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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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商城裏面逛了一下午，衣服鞋子包包化妝品……買了一大堆，到最後一人提十幾個袋子在手裏，再也拿不了別的了，兩個人方才在商城供游客休息的長凳上坐下，興奮平息下去後才感到有點累。
姜甜在手機便簽上一筆筆記下了今天的開支，做好賬單後，她看一眼時間，五點半多一點。
她起來提起袋子，說：“走，找個地方吃飯。”
瑤姮跟著起來，很期待的問：“去今天中午那家店嗎？”
“換一家。”姜甜說。
說到中午在自助餐廳，姜甜基本上沒吃什麽，她並不餓，是陪瑤姮去的。她以為瑤姮吃的再多，最多也就三四個人的食量，但是實際上，瑤姮一個妖起碼吃了二十個人份量的烤肉！雖然她們身上有玄學效果，普通人註意不到她們，可是取餐臺大量消失的肉食已經引起了服務員的註意。
保險起見，瑤姮還沒吃飽，姜甜也拉著她出去了。
經此一遭，姜甜算是對妖怪的食量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C市的妖怪真的多。
在吃晚餐的火鍋店裏，她們發現一個在這裏工作的妖怪。那個妖怪發現了瑤姮是同類，趁姜甜去買單時主動過來跟瑤姮打了招呼。
一頓飯吃到晚上七點，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一個妖怪。
這個妖怪是她們攔下的出租車的司機。
瑤姮有點緊張的挨在姜甜身邊，謹小慎微，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司機妖怪笑呵呵的從內視鏡裏看後座的客人，“你好像在害怕，是害怕我嗎？”
瑤姮低著頭不吭聲，假裝自己是個木頭人。
她的態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姜甜看了一會兒車窗外，說：“你開錯方向了。”
司機妖怪笑呵呵的，露出一口尖尖的牙齒，倒映在內視鏡裏，“沒有錯，我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
姜甜幽幽的嘆了口氣，“你再不開回去，我就要送你去一個好地方了。”
車子裏開始冷了起來。霜白的冰晶從副駕駛後面探出來，凍住了整個座椅，朝著旁邊蔓延，很快爬上了司機妖怪的大腿、腰腹。
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兩三秒。
“你是天師？”司機妖怪臉色一變，惡狠狠的盯著內視鏡裏，有一半隱藏在黑暗裏的人臉，旋即咬牙切齒的笑起來，“嘿嘿嘿，天師好啊，天師好啊，天師的肉吃起來，可比妖肉還香呢！”
瑤姮不可思議的看他一眼，“你瘋了？你居然吃妖！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司機妖怪陰森森地笑起來，身體扭曲變形，猩紅色的魔氣圍繞著他，凍在身上的冰嘩啦啦碎成塊掉落。“陰山君帶頭吃妖，他都不怕，我一個小妖怕什麽？”
瑤姮下意識側頭看姜甜。
妖吃妖，就好比，人吃人。
這樣的妖怪，已經墮入魔道，入魔越深，越容易失去理智，成為濫殺的魔物。
姜甜的眉頭深深地皺起來，“柏英……吃妖？”
“嘭嘭嘭嘭！嘭嘭嘭哐哐哐！！！”
路燈下的車道上，一輛出租車速度飛快，瘋狂的擠開前面的車流，引來無數怒罵。
車子一下子變得顛簸，發出碰撞聲。裏面的人被搖來晃去，差點撞到頭。姜甜穩住身體，擡起頭，昏暗中眼裏兇光乍現。她冷眼看向已經魔化的妖怪，正嘶聲狂笑著，操控車子在馬路上橫沖直撞，巨大的碰撞聲響起在耳邊。
再不阻止他，發生車禍就來不及了。
她揚起手，法術掌心雷打了過去。
雷術是妖魔鬼怪的克星，瑤姮只剩下最後一條小命，近距離之下嚇得花容失色，人形維持不住，變成紅毛狐貍一頭竄進了姜甜的腳底。
被雷打中，魔化的妖怪半邊身體融化，發出痛苦劇烈的嘶吼，方向盤失控，車子撞翻了旁邊兩輛轎車，被撞到的轎車剎不住，撞到更多周圍的車……一片混亂中，失控的出租車一頭撞向十字路中心的交警指揮臺。
站在臺上臨時指揮交通的交警嚇得面無人色，跳下指揮臺連滾帶爬躲遠。
車頭撞爛，飄起滾滾濃煙的出租車裏，姜甜後悔沒帶幾個木符在身上，只能又補了一記掌心雷，將妖怪打回了原形。
又用法術打破了車門，給自己施加隱身術，姜甜拎起紅毛狐貍跑下車。
消耗過半靈力，她的臉色有點蒼白。
感知中，遠處有天師在朝這裏趕來，她向著一個沒有天師的方向跑去。
“轟！”後面有爆炸聲傳來。
出租車消失在烈烈大火中。
…………
…………
夜幕深沈，城市的光映照到天上，讓漆黑夜空顯出一片朦朧。
姜甜在巷道裏穿行，手裏還拎著紅毛狐貍，臉上的表情並不好看。
一天逛街下來的好心情，在聽到‘陰山君吃妖’這個消息後，消失地無影無蹤。
妖若克制，尚且可與人類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魔物混入人群，只會帶來巨大的混亂，無限放大人心中的貪欲惡念。
傳承久遠的玄門世家都會對向善的妖手下留情，畢竟妖修正道，也是能成仙的。但是遇見魔物，非殺不可！
如果柏英已經入魔……
姜甜擰著眉心，面目陰沈，想來想去都沒有什麽好的辦法，憋屈、煩悶充斥心間，簡直想原地爆炸。
這都叫什麽事啊！
路過一家醫院後面時，遠處傳來刺耳的警笛聲，大馬路上一列警車嗚啦嗚啦閃著光疾馳而過。姜甜站在醫院後門的小道上，隔著黑暗的長巷遠遠看了一會兒，準備走時，察覺到脖子上掛的命牌逸出一縷陰氣。
隨後，一團模糊的黑影飄了出來。
“允生！”姜甜心頭一喜，然而看到他如今這無形的模樣，又心生酸澀。
[姐姐……]模糊的黑影發出模糊的意識，在她身側盤桓片刻，飄飄忽忽向醫院的圍墻飄去，碰到墻壁時輕易沒入其中。
姜甜追之不及，眼睜睜看著他穿墻而入。擡頭看著高高的醫院大樓，姜甜若有所思。
姜氏主符與術傳承，並不精通鬼道，她只懂寥寥一點與鬼相關之法。
鬼離不開陰氣。
醫院，可不正是陰氣重的地方嗎？
以姜允生如今微末小鬼的模樣，也不知道要多少陰氣，才能慢慢養回來！
擔憂姜允生的安危，心裏還藏著別的事兒，姜甜待在原地沒有離開。
時間走到八點，又走到九點。
夜更深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地的紅毛狐貍趴在姜甜腳邊，發出微微的窸窣聲。
這裏很安靜，這一點窸窣聲，便被無限放大。
姜甜從沈思中驚醒，看一眼腳邊的狐貍，眉頭仍然皺著，“你先回去吧。”
紅毛狐貍擡起腦袋，眼睛裏面淚汪汪的，被路燈一照，反射出碎碎的光，“嗚嗚嗚……衣服沒有啦！我好喜歡的衣服，我喜歡的鞋子……嗚嗚嗚！”
姜甜想起來不及拿出來的逛街戰利品，到現在，恐怕燒的灰都不剩了，心情如火上澆油。
七八萬的損失，花的時候有多爽，現在就有多肉痛，憤怒。
“這些妖怪……必須得有規矩約束才行！”
天師已經被國家接納，有了天師管理局。
妖怪若想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就不能違背人類的規則，否則一直這樣下去，遲早會步入絕路。
類似於今晚遇到的吃人吃妖的妖怪，死多少都不足惜。但是修正道的妖怪，雖然自己會約束自己，時間長了難免會被有心者引誘，彼時又會添不知道多少混亂。
……總不能為絕後患，不分善惡全部殺光！
姜甜自己並沒有發現，從開始到現在，她對妖怪的印象，她對妖怪的想法，已經發生了微弱的轉變。
也沒有人知道，這會對未來，產生怎樣的影響。
深夜十二點，姜允生還沒有出來。
姜甜能感應到他還在醫院裏，恐怕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出來。
半夜風吹的有點冷，姜甜抱著手臂掃了掃，展不開的眉頭在印堂擠出一條豎紋。
她決定去醫院裏看一看。
大醫院占地遼闊，從這裏再繞到前門有點遠，她決定翻墻進去。
行動之前她讓瑤姮先回去。
“我不。”紅毛狐貍瘋狂搖頭，“我陪著你。”
她才不要獨身回去面對大王可怕的目光呢。
萬一被吃掉就完了，她現在只有一條小命，必須得保護好自己。
姜甜看了看她，同意了，“行吧，別被發現了。”
然後輕身術加身，輕飄飄越過了高墻。借著黯淡的燈光，穿過花圃，繞過這一棟樓，向醫院深處走去。
瑤姮從鐵大門的空隙間擠進去，跟在姜甜後面寸步不離。
玄學效果加身，普通人無法註意到她們。
姜甜一路繞來繞去，上樓下樓，在值班護士們的眼皮子底下走過，循著姜允生的方位，在一棟大樓的地下室找到了他。
陰冷入骨，寂靜無聲。
這裏是停屍房。
姜甜瑟瑟發抖的站在電梯門口，看著前方燈光映照慘白的走廊過道，踟躕著不敢進去。
紅毛狐貍趴在她肩膀上，尾巴圍著她的脖子，給她取暖。
狐貍精也在瑟瑟發抖，小聲嘀咕，“這裏陰氣怎麽這麽重啊？夫人我有點冷。”
踟躕片刻，冷的越來越受不了，姜甜按電梯，“我們上去等。”
姜甜可以控制命牌驅使姜允生來到她身邊，但是她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弟弟就是弟弟，就算變鬼了，也是弟弟，而不是役鬼。
但是現在，姜甜猶豫了一下，使用了命牌。
她得知道姜允生現在是什麽情況。
沒一會兒，一團黑色的霧從地面鉆出來，勉強像個人形輪廓，飄到了姜甜跟前。
黑霧動了動，像歪了一下頭，在問：怎麽啦？
姜甜說：“我們得回去了。”
小鬼戀戀不舍，但還是乖乖的鉆進了命牌裏。
姜甜松了一口氣，紅毛狐貍也松了一口氣，迫不及待的說：“夫人我們快回去吧。”
“說了別這麽叫我。”姜甜輕斥，腳下不停留的離開這地方。
瑤姮用狐貍臉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不行呀，不這麽叫，我怕大王殺了我。”再死一次小命就沒啦。
想起家裏還有個大炸.彈，姜甜擰眉，嘆了口氣。
“在外面不許這麽叫。”
“……好吧。”瑤姮猶猶豫豫的，“那叫什麽呢？”
“我的名字。”
瑤姮想了想，“甜甜？”
卻不想，這稱呼一出口，姜甜勃然色變，臉上表情仿佛閃過幾十種，暴叱道：“閉嘴！”
一瞬間爆發的恐怖，讓瑤姮噤若寒蟬。
她心裏萬分不解：讓叫名字的是你，讓閉嘴的也是你，到底要我怎樣嘛？人類這麽覆雜的嗎？
……好難哦！
而姜甜，面目陰晦，痛苦懷念決絕等諸多情緒輪番而過，最後只是沈默，腳步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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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來提起袋子，說：“走，找個地方吃飯。”
瑤姮跟著起來，很期待的問：“去今天中午那家店嗎？”
“換一家。”姜甜說。
說到中午在自助餐廳，姜甜基本上沒吃什麽，她並不餓，是陪瑤姮去的。她以為瑤姮吃的再多，最多也就三四個人的食量，但是實際上，瑤姮一個妖起碼吃了二十個人份量的烤肉！雖然她們身上有玄學效果，普通人註意不到她們，可是取餐臺大量消失的肉食已經引起了服務員的註意。
保險起見，瑤姮還沒吃飽，姜甜也拉著她出去了。
經此一遭，姜甜算是對妖怪的食量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C市的妖怪真的多。
在吃晚餐的火鍋店裏，她們發現一個在這裏工作的妖怪。那個妖怪發現了瑤姮是同類，趁姜甜去買單時主動過來跟瑤姮打了招呼。
一頓飯吃到晚上七點，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一個妖怪。
這個妖怪是她們攔下的出租車的司機。
瑤姮有點緊張的挨在姜甜身邊，謹小慎微，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司機妖怪笑呵呵的從內視鏡裏看後座的客人，“你好像在害怕，是害怕我嗎？”
瑤姮低著頭不吭聲，假裝自己是個木頭人。
她的態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姜甜看了一會兒車窗外，說：“你開錯方向了。”
司機妖怪笑呵呵的，露出一口尖尖的牙齒，倒映在內視鏡裏，“沒有錯，我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
姜甜幽幽的嘆了口氣，“你再不開回去，我就要送你去一個好地方了。”
車子裏開始冷了起來。霜白的冰晶從副駕駛後面探出來，凍住了整個座椅，朝著旁邊蔓延，很快爬上了司機妖怪的大腿、腰腹。
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兩三秒。
“你是天師？”司機妖怪臉色一變，惡狠狠的盯著內視鏡裏，有一半隱藏在黑暗裏的人臉，旋即咬牙切齒的笑起來，“嘿嘿嘿，天師好啊，天師好啊，天師的肉吃起來，可比妖肉還香呢！”
瑤姮不可思議的看他一眼，“你瘋了？你居然吃妖！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司機妖怪陰森森地笑起來，身體扭曲變形，猩紅色的魔氣圍繞著他，凍在身上的冰嘩啦啦碎成塊掉落。“陰山君帶頭吃妖，他都不怕，我一個小妖怕什麽？”
瑤姮下意識側頭看姜甜。
妖吃妖，就好比，人吃人。
這樣的妖怪，已經墮入魔道，入魔越深，越容易失去理智，成為濫殺的魔物。
姜甜的眉頭深深地皺起來，“柏英……吃妖？”
“嘭嘭嘭嘭！嘭嘭嘭哐哐哐！！！”
路燈下的車道上，一輛出租車速度飛快，瘋狂的擠開前面的車流，引來無數怒罵。
車子一下子變得顛簸，發出碰撞聲。裏面的人被搖來晃去，差點撞到頭。姜甜穩住身體，擡起頭，昏暗中眼裏兇光乍現。她冷眼看向已經魔化的妖怪，正嘶聲狂笑著，操控車子在馬路上橫沖直撞，巨大的碰撞聲響起在耳邊。
再不阻止他，發生車禍就來不及了。
她揚起手，法術掌心雷打了過去。
雷術是妖魔鬼怪的克星，瑤姮只剩下最後一條小命，近距離之下嚇得花容失色，人形維持不住，變成紅毛狐貍一頭竄進了姜甜的腳底。
被雷打中，魔化的妖怪半邊身體融化，發出痛苦劇烈的嘶吼，方向盤失控，車子撞翻了旁邊兩輛轎車，被撞到的轎車剎不住，撞到更多周圍的車……一片混亂中，失控的出租車一頭撞向十字路中心的交警指揮臺。
站在臺上臨時指揮交通的交警嚇得面無人色，跳下指揮臺連滾帶爬躲遠。
車頭撞爛，飄起滾滾濃煙的出租車裏，姜甜後悔沒帶幾個木符在身上，只能又補了一記掌心雷，將妖怪打回了原形。
又用法術打破了車門，給自己施加隱身術，姜甜拎起紅毛狐貍跑下車。
消耗過半靈力，她的臉色有點蒼白。
感知中，遠處有天師在朝這裏趕來，她向著一個沒有天師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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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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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沈，城市的光映照到天上，讓漆黑夜空顯出一片朦朧。
姜甜在巷道裏穿行，手裏還拎著紅毛狐貍，臉上的表情並不好看。
一天逛街下來的好心情，在聽到‘陰山君吃妖’這個消息後，消失地無影無蹤。
妖若克制，尚且可與人類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魔物混入人群，只會帶來巨大的混亂，無限放大人心中的貪欲惡念。
傳承久遠的玄門世家都會對向善的妖手下留情，畢竟妖修正道，也是能成仙的。但是遇見魔物，非殺不可！
如果柏英已經入魔……
姜甜擰著眉心，面目陰沈，想來想去都沒有什麽好的辦法，憋屈、煩悶充斥心間，簡直想原地爆炸。
這都叫什麽事啊！
路過一家醫院後面時，遠處傳來刺耳的警笛聲，大馬路上一列警車嗚啦嗚啦閃著光疾馳而過。姜甜站在醫院後門的小道上，隔著黑暗的長巷遠遠看了一會兒，準備走時，察覺到脖子上掛的命牌逸出一縷陰氣。
隨後，一團模糊的黑影飄了出來。
“允生！”姜甜心頭一喜，然而看到他如今這無形的模樣，又心生酸澀。
[姐姐……]模糊的黑影發出模糊的意識，在她身側盤桓片刻，飄飄忽忽向醫院的圍墻飄去，碰到墻壁時輕易沒入其中。
姜甜追之不及，眼睜睜看著他穿墻而入。擡頭看著高高的醫院大樓，姜甜若有所思。
姜氏主符與術傳承，並不精通鬼道，她只懂寥寥一點與鬼相關之法。
鬼離不開陰氣。
醫院，可不正是陰氣重的地方嗎？
以姜允生如今微末小鬼的模樣，也不知道要多少陰氣，才能慢慢養回來！
擔憂姜允生的安危，心裏還藏著別的事兒，姜甜待在原地沒有離開。
時間走到八點，又走到九點。
夜更深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地的紅毛狐貍趴在姜甜腳邊，發出微微的窸窣聲。
這裏很安靜，這一點窸窣聲，便被無限放大。
姜甜從沈思中驚醒，看一眼腳邊的狐貍，眉頭仍然皺著，“你先回去吧。”
紅毛狐貍擡起腦袋，眼睛裏面淚汪汪的，被路燈一照，反射出碎碎的光，“嗚嗚嗚……衣服沒有啦！我好喜歡的衣服，我喜歡的鞋子……嗚嗚嗚！”
姜甜想起來不及拿出來的逛街戰利品，到現在，恐怕燒的灰都不剩了，心情如火上澆油。
七八萬的損失，花的時候有多爽，現在就有多肉痛，憤怒。
“這些妖怪……必須得有規矩約束才行！”
天師已經被國家接納，有了天師管理局。
妖怪若想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就不能違背人類的規則，否則一直這樣下去，遲早會步入絕路。
類似於今晚遇到的吃人吃妖的妖怪，死多少都不足惜。但是修正道的妖怪，雖然自己會約束自己，時間長了難免會被有心者引誘，彼時又會添不知道多少混亂。
……總不能為絕後患，不分善惡全部殺光！
姜甜自己並沒有發現，從開始到現在，她對妖怪的印象，她對妖怪的想法，已經發生了微弱的轉變。
也沒有人知道，這會對未來，產生怎樣的影響。
深夜十二點，姜允生還沒有出來。
姜甜能感應到他還在醫院裏，恐怕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出來。
半夜風吹的有點冷，姜甜抱著手臂掃了掃，展不開的眉頭在印堂擠出一條豎紋。
她決定去醫院裏看一看。
大醫院占地遼闊，從這裏再繞到前門有點遠，她決定翻墻進去。
行動之前她讓瑤姮先回去。
“我不。”紅毛狐貍瘋狂搖頭，“我陪著你。”
她才不要獨身回去面對大王可怕的目光呢。
萬一被吃掉就完了，她現在只有一條小命，必須得保護好自己。
姜甜看了看她，同意了，“行吧，別被發現了。”
然後輕身術加身，輕飄飄越過了高墻。借著黯淡的燈光，穿過花圃，繞過這一棟樓，向醫院深處走去。
瑤姮從鐵大門的空隙間擠進去，跟在姜甜後面寸步不離。
玄學效果加身，普通人無法註意到她們。
姜甜一路繞來繞去，上樓下樓，在值班護士們的眼皮子底下走過，循著姜允生的方位，在一棟大樓的地下室找到了他。
陰冷入骨，寂靜無聲。
這裏是停屍房。
姜甜瑟瑟發抖的站在電梯門口，看著前方燈光映照慘白的走廊過道，踟躕著不敢進去。
紅毛狐貍趴在她肩膀上，尾巴圍著她的脖子，給她取暖。
狐貍精也在瑟瑟發抖，小聲嘀咕，“這裏陰氣怎麽這麽重啊？夫人我有點冷。”
踟躕片刻，冷的越來越受不了，姜甜按電梯，“我們上去等。”
姜甜可以控制命牌驅使姜允生來到她身邊，但是她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弟弟就是弟弟，就算變鬼了，也是弟弟，而不是役鬼。
但是現在，姜甜猶豫了一下，使用了命牌。
她得知道姜允生現在是什麽情況。
沒一會兒，一團黑色的霧從地面鉆出來，勉強像個人形輪廓，飄到了姜甜跟前。
黑霧動了動，像歪了一下頭，在問：怎麽啦？
姜甜說：“我們得回去了。”
小鬼戀戀不舍，但還是乖乖的鉆進了命牌裏。
姜甜松了一口氣，紅毛狐貍也松了一口氣，迫不及待的說：“夫人我們快回去吧。”
“說了別這麽叫我。”姜甜輕斥，腳下不停留的離開這地方。
瑤姮用狐貍臉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不行呀，不這麽叫，我怕大王殺了我。”再死一次小命就沒啦。
想起家裏還有個大炸.彈，姜甜擰眉，嘆了口氣。
“在外面不許這麽叫。”
“……好吧。”瑤姮猶猶豫豫的，“那叫什麽呢？”
“我的名字。”
瑤姮想了想，“甜甜？”
卻不想，這稱呼一出口，姜甜勃然色變，臉上表情仿佛閃過幾十種，暴叱道：“閉嘴！”
一瞬間爆發的恐怖，讓瑤姮噤若寒蟬。
她心裏萬分不解：讓叫名字的是你，讓閉嘴的也是你，到底要我怎樣嘛？人類這麽覆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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