輕笑一聲：“你的？”
“我倆的。”容瑜笙說。
沈郁苡擺擺手，“抽煙而已，我身體好著呢。”
容瑜笙說：“小心反上來的煙熏到自己，我也能行，多給我喝點水就好了。”
沈郁苡罵他：“你是不是自己偷偷補課了？”
容瑜笙笑：“無師自通。”
沈郁苡摸了把他的胸膛，說：“少貧，快睡。”
但第二天沈郁苡從公司下班回到家，她看見容瑜笙躺在被窩裏，上身被被子蓋的嚴嚴實實。
她就知道玩過了。
“你發燒了？”沈郁苡說：“那你還先回家幹什麽，家裏沒有藥，你買藥了沒有，測體溫是多少度？”
一連幾個問題砸過來，容瑜笙就盯著她看，像是燒傻了，不知道怎麽回答。
沈郁苡罵了一聲，打開手機定了藥和溫度計，才上手去摸容瑜笙的額頭，燙得她以為容瑜笙要熟了。
沈郁苡去倒水，又扶著容瑜笙坐起來，還不忘用被子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的，一點皮膚也沒露出來。
容瑜笙喝了口水，就看見沈郁苡又從酒櫃裏拿了瓶伏特加出來。
容瑜笙的眉心一跳。
沈郁苡拿個水杯倒了滿滿一杯伏特加，放到床頭櫃上，“你趴著，趴好了再把被子掀起來。”
容瑜笙問：“幹什麽？用料酒把我腌入味了？”
沈郁苡說：“剛從網上搜的，在身上抹酒精能降溫，物理降溫。”
容瑜笙似笑非笑，卻老實照做。
他趴著，說：“今天外面挺冷的，你手好涼。”
“是你身上太燙了。”沈郁苡說。
但一掀開被子，沈郁苡人傻了。
“你什麽時候長的胎記？”沈郁苡看著容瑜笙後背上那狀似蛇尾般的花紋，問：“燒變異了？”
沈郁苡又覺得不對，她站起來讓容瑜笙翻個身。
果然。
連接起來了。
容瑜笙左側前胸處儼然是個張嘴捕食狀的蛇頭，蛇口大張，尖牙上似是還在閃著寒光，看得人心頭一跳，而蛇口咬住的那一片肌膚下赫然是心臟藏著的位置，沈郁苡摸上去，撲通撲通的心跳像是脆弱的獵物在掙紮著求救。
這處紋身很大，蛇體緊身得盤成彎曲的線條，而蛇尾則從肋骨處一直蔓延到脊背。
容瑜笙看著雙腿叉在他腰側正站著的沈郁苡，張開雙臂，“我沒發燒。”
沈郁苡楞楞的看著。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沈郁苡看了容瑜笙一眼，下床開門，她光著腳，回來的時候手上拎著一個塞的滿滿的塑料袋，塑料袋的正中央還有個碩大的紅十字架。
她站在臥室門口，一動不動，容瑜笙側頭看她，難得覺得她有些傻傻的。
容瑜笙嘆口氣，坐起來，他正對著房門，雙臂撐著床沿，逆著光，那蛇鮮紅如鉆石般的眼眸更加活靈活現，隱隱還覺得在流轉著光彩。
沈郁苡一句話也不說，從袋子裏翻出來溫度計，其他的都被她胡亂扔到地上。她把溫度計插到容瑜笙腋下，“夾著。”
她掐著時間，剛好十五分鐘。
取下來一看。
36.8度。
“……”
容瑜笙說：“我沒說我發燒。”
沈郁苡罵了聲：“草。”
容瑜笙笑笑，問：“喜歡嗎？”
沈郁苡沒忍住，又盯著那紋身看了好半晌，“好看。”
頓了頓，她又說：“哪天我也要紋一個。”
“你紋了這個那我紋什麽？”她反應過來。
沈郁苡太喜歡這個紋身了，簡直就像活的一樣，她瞬間起了心思：“容瑜笙，我養一條蛇吧。”
容瑜笙果斷拒絕：“不行。”
容瑜笙抓她手，說：“家裏有一個我就夠了，你養了蛇還能天天和我一起開心嗎。”
沈郁苡說：“怎麽不能。”
“時間會變短，你會把時間分給別的東西。”容瑜笙說：“沈郁苡，我的舌頭比蛇靈活多了，四舍五入，我比那東西更好。”
沈郁苡：“……”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種顏色。
那就是容瑜笙。
容瑜笙不知道從哪變出來個小巧的銀項鏈，上面掛著個平安鎖，平安鎖卻不是最常見的素版，而是上面鑲滿了鉆的版本。
沈郁苡看著他把它掛到自己脖子上，“容瑜笙，不知道的還以為容家主要搞珠寶生意。”
“錯了。”容瑜笙平靜地說：“是容瑜笙搞能討沈郁苡歡心的生意。”
他說：“沒什麽能給你的，所以給你打了個平安鎖。”
容瑜笙在她鎖骨中央萬般虔誠地親吻了下，聲音很低，像是耳鬢廝磨時才會說的：“希望你長命百歲，如果小時候沒人祝福你，那我來給你。”
沈郁苡摸了下他的頭頂，自己的視線止不住地看向天花板，她感覺到容瑜笙抹了下自己的眼角，她想別開臉，又生生忍住。
容瑜笙說：“我知道你不愛鉆戒，所以我給你這個。”
沈郁苡看向他手裏。
全部財產無償轉讓協議。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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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曼像是得到了任務。交談時他總是撒嬌般的提起特利爾等外婆很想沈郁苡。阿黎曼是外婆最小的孩子，家族勢力只手遮天，上頭還有一個大哥一個大姐給他撐腰，下邊還有幾個比他年紀還要大上幾歲的小輩任他耍滑，從小他想要的只要一句話就都能得到，連十六歲的時候說不想以後和那些枯燥的家族工作相依為命，想要跑到巴黎去當模特。他家裏人也把最好的資源捧到他面前去，這也養成了他孩子般的性格。
沈郁苡本就想著特利爾的外婆，當年特利爾第一次因為她動用家族勢力的時候，他外婆對沈郁苡還是個冷面無私、能忽視則忽視的態度。後來，陰差陽錯，沈郁苡反倒因為她那一手差到爆的廚藝和工作上的一絲不茍把這小老人給磨得沒了脾氣。
在特利爾外婆眼裏，黃種人都很會做飯，但沈郁苡做出來的卻讓她連入口都難。偏偏沈郁苡還一副她已經做的很牛逼了的態度。
當時她就覺得這女孩有點兒……味覺不靈敏。
後來特利爾常常說些沈郁苡的事給她聽，她也徹底記住了這個女孩那拗口的名字。
她當年就是靠著自己親手成立了用她的名字命名的商業帝國——卡伊娜。
所以她格外欣賞有野心有狠勁的女人，特別是像沈郁苡這樣漂亮的女人，後來她也確實看見了沈郁苡的美麗，不僅僅局限於那張東方臉蛋，還有手段。
卡伊娜可以算是沈郁苡人生中濃墨重彩的一筆，她是長輩，但沈郁苡貪戀的反倒不是她身上偶然流露出的溫情，而是她腦袋裏的東西。沈郁苡從她那學到的手段會陪著她一輩子，那也是最讓她安心的東西。
手頭的工作暫時放下。
沈郁苡和阿黎曼一起回了紐約。
他說卡伊娜常常念叨她的名字。
當然，容瑜笙也被帶上了。
下飛機之後。
就有人在等著。
是特利爾開著跑車來接的。
沈郁苡沒拿什麽東西，就背了個簡單的小挎包當裝飾品，因為她紐約的那個公寓裏東西都很全面，哪怕今天趕不回去，在這兒住上一晚上也沒問題。
而容瑜笙什麽也沒拿，他只有身上那套簡單的休閑裝，還是和沈郁苡做了顏色呼應的。
遠遠望過去，還像是套情侶裝。
最後沈郁苡的小挎包被他斜著掛在胸膛前，兩人的手始終牽著，明眼人都知道他在防誰。
阿黎曼倒是不在乎他那個態度，只覺得他這人挺有意思的，不像是正牌男友，反倒像是他曾經見過的那些患得患失、處心積慮抓牢靠山的情人。
所以阿黎曼就逮著機會湊到沈郁苡耳邊去說：“他是容瑜笙吧，你沒偷偷帶哪個情人出來吧？”
聽見這話，沈郁苡止不住地笑，肩膀顫著：“我沒有情人。”
阿黎曼錯愕地上下打量她，良久才訥訥地說：“原來你這麽專一，可惜了。”
容瑜笙沒聽見他前面那句話，但這句話他逮了個正著。他雙手抱臂，站在阿黎曼面前，冷著張臉，像是下一秒就要把阿黎曼掐死。
阿黎曼悻悻得上了車，自覺坐到副駕駛。
“特利爾。”坐上車，沈郁苡先打了聲招呼。
“沈。”特利爾笑著點點頭，話語一如既往地熱情奔放：“我很想你，很多個夜晚。”
容瑜笙嗤了聲：“連一個白天都舍不得給嗎。”
特利爾在後視鏡裏瞥了眼他，臉上笑容不變：“我只要沈的夜晚就足夠了。”
“你要得來嗎？”容瑜笙絲毫不留情面，“她要是真看得上你，你也不至於還要用你外婆的名頭把她給哄騙過來。”
特利爾不置可否，“總會有那一天的。”
沈郁苡靠著容瑜笙的肩膀，一只手安撫似得摸上他的手背，她和特利爾講著話：“卡伊娜還好嗎。”
“還不錯。”特利爾笑著說：“她最近請了個華人廚子，據說和你來自一個城市，用餐的時候她時常念叨著同樣的風水不同的手藝，她還是忘不了你做的飯，沈。”
沈郁苡聳聳肩：“是她的嘴太挑。”
沈郁苡扭頭和容瑜笙小聲說著以前的事，其實這些事在美國的那兩年，夜裏激情過後擁抱著溫存時，她都或多或少地提過一嘴，就算她不說，她相信容瑜笙也都查過。
但這種場面下，最能安撫容瑜笙的不是讓他插入到他們的話題裏去，而是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我所經歷的一切都會變成一句句徐徐道來的話語，在我依偎在你懷裏的時候，在我們的未來裏，訴說各自的過去。
但其實他們彼此之間沒什麽秘密。
他們還年輕，短短二十幾年的過去裏彼此參與了大半，或許沒真切地伴在彼此身側，但難忘的記憶裏有你。
卡伊娜年歲已高，滿頭銀發被盤起來，頭上插了幾支鑲嵌珠寶的簪子，她總是喜歡這樣華麗的東西，手上也常常戴著兩個海藍色的大鉆戒，那和她充滿故事感的眼睛是一個顏色。
她看見沈郁苡的時候沒什麽熱絡的表情，甚至顯得冷淡，只是招招手，說了句：“Too thin.”
太瘦了。
沈郁苡笑著用英語回應：“I miss you，too.”
我也想你了。
卡伊娜嫌棄得擺擺手，沒說什麽。
之後的她也一直沈默寡言，反倒是幾個小輩和沈郁苡聊得正歡，他們也都好奇沈郁苡身邊的那個男人。
容瑜笙鮮少開口，這不是他的主場，他只是為了陪沈郁苡，只想聽聽她和那些人之間無關緊要的閑聊。
但沈郁苡介紹他的時候，卻用了husband。
用完飯，卡伊娜叫住了沈郁苡。
她將一枚金色硬幣放在了沈郁苡的掌心。
卡伊娜什麽都沒說，但沈郁苡懂她的意思。
哪怕你以後不會進入我的家族，只要你需要，神會保佑你，卡伊娜也會。
兩人沒有多留，當天晚上就坐了私人飛機回國。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十一點鐘。
沈郁苡將那枚硬幣放在了她酒櫃的深處，一如從前那般。
沈郁苡說：“卡伊娜很厲害，她坐著輪椅不是因為她老了，是因為她在四十歲的時候腿上中了五顆子彈，不然她站起來比誰都要高大。”
“那枚硬幣是她小時候用從黑市賺來的第一桶金融的，她比誰都相信自己。”
容瑜笙抱著她的腰，聽著她的訴說。
“以前她就把那枚金幣送我了，我覺得那時候是因為她以為我會嫁給特利爾，所以後來我還回去了。”
“結果現在又到我手裏來了。”
容瑜笙沈默良久，說：“容和明去世前什麽都沒留下，沒什麽有意義的東西，我媽更不會真心給我的妻子什麽東西，沈郁苡，我好像除了我這個人之外，我給不了你什麽東西了。”
沈郁苡笑他心思敏感，說：“我又不是在跟你討要傳家寶，我也給不了你什麽，我從小也沒得到過什麽。”
沈郁苡轉過身摟他脖子，嘴唇貼上去，她嬌笑：“容瑜笙，討好我，取悅我，讓我快樂。”
短短一句話猶如熱鍋中沸騰的油倒下來，再微弱的火苗也會一瞬攀著滾燙的溫度竄跳成吞人烈焰。
容瑜笙的身體已經成了沈郁苡命令下的傀儡。
沒開燈的客廳是最好的場地。
寬敞的沙發能容得下淹滅欲望的水流。
幹燥的布料被抓撓出難以忽視的痕跡。
沈郁苡掐著容瑜笙的脖子。
窗外驚雷劃竄而過，初冬迎暴雨。
轟然巨響讓人渾身顫栗。
沈郁苡點了根煙，她吸得很慢，窗外雷閃而過的光亮籠罩她小半張臉，她眼睫顫抖了下，看著容瑜笙松開摁著打火機的手。
或許是最近潮氣有些重，煙上沾了令人難以忽視的水汽。沈郁苡吸的第一口很費勁，煙霧就像是堵在了煙的正中央，給不了沈郁苡煙草上頭的快感還讓她覺得有些喘不上來氣。
沈郁苡用指甲不重不輕地點了點煙，嘟囔了句：“容瑜笙，這煙抽著沒之前順嘴了。”
容瑜笙抱著她，讓她換個位置坐。他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嘴唇上是水淋淋的濕潤，他說：“那就別抽了，把煙扔了，等我喝完水，我倆就回臥室睡覺。”
沈郁苡看了眼墻上掛著的鐘表，搖搖頭，“還早著。”她又不死心地拿起打火機對著煙摁了兩下，煙被她弄得有些狼狽過後的褶皺，她抽了張紙，將煙裹在裏面，試圖擦掉上面的水汽。
容瑜笙的嘴唇被杯子磨得止不住泛紅，長時間的翻湧燥熱過後只剩下難以消弭的渴意，他喝得很快，喉結上下滾動著，性感極了。
沈郁苡聽見他的喝水聲，動作一頓，扭頭看他，“容瑜笙，慢點喝，別嗆著。”
容瑜笙看著她，伸出舌尖舔了下上嘴唇，臉上還沾著水杯裏濺出來的水，他用掌根蹭了下鼻尖，說：“最近水換了家牌子定的？感覺有點甜。”
沈郁苡終於點著了煙，她纖細的手指夾著煙，嘴唇半含半咬得固定著煙，唇齒含糊：“之前的不好喝？”
容瑜笙說：“沒，好喝。”
淩晨時分，容瑜笙抱著沈郁苡，胸膛止不住地上下起伏，渾身布滿紅潮，他的體溫有些高。
沈郁苡摸了下他的額頭，問：“你是不是要感冒了。”
此刻窗外雨雪交加，冰冷的寒意撞擊在窗戶上劈啪作響。
容瑜笙緩了口氣，“沒有，只是覺得你應該少抽點兒煙，身體最重要。”
沈郁苡輕笑一聲：“你的？”
“我倆的。”容瑜笙說。
沈郁苡擺擺手，“抽煙而已，我身體好著呢。”
容瑜笙說：“小心反上來的煙熏到自己，我也能行，多給我喝點水就好了。”
沈郁苡罵他：“你是不是自己偷偷補課了？”
容瑜笙笑：“無師自通。”
沈郁苡摸了把他的胸膛，說：“少貧，快睡。”
但第二天沈郁苡從公司下班回到家，她看見容瑜笙躺在被窩裏，上身被被子蓋的嚴嚴實實。
她就知道玩過了。
“你發燒了？”沈郁苡說：“那你還先回家幹什麽，家裏沒有藥，你買藥了沒有，測體溫是多少度？”
一連幾個問題砸過來，容瑜笙就盯著她看，像是燒傻了，不知道怎麽回答。
沈郁苡罵了一聲，打開手機定了藥和溫度計，才上手去摸容瑜笙的額頭，燙得她以為容瑜笙要熟了。
沈郁苡去倒水，又扶著容瑜笙坐起來，還不忘用被子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的，一點皮膚也沒露出來。
容瑜笙喝了口水，就看見沈郁苡又從酒櫃裏拿了瓶伏特加出來。
容瑜笙的眉心一跳。
沈郁苡拿個水杯倒了滿滿一杯伏特加，放到床頭櫃上，“你趴著，趴好了再把被子掀起來。”
容瑜笙問：“幹什麽？用料酒把我腌入味了？”
沈郁苡說：“剛從網上搜的，在身上抹酒精能降溫，物理降溫。”
容瑜笙似笑非笑，卻老實照做。
他趴著，說：“今天外面挺冷的，你手好涼。”
“是你身上太燙了。”沈郁苡說。
但一掀開被子，沈郁苡人傻了。
“你什麽時候長的胎記？”沈郁苡看著容瑜笙後背上那狀似蛇尾般的花紋，問：“燒變異了？”
沈郁苡又覺得不對，她站起來讓容瑜笙翻個身。
果然。
連接起來了。
容瑜笙左側前胸處儼然是個張嘴捕食狀的蛇頭，蛇口大張，尖牙上似是還在閃著寒光，看得人心頭一跳，而蛇口咬住的那一片肌膚下赫然是心臟藏著的位置，沈郁苡摸上去，撲通撲通的心跳像是脆弱的獵物在掙紮著求救。
這處紋身很大，蛇體緊身得盤成彎曲的線條，而蛇尾則從肋骨處一直蔓延到脊背。
容瑜笙看著雙腿叉在他腰側正站著的沈郁苡，張開雙臂，“我沒發燒。”
沈郁苡楞楞的看著。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沈郁苡看了容瑜笙一眼，下床開門，她光著腳，回來的時候手上拎著一個塞的滿滿的塑料袋，塑料袋的正中央還有個碩大的紅十字架。
她站在臥室門口，一動不動，容瑜笙側頭看她，難得覺得她有些傻傻的。
容瑜笙嘆口氣，坐起來，他正對著房門，雙臂撐著床沿，逆著光，那蛇鮮紅如鉆石般的眼眸更加活靈活現，隱隱還覺得在流轉著光彩。
沈郁苡一句話也不說，從袋子裏翻出來溫度計，其他的都被她胡亂扔到地上。她把溫度計插到容瑜笙腋下，“夾著。”
她掐著時間，剛好十五分鐘。
取下來一看。
36.8度。
“……”
容瑜笙說：“我沒說我發燒。”
沈郁苡罵了聲：“草。”
容瑜笙笑笑，問：“喜歡嗎？”
沈郁苡沒忍住，又盯著那紋身看了好半晌，“好看。”
頓了頓，她又說：“哪天我也要紋一個。”
“你紋了這個那我紋什麽？”她反應過來。
沈郁苡太喜歡這個紋身了，簡直就像活的一樣，她瞬間起了心思：“容瑜笙，我養一條蛇吧。”
容瑜笙果斷拒絕：“不行。”
容瑜笙抓她手，說：“家裏有一個我就夠了，你養了蛇還能天天和我一起開心嗎。”
沈郁苡說：“怎麽不能。”
“時間會變短，你會把時間分給別的東西。”容瑜笙說：“沈郁苡，我的舌頭比蛇靈活多了，四舍五入，我比那東西更好。”
沈郁苡：“……”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種顏色。
那就是容瑜笙。
容瑜笙不知道從哪變出來個小巧的銀項鏈，上面掛著個平安鎖，平安鎖卻不是最常見的素版，而是上面鑲滿了鉆的版本。
沈郁苡看著他把它掛到自己脖子上，“容瑜笙，不知道的還以為容家主要搞珠寶生意。”
“錯了。”容瑜笙平靜地說：“是容瑜笙搞能討沈郁苡歡心的生意。”
他說：“沒什麽能給你的，所以給你打了個平安鎖。”
容瑜笙在她鎖骨中央萬般虔誠地親吻了下，聲音很低，像是耳鬢廝磨時才會說的：“希望你長命百歲，如果小時候沒人祝福你，那我來給你。”
沈郁苡摸了下他的頭頂，自己的視線止不住地看向天花板，她感覺到容瑜笙抹了下自己的眼角，她想別開臉，又生生忍住。
容瑜笙說：“我知道你不愛鉆戒，所以我給你這個。”
沈郁苡看向他手裏。
全部財產無償轉讓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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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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