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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乖
所謂的小空間距離表演場地不算太遠，位置定在側方位的寫字樓裏頭，按照導航的位置繞了兩圈，最終還是在陳遲的查看下才到達準確位置。
店門上掛著八九十年的霓虹閃燈，跟火車站招攬住宿客的不正規旅店似的。
——放縱情緒解壓館
看清招牌的瞬間，陳遲偏過了頭，深墨色眼眸在這一刻似乎宛若深淵看不見底，似乎有千言萬語到了唇邊，卻又在一秒間剎住了車。
“走吧。”時嘉穗低下了頭，好似什麽也不知道。
像是擔心他會尷尬或者放不開，她掩飾又多餘地解釋了句：“我想來很久了。”
“好。”陳遲什麽也沒說，擡手在她腦袋上又揉了下，只是動作比以往要稍微重了幾分，好像是在克制著什麽，眸色深暗。
走進去，陳遲站在前臺詢問買票事宜，在前臺的介紹下，時嘉穗表情別扭了片刻，在他要掃碼買票時，她還是扯了扯牽著他的手。
“我買了套票。”時嘉穗展示二維碼，不自在地說。
前臺眼神在兩人身上掃了一遍，表情也有點錯愕：“套票？”
剛才前臺沒有介紹到套票，以至於陳遲還不知道套票是什麽票，裏頭包含的項目又是什麽。
“親，我們家只有親子套票哦。”
時嘉穗繃著臉，點了點頭。
前臺停頓了下，提醒她問：“咱們這邊確定買的是套票嗎？”
“嗯。”時嘉穗仍舊繃著臉，面上沒有什麽變化。
核銷了二維碼，兩人繞過前臺，沿著側面的柱子進去。
繞柱直進，場景布置的宛若酒店行廊，間間房門不對整，但又意外的不突兀。白色板門上掛著金色條牌，牌子寫著不同的解壓名字。
——碎屍萬段
推開房門進去，裏頭擺放著幾個模特人，後堵墻滿是飛上去的玻璃碎渣。
“拿著。”時嘉穗拿起旁架的空瓶塞給陳遲。
陳遲接到手上，目光不存不離地看著她，像是在等著她的下一道指令。
“就像這樣，”時嘉穗舉高酒瓶砸向模特，“你說。”
陳遲看著酒瓶飛速而出，精準砸在模特身上，又在地上分屍。目光在生氣的兔子臉上一定，他又看了眼手裏的酒瓶，“怎麽說？”
“說、”時嘉穗停頓了下，語氣堅定地說，“你用力砸它，說，我討厭你們！”
陳遲沈默了會兒，沒有任何抵抗，一一照做。
說完，他又轉頭看向時嘉穗。
時嘉穗指著假人模特，“對，就是這樣。把你心裏想說的，不高興的，全都罵出來。”
“氣要生出來，生出來就好了。”
陳遲點了點頭，拎起瓶子砸向假人，砸完卻說不出口話。
遲疑了瞬，陳遲抿直了唇線，低垂眸光盯著她：“怎麽生？”
怎麽生？
聽見這個問題，時嘉穗腦袋有一剎地呆楞。
陳遲目光絲毫不轉，定定地盯著眼前的女孩，方才吵起架來半點不輸的樣子，在此刻面上一片空白，像是沒有聽懂他說的前一句話。
她黑眸比眼白還要大，根根分明的長睫一眨一眨地，挺翹的鼻梁此刻微微皺著。
模樣看上去，似乎還有些苦惱。
“就······”時嘉穗氣勢弱了下去，“就罵人啊。”
陳遲就這麽望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時嘉穗讓他盯得不太自在，伸手在腰間抓了抓，小聲地問：“你不會嗎？”
他看著就不像是會罵人的樣子，時嘉穗忽然變得忐忑起來，沒有守衛住好形象，不知道會不會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萬一，他要是不喜歡女生罵人怎麽辦？
尤其還是，正坐實在他女朋友位置的自己，這樣的行為豈不是更容易惹起他的反感。
忽然，就在萬籟俱滅之際——
“你可以教我嗎？”一直保持的安靜的陳遲開了口。
時嘉穗猝不及防地“啊？”了聲，面上是還沒來得及收起的郁悶模樣，呆呆地睜大眼茫然地看著他。
“可以嗎？”沒有等到答案，他又重覆了一遍。
陳遲眉目低垂，好似耷拉著耳朵，讓人舍不得拒絕。
特別是，修剪了發後，額角暴露無遺的疤痕，在他略帶渴望又期盼的目光下，顯得乖巧又可憐。
時嘉穗抿了抿唇，別扭地說：“幹嘛要找我，我又不會。”
“你會。”
陳遲直言不諱：“你罵人很厲害。”
“······”
有病吧？！
是有病吧！？
他說完，還神色淡定絲毫的看著她，時嘉穗氣不過，惱羞成怒地回頭瞪了他一眼。
陳遲說：“真的。”
時嘉穗被他的誠懇差點氣到吐血，賭氣似的拎著酒瓶就往墻上砸去，邊砸還邊罵著：“陳遲，臭陳遲，你個大笨蛋！你是不傻！”
似是意識到了什麽，陳遲擡手拉住了她甩出去的手，掙脫不開迫使她也沒了下一步再去拎瓶子的舉動。
“惹你生氣了嗎？”陳遲拉著她手腕，眼神直直地看著她，像是在等著她的回應。
就沒見過這麽損人的，光是聽著就氣得不行了，她氣呼呼地看向一邊，不理會他的話語。
陳遲低聲說：“對不起，我下次不說了。”
時嘉穗用餘光瞥了他一眼，還是沒有消氣地“哼”了一聲，傲嬌的。
陳遲搖了下她的手，跟小孩兒撒嬌似的，壓低了嗓音說：“好不好。”
“······”
“嗯？”陳遲又靠近了點，越來越近的距離，心房律動也跟著溫熱的掌心傳輸了過來，點點滴滴滲入肌膚纏繞不休。
時嘉穗心跳漏了半拍，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生硬地說：“哦。”
“哦是答應了？”陳遲嗓音輕輕地。
“嗯。”時嘉穗梗著脖子：“有下次，我真的就要生氣了。”
聞言，陳遲眉宇染著淺笑，嗓音低啞青澀：“好”
場地一圈玩下來，陳遲心裏堵得那口氣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唯獨與此事件沒有幹系的她，還是一臉不解氣地模樣。
出了解壓室，沒有走來時的路，兩人順著地下通道出去。
地下通道的燈壞了幾盞，接觸不良的線路明明暗暗地跳動著，在這種看不清彼此的空間裏，時嘉穗突然來了勇氣。
“陳遲，你別難過。”時嘉穗思考半晌，側仰著頭，對他說。
飽滿的額頭，自然帶鉤的柳葉眼，高挺的鼻梁，色澤紅唇的嘴唇。五官分明的棱角在這種條件下，顯得好似畫室裏擺著造型的石塑，完美到了極致。
同樣，時嘉穗對這樣的陳遲，毫無抵抗力可言。
陳遲瞳孔輕縮了下，楞怔兩秒回過神來，他面上笑容不減：“其實，我還好。”
“不過······”
他忽然停頓的轉折點，讓時嘉穗不禁擡眼再次望向他。
陳遲聲線裹著笑，唇瓣微啟懶懶散散地，輕輕緩緩滾落出一句：“姐姐，謝謝你啊。”
“······”
時嘉穗抿緊唇，清楚知道他是在調侃剛才買票，他被迫承認是她弟弟的一事。
“姐姐。”
“······”
陳遲笑著：“你說句話呀。”
時嘉穗不想理他。
“好不容易漲回來的輩分，又掉回去了呢。”見時嘉穗不理人，他繼續戲謔著說。
回到宿舍，因為抱回來的花，被大家起哄了一會兒，又問詢了首次約會感受。時嘉穗簡單跟室友們表述了一通，直到沖完澡爬上床，才拿起手機開始搜索。
——觀音靈簽
搜索引擎中，幾個搜索率頻繁的詞條，跳進了她的瞳孔中作怪，“觀音靈簽準不準”“算完觀音靈簽分手了”“觀音靈簽可以算財運嗎”······
時嘉穗拇指在詞條猶豫，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像拉鋸戰似的，最終還是沒有點進那幾個最高的詞條，而是繼續輸入補充。
——第六十五簽
字節輸入到一半，搜索引擎框第一條已然顯示出了搜索的全貌，以及詞條衍生。
而此刻的時嘉穗，卻生生地止住了想要點擊下去的手。
因為眼前浮現的，是陳遲那張分明笑不出來，面對她還不得不硬擠出的笑容。時嘉穗遲疑了，該不該往下，該不該繼續，好奇心突然變得不是那麽的重要了。
幾次忐忑之下，她鬼使神差地，指尖還是在詞條上落下。
答案層出不窮，網民們角度刁鉆，仿佛發生的各種都能與這跟簽拉上關系，生拉硬扯似的。思考片秒，時嘉穗在詞條上加上了“姻緣”二字。
果不其然，這一關鍵詞的添加，剩下的頁面及答案只剩下了姻緣。
頁面不斷往下翻，時嘉穗的臉越是耷拉著，詞答已經沒有必要再往下翻看了，因為無論是從直觀還是客觀角度來看，所有答案的總和只有一個，那就是
——姻緣不合，必分無疑。
莫名的，她又想起大師得出的結論——“看似好非好，看似壞又非壞”。
時嘉穗把手機蓋在肚子上，睜大了眼直直望著頭頂，心裏煩悶一陣一陣地往上翻湧，好似要將她整個人吞沒其中。
時嘉穗懊惱地想，早知道就不算了，現在這不好不壞的算什麽，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在幾個不安心的翻身之後，時嘉穗掀開了為掩藏小秘密遮蓋的窗簾，她趴在床沿擋鐵上，看著床下的幾人，猶豫了還一會兒才說。
“你們，信命嗎？”
鐘憧憧卷起瑜伽墊，轉頭看了她一眼：“什麽命？”
“就是······”時嘉穗有點說不出口，含含糊糊地說：“就是那個命。”
“那個命是什麽命？”王流霞湊過來了，“大王饒命？”
“······”腦回路撞不到一起，時嘉穗沈默了兩秒，憋出了兩個字：“不是。”
劉玥晾好衣服，拿著晾衣桿進來，臉上帶著明白人的笑意走過來，撐著衣桿跟個大爺似的說：“我大概率知道你說的是哪個了。”
王流霞第一個出聲，“是哪個？”
“算命唄。”
劉玥說完，目光在時嘉穗臉上打量了一番，笑瞇瞇地說：“怎麽，今天跟你的男伴去算姻緣了？”
全寢室，只有劉玥一個情場高手，一句話就道出了時嘉穗的現狀。
像是猜到了她有困擾似的，在時嘉穗點了點頭之後，劉玥便是一臉的嬉笑叉著腰，下巴一擡：“說吧，算命的說什麽了？姐姐給你解解簽，給你點安全感。”
時嘉穗半推半就地，但又跟倒豆子似的，一點一點擠了出來，說完她十分沒有安全感地問：“是不是真的會分手啊？”
“他跟你說了，他算的是姻緣？”
時嘉穗不是太確定，回答的模棱兩可。
“那他說分手你就要分手了？”劉玥反問道。
時嘉穗苦惱地咬了咬下唇，遲疑了好片刻，才悶悶地說：“也不是。”
“那不就是了。”劉玥說：“剛談上，要分手也不會那麽快分手，你擔心個什麽勁兒。再說了，大學嘛，以後各奔東西了，現在不分以後也得分，你著什麽急。”
王流霞點頭，認同劉玥的話：“我覺得玥玥說得對。”
“畢業季分手季，不是沒有道理的。”鐘憧憧也跟著附和道。
“那，”大家都推崇分手論，聽得時嘉穗膽戰心驚，她默默地將視線望向劉玥，小聲地問，“你也不信嗎？”
不信會還會去算命嗎？她覺得不會，所以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劉玥。
“好的信，壞的不行，”劉玥說，“算的不好，全怪他技術不到家。”
“······”
時嘉穗說：“但是，那是觀音靈簽啊。”
“觀音靈簽怎麽了，算的不準還不讓人說啊。”
說到後面，越說越離譜，時嘉穗沒有再參與到她們的玄幻神話話題當中。她一個側身返進被子裏，腦子裏卻惦記著那跟半好半壞的簽，以至於當晚罕見的做了噩夢。
夢中，她被惡龍纏住，惡龍說她是它命定的主人，要將她永遠留在它身邊。
時嘉穗拒絕之後，惡龍長大血盆大口威脅她，要是不答應就把她一口吃了，讓她骨頭也不剩下一根。
時嘉穗嚇哭了，人縮在大樹根的腳底下，抽噎著求惡龍放過它。
結果，上一秒答應的好好的惡龍，下一秒忽然對著她撩起利齒，生生啃下了她頭頂的大樹冠，樹冠枝椏在他嘴角咀嚼的咯吱咯吱，嘴角還有汁液掉落。
倏然間，惡龍向她貼身而來，時嘉穗嚇得眼睛睜大了一圈。
就在她百般恐懼之間，眼前惡龍的臉突然一變，幻化成了陳遲的模樣。
“不！”時嘉穗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她伸手在脖子上摸了摸，確定腦袋還完好無損的架在脖子上，才重重地松了口氣。
下了床，天色已然進入半明，氣雲一片片猶如脫落的魚鱗，隨著細風緩緩前進著。
時嘉穗站在窗臺前，擦幹了臉頰脖頸嚇出來的汗漬。
鏡子中，少女唇色蒼白雙目無神，清透的肌膚泛著病態的白，整個人有種說不上來的疲憊不堪，被吸幹了元氣似的。
站在桌椅前，時嘉穗拿起手機，在置頂聊天框中輸入——
圓臉兔嘰：【這幾天你別來找我】
對方起得很早，這會兒才六點一十四，她發出去的消息不到半分鐘，那頭已經飛快的回覆過來了。
CHENCHI：【怎麽了？】
時嘉穗盯著聊天框，幾次輸入又清空，慢吞吞地回了句。
陳遲站在操場上，舉著手機等她的回覆，動作間看似閑散，神情又認真地像是在思索著什麽。直到等了好一會兒，眼看著她猶猶豫豫的刪刪減減幾次，才回過來一句——
圓臉兔嘰：【啊】
圓臉兔嘰：【我怕我會忍不住想揍你】
見此，陳遲唇角緩緩地翹起，指尖散漫地在輸入框敲下。
CHENCHI：【我的榮幸】
兩分鐘，沒有等來回覆，陳遲得寸進尺地繼續。
CHENCHI：【什麽時候想揍？】
CHENCHI：【約個時間，我送貨上門】
“阿遲，今天不跑啊？”有男生跑著經過，還特地放慢了速度招呼了陳遲一聲。
陳遲擡眼，笑意還未收斂：“就來。”
滋滋——
恰好，回覆的消息進來。
陳遲看完，唇角翹地更高了，點了發送鎖上屏幕，立馬跑了出去。
圓臉兔嘰：【你閉嘴！】
CHENCHI：【好】
CHENCHI：【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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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招牌的瞬間，陳遲偏過了頭，深墨色眼眸在這一刻似乎宛若深淵看不見底，似乎有千言萬語到了唇邊，卻又在一秒間剎住了車。
“走吧。”時嘉穗低下了頭，好似什麽也不知道。
像是擔心他會尷尬或者放不開，她掩飾又多餘地解釋了句：“我想來很久了。”
“好。”陳遲什麽也沒說，擡手在她腦袋上又揉了下，只是動作比以往要稍微重了幾分，好像是在克制著什麽，眸色深暗。
走進去，陳遲站在前臺詢問買票事宜，在前臺的介紹下，時嘉穗表情別扭了片刻，在他要掃碼買票時，她還是扯了扯牽著他的手。
“我買了套票。”時嘉穗展示二維碼，不自在地說。
前臺眼神在兩人身上掃了一遍，表情也有點錯愕：“套票？”
剛才前臺沒有介紹到套票，以至於陳遲還不知道套票是什麽票，裏頭包含的項目又是什麽。
“親，我們家只有親子套票哦。”
時嘉穗繃著臉，點了點頭。
前臺停頓了下，提醒她問：“咱們這邊確定買的是套票嗎？”
“嗯。”時嘉穗仍舊繃著臉，面上沒有什麽變化。
核銷了二維碼，兩人繞過前臺，沿著側面的柱子進去。
繞柱直進，場景布置的宛若酒店行廊，間間房門不對整，但又意外的不突兀。白色板門上掛著金色條牌，牌子寫著不同的解壓名字。
——碎屍萬段
推開房門進去，裏頭擺放著幾個模特人，後堵墻滿是飛上去的玻璃碎渣。
“拿著。”時嘉穗拿起旁架的空瓶塞給陳遲。
陳遲接到手上，目光不存不離地看著她，像是在等著她的下一道指令。
“就像這樣，”時嘉穗舉高酒瓶砸向模特，“你說。”
陳遲看著酒瓶飛速而出，精準砸在模特身上，又在地上分屍。目光在生氣的兔子臉上一定，他又看了眼手裏的酒瓶，“怎麽說？”
“說、”時嘉穗停頓了下，語氣堅定地說，“你用力砸它，說，我討厭你們！”
陳遲沈默了會兒，沒有任何抵抗，一一照做。
說完，他又轉頭看向時嘉穗。
時嘉穗指著假人模特，“對，就是這樣。把你心裏想說的，不高興的，全都罵出來。”
“氣要生出來，生出來就好了。”
陳遲點了點頭，拎起瓶子砸向假人，砸完卻說不出口話。
遲疑了瞬，陳遲抿直了唇線，低垂眸光盯著她：“怎麽生？”
怎麽生？
聽見這個問題，時嘉穗腦袋有一剎地呆楞。
陳遲目光絲毫不轉，定定地盯著眼前的女孩，方才吵起架來半點不輸的樣子，在此刻面上一片空白，像是沒有聽懂他說的前一句話。
她黑眸比眼白還要大，根根分明的長睫一眨一眨地，挺翹的鼻梁此刻微微皺著。
模樣看上去，似乎還有些苦惱。
“就······”時嘉穗氣勢弱了下去，“就罵人啊。”
陳遲就這麽望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時嘉穗讓他盯得不太自在，伸手在腰間抓了抓，小聲地問：“你不會嗎？”
他看著就不像是會罵人的樣子，時嘉穗忽然變得忐忑起來，沒有守衛住好形象，不知道會不會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萬一，他要是不喜歡女生罵人怎麽辦？
尤其還是，正坐實在他女朋友位置的自己，這樣的行為豈不是更容易惹起他的反感。
忽然，就在萬籟俱滅之際——
“你可以教我嗎？”一直保持的安靜的陳遲開了口。
時嘉穗猝不及防地“啊？”了聲，面上是還沒來得及收起的郁悶模樣，呆呆地睜大眼茫然地看著他。
“可以嗎？”沒有等到答案，他又重覆了一遍。
陳遲眉目低垂，好似耷拉著耳朵，讓人舍不得拒絕。
特別是，修剪了發後，額角暴露無遺的疤痕，在他略帶渴望又期盼的目光下，顯得乖巧又可憐。
時嘉穗抿了抿唇，別扭地說：“幹嘛要找我，我又不會。”
“你會。”
陳遲直言不諱：“你罵人很厲害。”
“······”
有病吧？！
是有病吧！？
他說完，還神色淡定絲毫的看著她，時嘉穗氣不過，惱羞成怒地回頭瞪了他一眼。
陳遲說：“真的。”
時嘉穗被他的誠懇差點氣到吐血，賭氣似的拎著酒瓶就往墻上砸去，邊砸還邊罵著：“陳遲，臭陳遲，你個大笨蛋！你是不傻！”
似是意識到了什麽，陳遲擡手拉住了她甩出去的手，掙脫不開迫使她也沒了下一步再去拎瓶子的舉動。
“惹你生氣了嗎？”陳遲拉著她手腕，眼神直直地看著她，像是在等著她的回應。
就沒見過這麽損人的，光是聽著就氣得不行了，她氣呼呼地看向一邊，不理會他的話語。
陳遲低聲說：“對不起，我下次不說了。”
時嘉穗用餘光瞥了他一眼，還是沒有消氣地“哼”了一聲，傲嬌的。
陳遲搖了下她的手，跟小孩兒撒嬌似的，壓低了嗓音說：“好不好。”
“······”
“嗯？”陳遲又靠近了點，越來越近的距離，心房律動也跟著溫熱的掌心傳輸了過來，點點滴滴滲入肌膚纏繞不休。
時嘉穗心跳漏了半拍，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生硬地說：“哦。”
“哦是答應了？”陳遲嗓音輕輕地。
“嗯。”時嘉穗梗著脖子：“有下次，我真的就要生氣了。”
聞言，陳遲眉宇染著淺笑，嗓音低啞青澀：“好”
場地一圈玩下來，陳遲心裏堵得那口氣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唯獨與此事件沒有幹系的她，還是一臉不解氣地模樣。
出了解壓室，沒有走來時的路，兩人順著地下通道出去。
地下通道的燈壞了幾盞，接觸不良的線路明明暗暗地跳動著，在這種看不清彼此的空間裏，時嘉穗突然來了勇氣。
“陳遲，你別難過。”時嘉穗思考半晌，側仰著頭，對他說。
飽滿的額頭，自然帶鉤的柳葉眼，高挺的鼻梁，色澤紅唇的嘴唇。五官分明的棱角在這種條件下，顯得好似畫室裏擺著造型的石塑，完美到了極致。
同樣，時嘉穗對這樣的陳遲，毫無抵抗力可言。
陳遲瞳孔輕縮了下，楞怔兩秒回過神來，他面上笑容不減：“其實，我還好。”
“不過······”
他忽然停頓的轉折點，讓時嘉穗不禁擡眼再次望向他。
陳遲聲線裹著笑，唇瓣微啟懶懶散散地，輕輕緩緩滾落出一句：“姐姐，謝謝你啊。”
“······”
時嘉穗抿緊唇，清楚知道他是在調侃剛才買票，他被迫承認是她弟弟的一事。
“姐姐。”
“······”
陳遲笑著：“你說句話呀。”
時嘉穗不想理他。
“好不容易漲回來的輩分，又掉回去了呢。”見時嘉穗不理人，他繼續戲謔著說。
回到宿舍，因為抱回來的花，被大家起哄了一會兒，又問詢了首次約會感受。時嘉穗簡單跟室友們表述了一通，直到沖完澡爬上床，才拿起手機開始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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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嘉穗拇指在詞條猶豫，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像拉鋸戰似的，最終還是沒有點進那幾個最高的詞條，而是繼續輸入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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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時嘉穗，卻生生地止住了想要點擊下去的手。
因為眼前浮現的，是陳遲那張分明笑不出來，面對她還不得不硬擠出的笑容。時嘉穗遲疑了，該不該往下，該不該繼續，好奇心突然變得不是那麽的重要了。
幾次忐忑之下，她鬼使神差地，指尖還是在詞條上落下。
答案層出不窮，網民們角度刁鉆，仿佛發生的各種都能與這跟簽拉上關系，生拉硬扯似的。思考片秒，時嘉穗在詞條上加上了“姻緣”二字。
果不其然，這一關鍵詞的添加，剩下的頁面及答案只剩下了姻緣。
頁面不斷往下翻，時嘉穗的臉越是耷拉著，詞答已經沒有必要再往下翻看了，因為無論是從直觀還是客觀角度來看，所有答案的總和只有一個，那就是
——姻緣不合，必分無疑。
莫名的，她又想起大師得出的結論——“看似好非好，看似壞又非壞”。
時嘉穗把手機蓋在肚子上，睜大了眼直直望著頭頂，心裏煩悶一陣一陣地往上翻湧，好似要將她整個人吞沒其中。
時嘉穗懊惱地想，早知道就不算了，現在這不好不壞的算什麽，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在幾個不安心的翻身之後，時嘉穗掀開了為掩藏小秘密遮蓋的窗簾，她趴在床沿擋鐵上，看著床下的幾人，猶豫了還一會兒才說。
“你們，信命嗎？”
鐘憧憧卷起瑜伽墊，轉頭看了她一眼：“什麽命？”
“就是······”時嘉穗有點說不出口，含含糊糊地說：“就是那個命。”
“那個命是什麽命？”王流霞湊過來了，“大王饒命？”
“······”腦回路撞不到一起，時嘉穗沈默了兩秒，憋出了兩個字：“不是。”
劉玥晾好衣服，拿著晾衣桿進來，臉上帶著明白人的笑意走過來，撐著衣桿跟個大爺似的說：“我大概率知道你說的是哪個了。”
王流霞第一個出聲，“是哪個？”
“算命唄。”
劉玥說完，目光在時嘉穗臉上打量了一番，笑瞇瞇地說：“怎麽，今天跟你的男伴去算姻緣了？”
全寢室，只有劉玥一個情場高手，一句話就道出了時嘉穗的現狀。
像是猜到了她有困擾似的，在時嘉穗點了點頭之後，劉玥便是一臉的嬉笑叉著腰，下巴一擡：“說吧，算命的說什麽了？姐姐給你解解簽，給你點安全感。”
時嘉穗半推半就地，但又跟倒豆子似的，一點一點擠了出來，說完她十分沒有安全感地問：“是不是真的會分手啊？”
“他跟你說了，他算的是姻緣？”
時嘉穗不是太確定，回答的模棱兩可。
“那他說分手你就要分手了？”劉玥反問道。
時嘉穗苦惱地咬了咬下唇，遲疑了好片刻，才悶悶地說：“也不是。”
“那不就是了。”劉玥說：“剛談上，要分手也不會那麽快分手，你擔心個什麽勁兒。再說了，大學嘛，以後各奔東西了，現在不分以後也得分，你著什麽急。”
王流霞點頭，認同劉玥的話：“我覺得玥玥說得對。”
“畢業季分手季，不是沒有道理的。”鐘憧憧也跟著附和道。
“那，”大家都推崇分手論，聽得時嘉穗膽戰心驚，她默默地將視線望向劉玥，小聲地問，“你也不信嗎？”
不信會還會去算命嗎？她覺得不會，所以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劉玥。
“好的信，壞的不行，”劉玥說，“算的不好，全怪他技術不到家。”
“······”
時嘉穗說：“但是，那是觀音靈簽啊。”
“觀音靈簽怎麽了，算的不準還不讓人說啊。”
說到後面，越說越離譜，時嘉穗沒有再參與到她們的玄幻神話話題當中。她一個側身返進被子裏，腦子裏卻惦記著那跟半好半壞的簽，以至於當晚罕見的做了噩夢。
夢中，她被惡龍纏住，惡龍說她是它命定的主人，要將她永遠留在它身邊。
時嘉穗拒絕之後，惡龍長大血盆大口威脅她，要是不答應就把她一口吃了，讓她骨頭也不剩下一根。
時嘉穗嚇哭了，人縮在大樹根的腳底下，抽噎著求惡龍放過它。
結果，上一秒答應的好好的惡龍，下一秒忽然對著她撩起利齒，生生啃下了她頭頂的大樹冠，樹冠枝椏在他嘴角咀嚼的咯吱咯吱，嘴角還有汁液掉落。
倏然間，惡龍向她貼身而來，時嘉穗嚇得眼睛睜大了一圈。
就在她百般恐懼之間，眼前惡龍的臉突然一變，幻化成了陳遲的模樣。
“不！”時嘉穗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她伸手在脖子上摸了摸，確定腦袋還完好無損的架在脖子上，才重重地松了口氣。
下了床，天色已然進入半明，氣雲一片片猶如脫落的魚鱗，隨著細風緩緩前進著。
時嘉穗站在窗臺前，擦幹了臉頰脖頸嚇出來的汗漬。
鏡子中，少女唇色蒼白雙目無神，清透的肌膚泛著病態的白，整個人有種說不上來的疲憊不堪，被吸幹了元氣似的。
站在桌椅前，時嘉穗拿起手機，在置頂聊天框中輸入——
圓臉兔嘰：【這幾天你別來找我】
對方起得很早，這會兒才六點一十四，她發出去的消息不到半分鐘，那頭已經飛快的回覆過來了。
CHENCHI：【怎麽了？】
時嘉穗盯著聊天框，幾次輸入又清空，慢吞吞地回了句。
陳遲站在操場上，舉著手機等她的回覆，動作間看似閑散，神情又認真地像是在思索著什麽。直到等了好一會兒，眼看著她猶猶豫豫的刪刪減減幾次，才回過來一句——
圓臉兔嘰：【啊】
圓臉兔嘰：【我怕我會忍不住想揍你】
見此，陳遲唇角緩緩地翹起，指尖散漫地在輸入框敲下。
CHENCHI：【我的榮幸】
兩分鐘，沒有等來回覆，陳遲得寸進尺地繼續。
CHENCHI：【什麽時候想揍？】
CHENCHI：【約個時間，我送貨上門】
“阿遲，今天不跑啊？”有男生跑著經過，還特地放慢了速度招呼了陳遲一聲。
陳遲擡眼，笑意還未收斂：“就來。”
滋滋——
恰好，回覆的消息進來。
陳遲看完，唇角翹地更高了，點了發送鎖上屏幕，立馬跑了出去。
圓臉兔嘰：【你閉嘴！】
CHENCHI：【好】
CHENCHI：【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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