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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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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世子,上回您來厲州險些遭遇不測,這回一定要當心啊。”

城門之前,車外的小廝擔憂地對車內之人道。

“今日不同往昔,不必在意。”

沈瑾逸待小廝開了車門,走下車來。

雲周久等人早已在城門恭候多時。

見一輛質樸的馬車上緩緩走下一人。那人身著官服,一身清正冷峻的氣度,腰間的玉佩凈白無暇。

背著日光,他深邃的五官顯得不怒自威,讓整個城門的眾人都靜下來。

這是雲周久第一次看見沈瑾逸。

“見過世子。”他行禮後,身後眾吏一並行禮。

“大人何必多禮?”沈瑾逸走近,露出一如既往和煦的微笑,“我不過是個新上任的厲州通判而已。”

雲周久早就聽念亦安說過,沈瑾逸是個城府極深的笑面虎。哪怕其他人都因他的笑松了口氣,他卻不敢怠慢分毫。

“世子舟車勞頓,卑職已備好酒席,只待世子上座。”

“雲大人不必多禮,日後既為同僚,便不要再如此客套。”

雖如此說著,沈瑾逸依然自然走上主位落座。

宴席很快便開始,來回幾遍敬酒後,雲周久便示意上歌舞。

“沈大人,城內歌女準備了厲州的幾首名曲,還請大人鑒賞。”

沈瑾逸點點頭,朝雲周久道過謝,便見三位歌女抱著琴走上前來,行過禮,將要撫琴。

琴聲裊裊,眾人皆沈醉於其中。

沈瑾逸心不在焉地聽著,抓住這個不必講話的時機松口氣,卻在一個轉音後擡起頭。

“沈大人,此為詩雲閣改編之後的曲調。”雲周久立即道,“若大人覺得不夠悅耳,卑職可令她們換為原曲。”

沈瑾逸沒有回答,而是緊緊看向中間歌女的衣裳。

“還楞著做什麽,上前去!”歌女附近的小廝催促道。

雲周久不禁有些疑惑,還帶著些忿忿不平。

他不是找了念亦安三年嗎?怎一到此處便尋歡作樂起來?

於是他開口試探道:“沈大人若是喜歡,卑職可以多叫些舞女來供大人欣賞。”

“不必。”沈瑾逸仔細觀察著歌女衣服上的繡花,問道,“你這衣裙是何處來的?”

“回大人,是厲州最時興的繡花樣式。”

“曲是何人改編?”

“閣內頭牌。”

沈瑾逸揮手讓她退下,閉眼靠上椅背。

雲周久連忙屏退歌女,輕聲問道:“沈大人可是不喜此樂?”

“不是。”沈瑾逸道,“只是想起了些舊事。”

雲周久細細觀察著他的神色,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歌女身上穿的,正是念亦安的繡坊裏最為熱賣的樣式。

雲周久恍然大悟。

趁著有其他官吏向沈瑾逸敬酒,他連忙找來小廝,吩咐了幾句。

小廝會意,連忙朝外走去。

“雲大人這是要做什麽?”沈瑾逸甚至並未擡眼,便覺察到身邊的動靜。

那小廝知道自己跑不掉,便低著頭退到一旁。

“讓沈大人笑話了。犬子此時已然下學,卑職吩咐家奴先回去照看犬子。”

雲周久面不改色,示意小廝趕緊走。

“原來如此。”沈瑾逸笑著點點頭,餘光留意著小廝離開的方向。

“我有些疲憊,只得先行告退了。還請各位大人見諒。”

沈瑾逸起身向各官吏行過禮,便向小廝離去的方向走去。

一至室外,他的步伐便變得急速起來。

“世子,是她嗎?”小廝氣喘籲籲地跟上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覺得,這次總不會再錯了。

*

每至夜裏,這裏總是會成為最熱鬧的地方。

燈火亮如白晝,樓下人聲鼎沸,絲竹與交杯聲中隱隱聽得幾句對詩之言。夜風悠悠吹過紗簾,帶來茶香、酒香,還混雜著高端脂粉特有的清香。

“玉娘。”丫鬟邁著蓮花步,穿過層層紗帳,將今日的詩送至閣內新晉花魁面前,“好些人想要見你,這兒的詩抄了我好久。”

念亦安輕按住顫動的琴弦,轉身將那一疊詩篇都拿了過來。

“這幾篇,恐怕都是樓下那代筆小生寫的。”念亦安說著,便把它們隨意扔出窗外。

“這些人,以後都不許來了。”

第一篇落下時,樓下等待的人便上去哄搶著要品鑒這詩的水平。

看見是自己所作的人會悄悄離遠,不是的人便會暗自將自己的詩與此詩比較。還有的人為了搶這張紙,不過是因為玉娘的手觸碰過它。

“是。”丫鬟聽著外面的哄鬧聲,笑道,“玉娘不愧是閣內最美最有才的花魁,我還從未見過這麽多男子,費盡心思想要見你一面呢。”

念亦安笑笑,卻問道:“還有幾日,知州大人才會允我上街巡演?”

“那邊還未傳來消息。”丫鬟不解,“玉娘,以你的身價,哪還需要去街上撫琴?你光是坐在閣樓之上,便有全城的公子為你而來了。”

念亦安一面不斷朝窗外扔著看不上的詩篇,一面思索著。

雲周久從來都不會來青樓,對青樓之事更是一無所知——除了這裏頭是否交齊了賦稅,還有是否保持了安定。

她要不動聲色地聯系上他,只能憑借運氣,與他多多碰面。

可如今雲周久似乎因一些官場上的變動忙得不可開交,還未會意詩雲閣為何頻頻前去叨擾他。

“玉娘,你可有看上的詩篇了?我看你許久未動了。”丫鬟的聲音打斷念亦安的沈思。

“不,是這篇寫得著實有些令我費解。”念亦安說著,便隨意將手上剩下的幾張扔了出去。

丫鬟撇撇嘴:“我就知道,這些個紈絝子弟,沒幾個寫得出好詩的。但是玉娘,你總得留幾個下來打茶圍吧?那時候再篩一次也不遲。”

念亦安笑道:“早就知道你這麽想了。當然會給你們幾個勉為其難挑出三個最好的,好讓你們討賞錢。”

丫鬟欣喜地接過最後三張,便要去宣布入了圍的三人。

“玉娘!玉娘!”另一個丫鬟略顯匆忙地跑進來,“有個自稱是知州大人小廝的人,在門口被攔下來了,在問是何人要去街上巡演。不知玉娘是否要他上來?”

念亦安猛然擡頭,險些喜形於色:“自然,請他上來!”

此時卻聽窗下一陣喧鬧,似是一輛車撞上了行人。

“你這車夫怎麽看路的?撞到的可是我們厲州啟縣知縣公子!”

“我可沒有撞上去!”車夫怒道,“我分明駕車駕得好好的,是你們自己沒有長眼睛!”

“我家公子今日沒被玉娘選中,正在苦惱呢!你若再不道歉,我家公子帶你去見知縣!”

念亦安覺得吵鬧,微扭腰身,伸手要將窗戶關上。

“玉娘伸手了!”就在她要關窗時,便聽下頭有人喊道,“玉娘!玉娘可真美啊!”

念亦安被這番景象整得哭笑不得。自己分明背著光,下頭的人根本瞧不清自己的臉,最多也只是看得見自己的五指和手臂,便癡醉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她只得朝下看去,微微揮過幾回手,便要繼續將未關上的窗關上。

可就是這隨意一瞥,她恰巧看見與那知縣公子正在理論的車駕旁,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念亦安渾身一僵。

在那人順著樓下眾人的目光看向來的瞬間,她一下子關上了窗。

“怎麽了玉娘?”看出她神色有異,丫鬟問道。

念亦安閉上眼,靠在窗邊小桌上扶額道:“下面的人太吵,我腦袋疼。”

“我看也是。我下去說說他們!”丫鬟說著,便很快跑下樓去。

不一會兒,下面便安靜下來。

念亦安思緒還是混亂至極。

三年了,什麽都變了。方才那模糊的一瞥,應該只是眼花了吧?

正順著呼吸,原先報有雲周久小廝來的丫鬟總算又上了樓。

“玉娘,那小廝在我下去時,便不見了。”

“怎會不見了?是不是人太多,找不到了?”

先是看見那樣讓她緊張的身影,又是剛出現又消失的小廝,念亦安心中愈發不安起來。

“好像是那些被淘汰的公子們,說憑什麽他就能隨意來見你,便把他轟走了。”丫鬟道。

念亦安的思緒愈發混亂起來:“你方才下去,可曾註意到窗下那場車馬的爭執?”

“註意到了。看起來是人亂闖,車也駕得極快,誰都不該怪誰。”

“那車駕是何人的?”念亦安現在並不關心孰對孰錯。

丫鬟思索一陣:“嗯,看不出來。但看上去並不是什麽好車,想必是個冒失的尋常人路過而已。”

可念亦安依然放不下心來。

她知道沈瑾逸在外很少用極為華貴的車駕。只有在需要以季侯之子的身份出席重要場合時,才會按照禮制乘坐惹人註目的豪華車駕。

“那裏頭的人呢?”念亦安接著問。

丫鬟搖搖頭:“沒有註意,我顧著找知州大人的小廝去了。”

念亦安轉過頭,將窗掀開小小的一條縫。

下面的人又要開始歡呼,卻想起方才玉娘的丫鬟的責怪,便只能遠遠地看著她。

方才的車馬與人都不見了。

也許真的只是路過吧。

念亦安無法說服自己。

這一切都太巧了。在雲周久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和沈瑾逸極為相似的身影。

“玉娘!”就在這時,下去教訓喧嘩之人的丫鬟帶著新的詩走上來,“又來了新客,玉娘快看看這首詩!”

念亦安微蹙雙眉:“今日已選完,便不再加人了。怎壞了規矩?”

丫鬟嘿嘿笑著:“你不知道,這個新客給每個人的賞錢比其他人多好幾倍呢!而且呀,儀表堂堂,光說外表,玉娘你見了一定喜歡!”

“外表好又如何?我們玉娘只看得上才貌雙全的男子。”另一個丫鬟道,“哦,還要加上腰纏萬貫!”

念亦安微微一笑,心下依然不曾安定。再貌美且富有的男子,她如今也沒有興趣看上一眼。

她拿過詩篇,準備看上一眼便扔出窗外。

可剛讀一句,她便失了呼吸的節奏。

*

沈瑾逸乘車而去時,專門派了一個小廝前去攔截雲周久的人。

在雲周久派的人剛到達目的地,向裏頭的人說明目的後,小廝便設計將他轟走。

只是有個不長眼的知縣之子竟在他離詩雲閣三尺之外鬧事。

沈瑾逸見對方糾纏,只得自車上下來,將自己身上這身官袍給對方見見,省去吵架的時間。

對面的人的確在看見官袍的瞬間便滅了氣焰,灰溜溜地離開,可此時身邊聚集的人群卻忽然吵鬧起來。

“玉娘!玉娘伸手了!”嗓門最大的一個人首先開口,“玉娘的纖纖玉指……真美啊!”

“玉娘!”更多人朝樓上望著喊起來,“玉娘果然美若天仙!”

讚美的聲音太多熱烈,沈瑾逸不禁也隨著他們的目光朝上看去,想看看這傳說中的玉娘究竟有多麽驚人的美貌。

那玉娘背著光,只瞧得出大致的身形。

沈瑾逸正要心下嗤笑著收回目光,卻依然被那美妙的身影所吸引。

——甚至感到無比的熟悉。

他挪不開眼。

怎麽會?他從未來過此等場所,也從未見過如此美艷之人。

為何竟生出如此強烈的熟悉感?

“請問,這樓上的玉娘究竟是何人?”沈瑾逸找最近的一個人打聽道。

“你不是厲州人吧?”那人被打斷了看玉娘的機會,顯得十分不耐煩,哪怕沈瑾逸身著官袍,“這玉娘可是如今厲州最大的頭牌!”

說罷轉身,卻見玉娘的窗已然關上。他生氣地回頭瞪了沈瑾逸一眼,便朝一旁走去,想尋個更好的位置。

沈瑾逸並未在意那人的態度,甚至還習慣性地道了謝。

他無法順利地將如此綽約的身影和她聯系起來。

他與她相處那麽長的時間,哪怕是承認她的美貌,也不認為她能使整個厲州最沈迷風月場所、歷盡千花的男子都沈醉於她。

但沈瑾逸不能錯過每一個可能。

他從來都不信她真的在他新婚的第二日死在山谷之中。

他三年都在和楚家周旋,就是因為相信,總有一日還能把活著的念亦安帶回來。

正巧玉娘的丫鬟下樓來責罵那些喧嘩的人。沈瑾逸走過去,叫住正要上樓的丫鬟。

丫鬟黑著臉回頭,卻在看見沈瑾逸面容的一刻舒展雙眉,驚艷地楞住。

“請問姑娘,若要見玉娘,我需要做些什麽?”沈瑾逸溫潤地笑道。

見又是個來送錢的,丫鬟立刻恢覆正常的神情,上下打量他一回:“對不住了大人,今日玉娘已不再看新的詩了。”

“看詩?”沈瑾逸不解。

“看來你還是個新客?”丫鬟有些得意,“看來又是個被玉娘吸引來的傻公子。”

“因她而來的人很多嗎?”沈瑾逸問。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玉娘是何種絕世美人。”丫鬟說著,便要往裏走,“今日來不及了,大人過幾日再來吧。”

“姑娘留步。”沈瑾逸說著,便直接塞給她一塊極有分量的銀錠,“勞煩姑娘為我講講詩雲閣的規矩。”

丫鬟吃驚地掂了掂,轉過身,給沈瑾逸講起來。從進門打賞、鬥詩、打茶圍,到最終要怎樣才能見頭牌、怎麽個見法,都說了個一清二楚。

“我建議大人還是認真考慮考慮,在詩雲閣裏想見一眼頭牌,哪怕是皇帝來了,都得守這兒的規矩。若是錢不夠,或者才情不足,灰溜溜地離開,總是不大體面。”

“姑娘不必多言。”沈瑾逸說罷,便又給了她一些銀錠。

丫鬟欣喜地將他迎入大堂,幾位笑臉相迎的龜公也都湊上來。

沈瑾逸一一給了豐厚的打賞,走了許久,打賞了好些人,才終於來到騎樓影壁之處。

“請大人作詩。”丫鬟將一只精美的狼毫筆遞上來,“還請大人動作快些,玉娘本已選好了打茶圍的三人了。”

沈瑾逸倒不必多想,幾乎是揮筆而就。

丫鬟心下道,恐怕又是個肚子裏沒什麽墨水的官員,真可惜了這幅相貌,嘴上卻笑著誇沈瑾逸的神速。

只在謄抄詩句時,她才隱隱覺得,這官員似乎有點東西。

但又怕是自己錯將泥巴當做黃金,未評論只言片語,便將這詩送了上去。

沈瑾逸見她上去了,便隨著另一個丫鬟坐到一旁等候,同時又給了她一筆賞錢。

他細細一算,都已花了上萬銀兩。根據方才丫鬟介紹的,這還不過是個開頭。

轉頭望去,三個已入了下一輪的男子就在一旁交談。有一位已經雙鬢灰白,看上去卻依然在局促地等待,另外兩位看上去年紀都不小,一個形容些許枯槁,一個看上去自命不凡。

那邊的三人同樣也註意到了沈瑾逸這個後來的特殊者。他們的目光從驚詫到厭惡,甚至仇恨,都被沈瑾逸盡收眼底。

過了許久,丫鬟還沒有下來宣布結果,外頭也沒有傳來詩被扔下的消息。

“玉娘品詩,都要品這麽久嗎?”沈瑾逸不解地問。

“玉娘能品這麽久,說明大人希望越大呢。”丫鬟笑道,“平日裏,玉娘瞧不上的詩,看上一眼便扔了。”

說罷,她俯下身,小聲道:“那邊的三位客人,也只是玉娘勉強選出來的,矮子裏拔高個,也沒花多少時間呢。”

沈瑾逸從不認為自己才高八鬥,但以往與念亦安對詩,她總是極為喜愛他的詩句。

看上這麽久還未下定奪,究竟是因為她果真不是念亦安,還是一開始她就……

沈瑾逸覺得自己有些奇怪。

按理而言,他只會對玉娘不是念亦安感到習慣性的遺憾而已,可一旦想到另一種可能,他竟有些慌張。

真是可笑,他的才華什麽時候需要她來評判了?

他壓下心中不該有的想法,又喝了一口茶。

不知又過了多久,送詩的丫鬟總算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恭喜四位客官,有請各位前往茶室一敘。”

聽見此言,那三人不禁都露出欣喜的神情,而後又勉強遮住情緒,給丫鬟又打了次賞錢。

沈瑾逸在丫鬟看向他時,便已備好了比其他三人多上一倍的賞錢。

丫鬟自是滿心歡喜,特意將他安排在了最好的位置上。

其他幾人就算不滿,看見他那身官袍,也不敢說什麽。

一個穿著更為華麗的丫鬟端著茶具來到茶室:“各位客官,奴家替玉娘邀各位前來品茶。”

丫鬟制茶期間,三人緊張又故顯輕松地聊起天來,恨不得旋即將自己的畢生才學都傾倒出來,給玉娘看上一眼。

雖說到現在,玉娘都為到場,但在場的每一個丫鬟和小廝,都是玉娘的眼睛。

沈瑾逸一言不發,聽著他們的吹噓,直到丫鬟將茶水送至眼前。

“這茶!”三人中一人深吸一口氣,“應是安州的龍牙!”

“客官說得不錯。”丫鬟笑道,“不知是否有客官知曉,這龍牙茶,被當今哪些名人雅士品鑒過?”

“齊州太守,張樂!”一人立即接道。

聽他這般的俗人將知州稱作太守,如同一只附庸風雅的花孔雀,沈瑾逸忍俊不禁。

“你笑什麽?”那人遂惱怒地看過來,又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連忙和顏悅色地問沈瑾逸,“不知大人覺得哪一句話好笑?”

可不待沈瑾逸回話,便有丫鬟走至他的身邊:“客官品完這杯茶,便可離去了。”

“為……為何?”那人急得額頭上冒出汗來。

“玉娘不喜易怒之人。”丫鬟只道。

於是不過多時,茶案前只剩三位客人。

“這杯是紹縣的日鑄茶!”有人忙道,“我厲州的雲知州與上一任通判何通判一同品鑒過!”

丫鬟笑著搖搖頭:“不對。”

那人心裏慌張,明白自己若說不對答案,恐怕也是要出局了。

“這是金州的玉鳳。”沈瑾逸打破茶室裏的沈默,“最初是自紹縣帶回的種子,經多年改良,成了新的茶種。”

“大人可不要信口胡言。”那人似乎是覺得沈瑾逸在胡謅,定會被驅逐出去,自信地說道,“根本就沒有這個品種的茶。”

“哦?”沈瑾逸笑道,“想必閣下對近日京城時興之物一無所知吧?此茶兩個月前被當做禦品,當今聖上在此茶一呈上來便大為誇讚其特殊香氣。”

那人的臉色煞白。

“如若覺得說聖上品鑒過還不夠,我倒是還能再說上幾個。”沈瑾逸慢條斯理地列舉出再熟悉不過的人來,“當今東宮太子與太子妃、玉常公主、惠國公……”

“京城裏最喜愛品茶的乃是景熙郡主,也便是季侯夫人。方才大人列舉的名人中,竟無她名。”另一人搖頭道,“實在是很難讓人信服。”

“你說她?”沈瑾逸保持著微笑,依然緩緩回道,“近日郡主身體不適,禦醫建議少飲茶。”

茶室內所有人都帶著意外望向茶室裏這位侃侃而談的年輕人。

不知道這位面生的官員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對京城裏的皇親國戚之時了解得一清二楚,談論起來,如同談家事一般平常。

另外兩人明白自己已毫無勝算了。

帶路的丫鬟便又笑吟吟地站在沈瑾逸面前:“請公子隨我來。”

又繞過許多香氣繚繞的屏風,上了樓,丫鬟把門一關,所有的嘈雜聲都立刻被屏蔽在外。

沈瑾逸又隨著丫鬟繞一個彎,瞧見那薄如蟬翼的幾層紗簾後,有一個極為眼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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