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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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貝姆試圖修覆車輛，邊搗鼓邊道：“托馬斯那個家夥真不靠譜。”
貝塔趴在車頂，看著列維的身影逐漸消失。
“你和他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她大概是第一次說出了男人的名字：“列維。”
“啊？”貝姆脫下了外套，打開探照燈，閑聊般開口：“我二十五歲的時候，他十歲，還是個小屁孩……一晃眼過這麽多年，真想不到。”
“你和他不一樣。”貝塔指的是氣味。
除去機械手外，貝姆就是個普通人。
這仿生狗說的話還挺奇怪。
貝姆擡頭看了小狗一眼：“這個世界上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不是這個意思。”貝塔的頭擱在車頂，擡眼看往空中，星星點點：“你以前殺過能主嗎？”
“當然，雖然他們偷偷摸摸，平常幾乎發現不了。”貝姆說：“只要掌握技巧，很容易解決。”
“所以，大家都知道能主？”
“說得好像你真沒聽過。”貝姆擡頭，朝貝塔的方向看了一眼：“仿生狗要聯網嗎？”
貝塔不認為是自己孤陋寡聞造成的，而是確實從來都沒人在她面前提過：這個世界上有叫做“能主”的吃人怪物。
她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
“也快滿月了啊。”貝姆沈默了片刻，悠悠道：“我第一次見到能主，是認識列維的那天。”
列維一路沒聽到任何動靜。
風聲，水聲，蟲鳴聲，唯獨沒有人的氣息。
他仰頭看去，依舊可見燈火從美術館的上方飄向天空。
他站在河邊，還是發射了救援的信號，燈光對著上空閃動。
【我是來救援的治安隊員。】
屋頂上的人給予了他回應，燈光胡亂亮了幾下，像是很著急。
接著，又連成了字句
【這裏】
列維走上了棧橋。
美術館位於四條棧橋的中心，棧橋與外墻一樣石制，兩旁是小腿高的石欄桿。水面並不深，在白日能看到底。
上方的燈光一直在亮，列維緊盯。
【有二十個】
橋下水紋流動，白日裏透亮，此刻只有陰影。
列維邊行過棧橋，邊讀著來自上方的話，註意力被分散。
【……孩子】
巨大的身影從水下飛起，滔天水花濺落於空中，列維閃身躲過，側方也撞來影子，阻擋了他的去路。
列維看得清楚，是能主的兵士。
擁有出眾運動神經的能主，依舊保有理智，和從前追殺他的一樣，但，聯合會對他的保護令還沒解除才是。
列維一刀斬斷了一只的手臂，邁步往棧橋那頭跑去。
兵士追來，在狹窄的棧橋上扣住列維的肩膀。
一刀擦過腰間，一刀直擊脖頸。
“誰派來的！”藍血飆過眼前，列維吼道。
另外兩個沒有回答，並立在低矮的橋墩上，從喉嚨深處發出怒吼。
兩只同時撲向列維，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臂，一發攻擊從遠處飛來，在到達前就被捕捉。列維鼓起左邊手臂，用力一拉，右腳往後踢去，壓低了身體。
子彈穿過了能主的肩膀，列維反手將刀插了進去，瞥向子彈來的方向。
這是陷阱。
先不說有沒有二十個孩子，此處有想指致他於死地的人。
毫無疑問。
貝姆從沒對別人說過這件事，這件事在他心中已悶了許久許久，久到就在嗓子眼裏，他一直在找機會和誰說。
對沒法聯網的仿生狗傾訴，再安全不過。
“當時我在離地球最近的空間站做安保，在例行檢查一輛來自托蓮飛行艇。我還記得是已經停產了好多年的海洋號原型。你知道第一艘開往宇宙的貨艇嗎？”貝姆卻沒打算讓她回答，懶洋洋道：“就是海洋號。現在除了最早的海洋號進了展覽館，其他的就算當破銅爛鐵也不一定能賣出去。”
小狗安靜地聽著，貝姆繼續敘說。
“那艘海洋號的手續是真的，但工作人員的行動詭異。據說運的是藥物，但我在隨機抽查貨物的時候，敲了一下箱子，突然從裏面傳來了動靜，像是有什麽活物踢了箱子一下。”
貝塔的耳朵動了動。
“我讓他們打開這個箱子，他們的負責人試圖賄賂工作人員。幾個前輩都覺得他們有不當行為，想趁此機會訛他們一大筆，一定要他們開箱，否則就要扣押貨物，將他們遣返回地球。他們只能開箱，很不情願，而且看上去還有些害怕，除了最前面的那個，其他的都站得遠遠的。”
往事歷歷在目。
貝姆站在靠後的位置，在門打開的那瞬，站在他側前方的幾個前輩探頭往箱子裏看去。
托蓮那邊的人已拔出了槍。
貝姆雖是大個頭，反應力不慢，也自覺運氣不錯，閃身躲過了掃射。
那幾個人根本沒想著顧及貨物，連帶著自己的貨也一起攻擊。
貝姆在貨箱中躲避，反擊了幾次，忽聽托蓮那邊的人發出了尖叫聲。但不過片刻，所有的聲音就消失了。
貝姆說著，忽然停下，像是被這輛車的零件難住。
“然後呢？”貝塔問。
大個男人的聲音抑揚頓挫，像是天生就會講故事。
“聲音沒了，我抱著武器出去，外面靜悄悄的，認識的都死了，不認識的也死了。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結果就和個小屁孩撞上了。”
少年的個頭不大，還不到貝姆胸高。
他有一頭比潭水還暗的黑發，穿著華貴，卻好似長途跋涉，衣角破碎，沾染了不少塵埃，看上去臟兮兮的。
四下極為安靜，少年站在血泊中，周圍倒著托蓮的人。但地上的血卻並非紅色，而是藍色的，比大海還要深沈的藍色。
少年光著腳踩在藍色的血泊中，像是站在一片海水中，他擡眸看向貝姆，稀稀拉拉的藍液從少年的手上滴落。
或許，稱之為利爪更為合適。
“他滿臉兇惡地看著我，和我是他世仇似的。”貝姆回想起當時，有些想笑。
“列維怎麽會在貨箱裏？”小狗歪了下腦袋，在車頂上打了個滾：“他也和娟兒她們一樣嗎？”
貝姆像是嘆了口氣，方要開口。從他正在修理的地方，冒出了一股煙。
“噗呲”一聲，像是徹底炸了。
“……托馬斯搞出來什麽破玩意兒！”貝姆忍不住低吼，就見貝塔一個翻身滾下來。
“我修好它的話，你連續每周的甜食都歸我。沒有甜食，雞腿也行。”
“要真能修好，甜的全給你。”貝姆不怎麽相信。
貝塔沒答話，走到貝姆正在搗鼓的核心位置，將額頭貼了上去。
像是什麽巫術，眨眼間貝塔擡起頭來，似是得到了神明的啟示，擡起頭來。
她跳下了車，踱步往車後走。
“欸，去哪兒啊？”貝姆問道，跟著走過去。
貝塔跑了段距離停住了，腳爪一踹，就有什麽東西朝貝姆滾來。
黑到看不見的小零件，卻是車上的重要部件。
時間緊急，托馬斯做的是最簡陋的改裝。剛才降落時震了一下，零件就掉了出來。
裝回去後，車子重新啟動，發出響動。
貝姆有幾分目瞪口呆：“你能修好不早說？”
“你看上去沒問題。而且會損耗我的身體。”貝塔說道：“說好了，甜食都是我的。”
小狗就這麽得到了填寫著“甜食”的支票，正有些得意，忽然嗅到不該距離如此近的氣味。
“有能主。”她立刻做出戒備姿態，跳到車頂。
貝姆還沒察覺到，但看貝塔這般，也坐上了車。
正處在叛逆期的車子發出幾聲嘶吼。
就在這瞬間，在他們的後方，能主蜂擁而至。
“列維！”貝姆對著通訊機叫道。
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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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姆試圖修覆車輛，邊搗鼓邊道：“托馬斯那個家夥真不靠譜。”
貝塔趴在車頂，看著列維的身影逐漸消失。
“你和他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她大概是第一次說出了男人的名字：“列維。”
“啊？”貝姆脫下了外套，打開探照燈，閑聊般開口：“我二十五歲的時候，他十歲，還是個小屁孩……一晃眼過這麽多年，真想不到。”
“你和他不一樣。”貝塔指的是氣味。
除去機械手外，貝姆就是個普通人。
這仿生狗說的話還挺奇怪。
貝姆擡頭看了小狗一眼：“這個世界上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不是這個意思。”貝塔的頭擱在車頂，擡眼看往空中，星星點點：“你以前殺過能主嗎？”
“當然，雖然他們偷偷摸摸，平常幾乎發現不了。”貝姆說：“只要掌握技巧，很容易解決。”
“所以，大家都知道能主？”
“說得好像你真沒聽過。”貝姆擡頭，朝貝塔的方向看了一眼：“仿生狗要聯網嗎？”
貝塔不認為是自己孤陋寡聞造成的，而是確實從來都沒人在她面前提過：這個世界上有叫做“能主”的吃人怪物。
她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
“也快滿月了啊。”貝姆沈默了片刻，悠悠道：“我第一次見到能主，是認識列維的那天。”
列維一路沒聽到任何動靜。
風聲，水聲，蟲鳴聲，唯獨沒有人的氣息。
他仰頭看去，依舊可見燈火從美術館的上方飄向天空。
他站在河邊，還是發射了救援的信號，燈光對著上空閃動。
【我是來救援的治安隊員。】
屋頂上的人給予了他回應，燈光胡亂亮了幾下，像是很著急。
接著，又連成了字句
【這裏】
列維走上了棧橋。
美術館位於四條棧橋的中心，棧橋與外墻一樣石制，兩旁是小腿高的石欄桿。水面並不深，在白日能看到底。
上方的燈光一直在亮，列維緊盯。
【有二十個】
橋下水紋流動，白日裏透亮，此刻只有陰影。
列維邊行過棧橋，邊讀著來自上方的話，註意力被分散。
【……孩子】
巨大的身影從水下飛起，滔天水花濺落於空中，列維閃身躲過，側方也撞來影子，阻擋了他的去路。
列維看得清楚，是能主的兵士。
擁有出眾運動神經的能主，依舊保有理智，和從前追殺他的一樣，但，聯合會對他的保護令還沒解除才是。
列維一刀斬斷了一只的手臂，邁步往棧橋那頭跑去。
兵士追來，在狹窄的棧橋上扣住列維的肩膀。
一刀擦過腰間，一刀直擊脖頸。
“誰派來的！”藍血飆過眼前，列維吼道。
另外兩個沒有回答，並立在低矮的橋墩上，從喉嚨深處發出怒吼。
兩只同時撲向列維，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臂，一發攻擊從遠處飛來，在到達前就被捕捉。列維鼓起左邊手臂，用力一拉，右腳往後踢去，壓低了身體。
子彈穿過了能主的肩膀，列維反手將刀插了進去，瞥向子彈來的方向。
這是陷阱。
先不說有沒有二十個孩子，此處有想指致他於死地的人。
毫無疑問。
貝姆從沒對別人說過這件事，這件事在他心中已悶了許久許久，久到就在嗓子眼裏，他一直在找機會和誰說。
對沒法聯網的仿生狗傾訴，再安全不過。
“當時我在離地球最近的空間站做安保，在例行檢查一輛來自托蓮飛行艇。我還記得是已經停產了好多年的海洋號原型。你知道第一艘開往宇宙的貨艇嗎？”貝姆卻沒打算讓她回答，懶洋洋道：“就是海洋號。現在除了最早的海洋號進了展覽館，其他的就算當破銅爛鐵也不一定能賣出去。”
小狗安靜地聽著，貝姆繼續敘說。
“那艘海洋號的手續是真的，但工作人員的行動詭異。據說運的是藥物，但我在隨機抽查貨物的時候，敲了一下箱子，突然從裏面傳來了動靜，像是有什麽活物踢了箱子一下。”
貝塔的耳朵動了動。
“我讓他們打開這個箱子，他們的負責人試圖賄賂工作人員。幾個前輩都覺得他們有不當行為，想趁此機會訛他們一大筆，一定要他們開箱，否則就要扣押貨物，將他們遣返回地球。他們只能開箱，很不情願，而且看上去還有些害怕，除了最前面的那個，其他的都站得遠遠的。”
往事歷歷在目。
貝姆站在靠後的位置，在門打開的那瞬，站在他側前方的幾個前輩探頭往箱子裏看去。
托蓮那邊的人已拔出了槍。
貝姆雖是大個頭，反應力不慢，也自覺運氣不錯，閃身躲過了掃射。
那幾個人根本沒想著顧及貨物，連帶著自己的貨也一起攻擊。
貝姆在貨箱中躲避，反擊了幾次，忽聽托蓮那邊的人發出了尖叫聲。但不過片刻，所有的聲音就消失了。
貝姆說著，忽然停下，像是被這輛車的零件難住。
“然後呢？”貝塔問。
大個男人的聲音抑揚頓挫，像是天生就會講故事。
“聲音沒了，我抱著武器出去，外面靜悄悄的，認識的都死了，不認識的也死了。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結果就和個小屁孩撞上了。”
少年的個頭不大，還不到貝姆胸高。
他有一頭比潭水還暗的黑發，穿著華貴，卻好似長途跋涉，衣角破碎，沾染了不少塵埃，看上去臟兮兮的。
四下極為安靜，少年站在血泊中，周圍倒著托蓮的人。但地上的血卻並非紅色，而是藍色的，比大海還要深沈的藍色。
少年光著腳踩在藍色的血泊中，像是站在一片海水中，他擡眸看向貝姆，稀稀拉拉的藍液從少年的手上滴落。
或許，稱之為利爪更為合適。
“他滿臉兇惡地看著我，和我是他世仇似的。”貝姆回想起當時，有些想笑。
“列維怎麽會在貨箱裏？”小狗歪了下腦袋，在車頂上打了個滾：“他也和娟兒她們一樣嗎？”
貝姆像是嘆了口氣，方要開口。從他正在修理的地方，冒出了一股煙。
“噗呲”一聲，像是徹底炸了。
“……托馬斯搞出來什麽破玩意兒！”貝姆忍不住低吼，就見貝塔一個翻身滾下來。
“我修好它的話，你連續每周的甜食都歸我。沒有甜食，雞腿也行。”
“要真能修好，甜的全給你。”貝姆不怎麽相信。
貝塔沒答話，走到貝姆正在搗鼓的核心位置，將額頭貼了上去。
像是什麽巫術，眨眼間貝塔擡起頭來，似是得到了神明的啟示，擡起頭來。
她跳下了車，踱步往車後走。
“欸，去哪兒啊？”貝姆問道，跟著走過去。
貝塔跑了段距離停住了，腳爪一踹，就有什麽東西朝貝姆滾來。
黑到看不見的小零件，卻是車上的重要部件。
時間緊急，托馬斯做的是最簡陋的改裝。剛才降落時震了一下，零件就掉了出來。
裝回去後，車子重新啟動，發出響動。
貝姆有幾分目瞪口呆：“你能修好不早說？”
“你看上去沒問題。而且會損耗我的身體。”貝塔說道：“說好了，甜食都是我的。”
小狗就這麽得到了填寫著“甜食”的支票，正有些得意，忽然嗅到不該距離如此近的氣味。
“有能主。”她立刻做出戒備姿態，跳到車頂。
貝姆還沒察覺到，但看貝塔這般，也坐上了車。
正處在叛逆期的車子發出幾聲嘶吼。
就在這瞬間，在他們的後方，能主蜂擁而至。
“列維！”貝姆對著通訊機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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