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嘭！”

“啊——林徹你幹什麽！”

粉紅色的玻璃水杯破碎，散落在綠色的水泥地上。

旁邊是罪魁禍首，一個籃球。

“對不起對不起，我明天賠你個新的。”

少年笑得恣意散漫，彎腰撿起籃球，單手抱在臂下。

涼風吹拂著，少女叉腰站立，裙擺晃動。

那年他們17歲，是白球鞋和草地氣息氤氳的年紀。

“才不要你賠，直男審美。”

我佯裝生氣離開籃球場，林徹卻在我身後突然叫住我。

“唐果果，你怎麽生氣都那麽可愛。”

我的臉驀地紅了，林徹總愛這麽逗我。

“林徹你別耍流氓！”

“得，你等會兒我，我去你家蹭飯。”

“別，你不許來。”

“為什麽，不歡迎哥？”

林徹抱著球賤賤道。

“你每次來我家都會把我的東西弄壞。”

我的家其實就在林徹家的上一層，是間出租屋，我從小沒爹沒娘，一直在福利院住著，後來長大了一些，福利院的老師便幫我辦理了入學手續，還幫我租到間便宜的出租屋。

我和林徹同歲，高一認識的，說來也是有緣，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家還就只隔一個樓層。

林徹以蹭飯的名義來到我家三次。第1次碰壞了福利院老師送我的玻璃相框，第2次弄壞了我的小熊鬧鐘，第3次則是不小心摔碎了朋友送我的漂流瓶。

林徹是單親家庭，但他爸欠了一屁股債，每天都在外面躲債很少回家，因此他也一個人住。

我們兩個的家庭條件都不好，大抵是同病相憐，我們的關系不錯，我有時會幫他縫補校服上的小口子，他則時不時以“菜買多了”的借口給我送許多菜。

我終是沒讓林徹來我家，他也沒堅持，轉頭打他的籃球去了。

這一年少年酷愛籃球，可漸漸，他的目光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堅韌，甚至多了一個人影。

高二的那年暑假，林徹在外面接了好幾份兼職。

破舊的居民樓隔音效果實在差的很，我是因為總在半夜聽到樓下開門鎖門的聲音，才發現他打工的事情的。

當我問林徹時，少年用手狠狠摁了摁我的腦袋。

“錢是萬能的，有錢了就什麽都有了，這都不懂？”

我失笑，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外賣服，“你現在滿身銅臭味兒。”

我不知道林徹到底兼了幾份職，只是覺得見他的次數變少了。

不過少年還是那個少年，微長的劉海擋住劍眉，桃花眼下的小痣分外顯眼，穿著洗到發白的牛仔褲，站在樓梯上沖我笑。

那年太窮了，少年用薄薄的肩膀撐起世界，學著被迫成長。

日子就那麽平淡地過著，直到那個午夜，劃破寂靜。

開學的前一晚，我收拾好書包，早早上床睡覺。

夏夜靜謐，零落幾顆星子綴在夜裏，我聽著隔壁女人哄孩子的搖籃曲漸漸入睡。

午夜十二點，居民樓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是樓下開鎖的聲音。

我覺淺，以為是林徹兼完職回家了，便準備重新入睡。可是沒過多久，我卻聽見清晰的敲門聲在門外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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