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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乖
陳遲坐在對面餐椅上，單手半攬著壁身，修長指節閑散地輕轉著。
透明玻璃杯，瞬間成了他手裏的玩具。
要不是清楚水溫並不算低，時歲稔瞧著他面上漫不經心，差點要誤以為面前的只是杯常溫的清水了。
時歲稔試著伸手觸碰杯壁，下一秒便在滾燙中被勸退的撤回了手。
對面，陳遲不禁失笑出聲。
“······”
悅耳的嗓音落在耳中，時歲稔渾身緊繃起來，緊抿著嘴唇。
怎麽丟人的事，老在他面前發生……
時歲稔羞怒，赧然。
似是感知到時歲稔的羞恥時刻，陳遲佯裝無知且淡定地擡頭望著她，“不回學校了？”
“······嗯。”
她鼻音很小，宛若蟲鳴，聽起來不燥又動人。
“以後也不回了？”陳遲手一頓，接著問。
時歲稔點了下頭，又小聲地說：“答辯再回。”
沈默良久，陳遲把放涼的水杯推過去，手臂帶著侵略性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手，又空架在她手之上，輕緩地將那只畫著蠟筆小心的杯盞攬進身前。
空氣在他手前來的剎那，仿佛被按了慢速快門按鈕。
時歲稔對上那雙晦暗不明又充斥著誘惑的眼，忍住了內裏的驚心動魄與一池春水，才沒有讓它們肆意揮灑。
“沒答辯不回？”陳遲舔了下嘴唇，嗓音蠱惑。
聽罷，時歲稔眼睫一顫，敗下陣的她慢慢垂下了眼。
“姐姐，”陳遲舔著臉說，“我在追你啊。”
“······”
時歲稔手指一緊，面露出無措地窘迫。
陳遲身體前傾了些，壓低了聲線，“給個機會啊。”
明顯的還隔著半張桌，可時歲稔卻覺得前傾而來的熱氣，不偏不倚地打在耳根子上。
她縮了縮脖子，拿起杯喝了口水，含含糊糊地：“再說吧。”
“再說？”
“嗯。”時歲稔不敢與他對視。
陳遲輕笑了聲：“行，再說。”
時歲稔沒再應答。
她不出聲，陳遲也不惱。
只是半笑著，又接了句：“那就是有機會。”
這句話，不輕不重不緊不慢，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但時歲稔聽見，又忍不住擡起眼簾，偷瞄了他一眼。
陳遲身體退回正常範圍，但坐姿已然沒了平日裏的正兒八經，反倒輕松自在的不行。
“喝吧。”見她不動，陳遲出聲提醒道：“不然一會兒該涼了。”
時歲稔忙不疊收回視線，望著還剩二分之一的紅糖姜水，捧著杯慢慢喝了起來。
一杯量的茶水，兩個杯子分裝，待她喝完時，陳遲又把另一個杯遞推到了她跟前。
時歲稔接過，默默地說了聲：“謝謝。”
陳遲眼神在空了的杯中一掃，勾勒起唇角弧度，悠悠揚揚地：“不用謝。”
“這是，應該的。”
他拖著嗓調子，一時間讓時歲稔有些分不清其中的意思，到底是——
你謝謝我，是應該的。
還是——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琢磨了半天，時歲稔幹脆當作後者。
喝完茶水，時歲稔坐在餐廳裏，看著陳遲端著空杯進了廚房，在水池前低頭洗著杯子。
這一刻，恍若進入了永恒。
“時歲稔。”陳遲把著擦手紙，慵懶隨意地擦著水漬，雙眼卻盯著她看。
他語氣太過於正經，以至於時歲稔楞了片秒，反應過來立即應聲：“嗯。”
陳遲特別認真地說：“下次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來問我。”
“不用擔心。”
“不用害怕。”
“我不會對你說謊。”
“······”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時歲稔沈默了下，繼而用力點了點頭：“知道了。”
到房間，時嘉穗飛快鉆上床。
她雙手拽緊被子，腦海裏回憶著剛才的場景，忍不住咧著嘴傻笑。
她今天，真的太開心了！
得知陳遲沒有女朋友，她轉瞬即逝的驚詫情緒被被竊喜替代，內心喜悅達到巔峰。
得知陳遲那晚的告白，她不是沒有原則道德底線的第三者時，內心不斷感到慶幸。
得到陳遲今晚的真情展露，她從懵圈中恍然過來，滿心滿意地訝異還沒來得及開口，再在聽見陳遲一句接一句的話時，感動伴隨著愛意簇簇而生。
最後，又在睡前聽見他的所說時，沒人能懂她那一刻的欣悅。
紅糖姜茶還躺在胃中，暖暖的，舒服極了。
倏然間，時嘉穗拉起被子，用它緊緊地捂住嘴，放肆地笑了起來。
真好。
她喜歡的人，也喜歡著她。
這種感覺，真好。
她開心的，好像要飛起來了。
時嘉穗忽然想起，她很多年前有寫日記的習慣，日記中曾記錄過一句話——
小時候，爸爸說她是公主。
所以，夢總是帶著翅膀的，馱著她世界翺翔。
如果可以找到日記本，她要在後面添上一句——
長大了，愛是帶著翅膀的，背她飛向意中人。
她是公主，雖然長大後沒有人再說。
但，她是公主，從小大到，一直都是。
再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時嘉穗在家梭巡一圈，發現該上班的上班去了，該上學的也早早的回了學校。
時嘉穗洗漱收拾好自己，又在鏡子前仔仔細細地照了一番，確定沒有絲毫瑕疵才安心出了門。
追女生這種事，一旦主動方通知了被動方，被動方就會有種陷入等待期盼的焦慮感。此時被動的焦慮感受害者，顯然是時嘉穗。
“五樓有個投訴我去一下。”鐘述拿起手機，徑直往辦公室走出去。
商戶店鋪的投訴總是來得突然，處理的主管打聲招呼就要過去，時嘉穗自如地點了下頭，一會兒如果有人問起，還能答得上人去哪兒了。
“好。”時嘉穗應答完，又看了眼手機。
王琳琳見她魂不守舍的，踩著椅子飛過來，擠眉弄眼地問：“你幹嘛，失戀啦？”
“沒有啊。”時嘉穗搖頭。
“沒有？”王琳琳一臉不相信地說：“沒有你一天看手機八百遍！”
說著，她還比了個誇張地手勢。
“······”
時嘉穗調整好表情，認真地又搖了遍頭，“真的沒有。”
“嘖，”王琳琳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砸吧了下嘴，偵探柯南上身直接說出了答案，“那你就是有情況了！”
這下，時嘉穗表情悶悶地，不承認也沒拒絕。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簡單，王琳琳目光溜尖地在辦公室掃了一圈，湊著腦袋小聲說：“什麽情況你跟姐說說，七寸你知道嗎？姐對男生，那是拿捏的恰到好處。有什麽事你跟姐說，姐給你出主意。”
“······啊······”
時嘉穗耷拉著眉眼，十分懷疑地看了她一眼，眼神裏完全沒有任何信任可言。
王琳琳急不可耐地催促著：“啊什麽啊，快說。”
“就是······就是······”時嘉穗組織著語言，艱難地把昨晚的話含含糊糊地傳達給了王琳琳。
“哇靠，渣男啊！”
王琳琳說：“這他喵的妥妥渣男！”
頓時，時嘉穗傻眼了。
“你信了嗎？”王琳琳問。
時嘉穗遲疑地點了點頭，但看見王琳琳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幻起來，又立即搖了搖頭。
王琳琳若有其事地說：“一半能說出這樣話的男生，只有口頭功夫厲害你知道吧？就是說的比做的好聽，俗稱——”
“畫餅。”
“······”
沈默了片秒，時嘉穗矢口否認：“不可能。”
“不會的。”
“他不是這樣的人。”時嘉穗表情一本正經，好似王琳琳再說下去她就要生氣了。
王琳琳生怕她上當受騙，苦口婆心地：“你信姐的，姐是過來了。”
時嘉穗不說話。
“男生，你要看他做了什麽，你聽他說了什麽那都是狗屁······”
時嘉穗蹙起眉頭，她有些聽不得別人這麽說陳遲：“姐，你別說了。”
一月沒有什麽特殊節日，營運辦公室還算清閑，但不大不小的話語交流聲音，基本沒有逃過在場幾個人的耳朵。王琳琳在她不高興盡顯的表情中，恨鐵不成鋼地騎著辦公椅走開。
某人說是要追人，但直到晚飯時間，時嘉穗也沒有收到對方一條消息。
時嘉穗有些氣餒地放下手機，提不起興致地扒拉著盤子裏的飯菜，聽著對面林茜的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答著。
晚班時，她處理完幾個店鋪的工作，忙起來也就忘了一直惦記著的人和事。
直至下班時分，仍然沒有收到來自陳遲的消息。
這會兒，是想生氣也生不起來了，時嘉穗把手機塞進了口袋，打算給自己來一個眼不見為凈。
下電梯出了商場大門，時嘉穗深感困乏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淚眼模糊中音樂看見一具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跑上了地鐵走梯。
她睜大眼眶，向這邊跑來的少年身形逐漸清晰，五官也慢慢變得清明。
那人停在她身前，額頭鼻尖沁著汗漬，前額碎發吹得亂糟糟，聽著氣息還有些喘。
“對不起，我來晚了。”陳遲表情帶著歉意，身體站直在她跟前，手裏還捏著襯衫外套。
時嘉穗呆滯數秒，楞怔地搖了搖頭，遲緩地問：“你······”
她想說，你怎麽現在才來？
但看著眼前的景象，對方明顯是緊趕慢趕一路匆匆趕來。再問出這樣話，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話語在口腔轉繞一番，時嘉穗張口結舌地說：“你怎麽來了？”
“嗯，接你下班。”陳遲接過她手裏的包，又牽上了她的手。
“······”
時嘉穗低頭看了眼，那眼神好似在說“進展是不是太快了”。
有所覺察的陳遲幹脆假裝沒看見，牽住了她的手，悠悠地往前走，活像是男朋友接女朋友下班，名正言順。
“我······”
“你······”
兩人同時出了聲，又同一時間止住了聲，再對視一眼瞬間笑了起來。
沒有進地鐵站，他們牽著手往馬路上走去。時嘉穗不好意思地擡眼看了看四周，咬了下唇對陳遲說，“你先說。”
“好，”陳遲笑了下，牽著她的手勢變了變，十指相扣，“我先說。”
陳遲慢條斯理地把上下午發生的事，條條細細同她說了個遍，幾乎什麽也沒有落下。上午送時忱到車站，然後只身折返回校，早飯還沒來得及吃，便一頭紮進了實驗室，實驗室一進就是一天，連午飯似乎也只是隨便對付了兩口。
所以，他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實驗室裏，連飯都忘了吃沒吃。
時嘉穗表情有些難看，他都這麽累了還要趕過來做什麽？
陳遲留意到她的情緒，揉了揉她的頭，告訴她沒事。本意是打車送她回家，結果時嘉穗將他拉進了肯德基。
時嘉穗捧著杯酸奶，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吃，也不主動找話題。
陳遲吃起東西來，很斯文，哪怕一天只進了一餐食的情況下，這種時候他仍然沒有狼吞虎咽的樣子。
漢堡噎人，餐盤裏的可樂吸管躺在紙張上，時嘉穗默不作聲地伸手去插吸管，然後把可樂推到他手邊。可能是真的太餓了，他三兩口就解決了一個漢堡，沒有問時嘉穗吃不吃，自顧自地又把桌上另一個漢堡吃了下去。
“那你們，”時嘉穗看他吃飯了，才開口問，“問題都處理好了嗎？”
陳遲“嗯”了聲。
他垂著頭，把漢堡紙疊好，輕聲說：“差不多了。”
聞言，時嘉穗看了他一眼，像是替他松了一口氣：“哦，那就好。”
肯德基的燈色偏暖，落在陳遲身上反倒是遮掩了些少年氣，襯得人成熟穩重了許多。他眼簾輕掀，視線定定地看了過來。
時嘉穗只見他抿唇笑了笑，然後說：“今天，謝謝——”
她以為，他又要說“謝謝姐姐”了。
然而，對方話語停頓兩秒，唇角笑意漸漸拉開，悅耳的嗓音中帶著極致的蠱惑。
他說：“謝謝你。”
臺詞和腦海中的沒對上，時嘉穗傻不楞登地接了茬：“謝我什麽？”
陳遲臉上更加濃郁了：“謝謝你的······漢堡。”
“······”
時嘉穗扯了扯唇，面無表情又官方地說：“不客氣。”
“還是要的。”
“為什麽？”時嘉穗不明所以然。
“因為，”陳遲笑臉斂起起來，面色正經地說，“我在追你啊。”
時嘉穗不解地問：“這是什麽邏輯？”
陳遲：“？？”
“追我，就可以不花錢了？”時嘉穗有些不能理解，喜歡難道不是相互的嗎？
如果什麽都是單方面的，那豈不是太自私了一點嗎？
聽著她的話，陳遲也有一瞬間的面色空白，但看著時嘉穗認真地樣子，他耐心地解釋道。
“可以花，但沒必要。”陳遲說。
時嘉穗癟了癟嘴，哦了一聲：“那我要做什麽？”
“你嗎？你只要負責享受開心舒服就夠了，剩下的交給我。”
時嘉穗想了想，擡起頭看向他，問道：“是時忱說的那個意思嗎？”
“嗯？”陳遲疑惑。
“因為戀愛裏，吃虧的占下風的都是女生，男生只是損失了金錢而已。”時嘉穗臉色變了幾分，目光直直盯著陳遲求證。
陳遲點頭：“大差不差。”
意思是男人沒有感情，只有好玩與不好玩之分嗎？
得到答案的時嘉穗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走出肯德基，兩人走了一段距離，城市霓虹閃爍，周身密布五色彩燈。陳遲拉住她的手停下腳步，心裏沒由來的一陣煩躁，他面色沈沈：“我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
時嘉穗被迫停下，她垂著眼搖了搖頭。
似是擔心他不相信，又十分別扭地擠出一個笑來。
陳遲盯著她看了半晌，嗓音低啞地說：“我不會讓你吃虧。”
“我不是這個意思。”時嘉穗搖了搖頭。
陳遲抿緊了唇，等著她下面的話。
“我就是想，為什麽連感情也要權衡利弊呢？好奇怪啊。”時嘉穗擰著眉心，明顯不能理解：“難道感情是可控因素嗎？情感是可以說喜歡就喜歡，說不喜歡就可以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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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清楚水溫並不算低，時歲稔瞧著他面上漫不經心，差點要誤以為面前的只是杯常溫的清水了。
時歲稔試著伸手觸碰杯壁，下一秒便在滾燙中被勸退的撤回了手。
對面，陳遲不禁失笑出聲。
“······”
悅耳的嗓音落在耳中，時歲稔渾身緊繃起來，緊抿著嘴唇。
怎麽丟人的事，老在他面前發生……
時歲稔羞怒，赧然。
似是感知到時歲稔的羞恥時刻，陳遲佯裝無知且淡定地擡頭望著她，“不回學校了？”
“······嗯。”
她鼻音很小，宛若蟲鳴，聽起來不燥又動人。
“以後也不回了？”陳遲手一頓，接著問。
時歲稔點了下頭，又小聲地說：“答辯再回。”
沈默良久，陳遲把放涼的水杯推過去，手臂帶著侵略性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手，又空架在她手之上，輕緩地將那只畫著蠟筆小心的杯盞攬進身前。
空氣在他手前來的剎那，仿佛被按了慢速快門按鈕。
時歲稔對上那雙晦暗不明又充斥著誘惑的眼，忍住了內裏的驚心動魄與一池春水，才沒有讓它們肆意揮灑。
“沒答辯不回？”陳遲舔了下嘴唇，嗓音蠱惑。
聽罷，時歲稔眼睫一顫，敗下陣的她慢慢垂下了眼。
“姐姐，”陳遲舔著臉說，“我在追你啊。”
“······”
時歲稔手指一緊，面露出無措地窘迫。
陳遲身體前傾了些，壓低了聲線，“給個機會啊。”
明顯的還隔著半張桌，可時歲稔卻覺得前傾而來的熱氣，不偏不倚地打在耳根子上。
她縮了縮脖子，拿起杯喝了口水，含含糊糊地：“再說吧。”
“再說？”
“嗯。”時歲稔不敢與他對視。
陳遲輕笑了聲：“行，再說。”
時歲稔沒再應答。
她不出聲，陳遲也不惱。
只是半笑著，又接了句：“那就是有機會。”
這句話，不輕不重不緊不慢，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但時歲稔聽見，又忍不住擡起眼簾，偷瞄了他一眼。
陳遲身體退回正常範圍，但坐姿已然沒了平日裏的正兒八經，反倒輕松自在的不行。
“喝吧。”見她不動，陳遲出聲提醒道：“不然一會兒該涼了。”
時歲稔忙不疊收回視線，望著還剩二分之一的紅糖姜水，捧著杯慢慢喝了起來。
一杯量的茶水，兩個杯子分裝，待她喝完時，陳遲又把另一個杯遞推到了她跟前。
時歲稔接過，默默地說了聲：“謝謝。”
陳遲眼神在空了的杯中一掃，勾勒起唇角弧度，悠悠揚揚地：“不用謝。”
“這是，應該的。”
他拖著嗓調子，一時間讓時歲稔有些分不清其中的意思，到底是——
你謝謝我，是應該的。
還是——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琢磨了半天，時歲稔幹脆當作後者。
喝完茶水，時歲稔坐在餐廳裏，看著陳遲端著空杯進了廚房，在水池前低頭洗著杯子。
這一刻，恍若進入了永恒。
“時歲稔。”陳遲把著擦手紙，慵懶隨意地擦著水漬，雙眼卻盯著她看。
他語氣太過於正經，以至於時歲稔楞了片秒，反應過來立即應聲：“嗯。”
陳遲特別認真地說：“下次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來問我。”
“不用擔心。”
“不用害怕。”
“我不會對你說謊。”
“······”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時歲稔沈默了下，繼而用力點了點頭：“知道了。”
到房間，時嘉穗飛快鉆上床。
她雙手拽緊被子，腦海裏回憶著剛才的場景，忍不住咧著嘴傻笑。
她今天，真的太開心了！
得知陳遲沒有女朋友，她轉瞬即逝的驚詫情緒被被竊喜替代，內心喜悅達到巔峰。
得知陳遲那晚的告白，她不是沒有原則道德底線的第三者時，內心不斷感到慶幸。
得到陳遲今晚的真情展露，她從懵圈中恍然過來，滿心滿意地訝異還沒來得及開口，再在聽見陳遲一句接一句的話時，感動伴隨著愛意簇簇而生。
最後，又在睡前聽見他的所說時，沒人能懂她那一刻的欣悅。
紅糖姜茶還躺在胃中，暖暖的，舒服極了。
倏然間，時嘉穗拉起被子，用它緊緊地捂住嘴，放肆地笑了起來。
真好。
她喜歡的人，也喜歡著她。
這種感覺，真好。
她開心的，好像要飛起來了。
時嘉穗忽然想起，她很多年前有寫日記的習慣，日記中曾記錄過一句話——
小時候，爸爸說她是公主。
所以，夢總是帶著翅膀的，馱著她世界翺翔。
如果可以找到日記本，她要在後面添上一句——
長大了，愛是帶著翅膀的，背她飛向意中人。
她是公主，雖然長大後沒有人再說。
但，她是公主，從小大到，一直都是。
再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時嘉穗在家梭巡一圈，發現該上班的上班去了，該上學的也早早的回了學校。
時嘉穗洗漱收拾好自己，又在鏡子前仔仔細細地照了一番，確定沒有絲毫瑕疵才安心出了門。
追女生這種事，一旦主動方通知了被動方，被動方就會有種陷入等待期盼的焦慮感。此時被動的焦慮感受害者，顯然是時嘉穗。
“五樓有個投訴我去一下。”鐘述拿起手機，徑直往辦公室走出去。
商戶店鋪的投訴總是來得突然，處理的主管打聲招呼就要過去，時嘉穗自如地點了下頭，一會兒如果有人問起，還能答得上人去哪兒了。
“好。”時嘉穗應答完，又看了眼手機。
王琳琳見她魂不守舍的，踩著椅子飛過來，擠眉弄眼地問：“你幹嘛，失戀啦？”
“沒有啊。”時嘉穗搖頭。
“沒有？”王琳琳一臉不相信地說：“沒有你一天看手機八百遍！”
說著，她還比了個誇張地手勢。
“······”
時嘉穗調整好表情，認真地又搖了遍頭，“真的沒有。”
“嘖，”王琳琳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砸吧了下嘴，偵探柯南上身直接說出了答案，“那你就是有情況了！”
這下，時嘉穗表情悶悶地，不承認也沒拒絕。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簡單，王琳琳目光溜尖地在辦公室掃了一圈，湊著腦袋小聲說：“什麽情況你跟姐說說，七寸你知道嗎？姐對男生，那是拿捏的恰到好處。有什麽事你跟姐說，姐給你出主意。”
“······啊······”
時嘉穗耷拉著眉眼，十分懷疑地看了她一眼，眼神裏完全沒有任何信任可言。
王琳琳急不可耐地催促著：“啊什麽啊，快說。”
“就是······就是······”時嘉穗組織著語言，艱難地把昨晚的話含含糊糊地傳達給了王琳琳。
“哇靠，渣男啊！”
王琳琳說：“這他喵的妥妥渣男！”
頓時，時嘉穗傻眼了。
“你信了嗎？”王琳琳問。
時嘉穗遲疑地點了點頭，但看見王琳琳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幻起來，又立即搖了搖頭。
王琳琳若有其事地說：“一半能說出這樣話的男生，只有口頭功夫厲害你知道吧？就是說的比做的好聽，俗稱——”
“畫餅。”
“······”
沈默了片秒，時嘉穗矢口否認：“不可能。”
“不會的。”
“他不是這樣的人。”時嘉穗表情一本正經，好似王琳琳再說下去她就要生氣了。
王琳琳生怕她上當受騙，苦口婆心地：“你信姐的，姐是過來了。”
時嘉穗不說話。
“男生，你要看他做了什麽，你聽他說了什麽那都是狗屁······”
時嘉穗蹙起眉頭，她有些聽不得別人這麽說陳遲：“姐，你別說了。”
一月沒有什麽特殊節日，營運辦公室還算清閑，但不大不小的話語交流聲音，基本沒有逃過在場幾個人的耳朵。王琳琳在她不高興盡顯的表情中，恨鐵不成鋼地騎著辦公椅走開。
某人說是要追人，但直到晚飯時間，時嘉穗也沒有收到對方一條消息。
時嘉穗有些氣餒地放下手機，提不起興致地扒拉著盤子裏的飯菜，聽著對面林茜的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答著。
晚班時，她處理完幾個店鋪的工作，忙起來也就忘了一直惦記著的人和事。
直至下班時分，仍然沒有收到來自陳遲的消息。
這會兒，是想生氣也生不起來了，時嘉穗把手機塞進了口袋，打算給自己來一個眼不見為凈。
下電梯出了商場大門，時嘉穗深感困乏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淚眼模糊中音樂看見一具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跑上了地鐵走梯。
她睜大眼眶，向這邊跑來的少年身形逐漸清晰，五官也慢慢變得清明。
那人停在她身前，額頭鼻尖沁著汗漬，前額碎發吹得亂糟糟，聽著氣息還有些喘。
“對不起，我來晚了。”陳遲表情帶著歉意，身體站直在她跟前，手裏還捏著襯衫外套。
時嘉穗呆滯數秒，楞怔地搖了搖頭，遲緩地問：“你······”
她想說，你怎麽現在才來？
但看著眼前的景象，對方明顯是緊趕慢趕一路匆匆趕來。再問出這樣話，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話語在口腔轉繞一番，時嘉穗張口結舌地說：“你怎麽來了？”
“嗯，接你下班。”陳遲接過她手裏的包，又牽上了她的手。
“······”
時嘉穗低頭看了眼，那眼神好似在說“進展是不是太快了”。
有所覺察的陳遲幹脆假裝沒看見，牽住了她的手，悠悠地往前走，活像是男朋友接女朋友下班，名正言順。
“我······”
“你······”
兩人同時出了聲，又同一時間止住了聲，再對視一眼瞬間笑了起來。
沒有進地鐵站，他們牽著手往馬路上走去。時嘉穗不好意思地擡眼看了看四周，咬了下唇對陳遲說，“你先說。”
“好，”陳遲笑了下，牽著她的手勢變了變，十指相扣，“我先說。”
陳遲慢條斯理地把上下午發生的事，條條細細同她說了個遍，幾乎什麽也沒有落下。上午送時忱到車站，然後只身折返回校，早飯還沒來得及吃，便一頭紮進了實驗室，實驗室一進就是一天，連午飯似乎也只是隨便對付了兩口。
所以，他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實驗室裏，連飯都忘了吃沒吃。
時嘉穗表情有些難看，他都這麽累了還要趕過來做什麽？
陳遲留意到她的情緒，揉了揉她的頭，告訴她沒事。本意是打車送她回家，結果時嘉穗將他拉進了肯德基。
時嘉穗捧著杯酸奶，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吃，也不主動找話題。
陳遲吃起東西來，很斯文，哪怕一天只進了一餐食的情況下，這種時候他仍然沒有狼吞虎咽的樣子。
漢堡噎人，餐盤裏的可樂吸管躺在紙張上，時嘉穗默不作聲地伸手去插吸管，然後把可樂推到他手邊。可能是真的太餓了，他三兩口就解決了一個漢堡，沒有問時嘉穗吃不吃，自顧自地又把桌上另一個漢堡吃了下去。
“那你們，”時嘉穗看他吃飯了，才開口問，“問題都處理好了嗎？”
陳遲“嗯”了聲。
他垂著頭，把漢堡紙疊好，輕聲說：“差不多了。”
聞言，時嘉穗看了他一眼，像是替他松了一口氣：“哦，那就好。”
肯德基的燈色偏暖，落在陳遲身上反倒是遮掩了些少年氣，襯得人成熟穩重了許多。他眼簾輕掀，視線定定地看了過來。
時嘉穗只見他抿唇笑了笑，然後說：“今天，謝謝——”
她以為，他又要說“謝謝姐姐”了。
然而，對方話語停頓兩秒，唇角笑意漸漸拉開，悅耳的嗓音中帶著極致的蠱惑。
他說：“謝謝你。”
臺詞和腦海中的沒對上，時嘉穗傻不楞登地接了茬：“謝我什麽？”
陳遲臉上更加濃郁了：“謝謝你的······漢堡。”
“······”
時嘉穗扯了扯唇，面無表情又官方地說：“不客氣。”
“還是要的。”
“為什麽？”時嘉穗不明所以然。
“因為，”陳遲笑臉斂起起來，面色正經地說，“我在追你啊。”
時嘉穗不解地問：“這是什麽邏輯？”
陳遲：“？？”
“追我，就可以不花錢了？”時嘉穗有些不能理解，喜歡難道不是相互的嗎？
如果什麽都是單方面的，那豈不是太自私了一點嗎？
聽著她的話，陳遲也有一瞬間的面色空白，但看著時嘉穗認真地樣子，他耐心地解釋道。
“可以花，但沒必要。”陳遲說。
時嘉穗癟了癟嘴，哦了一聲：“那我要做什麽？”
“你嗎？你只要負責享受開心舒服就夠了，剩下的交給我。”
時嘉穗想了想，擡起頭看向他，問道：“是時忱說的那個意思嗎？”
“嗯？”陳遲疑惑。
“因為戀愛裏，吃虧的占下風的都是女生，男生只是損失了金錢而已。”時嘉穗臉色變了幾分，目光直直盯著陳遲求證。
陳遲點頭：“大差不差。”
意思是男人沒有感情，只有好玩與不好玩之分嗎？
得到答案的時嘉穗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走出肯德基，兩人走了一段距離，城市霓虹閃爍，周身密布五色彩燈。陳遲拉住她的手停下腳步，心裏沒由來的一陣煩躁，他面色沈沈：“我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
時嘉穗被迫停下，她垂著眼搖了搖頭。
似是擔心他不相信，又十分別扭地擠出一個笑來。
陳遲盯著她看了半晌，嗓音低啞地說：“我不會讓你吃虧。”
“我不是這個意思。”時嘉穗搖了搖頭。
陳遲抿緊了唇，等著她下面的話。
“我就是想，為什麽連感情也要權衡利弊呢？好奇怪啊。”時嘉穗擰著眉心，明顯不能理解：“難道感情是可控因素嗎？情感是可以說喜歡就喜歡，說不喜歡就可以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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