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40 章

關燈
第 40 章

“人已經在辦公室了。”助理緊跟在容瑜笙身側,邊走邊說。

容瑜笙身上套著件利挺的西裝外套,從背影看肩寬腰窄,從肩胛處蔓延而下緩緩收窄的弧度讓人移不開眼,整個人端的就是副成功人士的架子,但待看清容瑜笙那張稍顯困倦的臉時,一切感覺都像是霧迅速散開。他發絲淩亂,如同剛剛從床上被人抓起來的一樣,下垂的眼皮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麽精神氣。

今天依舊是陰雨天,連綿的潮濕氣和低壓更顯得他懨懨萎靡。

助理稍擡眼皮斜覷著打量他一瞬,貼心道:“要先歇一會兒嗎,我剛剛出來的時候看到他剛剛接了通電話,或許現在還沒結束,您不用著急的。”

一個助理反倒撫慰起老板。

容瑜笙緩慢擡起眼皮,沒表情,腳下也一直沿著最初的路線走,沒打算變道,“不用。”

話落,兩人抵達辦公室門口。

助理快走一步,上前推開門。

容瑜笙的視線筆直落在前方,隨著門一點點被推開,辦公室裏那道視線也不偏不倚地和他對個正著。

“容先生。”裏面坐著那人臉上緩緩揚起笑,此刻也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西裝的褶皺。

容瑜笙徑直走進去,沒理會那人的話,直接入座,坐在他正前方,就這樣,他坐著,那人站著。

特利爾視線下移,好巧不巧,以他這個角度剛好看見容瑜笙鎖骨處那被西裝領子遮擋小半的紅色抓痕。特利爾臉上笑容不變,仍站著,至是稍微俯下些身子,才伸出右手,“好久不見。”

容瑜笙擡眼,面無表情地盯他兩秒,才笑了下,伸出手握上去。

這下握得很實。

至少在後面的助理看來,倆人的會面還算不錯,是合作的良好開端。

特利爾收回手,坐下,“我非常期待和容先生的合作。”

容瑜笙盯他臉上的笑,陡然說:“說中文不別扭嗎。”

特利爾怔了下,而後聳聳肩,說:“怎麽會呢,我的中文很不錯的,畢竟也學了有兩年了,而且每天都在講,現在我甚至覺得我比有些華人的中文講的還要好。”他開玩笑般說:“說不準以後我的中文要比容先生還要流利呢。”

容瑜笙扯扯衣服領口,他沒系領帶,但此刻他還是覺得這陣衣服無形中桎梏住他,讓他渾身繃緊,尤其是看著特利爾那衣冠楚楚的模樣,讓他更煩身上這套西裝。

但扯了兩下,無濟於事,沒感覺有什麽變化。

特利爾依舊礙眼。

容瑜笙說:“你哪來的那個本事。”

“我學東西一直很厲害的。”特利爾笑:“而且我有個好老師,如果容先生遇到個好老師,相信你的英文也能說得比我還好。”

他沒點明,但在場兩人都清楚他口中那個“好老師”究竟是誰。

容瑜笙嗤笑了聲,說:“她可沒耐心給你當一輩子老師。”

特利爾置若罔聞,自顧自地說:“這次我家那老頭子也很看重和容先生的合作,容家派容先生千裏迢迢地來到這片土地上,絕對不是讓容先生來當個無所事事的大少爺的吧?”

“容先生到這兒來絕對是為擁有自己的財富,畢竟沒用的棋子都不是不能舍棄的,容先生也不想任人宰割對不對?”

若說別人在容瑜笙面前說這話是分不清大小王,盲目的自信,那特利爾在容瑜笙面前絕對有說這話的資格。

特利爾的家族黑白通吃,也註定他這笑面虎手段多得是,更何況都是美國數一數二的家族,說句只手遮天也不為過,在這兒不是誰都敢觸他的眉頭。

特利爾人看著和善,他也是靠著這張臉欺騙了不少人,給家裏拿下不少生意,他也不是一出生下來就定下是繼承人,這種大家族,哪有幾個背地裏沒點兒臊腥事兒,私生子更是看準了那個最高的位置往上爬,最初沒人看好特利爾,他人看著弱小好欺辱,但最後就他爬得最快,手裏沾上的東西也多。

他那話說的直白,換句話說,容家讓容瑜笙過來,一部分原因是容瑜笙自己在其中攪局作祟,設法給自己弄到美國來,另一方面,容家也有自己的考量,容瑜笙將來怎麽走,有資格走哪條路,全看他這幾年在美國能給分公司搞成什麽樣,公司走到什麽高度決定了容和明是否要維持表面的和平,扶持他這個真正正統的親兒子去爭他權。

但容瑜笙未必需要他扶持,這也是為什麽容瑜笙出國之後雖說處處替容式考慮,但爭利的方式與容和明那偽善的方式完全不同。

容瑜笙在告訴他,他自己有那個能耐。

但在特利爾看來,無論容瑜笙打算怎麽走,和他合作對於容瑜笙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這無異於一條捷徑。

一條打通市場的捷徑。

特利爾轉過手腕,垂眼看了下時間,說:“容先生,現在來聊聊合作?”

他嘴上說是合作,但有哪個談合作之前先來一通明槍暗箭,更何況容瑜笙也不是個蠢的,特利爾說一分,他就能悟到十分。

特利爾朝著容瑜笙的助理笑笑,說:“能給我再沖一杯咖啡嗎?剛剛那杯已經涼了。”他手指叩了下咖啡杯的外側,聲音清脆,但此刻卻沒那麽悅耳,只覺得響得莫名讓人覺得神經繃緊了下。

助理先看了眼容瑜笙,見他沒什麽表示,才出去。

門被關上。

容瑜笙周遭的氣壓很低,始終沈默著,半晌,助理重新回來,他才開口說:“你出去。”

助理看了眼手裏的咖啡,又看了眼容瑜笙的背影,頓了頓,原路返回。

容瑜笙看著特利爾的眼睛說:“你怎麽偏偏就挑在今天呢。”

邊說著,他邊點了根煙,或許是這幾天通宵工作加班,熬得他眼睛有些花,一時半會兒,舉著打火機,那火花閃爍數次,硬是點不到煙身上去,試了幾次,打火機摁動的脆響反覆奏起,那煙才堪堪點燃。

“要我幫你嗎?”特利爾這樣問,但沒有任何實際行動,“為什麽挑在今天?今天天氣還不錯不是嗎,下雨天。”

容瑜笙放下打火機,似乎真聽進去他那話,開始思考今天究竟是不是真的天氣不錯,他的視線虛虛地落在遠處。已經臨近六點鐘,天黑了大半,而室內沒開燈,只讓人覺得昏暗,看不清太多東西。

容瑜笙站起身,走到辦公室一隅,視線到處兜著轉,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他嘴上還有條不紊地說著:“雨天?你喜歡雨天?”

特利爾看著他動作,應聲:“當然。”

雨水能沖刷走太多骯臟汙穢的東西。

他前半輩子太多時候都是和雨一樣,伴著陰暗落下。

特利爾遇見沈郁苡那天也是個雨天。

他還記得呢。

容瑜笙不知怎的,停了尋找的動作,他站在辦公椅的正前方,一只手抓著椅子背的頂端。之後他就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

特利爾也沒再說什麽有的沒的,兩個人終於聊起了正事兒。

或許是兩人心裏各懷鬼胎,這合作合同敲定的格外的快,不出半小時,合同上倆人都簽了署名。

容瑜笙把簽好的合同往助理懷裏一扔,說:“去把咖啡給他端過來吧。”

特利爾本想直接離開,但聽見這話,也就一笑,又停下了,“容先生還有什麽想和我聊的嗎,我隨時奉陪。”

助理在他說這句話的間隙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又只剩兩個人。

天公不作美,今天還真不像特利爾說的那樣是個好天氣,就這一剎,外面風刮得更暴躁,雨滴被風推撞著擊打在玻璃上,陣陣聲響吵得人心裏莫名慌亂。

特利爾看了眼天,說:“打雷了,那我就先走了,還要去沈那裏。”說著,他右手摸上領帶,扯得松了些,這樣的雷雨天壓得人喘不過來氣,或許一會兒出去,身上的衣服就全都濕了個透,他想著直接就用那副狼狽模樣去見沈郁苡。

沈郁苡不會心疼,但也不妨礙他賣慘。

特利爾轉身朝著門口走去,或許是天被陰雲積壓得越來越難透出光來,天地瞬時都暗了更多,仿佛猙獰蟄伏的猛獸張開的巨口,深處印著危險二字,讓人心生不安。

陡然。

“啪!”

一把被摔的半碎的椅子殘破不堪地躺在地上。

特利爾的心跳加速,他方才速度再慢一點兒,那碎的絕對不是椅子。

椅子的航線終點就是他的腦袋。

特利爾站在椅子不遠處,猛地擡頭問:“容先生這是要殺了自己的合作夥伴?”

容瑜笙脫掉身上的西服,毫不憐惜地扔到地上,踩在腳下,輕飄飄地道:“死不了,你躲得開。”

他那意思,特利爾要是真沒躲開,死了也就死了。

特利爾扯扯唇,說:“那我還要謝謝容先生對我的信任?”

說著,他手也掏兜裏面,摸出來個家夥。

看清,容瑜笙也沒詫異,特利爾這樣的身份,不帶槍才奇怪。

特利爾的槍直指著容瑜笙的腦袋,沒說話。

容瑜笙臉上沒什麽波瀾,只是淡定地點了根煙,恍若什麽都沒發生,徐徐擡眼,他正盯著槍口,說:“開槍吧。”

他像是不信特利爾敢扣下扳機,又像是壓根兒就不怕死。

“你以為我不敢?”特利爾問。

容瑜笙不吭聲,就看著他抽手裏那根煙。

特利爾敢嗎。

敢。

前提是他不計後果。

特利爾手上能沾血,但絕對不能沾容瑜笙這樣人的血。先不說容瑜笙是否給自己留了底牌,就說他這面剛和容瑜笙簽了個互相綁定利益的合同,容瑜笙真死了,這合同成為金錢埋葬點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後續賠償一波接著一波地往外卷,特利爾不在乎這點兒錢,但這事兒要是被人捅到他老子面前,這事兒也算是個汙點,他要被記成做事沖動,況且容家只是不在美國主要占據市場,但也不可小覷,容家少爺在辦公室裏出了事兒,今天公司裏每一個見著他臉的人都能成為人證,而辦公室裏的監控也能清清楚楚地記錄下死亡的每一幀,雖說容瑜笙挑事兒在先,但絕對罪不至死,法律法規上面沒有扔個椅子就判死刑的例子。

特利爾一旦開槍了,之後的風浪只會卷著他沖向無休止的麻煩堆裏,這實在犯不上。

最後,僵持之下,特利爾把槍一扔,摔到沙發上。

與此同時,他的拳頭也毫不猶豫地往容瑜笙的臉上砸。

容瑜笙的反應速度極快,拳頭也揮了過去,像是早就料到是這個結果,又或許說,他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特利爾雖說經驗豐富,但他以往出手都是往死裏打,況且需要他親自動手的時候實在是太少了,屈指可數,所以他出招的時候倍受局限,要避開致命的攻擊點,還要特意挑些下死手也不留痕跡的位置。

他怕沈郁苡看見容瑜笙身上的印子。

說實在的。

特利爾心裏沒底,他摸不透沈郁苡對容瑜笙的感情究竟有幾分,他大多數時候只敢賭。

而容瑜笙不同,他出招狠厲,完全不怕特利爾就死在這兒,全靠特利爾自行躲避,況且他也不用去找位置,全然是哪疼哪容易留痕跡就朝著哪伸拳頭。

最後。

得虧助理端著咖啡敲響辦公室的門。

不然這倆還不會停手。

但局面已經一片狼藉,倆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扯得爛了大半,身上也都留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襯衫上全是未幹涸的血跡,倆人像是剛從鬥獸場裏走出來一樣,身上都是被撕咬後充斥著的血汙腥味。

地上更不堪入目,血被兩人的身軀蹭在地板上,一片混亂,那把摔的半碎的椅子方才也被兩人又抓來當工具,此刻已經完全犧牲,大堆的碎片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如同二戰剛剛結束。

是停了戰,但沒人理會門口的助理。

特利爾摸了下額頭上裂開的口子,說:“不怕我告狀?”

容瑜笙瞥他,問:“你跟誰告狀?”

“沈。”特利爾說。

容瑜笙說:“告狀了,然後呢?”

特利爾一時噎住。

容瑜笙笑了一聲,“你能指望她心疼你?”

“你沒那個本事。”

“那你就有了?”特裏爾反嗆。

容瑜笙搖搖頭,說:“她連自己都不心疼,她能心疼誰。”

聽此,特利爾一時無言,沈默半晌。

“你愛她?”特裏爾問。

容瑜笙覷他一眼,沒答話。

特利爾說:“你該把那個女的處理掉。”

容瑜笙和沈郁苡之間發生的那些事兒,特裏爾都知道,他一直都在調查,手裏送來的資料就沒停過。

“誰?”容瑜笙一時沒反應過來,問。

“你未婚妻。”特利爾說。

“……..”

頓了頓,特利爾諷道:“不會連自己未婚妻是誰都不知道了吧?”

吃了苦頭,特利爾的嘴格外的毒,也不在容瑜笙面前戴著假面裝和煦了,“還真想在沈郁苡這兒栽夠跟頭後就找個老實的溫柔女人嫁了?”

“什麽時候查的?”容瑜笙倏地問。

特利爾幸災樂禍:“就在昨天,資料也給沈遞過去一份兒,就在她辦公桌上,現在她應該早就看完了。”

容瑜笙想找手機,但方才打鬥過程中,手機早就成了最易碎的犧牲品,現在躺在地上連個全屍都沒留。

他又停在那。

“你還想瞞著她?”特利爾說:“你瞞得住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