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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星城軼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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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星城軼事(四)

“子時三刻見。”庭爻匆匆丟下這句話便出了寢殿。

獨孤雀聽著眾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又坐回了他的榻上。

一開始,他不是沒尋求過使者的幫助,結果他們連自保都無法做到。一個個地來,一批批地走。

三日半為一次輪回,他不記得經歷了多少次,被架起丟進沸騰的油裏。那樣的疼痛,從恐懼到麻木,用不了多久。

也許,再試試吧,我再相信她一次。

庭爻,如果你失約,我必殺你。

庭爻在第一次見到侍女時,就寄生了其中三個。因此,她現在知道這座王宮的詳細路線。

膳廳內。

梵辛夷拖著沈重的身軀,什麽風度禮儀都不要了,癱在座椅上。中午尚有力氣說話,眼下是一句話都不想講了,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

鹿銜給梵辛夷餵了一顆不知名丹藥,吃下後看著是好轉了不少。

庭爻看著蒼耳擔憂的神色不似作假,拉著她就要往鹿銜那邊走。

程蒼耳像被抓住了耳朵的兔子,一路被提溜了過來。

對上鹿銜略帶疑惑的目光,蒼耳恨不得整個人躲在庭爻身後。

庭爻說:“我有話跟你說。”

鹿銜聞言立即起身,庭爻順勢將蒼耳推在鹿銜原先的座椅上,“看著他一點,我們有事要談。”

走至膳廳外,鹿銜靠在欄桿處,等著庭爻開口。

庭爻把今晚的計劃簡短說了一遍。

“不行,太冒進了。”鹿銜聽完想也不想地否決,“就算你有法子逃脫,疼痛受難是避免不了的。”

“我知道,”庭爻早就知道會是這個反應,“我願與你說,是想讓你在外面接應一下獨孤雀。”

“那你呢?誰來管你?”鹿銜沒有像之前一般無條件地答應,語氣有些生硬,“我不在乎他們的性命,我只要你活著。”

庭爻看著鹿銜像炸了毛的貓一般應激,安撫道:“我跟你保證,我會平安回來的。”

鹿銜盯著庭爻殷切的雙眼,一字一句道:“騙子,騙一次還不滿足,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庭爻還未問清自己何時騙過他,鹿銜便徑直側身越過她,丟下一句:“你最好讓她別遲到。”

隨即推開膳廳的門,跨步邁過門檻,與傳菜的侍女擦肩而過。

侍女侍從們魚貫而入,半蹲著將今夜的菜肴放置好,便起身靜悄悄地退下。

眾人看著呈上來的菜,一時竟無言形容。

花饃、菱粉糕、筍蕨餛飩、五福餅、梅花湯餅、驢打滾、九層糕等。

庭爻執箸的手一頓,猶豫再三還是放下了。

她本以為是混進幾個不能吃的面食,沒曾想竟全是帶了面粉的。

程蒼耳餓了一天,夾了塊餛飩就要往嘴裏塞,被庭爻一筷子打掉。

程蒼耳被嚇得一激靈,舌頭打結般問道:“表姐,這個不能吃嗎?”

“大概率是不能的,一口都別吃。”

其餘眾人見狀也默默收回了筷子,可是忙碌了一天,特別是拉磨的幾人,早已饑腸轆轆。

趙湖不死心地問道:“這個為什麽不能吃呢?”

庭爻瞥了他一眼,“你確定想聽嗎?我怕你把昨夜的飯吐出來。”

趙湖點點頭,庭爻只得滿足他。

“也沒什麽,不過是加了點骨灰和用人煉的油。”

“嘔——”

魏生的肚子早就空了,在一旁幹嘔著。梵辛夷臉色鐵青,顫抖著說:“那我們昨日吃的……”

“之前的沒有。”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過了半個時辰,侍者奉命來撤菜,仿佛並未註意到菜未動過。

沒過一會兒,首輔來了。

“各位還記得我之前與各位說的,這三日只可喝水嗎?為何中午依舊進食?”首輔板著一張臉,冷聲說道,“這樣祭祀便要延後一天。今夜倒是很守規矩,往後都要如此,面對食物的誘惑,要學會遏制自己的欲望。若有下次,嚴懲不貸。”

梵辛夷氣得想上前給這老登一拳,不給吃還唧唧歪歪的,被鹿銜單手拉住。

首輔仿佛只是過來走個過場,說完不中聽的話便背手離開。

守規矩?他若是知道庭爻今夜要幹嘛,估計能氣得蹦三米高。

亥時五刻。

庭爻一路避開守衛,實在避不開的便只得縮到陰影中陰暗爬行。

白日她借侍女的眼睛知道了一個秘密,王宮內有一處地方,位於西南角,占地極大,卻只有首輔能進。

首輔每日要在裏面呆上五個時辰,從不在外用膳及睡覺。

庭爻行至殿門前,從門縫處的陰影處鉆了進去。

她想要殺死這次的異能者,卻有些棘手,也許她要在死亡線上橫跳三次……

【金川宴,29歲,異化方向:精神S類——S級異能預知(可以預知以自己為視角十五分鐘的未來,每日可使用三次。使用後若遇回溯類異能,不跨越一日的時間,每回溯一次算做一次。)】

她可以回溯的次數也是三次。因此,她必須保證,在第一次死亡到來前,對方先使用預知。

院內,首輔坐在一顆古樹前。該如何形容那顆樹,只一眼便可知,那是顆死樹。

樹根腐爛,樹皮脫落,樹葉雕零,佝僂著脊背奄奄一息,仿佛被榨幹了所有生命。

首輔背靠著人木,良久嘆了口氣,拿出一把彎刀,痛下決心,雙目緊閉,一下下地砍著樹皮。

那樹皮本就搖搖欲墜,被彎刀切斷與樹幹的最後一點聯系,墜於腐敗枯葉上。

首輔胡亂砍了許多刀,氣喘籲籲,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用目光描摹著它的輪廓,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慌亂地將刀一丟,手在褲腿兩側的衣袍上不斷擦拭,仿佛只有這樣就能否認方才發生的一切。

他四處張望,胡亂撿了些樹皮,裹在外衣中,匆匆離去。

庭爻靜靜等了會兒,首輔果然回來了。他生性多疑,回來便是確認無人在這兒,他堅信,沒人能耐得住好奇心。

首輔徹底走了,庭爻這才從陰影中走出,走到古樹旁,仰視著這個形如枯槁的參天巨物。

“你是靠信仰活著吧。”庭爻輕聲說道,“到頭來卻被自己的子民拋棄。”

地面輕顫,露出一截拇指大小的樹根,隨即又恢覆了平靜。庭爻聽見了首輔的腳步聲,半點不慌,壓著聲音問,尾音愈加輕柔,猶如蠱惑人心的窮奇,“告訴我,他是誰?我替你懲戒他。”

首輔原本在去往太醫院的路上,感應到古樹強烈的恨意,急忙調轉腳步,緊趕慢趕地回了院內。

院內新土翻出,土色略深比表層的稍濕潤一些。這塊土地首輔比任何人都熟悉,因此他一眼便註意到了那截樹根。

他站在庭爻先前的位置,閉上眼感受著,究竟是誰?這棵樹已數十年沒有任何動靜了,無論重覆幾次,它都毫無反應。

子時三刻。

空蕩蕩的寢宮被風灌滿,窗欞胡亂拍打著,似是在嘲笑獨孤雀的天真。

獨孤雀輕微扯了下嘴角,拉著張臉,自嘲道:“獨孤雀啊,獨孤雀,你到底要被騙幾次才能長記性?”

“是在說我嗎?”庭爻蹲在窗上,歪頭欣賞著獨孤雀一言難盡的表情。

庭爻摸了摸鼻子,“怎麽都說我騙人,明明做不到的事我從不答應。”單手撐著跳下窗,未驚動任何人。

獨孤雀沒好氣地懟道:“你整日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任誰會相信你?”

“可是他不應該……”

“誰?”獨孤雀問道。

“沒什麽。”庭爻向前伸出了無名指,獨孤雀不明所以,“你想讓我誇你的首飾好看?好看!低調奢華。”

庭爻:“……”孩子傻是傻了點,心是好的。

“進來躲會兒,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告知於你,放你自由。”

獨孤雀沒有猶豫,指尖觸碰銀戒的一瞬間,周遭景物大變。

獨孤雀坐在這間小院的中央,仙羽好奇地圍著他的頭轉,似乎在他發絲間聞到了主人的氣味。

院子外不遠處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流水淙淙,越過石頭,溫柔地覆蓋其上。

獨孤雀無意識地朝小溪走去,被仙羽嘰嘰喳喳的聲音打斷。

雖然聽不懂,但獨孤雀竟能理解其意思:“那是我的,你別靠近它!”

獨孤雀:“……”要不然怎麽說龍生龍鳳生鳳呢,這倆脾氣可真般配。

庭爻見獨孤雀與仙羽沒起什麽爭執,縮作影子貼地行走。

走至一處偏僻的冷宮,這兒是她與鹿銜約定好的地點。

這王不知是不是良心發現,在接受自己沒有任何後代的可能性後,遣散了後宮,因此冷宮還算安全隱蔽。

將獨孤雀交與鹿銜後,庭爻便急著回寢宮。今夜人木有異動,她怕首輔不按常理出牌。

鹿銜伸手攥住庭爻的手腕,順勢一拉,庭爻被拉得轉了個圈。一時不察,懷中被塞了一個硬邦邦的物品。

庭爻舉著那物,是一面巴掌大的銅鏡。

“別幹傷害自己的事情,別信任何人的話。”鹿銜交代完這句話便扯著獨孤雀朝冷宮內走去。

庭爻來不及細想,她聽到了首輔的腳步聲,距離公主的宮殿越來越近。

首輔急匆匆地進入宮殿,侍女們紛紛俯首行禮。

“公主呢?”

“回首輔大人的話,公主殿下早已歇下……”

她話音未落,便被首輔帶來的侍衛推搡到一旁。

“確定使用A級道具魈面嗎?本次校準人物為獨孤雀,剩餘使用時長三小時。”

“確定。”

首輔帶來的侍衛站成兩列,為首之人在得到首輔應允後,一腳踹開了寢殿大門。

“獨孤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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