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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乖

時嘉穗來過這兒,過了保安那關,進了門對路更是輕車熟路。

兩人走在風光極好的別墅區,沿著大片綠植往前走,穿過人造噴池,一直到宋青家別墅前。

別墅鐵門柵大開著,好似在替主人說著——歡迎光臨。

他們還沒進門,走在院子裏透過落地窗已經可以觀賞到裏頭的熱鬧了。會客廳內或坐或站著不少人,酒水飲食擺了一地。

時嘉穗推開門,入目皆是熟人,她笑著走進去:“不好意思啊,來晚啦。”

“說的什麽話,”宋青起身,走在時忱之前接過了時嘉穗的包,開玩笑道,“能來已經很給面子了,哪兒有他們挑的。”

劉鈺放下手裏的游戲機,連聲附和道:“沒錯!”

“美女姐姐,好久不見呀。”劉鈺穿過沙發走過來,笑彎了眼,展開雙臂就要擁抱:“有沒有想我——”

說好了一起進門會不好,特意要慢她一步的陳遲,在緊要關頭站了進來。

陳遲腳下前進了半步,不偏不倚恰好擋在時嘉穗跟前一側,手裏拎著的袋子高舉起,聲線很淡:“生日快樂。”

“哎喲哥們,人來了就行,還帶什麽禮物啊。”擁抱腰折,劉鈺也沒有發現端倪,只以為是碰巧,他笑著接過禮品袋,又和陳遲擁抱了下:“謝了。”

兩人的擁抱動作很快放開,時嘉穗順勢遞上了袋子,笑著說出祝福語,在劉鈺看禮品時,飛快溜走了。

她走在會客廳裏,與半屋子熟人打了番招呼,像極了個游刃有餘的交際花。

“有時間約出來玩啊,你看你,都快畢業了也不跟我們聯系一下。”有女同學佯裝不高興地數落。

時嘉穗點點頭,笑著很走心地敷衍:“畢業季嘛,太忙啦。有空一定約。”

又搭了一會兒茬,時嘉穗終於在一幫舊同學中脫身。

再回頭,陳遲已經落座在了沙發一角,他周身有人嚷嚷著吃飯,娛樂人們口中叫囂著要玩掉一把游戲,顯得他十分不合群。

就連趕來的時忱,也墜落在了游戲手柄上。

他好似一個局外人,坐在暖黃吊燈下,半靠著沙發,眸光平靜地目睹著眼前與他毫不相幹的一切。

這群人中,與他相熟的幾人,都在忙著自己的社交。

時忱,劉鈺,宋青,沒有人註意到他。

他仿佛覺察到了什麽,輕掀著眼簾望了過來,霧色朦朧的深墨色眼眸,似乎清明了些。

陳遲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凝望著她。

周遭不曾停滯的喧鬧,仿佛在這一瞬間裏,徹徹底底的靜了下來,連帶著空氣也跟著凝固起來。

不大不小的空間,僅存了他們二人。

他好看抿直的唇角,微微向上勾勒了些許弧度,眼肌牽動下眼瞼。

乖巧,溫和,且柔軟。

時嘉穗奇跡般的沒有撤回目光,而是選擇在此時此刻的氛圍下,與他的四目相匯中,遞給他一個真心的笑容。

像是眸中錯覺的閃現,陳遲笑臉收的迅速,在時嘉穗詫異間,他已經偏移開了頭。

“嘿,看什麽呢?”宋青拍了下她的肩,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目光在陳遲身上停留了兩秒,扭頭開玩笑地說:“叫你吃飯,叫兩遍也不聽,非得我過來請。”

時嘉穗偏過頭,含糊其辭地道:“在想雙十一怎麽辦,壓力很大啊少年。”

“雙十一你有什麽壓力,你光棍一個。”宋青踢了玩游戲入迷的時忱,催促其他幾人,邊跟著時嘉穗往餐廳走,他笑說:“怎麽著,想找男朋友了?那恭喜啊,你可算是要解決個人感情問題了。”

“有這想法好啊,”宋青腦袋湊過去了些,玩笑又認真地問,“要不考慮考慮我?你好不容易有談個戀愛的想法了,我可得排第一啊。”

陳遲跟在時忱旁邊,正在問他怎麽來了,眼睛卻絲毫不差地盯著前面並肩的男女,動作間還是往常的親近,身旁的時忱說了些什麽,他也沒註意聽。

下一秒,時嘉穗腦袋一側,順手拍開了宋青,她臉上表情嫌棄地說了什麽,宋青沒怎麽在意地笑了,看上去還挺高興。

“別老開這種老掉牙的玩笑,註意分寸。煩死你了。”時嘉穗看了眼宋青,“還有,我現在也沒這方面的想法。”

宋青聽罷,笑得吊兒郎當。

吵吵鬧鬧走到餐廳,餐廳很大,足夠容納二十幾人,長桌上擺滿了餐盤,餐盤裏全是酒店送過來的菜式,很是豐盛。

壽星坐在主位,頂著金色紙帽,咧嘴笑得很是興奮。

“那個,”劉鈺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態地說,“我講兩句啊。”

長桌兩邊坐滿了人,有人笑著,有人鼓掌助陣,還有人舉著手機錄像的,笑鬧地看著主位上的劉鈺。

“今天呢,是我的生日啊,感謝各位親朋好友們的捧場。”劉鈺先是雙手包拳,兩邊拜了兩下。

“在這裏,我要特別感謝我的表哥,宋青同學,感謝他不辭辛苦的幫我張羅,還要拖著我一起回來。感謝感謝。”

宋青也跟著他耍寶,起身抱拳拜了拜:“客氣客氣。”

“還有,感謝漂亮姐姐,時嘉穗的捧場。辛苦辛苦,上完班還要急著趕過來給我過生日,關鍵是禮物還沒少,嘿嘿,不過說真的,我最期待漂亮姐姐的禮物了。”

時嘉穗和宋青對視了一眼,無奈地起身拜了拜。

“感謝我的好兄弟——時忱,感謝你,百忙之中翻山跨海為我而來,嗚嗚嗚,兄弟啊,我是真感動,你看你,就是打個電話我也不會怪你······”

他戲實在太多,奈何壽星日,誰也不能說些什麽。

時忱忍受著劉鈺的叨叨,賠笑著點頭不斷,又拱手拜拜。

好好的一場生日,硬是玩成了結拜哥們的場子。

到了陳遲頭上時,陳遲沒什麽表情,聽完他一通說,便草草的跟隨大眾抱拳拜拜,利落的坐下了身。

等他一圈下來,挨個感謝了一遍,桌上飯菜早冷了。

茶餘飯點過後,一幫子人轉換戰場,稀稀拉拉進了宋青家的家庭KTV,裏頭酒水飲料堆得成了小山包,桌上水果零食一樣不少。

房內很是熱鬧,進門與側弧的沙發坐滿了人,進門瞅準了水果下手,點歌臺幾個腦袋湊在一起,嬉鬧著點歌,手裏還攥著率先搶來的麥,樂得不能自己。

桌上桌下壘起了幾箱酒水,紅的白的啤的,會玩的已經開始抓杯,洋酒各種勾兌層次,桌上火機一點,焰藍色火光直直往上竄。

時嘉穗拿了杯橙汁,坐在宋青身旁,幾個熟人坐在一塊兒吹水。

“壽星呢,壽星公。”調酒高手仰著脖子嚷:“人呢!”

劉鈺擠在點歌臺,聞聲回頭看了眼,桌上的酒實在耀眼,他精明的選擇搖頭,食指擺了擺,不願過來。

“第一杯酒,非得你喝,”調酒高手出聲引來一片附和,“趕緊的,別墨跡了。”

一波人跟著起哄,笑鬧推搡著劉鈺到桌前,一口幹了三杯酒。

“不行了不行了,我靠,喝不了了。”劉鈺辣的嗓子快冒煙了,連忙擺手推脫,又大手一指宋青方向,甩掉燒到身上的火:“我哥,我哥喝,我哥能喝,你們找他喝!”

他賣起哥哥來毫不留情,宋青臉上的笑唰一下掉了下去,沒好氣地瞪了劉鈺一眼。

見此場景,時嘉穗抿了口橙汁,忍不住笑了起來。

索性,她也跟著起哄讓他們把宋青拉走,宋青氣的不行,叨叨了時嘉穗一句。

時嘉穗笑了笑,不以為意。

宋青一起身走開,時嘉穗手邊空出來的位置便是時忱填上。時忱上一秒還坐在宋青一側,這會兒一空,立馬填補空缺屁股一挪,坐了上去。

“你今晚走還是怎麽樣?”時嘉穗手肘擊了下時忱,在他耳邊問了聲。

時忱在她湊過來的第一時間,把手機屏幕鎖了,他嚷著聲問:“你說什麽?”

房內音響質量太好,音量也是開到了最大,魔音撞擊著隔音墻,縈繞著天花板在房內打轉,邪音不斷往耳中貫,人和人說話都得調到最大音。

“我說,”時嘉穗單手掩唇,嚷著聲問,“你今晚散場了回學校,還是回家?”

“回家!”

時忱低下頭,貼心地沒有懟在她耳廓,而是對下發聲:“明後天沒課,我回家住兩天。”

聽罷,時嘉穗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等會兒是跟我走,還是跟宋青哥他們一起,你們還要不要換戰場?”時忱伸手拿了桌上的橙汁壺,又給時嘉穗杯裏添了半杯。

現場酒水齊全,還能轉換什麽戰場?總不能再找個酒吧喝一通吧。

時嘉穗看了眼手表時間,估計一會兒散場早不了,回宿舍肯定會擾到王流霞,她放下手,回了時忱一聲:“回家!”

結束了簡短的對話,姐弟倆沒有再聊。

時嘉穗把著杯子,身體往後靠了靠,看著房內搖骰子、唱歌、拼酒的人,她有些無聊地翻出手機刷了刷。

“麥霸,來啊,你的歌。”

一聲麥霸,牽走了時忱,格格的一首《火苗》跳上了屏幕。

而時忱離開,露出了擠在他一旁保持安靜的陳遲的廬山真面目,陳遲手裏還捧著瓶不合時宜的酒。

他沒有與人攀談,長手捏著酒瓶瓶身輕蕩,目光聚焦在屏幕,臉上掛著幾分漫不經心,身體倚在椅背,坐姿隨意且散漫。

光是這麽坐著,也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時忱接上麥,笑得不行:“怎麽是這麽個歌?”

“他點的。”

“她!”

兩人互相指認,誰也不願意承認是自己點的歌。

宋青也趁機脫離苦海,帶著一身酒氣落在時嘉穗身旁,支不起身地攤在沙發上:“這幫人,太壞了。”

“怎麽喝成這樣了?”時嘉穗放下手裏的橙汁問他。

宋青喝紅了臉,說話還有些大舌頭:“五六個輪流灌我,一點不客氣。”

話音剛落,哪知瞧見宋青脫離隊伍的人也追著來了,拖著他又走了,宋青叫苦連天。

時嘉穗聽著時忱唱歌,視線在時忱身上掃了遍,很是隨意地撇向了陳遲。

“嗯?”陳遲微側過頭,唇角向上翹起。

他鼻音很輕,好似從雅馬哈連夜跳下五線譜的四分音符,輕滾在會客廳內,獨舞一夜。

屋內燈色偏暗,每個人好似坐在黑夜中,唯有左上角閃燈球轉動不休,彩光碎色不客氣噴掃過他臉頰。

時嘉穗扯了下唇,輕搖頭,示意他沒什麽。

他此時的表現比在外面時更要自如些,很自然的放松了下來,也沒有刻意地去掩蓋自身散發出的氣質。

或許,他不是融合不進去,只是不想。

時嘉穗還在胡思亂想時,她招眼的橙汁,已經替她惹來了兩名勸酒人員。她溫聲推拒,對方不答應,嬉皮笑臉非賴著讓她喝。

“真喝不了,我酒精過敏。”時嘉穗身體躲避性地後退,笑著說出拒絕理由。

這兩人是劉鈺帶來的,對時嘉穗推脫的話置之不理,擺出副非得讓她喝的架勢。

“喝多了就不過敏了。”男人不以為意,笑著把酒被往她手裏塞。

時嘉穗拒絕無果,笑臉已經落下大半,有些不高興了。

如果今天不是劉鈺生日,面對這種糾纏不休,時嘉穗或許會直接甩冷臉,讓對方知難而退。可現在,這一招顯然是不好使,讓她不知道該怎麽推掉。

角落位置並不顯眼,他們的較勁兒幾乎沒有人發現,大家玩鬧的正瘋。

男人說:“美女,給個面子啊。”

“她說不能喝,”陳遲身體微傾,填滿了空隙位,他拿著酒瓶往前一頂,與酒杯男碰了下,漫不經心的神色裹著幾分涼薄,嗓音透著冷意,“沒聽見?”

男人偏頭看了他一眼,警告似的說:“哥們,別多事。”

陳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低頭牽唇發出聲冷笑,似是譏嘲對方的不自量力:“如果說,我就要呢。”

“我警告你啊,你別給臉不要臉。”男人看出場內壓根兒沒人把陳遲當回事兒,他仗著自己跟劉鈺認識,有恃無恐。

另一個男人也是不友善地盯著陳遲,像是下一刻就能動手了。

“算了算了,”時嘉穗伸手要接過男人手裏的酒杯,不想讓陳遲難做,鬧得太難看對陳遲也不好,“給我吧。”

陳遲聞言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微妙,反手在酒杯靠近時掀翻了。

“你他媽欠抽是吧!”男人揪住陳遲衣襟,一副兇神惡煞地揚聲怒吼。

掀翻的玻璃杯碎了一地,嘈雜的屋內目光瞬間匯集了過來,音樂也不知道是被誰按了暫停。

時嘉穗力氣不夠,不僅拉不開人,還被另一人推搡摔回了沙發上。

見狀,陳遲眼神冷冽,擡手給了對方一拳,結結實實。

寂靜氛圍持續了五秒左右,反應過來的時忱和劉鈺第一時間圍了過來,將快要貼到一起的兩人拉開。

劉鈺擋著陳遲,臉上掛著假笑:“這是怎麽了,我生日可沒砸場子這一趴啊。”

親眼看見另一人推搡了的時忱攔著人,眼神死死地瞪著被推開的另一人,胸膛起伏不定。

“幹什麽,在我這兒也鬧事?”宋青擰著眉走過來,拉起了時嘉穗,時嘉穗手肘磕到硬物,半只臂膀都是木的。

另一人上來打圓場,“開個玩笑。”

陳遲先時忱一步動了手,越過劉鈺把人一推:“你們家玩笑這麽開的?沒分沒寸!”

“跟你很熟嗎?一上來就逼酒,說了不會喝,聽不懂中國話?”陳遲有史以來第一次,沒有維持住昔日形象,話語間也顯得格外刻薄。

宋青臉都黑了,扭頭問時嘉穗:“他逼你酒了?”

“我······”時嘉穗臉色為難,不想把生日會搞僵,但也不願現場人員對陳遲有誤會,“我沒喝,陳遲幫我擋了。”

“這麽想喝,叫上我啊,我陪你喝。”宋青語氣不善,望著兩人,他沒有好臉色地說:“這麽些人裏,我都不敢逼她喝,你也配?”

眼看著氣氛不對,幾個跟宋青關系不錯地立馬沖了上來,嘻嘻哈哈插科打諢,硝煙戰場在說說笑笑中化解。

有了方才的先例,時忱沒有再走開,老老實實坐在一旁,當個合格的護姐隊員。

“來來來,陳遲,你來一首。”劉鈺大手攬著陳遲肩膀,他臉上笑容不減,拉著陳遲散開:“這個好的機會,不能浪費了。”

見狀,屋內不少人跟著起哄,連拿著麥唱歌的女生也沒少得了。

時嘉穗看著陳遲被牽動走,為了不那麽刻意又顯眼,便沒有再追著那道身影移動,紮了塊果子吃。

中途有人拉時忱走,時嘉穗也示意自己沒事,他才一臉不情願地叮囑了時嘉穗一番,跟著人去喝酒。

時嘉穗目光往前望去,屏幕上陳遲自選的《不要說話》已經跳出場。

陳遲調整了下坐位,定在立麥前,長腿大大咧咧敞著,另一只踩在橫杠,斜視的視角恰好包融開門方向。

五光十色的射球傾身而下,灑在他身上昏暗不明,又極具誘惑力。

“深色的海綿布滿白色的月光,我出神望著海心不知飛哪去,聽到她在告訴你,說她真的喜歡你我不知該躲哪裏······”

時嘉穗看他輕扶上麥,眼簾隨節奏輕掀,視線望了過來,唇邊仿佛還掛著清淺的笑意。

見罷,時嘉穗也揚唇笑了笑。

陳遲嗓音裏吐出低沈輕啞的調子,一雙勾魂的柳葉眼在朦朧幽暗中,還在不斷流露嫵媚與多情:“愛一個人是不是應該有默契,我以為你懂得每當我看著你,我藏起來的秘密,在每一天清晨裏,暖成咖啡安靜的拿給你。”

時嘉穗又看了他一眼,他眸光在詞板一滑,再次調轉了過來。

他嗓音飽含磁性,對時嘉穗更是存在極大的蠱惑,歌詞像是逐字滾落於時嘉穗耳際。

“願意用一只黑色的鉛筆,畫一出沈默舞臺劇,燈光再亮也抱住你,願意在角落唱沙啞的歌,再大聲也都是給你,請用心聽不要說話······”

不知怎麽的,時嘉穗竟有種自己是主角的錯覺,她耳廓燒燙一片。

臆想讓她心中一顫,她掩飾性的避開了眼,捧著橙汁抿了口,視線落在辨不出色彩的杯中,不敢再擡眼與之對視上。

屋內坐滿了人,可卻無人發現其中的微妙。

一曲畢,陳遲從立麥前起了身,時忱他們拿著酒跟他碰了杯。

時嘉穗望著眼前熟人碰杯誇讚不停的場景,在心底無聲地感嘆,原來,他真的只是懶得融入,而不是無法融入。

時嘉穗登時發覺,覺得他可憐,或許只是她的一腔多情。

再一聯想到雲茜的話,她眉頭狠狠擰了下,心裏忽起一陣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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