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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李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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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李仁

那晚,向琪抱著石上柏家馬桶惡心幹嘔了一晚,原本就沒正兒八經進食,要吐吐不出,難受得直掛清淚,生生在大冬天逼出一身冷汗。辛夷貼身悉心照料,邊輕拍她背部邊按著她手三裏穴催吐。

石上柏也沒閑著,鞍前馬後遞完毛巾遞紙巾。

半晌,“哇”的一聲,吐得天昏地暗。

向琪緩了會,好像攫取她呼吸本能的無形毒手終於大發慈悲見好就收,頂著張煞白近乎在水裏泡了幾晚的慘白小臉擡眸,重新打量四周,辛夷寸步不離,就連平時冷冽討嫌的石上柏都面露不忍,有了一絲人情味。看到這兒,她忍住喉嚨蔓延開的灼燒感,打起精神對辛夷努力拼出個沒事笑容。

辛夷拿著沾水濕毛巾給她揩汗:“今晚就在這歇下,你這樣子回去老師不得操心成什麽樣。”

向琪沒說話,辛夷權當她默許,便張羅著收拾客房。

洗完澡服了藥,向琪側躺在床闔眼休憩,中途隱約有人進入她房間掖了掖她被角,臨走前順手將那床頭燈熄滅。隨著那扇門輕輕關上,耳邊逐漸陷進無盡沈寂中,向琪緩緩睜眼,就著眼底一片朦朧與窗外殘月對望。

她不死心再次打開朋友圈,仍舊沒跳出那條。

原來,她的多情打擾已經到了他大費周折避開她地步。

閉上眼,眼尾不斷湧出的淚痕迅速濡濕枕頭,迷迷糊糊好似又翻開了那本滿懷少女心事的日記本。

體育課後,空氣沈悶得仿佛體育課上擲的鉛球狠狠砸在胸口。向琪剛跑完800米體測元氣大傷,軟綿綿地趴在課桌上,鼻息散發的熱氣直往臉上撲,稍微一提氣整個肺部都在劇烈撕扯。

那會遇上文理剛分班,教室裏呈兩極分化,前排靜如處子,後排動如脫兔,好死不死,向琪擠在中間夾縫求生。

身為課代表,餘穆丞前來收作業,看她蔫了吧唧,只好同學同學地一遍遍喊她。沒應,凝眸她可以與猴屁股相媲美的高原紅,他蹲下身子猶豫再三還是附上手背去探她額頭溫度。

迄今為止向琪都還記得他冰涼手指碰在額頭那一瞬觸感,一整個莫名其妙描述不出的感覺,反正整個人不怎麽難受了。

向琪猛地睜眼,四目平視下,男生似乎剛運動完,額前幾綹濕發,一看就是出了汗跑去洗了把臉,嘴裏叼著炭燒酸奶,一手扶著腿上作業本,一手搭在她腦門,像是被她的出其不意嚇得雙眼倏忽瞪圓,把向琪逗得夠嗆。

於是,一發不可收拾。

—— 哦,他原來叫餘穆丞,座右銘是做個不僅喜歡看電影還要會拍電影的大帥哥。

—— 想約他周末去游樂場,他沒私人時間嗎,周末還去他爸劇組打童工。

—— 問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他答奔放的現實主義,什麽鬼?放心了,原來說的是電影。

—— 靠,他好難追,旁敲側擊居然說暫時不考慮談戀愛,除非拍出他人生第一部電影圓滿之後…

有人逐月,有人登月,她水裏撈月,如寓言故事中滑稽猴子一般執著,試圖在水裏撈月亮,到頭註定一場空。

欣然而至的跨年夜,向琪做了件決絕事,在餘穆丞預告會帶女朋友參加老友聚會的同一晚,她另起了個局,她做不到虛偽送祝福,也做不到真心詛咒他,只能搞破壞找他不痛快。

斬斷十年的喜歡,談何容易,這份感情早隨著時間推移根深蒂固生長在肉裏,然而餘穆丞的做法著實太傷自尊,逼著她自己徒手連根剜掉塊肉。

他放的燎原烈火將她困在一個狹小圓圈,絞盡腦汁使上千方百計,兜兜轉轉還是逃不過繞回原點結果。為了讓堆死灰滅得透透的,她特意親手澆了盆涼水斷了覆燃後路。

對於她這種錙銖必較行為,一眾老友心知肚明,擺明了逼他們在她倆之間做選擇,索性兩頭都不敢去。她真的在和餘穆丞,甚至與餘穆丞相關的人割袍斷義。

辛夷在和石上柏說起這件事時,他絲毫不感到意外,評價:“能寫出李笑儒那等角色的人,骨子裏哪可能好惹。”

星月交輝,辛夷躋身在跨年夜街頭的擁擠人潮中,今晚她和石上柏既沒活動也沒約會,各自忙著替人擦屁股。一個小時前,她接到某商k工作人員電話,得知了向琪一個人在包間喝得酩酊大醉消息。

到了所報房號,透過門上一小格透明玻璃,向琪安安全全坐立在沙發中央,辛夷吊著的一顆心總算安全著陸。推開包廂門,彌漫著原唱音頻空間,她也不唱歌,手握住話筒扶在大腿上,出神地註視屏幕滾動歌詞。

辛夷打眼望去,是Eason的一首冷門粵語歌,不炫技少有的共情式獨門唱腔貫穿在音樂鼓點中,抽絲剝繭地將歌詞中愛而不得詮釋得淋漓盡致。

“流水很清楚惜花這個責任,真的身份不過送運。”

“這趟旅行若算開心,亦是無負這一生。”

曲終人醒,辛夷順手在觸摸屏上按下暫停,包間霎時恢覆平靜。

向琪神志瞬間清醒過來,見到辛夷帶著醉裏的莫名亢奮語不成調大喊:“辛夷姐,你怎麽來啦。”

“嗯,過來陪你。”辛夷挨著她坐下,沒想到她今晚組的局如此伶仃,“你朋友呢?”

向琪撂下話筒,在一桌東倒西歪的瓶瓶罐罐裏挑出罐未開啤酒,輕車熟路用食指撬開拉環,笑著道出真相:“他們怎麽可能敢過來。”

她轉向辛夷,“倒是你,是不是和石上柏約會到一半趕過來的,是的話你就趕緊回去,我沒事,我酒量好著呢。”

像要證明她真的海量,向琪仰起下巴就是咕嚕幾下。

辛夷掰開她攥啤酒攥得死緊手指:“不是,今晚他有事去公司了。”

向琪負罪感頓時削弱大半,任由她拿走空瓶。身體些許晃動不平地拉著辛夷開始閑聊:“辛夷姐,我想八卦一下。”

“想八卦什麽?”

“你們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

辛夷頓了頓脫口而出:“算日久生情。”

“這麽肯定啊!”

辛夷似回想到什麽搞笑記憶,眉眼被笑意點亮:“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各種刁難拿我當庸醫,我各種不服追著他餵藥證明自己。”

向琪略微嫌棄地皺起眉頭“啊”一聲,不敢相信:“他什麽眼光?”

“那你到底圖他什麽?那張臉?我感覺看久也就那樣啊!”

七彩激光燈眼花繚亂,辛夷條件反射地瞇起眸:“他本來就是個很好的人。”

向琪沒再質疑,事實勝於雄辯,辛夷的表情已然說明一切,她一動不動盯著天花板投射出的變幻莫測燈光,有感開腔:“果然一見鐘情修不成正果。”

辛夷扭頭看她,問得含蓄:“還難受嗎?”

向琪知道她問的是餘穆丞,揉了揉眼灑脫發言:“哎呀,那晚我大吐特吐過後,腦子咻得一下開竅了。”

沈默下來,手閑不住又開了幾罐酒,一字排開逐個消滅。

“這十年,我追在餘穆丞身後每每來不及休息喘氣的時候都會在心裏打氣,再堅持一下,他一定會看見我。”說著她數起手指,“就這樣堅持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下。”

“我追得饑腸轆轆,他被追得滿身重擔。

她每說完一句,就灌三四口酒,像獎勵自己能坦然傾訴一樣。

“不怪他,怪我心存幻想期待罷了。”她環顧一圈四周空蕩蕩座位,自嘲道,“說來挺傷人的,你們家幾百平江景大平層密碼石上柏說給就給,他家密碼我還是求爺爺告奶奶地從其他人口裏得知。”

辛夷靜靜聆聽,向琪借著酒勁倒苦水她也不插嘴,悉心做個合格傾聽者,在向琪兀自抱怨酒瓶咋沒酒的飄忽狀態,搶走骰盅就她該評價的地方說上幾句自己觀點:“既然你能想通,那從眀天開始就不準再悲悲戚戚,要以最全新面貌迎接新生活。”

向琪瞪著雙泡在酒精裏不甚明朗眼睛,甩臂附和放話:“必須的,明天開始,我就是鈕鈷祿向琪了,咱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人,他交了女朋友,那姐就不吊他那顆歪脖子樹了。”

之後發洩嚎了幾嗓子便嚷著要回家看跨年晚會,她和連宋約好的,剛撐起桌沿起身,腳下一軟又跌進沙發。

辛夷搖了搖頭,肩拖個半醉半醒的向琪舉步維艱離開,在裝潢得富麗堂皇大廳走走停停。突然,一道背影從她視線中閃過。辛夷不自覺低喚出聲:“沈縱?”

向琪趴在她肩膀,聽著耳生名字立馬彈起來:“朋友嗎,在哪?

拍拍胸脯,“喊來一起喝酒啊,我請,管夠。”

辛夷連忙用手堵住她大喇叭嗓門:“祖宗別喊,不太熟。”

跨年夜氣氛越發強烈,入目皆是移動行走的腦瓜子,好似一鍋密密麻麻煮至沸騰餃子。熱鬧歸熱鬧,可車是一輛打不著。別說是網約車,出租車在今夜也隱遁了似的不往主城區晃。

別無他法,辛夷尋思著再等個十分鐘,再沒車,她就給石上柏打電話。

這時,沈縱吞雲吐霧和朋友正好走出大門,一眼就瞧見個被醉鬼纏身的辛夷。醉鬼同為女生卻不太老實,壓在她身上張牙舞爪可勁鬧騰險些害她摔一跤。他往滅煙臺掐掉香煙,不顧朋友在耳邊的絮絮叨叨,只管順從內心徑直朝馬路邊邁腿。

“等車呢?”

辛夷循聲偏頭,興是許久沒見,別扭點了點頭:“好巧。”

沈縱不經意一瞥,輕而易舉看見她手裏打車排隊頁面:“他不來接?”

煙草浸過的聲音格外微啞低緩。

辛夷莫名覺得這樣的沈縱說不上來的奇怪,少了丟不著調,多了絲沈穩,但還是如實回覆:“打不到再喊他過來。”

未見其身,先聞其聲,一串突兀的汽車轟鳴聲不知從哪條馬路傳來。眨眼間,一輛大牛停在辛夷面前,準確來說是沖沈縱停的,不然早一腳油門踩到底了。

副駕車窗隨之落下,車盤太低,辛夷依稀只能判斷出坐在主駕室是個男人,修長且稱得上漂亮手指漫不經心地搭在方向盤。

沈縱歪額點點車:“先送你朋友回家。”

不等辛夷做出口頭回應,駕駛座那位探出腦袋:“不是,大哥,不去你生日會了?”

“你送完再過來。”

見沈縱態度強硬,男人不好再推脫,嘖嘖句:“還是咱們沈少憐香惜玉。”

辛夷怔怔地看著兩人達成共識,不是,不問問她意見嗎?更何況眼下這輛是個兩座跑車,平心而論,她並不是很放心讓向琪孤身上個陌生人的車。

可向琪全然不知辛夷的顧慮,還以為是打的車到了,一步三晃地自顧自攀上副駕駛座催促道:“師傅,麻煩開快點,我趕著回家看跨年晚會呢。”

男人疑似失笑出聲,也不廢話,麻溜啟動車子。

辛夷望著不給她說話機會一騎絕塵的車屁股,尾氣都充滿了金錢味道。從衣服口袋摸出手機,問身邊人:“你朋友電話號碼,車牌號多少?”

沈縱挑眉,他們看著很像違法犯紀的人嗎?

“要不要把身份證號碼一起發你。”

“方便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面對她查戶口般的不信任盤問,沈縱不氣反笑:“放心,我那哥們根正苗紅的海歸高材生,正經到還沒有拉過女孩子的手,包給你把人送到家門口。”

他再三保證加上揭短,辛夷還不相信就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深究起來,蘇可莉那件事多虧了他。

“那你怎麽走?”

沈縱氣定神閑:“我再等等唄,反正又不止我一個人等。”

“你沒車嗎?”

“有啊,不愛開。”理所當然的口吻。

辛夷心想還是有錢人會享受,下一秒,腦海裏忽然揀起個詞,生日會?

“你今天過生日?”

沈縱雙手插兜凝視她,迎面的一陣微風吹亂了她的發型,看不膩的舒適五官登時暴露在空氣中,空氣質量似乎都提高了不少。

他輕飄飄地從喉腔哼出個“嗯”,平淡無奇的語氣硬生生扯出無限遐想意味,好像挺期待她接下來反應。

辛夷把頭發撥弄回來:“那個,不好意思占了你的車還耽誤了你過生日。”

“不耽誤,我就喜歡在當天最後幾小時過。”沈縱仍定睛瞧她,言辭聽不出真假。

這個間隙,人聲愈發鼎沸,熙熙攘攘人群一批又一批從她們身邊擦肩而過,辛夷發覺冷場,重拾話題:“嗯...生日快樂。”

“第一次有人在我生日送一句話的。”

沈縱頗為稀罕一笑,繼續拿玩笑話激她,“怎麽說,我也算是你半個救命恩人,太不厚道了。”

他搬出這個辛夷還真反駁不了,犟嘴逞辯:“事發突發,我也沒料到今晚會碰到你還恰好是你生日,你想我怎麽辦?”

沈縱垂首,斜睨地面重疊影子,聽她這麽說掀起眼簾,目光再度落在她臉上:“給我插生日蠟燭。”

他又重覆一遍,“我想你給我插生日蠟燭。”

辛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與他對視。他提的要求,未免不太符合她們間的關系,她自詡沒和沈縱熟到要過生日程度,可是……

沈縱不難看出她的動搖以及顧忌,還是那個什麽都擺在明面性子。

“你放心,吹完蠟燭我就找人送你回去,絕不耽擱你後面的時間。”後頭不忘補充句,“不是強求。”

而後,沈縱不知從哪搞來臺車,上車系安全帶前,辛夷又罵了一遍自己該死泛濫的愧疚心,她是真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行程的目的地是在一家別墅式度假酒店舉辦的生日趴。還未進門,別墅內傳來的歌舞升平聲不絕於耳。

沈縱將車鑰匙丟給等候多時的泊車小哥,所經之路,源源不斷的姑娘你推我攘擠破頭只為和今晚的主人公沈縱搭上一字半句,卻無一例外成功。

一網紅氣得直跺高跟鞋飆粗話:“沈少身邊多久沒新歡了,被哪裏憑空冒出的小蹄子搶占了先機。”

另一旁被小跟班們簇擁的某三線女星打心眼裏瞧不上她粗鄙樣,撩起瘦弱肩頭滑掉的皮草:“無論沈少看上誰也絕不會看上你,一臉的科技狠活。”懟得那網紅敢怒不敢言。

女人們為沈縱爭風吃醋,他本人已經領著辛夷信步到一方凈土。辛夷遠遠望見幾步階梯之遙的露天陽臺坐著三名與眾不同年輕男人,沒有美女作陪沒有閑人打擾,呼之欲出的富貴之氣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她有種錯覺,腳下踩的不是木梯而是身份的分水嶺。

座上那幾位在看到姍姍來遲的沈縱後,紛紛丟下手中的switch指責他這個壽星架子大,這個點才來。直至慢慢發現他身側還站著個女人,這場討伐才表面上結束。

其中一眼鏡哥用胳膊肘推了他一把,嬉皮笑臉道:“不介紹介紹?”

“就我一朋友。”沈縱象征性解釋了一嘴,然後湊近哥幾個,用只有他們幾個能聽到聲音嚴色警告,“不該打聽的別瞎打聽。”

趁著他們聊天空檔,辛夷看了眼出發前發給石上柏至今未得到回覆消息,沒有緣由地心發慌,有不好預感。

她呼喚沈縱:“沈縱,要不,趕緊過生日吧。”

隨著沈縱一個手勢,身著統一制服的服務人員合力擡來份和桌面大小一致的巨型蛋糕,圈子外的人群也自發圍上來。

辛夷不緊不慢從包裝袋抽出幾根蠟燭,覺得少點什麽的視線在蛋糕附近找尋,沈縱見狀立即送上他揣了一路的打火機。

吹蠟燭中途,又從天而降位自稱沈縱表弟的男人跑上來對著沈縱又摟又抱,滿身香水味,不用動腦,鼻子一嗅就推測剛從哪個女人堆裏脫身。

在一夥人”又老一歲“的打趣聲中,沈縱如願以償。

任務完成,從頭到尾辛夷甚至都沒落座過,捏著手中石上柏的來電提示對沈縱不假思索道:“我得走了。”

“我送你。”沈縱亦毫不猶豫。

大家夥見沈縱也要走一個個跟著起身,表弟更是替沈縱打抱不平,朝早已背過身去的辛夷出言不遜:“你也太不懂事了,哪有男朋友生日提前走的。”

在接收他人莫須有譴責同時辛夷大拇指劃至接聽電話的一半動作滯住,她微挪腦袋,向後側方沈縱投去個解鈴還須系鈴人眼神。

沈縱偷瞟到她不悅眼色,黯然解釋:“別開玩笑,她男朋友是石上柏。”

可表弟在聽到石上柏名字後不但沒有為自己的會錯意感到羞愧反而過分得不顧形象大笑起來:“石上柏交女朋友了,我還以為他會像他老子一樣喜歡帶把的。”

“表哥,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拿這件事取笑過他嗎?”

一時間,背後的刺耳嘲笑混合嘈雜環境噪音一分不差地鉆入耳朵,辛夷只覺一陣耳鳴,眼前景物化作混沌一片,再也動彈不得,手裏握著的來電因太久沒接通自動掛斷。

少頃,鎖屏上的時間跳轉新年零點,若一聲令下的槍響,頭頂那片黑幕在那刻煙花四溢,炸亮天際。如破曉的曙光照亮每個人各異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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