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在平行時空偶遇房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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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在平行時空偶遇房東了
我叫李一槿，是一個在啃了一口胡蘿蔔以後穿越進了另一個平行時空的平平無奇的社畜。
在這個時空中，我是個被煉丹方士撫養長大的、飽讀聖賢書的、未來可能前途無量的普通書生，而我的合租室友綦北星，是只沈迷科舉考試無法自拔的狐貍。
現在，我正面臨著這個時空給我的第一道挑戰。
*
方士李一槿很認真地告訴我，如果不留下，狐貍綦北星就會永遠消失在李一槿的人生軌道中。
其實，從問題的本質上來講，要我留下並不是什麽大事，畢竟京城夜晚的花燈雖說吸引人，但我已經是個奔三的人了，這種熱鬧也不是非看不可。
問題是，這個另一時空的我，居然這麽輕易地親口承認了喜歡綦北星這件事。
“我不明白，你這麽喜歡他，怎麽還會做到家庭和諧、子孫滿堂的？”
“做一個合格的丈夫和一個優秀的父親，未必是要愛才能完成。”
我靠，渣男！
心裏裝著白月光手裏牽著美嬌娘遠方還有個朱砂痣的大渣男！
想到這兒，方士李一槿的形象在我心中瞬間一落千丈。
什麽癡情專一大權臣，明明就是個感情觀爛到泥裏的封建產物！
心中勾勒著那個身為方士、眼中含著鱷魚的眼淚的自己，我望著眼前這只呼吸平穩的白金狐貍，一時間覺得綦北星離開這個時空的我絕對是件令現代廣大人民群眾拍手稱快的理所應當的事。
擱在我那個時空，綦北星高低也得有個人格獨立的桂冠在頭上。
等等，人格獨立？
想到這兒，我忽然發現了個盲點。
——我靠，李一槿！
人家綦北星知不知道你個大豬蹄子喜歡他啊，人家壓根兒就不知情吧？
那你在這兒一往情深個什麽勁呢？
咋地，萍水相逢、一面之緣，你還在這兒自我感動上了？
“他不知道我喜歡他，可是我知道，綦北星喜歡我。”
喲喲喲你又知道上了，給你牛的。
“他從來沒對你表露過哪怕一點兒心跡，你從哪兒看出人家喜歡你來的？”
“綦北星後來還悄悄看過我。”
方士李一槿斬釘截鐵地說。
這小詞兒整的，給我氣笑了都。
“悄悄看你都叫你發現了？人家是個狐貍，不是個笨手笨腳的人！再說，人家就是真悄悄看看你，那就說明人家喜歡你了？退一萬步講，好，綦北星喜歡你，那所以呢，你還能怎麽樣，拋家棄子？”
“他真的來看過我！”
方士李一槿選擇性忽視了我後面更為關鍵的兩個問題，氣勢洶洶地從頭開始跟我羅列。
後知後覺地發現，我好像一不小心把那個只有聲音的、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給罵急眼了。
咦，急眼成這樣了都沒把我從這個時空踹出去，看來，在我穿越的時候，這個時空的我，是沒有驅逐我的能力的。
太好了，可以肆無忌憚地罵他了。
“停停停——”
我讓正口若懸河的方士李一槿閉嘴，他吵得我頭疼。
“就算我留下，從現在開始改變這個故事，他還停留在你的生命裏，又會怎麽樣呢？難道你覺得，只要你們能留在一起，你倆就一定能喜結良緣嗎？”
“能。”
怪自信的你小子，自信得我有點兒不自信了。
我又看向榻上那條軟乎乎的狐貍。
乖得像逢年過節我二姨穿的那身貂。
“算了，看在你是另一個我的份兒上，我就幫你一回。”
然後，我認命地坐在了綦北星旁邊。
綦北星勉強掀起一點兒眼皮，半是疑惑半是不清醒地看著我。
“不是要去看花燈嗎？”
聲音因為不清醒而黏糊得厲害。
要不是和他一起住了這麽些年，我還真未必聽得出他那串模糊的發音說的是什麽東西。
“花燈年年都有，不差這一次，等什麽時候你有精神了，咱一塊兒去看。”
“我才不要呢，這東西我都看膩了，每年都一樣，看了幾百回了，一點兒新意都沒有…”
綦北星的聲音逐漸低下去，漸漸低到了連我也聽不清的地步。
我覺得綦北星這次應該是真睡著了，可就在我準備放松下來、繼續和這身體的原主舌戰時，忽然，我們下榻的房間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像是人小聲交流的聲音。
我瞬間緊張起來。
“這是什麽人？”
“我不知道。”
方士李一槿顯然也沒見過這場面，聲音也隨之緊張起來。
“我這個時候已經出門了，根本不知道客棧裏發生了什麽。但等我一個時辰後回來，綦北星已經不見了。”
不管外面是什麽人，我抱起榻上那條軟軟的狐貍，便將他塞進我趕考時背的箱籠中。那裏面的經書不多，把綦北星塞進去綽綽有餘。
很奇怪，綦北星居然沒有一點反應。
直到這時，我才反應過來一絲不對勁。
“他怎麽了？”
“恐怕是在街上閑逛時，誤食了捉妖人的迷魂藥——原來如此！小心，屋外的是職業捉妖人！”
方士李一槿話音未落，屋門已經被大力破開，闖進門來的是兩個穿著同樣服飾的中年男子，根據服裝和神情判斷，應當就是方士所說的職業捉妖人。
可…後面那人是什麽情況？
我瞪大眼睛，眼睜睜地看著那熟悉的、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膩男踱著步、緩緩進了屋。
那…那不是我房東嗎？
不，說只是我一個人的房東不合理，應當說，這是我和綦北星共同的“爹”。
看見張叔穿著一身套在他身上看起來違和感很強的華麗服裝，我有種早晨起猛了看見高奢服裝品牌拿土豆當模特的感覺。
好荒唐，好扭曲，好戲劇性。
剛剛建立起來沒多久的真實感又被這一幕給狠狠地推翻了。
張叔，你怎麽也追著我上這兒來了？
難道就因為我和綦北星上次在樓道裏偷偷說你頭禿被你不小心聽到了嗎？
不會吧張叔，我相信你沒那麽小心眼的。
“你們說的狐妖呢？”
張叔不知道從咽喉的哪個部位擠出了一句話。
“就在這屋子裏！大人，我們馬上就能抓出來，把它做成圍脖獻給您！”
兩個捉妖人爭先恐後地說。
我嘴角抖了抖。
幾百年修為的狐妖你就抓來做圍脖是不是有點暴殄天物了呢老鐵。
兩個捉妖人對著張叔一陣點頭哈腰，回過頭，像是剛剛看見還有我這麽個大活人站在這兒似的，二臉震驚。
…不是這真的是職業幹這行的嗎。
“書生！屋中狐妖藏匿於何處？快快從實招來，休叫那山野精怪迷了心智！”
捉妖人甲最先調整好狀態，認真說道。
我想對這三個歪瓜裂棗的家夥罵幾句——當然主要是頂著方士的皮囊罵我房東——可是，方士李一槿卻忽然開口道：
“照我說的說，你沒和捉妖人打過照面。”
好吧，你是方士，你和這些唯心主義的事比較熟悉，我聽你的。
深呼吸。
“小生獨自下榻於此，不曾見得什麽狐妖。”
“胡扯！我已問過客棧掌櫃，都道與你同行那青年男子出手大方、揮金如土，若非精怪作祟，倒說說這是誰家的公子？”
“小生確未曾見過這公子。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報官便是。只是報官，大人能責我什麽呢？小生下榻的客棧清清楚楚付了錢，亦未曾招惹何人。”
“瞧你這般窮酸，何處而來如此金錢？”
“自然是家中所贈盤纏。”
“盤纏？哪族哪氏的大戶，能給子女如此豐厚的盤纏趕考？”
“小生不才，青州李氏便是。”
捉妖人乙瞪大了雙眼。
“李氏？當真是青州李氏？”
“小生豈敢欺瞞大人？讀書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兩位捉妖人一時間楞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地望向那富貴老爺。
講道理，我也有點楞住了。
“你真的出身這麽好？”
“我是不假，但我八字與父母犯沖，因而自幼被寄養在山間，眼下回家兩年，同家中也沒什麽感情。”
方士李一槿淡淡地說。
“不過，雖無親情，這家族的擋箭牌，倒也足夠我行走江湖用的了。”
他的語氣中有遺憾，有慶幸，卻沒有一絲一毫對家庭親情的向往和緬懷。
可惜我看不到他的臉，看不到他此時此刻的神情。
我只能幻想，幻想那張與自己相同的臉上，浮現出多麽覆雜的情緒。
“秀才，你說自己是青州李氏子女，可有什麽證據麽？”
張叔緩緩開口了。
跟隨著腦海中聲音的指引，我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
兩位捉妖人或許已經看出這場對話的關鍵不再在於他們的工作，便恭敬地向兩邊退去。
然而，就在此時，張叔卻忽然又喝道：
“青州李氏又怎麽樣？我要捉妖，你還要阻擋我，替那精怪出頭不可？”
此話一出，剛剛扭轉過來的局勢又再次危急。
但這次，還不等我開始提心吊膽，方士李一槿便已經發聲道：
“你要捉妖，可有捉妖令？陛下早已下令，非與人為敵者不可亂捉！張大人難道要抗旨不成？”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如此激動，如此失控。
原來方士李一槿，真的心中有綦北星。
我心中不由得一暖。
“不讓你說出去，誰知道我曾私自捉妖？”
我冷笑一聲。
張叔啊，你又把自己氣糊塗嘍。
“小生不曾見過什麽精怪。如若張大人要強為，便是有意同小生作對了，張大人，您要想清楚，倘若告到官府，聲名狼藉的可是你！”
兩名捉妖人垂首站在一旁，互相遞著眼神。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僅僅是捉妖的問題了，這是二人為了觀念不同產生的矛盾。
至於他倆，兩個無足輕重的打工仔罷了。
“張大人…”
捉妖人甲率先道。
“我家裏有事，我先走了…”
見張大人沒什麽反應，兩名捉妖人立刻輕巧地逃出了房門，好像房間裏有啥不幹凈的東西。
——確實有，如果綦北星這狐貍算的話。
失去了輸出，張叔留在這裏也沒什麽威脅了。
他一邊罵，一邊拂袖而去。
我屏息凝神聽了半天，確定他已經離開了客棧，這才長出一口氣，連忙去把屋門關上。
媽耶，嚇死我了。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要是我回去以後面對張叔漲房租的不合理要求也能這麽剛就好了。
我正準備回床上躺會兒，忽然瞥見角落的箱籠裏冒出一個毛茸茸的狐貍頭。
我靠，你更嚇人綦北星！
“我聽見了。”
綦北星的聲音雖然還是有點兒虛，但比起方才已經清醒得多了，一雙狐貍眼也略亮起來。
“聽見啥了——你不會剛剛就這麽冒著頭吧？”
“怎麽可能！我哪有那麽傻！”
我看未必吧。
綦北星用力直了直身子，無果，遂翻了個白眼，說：
“餵，李一槿，你把我抱出來，你這小背簍也太委屈狐貍了。”
好好好，剛脫離危險就開始使喚人了，不愧是你綦北星。
能怎麽辦呢，我可是李一槿啊。
一把把這條狐貍提出來，放枕頭上，我問：
“所以呢，你從哪兒開始聽到的？”
“嗯…從青州李氏開始。”
謔，那聽到的夠早的啊。
我還想再貧幾句嘴的，可是綦北星忽然努力地睜大那雙漂亮的眼睛，很認真地盯著我說：
“謝謝你，李一槿。”
壞了，我怎麽又被這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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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一槿，是一個在啃了一口胡蘿蔔以後穿越進了另一個平行時空的平平無奇的社畜。
在這個時空中，我是個被煉丹方士撫養長大的、飽讀聖賢書的、未來可能前途無量的普通書生，而我的合租室友綦北星，是只沈迷科舉考試無法自拔的狐貍。
現在，我正面臨著這個時空給我的第一道挑戰。
*
方士李一槿很認真地告訴我，如果不留下，狐貍綦北星就會永遠消失在李一槿的人生軌道中。
其實，從問題的本質上來講，要我留下並不是什麽大事，畢竟京城夜晚的花燈雖說吸引人，但我已經是個奔三的人了，這種熱鬧也不是非看不可。
問題是，這個另一時空的我，居然這麽輕易地親口承認了喜歡綦北星這件事。
“我不明白，你這麽喜歡他，怎麽還會做到家庭和諧、子孫滿堂的？”
“做一個合格的丈夫和一個優秀的父親，未必是要愛才能完成。”
我靠，渣男！
心裏裝著白月光手裏牽著美嬌娘遠方還有個朱砂痣的大渣男！
想到這兒，方士李一槿的形象在我心中瞬間一落千丈。
什麽癡情專一大權臣，明明就是個感情觀爛到泥裏的封建產物！
心中勾勒著那個身為方士、眼中含著鱷魚的眼淚的自己，我望著眼前這只呼吸平穩的白金狐貍，一時間覺得綦北星離開這個時空的我絕對是件令現代廣大人民群眾拍手稱快的理所應當的事。
擱在我那個時空，綦北星高低也得有個人格獨立的桂冠在頭上。
等等，人格獨立？
想到這兒，我忽然發現了個盲點。
——我靠，李一槿！
人家綦北星知不知道你個大豬蹄子喜歡他啊，人家壓根兒就不知情吧？
那你在這兒一往情深個什麽勁呢？
咋地，萍水相逢、一面之緣，你還在這兒自我感動上了？
“他不知道我喜歡他，可是我知道，綦北星喜歡我。”
喲喲喲你又知道上了，給你牛的。
“他從來沒對你表露過哪怕一點兒心跡，你從哪兒看出人家喜歡你來的？”
“綦北星後來還悄悄看過我。”
方士李一槿斬釘截鐵地說。
這小詞兒整的，給我氣笑了都。
“悄悄看你都叫你發現了？人家是個狐貍，不是個笨手笨腳的人！再說，人家就是真悄悄看看你，那就說明人家喜歡你了？退一萬步講，好，綦北星喜歡你，那所以呢，你還能怎麽樣，拋家棄子？”
“他真的來看過我！”
方士李一槿選擇性忽視了我後面更為關鍵的兩個問題，氣勢洶洶地從頭開始跟我羅列。
後知後覺地發現，我好像一不小心把那個只有聲音的、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給罵急眼了。
咦，急眼成這樣了都沒把我從這個時空踹出去，看來，在我穿越的時候，這個時空的我，是沒有驅逐我的能力的。
太好了，可以肆無忌憚地罵他了。
“停停停——”
我讓正口若懸河的方士李一槿閉嘴，他吵得我頭疼。
“就算我留下，從現在開始改變這個故事，他還停留在你的生命裏，又會怎麽樣呢？難道你覺得，只要你們能留在一起，你倆就一定能喜結良緣嗎？”
“能。”
怪自信的你小子，自信得我有點兒不自信了。
我又看向榻上那條軟乎乎的狐貍。
乖得像逢年過節我二姨穿的那身貂。
“算了，看在你是另一個我的份兒上，我就幫你一回。”
然後，我認命地坐在了綦北星旁邊。
綦北星勉強掀起一點兒眼皮，半是疑惑半是不清醒地看著我。
“不是要去看花燈嗎？”
聲音因為不清醒而黏糊得厲害。
要不是和他一起住了這麽些年，我還真未必聽得出他那串模糊的發音說的是什麽東西。
“花燈年年都有，不差這一次，等什麽時候你有精神了，咱一塊兒去看。”
“我才不要呢，這東西我都看膩了，每年都一樣，看了幾百回了，一點兒新意都沒有…”
綦北星的聲音逐漸低下去，漸漸低到了連我也聽不清的地步。
我覺得綦北星這次應該是真睡著了，可就在我準備放松下來、繼續和這身體的原主舌戰時，忽然，我們下榻的房間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像是人小聲交流的聲音。
我瞬間緊張起來。
“這是什麽人？”
“我不知道。”
方士李一槿顯然也沒見過這場面，聲音也隨之緊張起來。
“我這個時候已經出門了，根本不知道客棧裏發生了什麽。但等我一個時辰後回來，綦北星已經不見了。”
不管外面是什麽人，我抱起榻上那條軟軟的狐貍，便將他塞進我趕考時背的箱籠中。那裏面的經書不多，把綦北星塞進去綽綽有餘。
很奇怪，綦北星居然沒有一點反應。
直到這時，我才反應過來一絲不對勁。
“他怎麽了？”
“恐怕是在街上閑逛時，誤食了捉妖人的迷魂藥——原來如此！小心，屋外的是職業捉妖人！”
方士李一槿話音未落，屋門已經被大力破開，闖進門來的是兩個穿著同樣服飾的中年男子，根據服裝和神情判斷，應當就是方士所說的職業捉妖人。
可…後面那人是什麽情況？
我瞪大眼睛，眼睜睜地看著那熟悉的、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膩男踱著步、緩緩進了屋。
那…那不是我房東嗎？
不，說只是我一個人的房東不合理，應當說，這是我和綦北星共同的“爹”。
看見張叔穿著一身套在他身上看起來違和感很強的華麗服裝，我有種早晨起猛了看見高奢服裝品牌拿土豆當模特的感覺。
好荒唐，好扭曲，好戲劇性。
剛剛建立起來沒多久的真實感又被這一幕給狠狠地推翻了。
張叔，你怎麽也追著我上這兒來了？
難道就因為我和綦北星上次在樓道裏偷偷說你頭禿被你不小心聽到了嗎？
不會吧張叔，我相信你沒那麽小心眼的。
“你們說的狐妖呢？”
張叔不知道從咽喉的哪個部位擠出了一句話。
“就在這屋子裏！大人，我們馬上就能抓出來，把它做成圍脖獻給您！”
兩個捉妖人爭先恐後地說。
我嘴角抖了抖。
幾百年修為的狐妖你就抓來做圍脖是不是有點暴殄天物了呢老鐵。
兩個捉妖人對著張叔一陣點頭哈腰，回過頭，像是剛剛看見還有我這麽個大活人站在這兒似的，二臉震驚。
…不是這真的是職業幹這行的嗎。
“書生！屋中狐妖藏匿於何處？快快從實招來，休叫那山野精怪迷了心智！”
捉妖人甲最先調整好狀態，認真說道。
我想對這三個歪瓜裂棗的家夥罵幾句——當然主要是頂著方士的皮囊罵我房東——可是，方士李一槿卻忽然開口道：
“照我說的說，你沒和捉妖人打過照面。”
好吧，你是方士，你和這些唯心主義的事比較熟悉，我聽你的。
深呼吸。
“小生獨自下榻於此，不曾見得什麽狐妖。”
“胡扯！我已問過客棧掌櫃，都道與你同行那青年男子出手大方、揮金如土，若非精怪作祟，倒說說這是誰家的公子？”
“小生確未曾見過這公子。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報官便是。只是報官，大人能責我什麽呢？小生下榻的客棧清清楚楚付了錢，亦未曾招惹何人。”
“瞧你這般窮酸，何處而來如此金錢？”
“自然是家中所贈盤纏。”
“盤纏？哪族哪氏的大戶，能給子女如此豐厚的盤纏趕考？”
“小生不才，青州李氏便是。”
捉妖人乙瞪大了雙眼。
“李氏？當真是青州李氏？”
“小生豈敢欺瞞大人？讀書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兩位捉妖人一時間楞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地望向那富貴老爺。
講道理，我也有點楞住了。
“你真的出身這麽好？”
“我是不假，但我八字與父母犯沖，因而自幼被寄養在山間，眼下回家兩年，同家中也沒什麽感情。”
方士李一槿淡淡地說。
“不過，雖無親情，這家族的擋箭牌，倒也足夠我行走江湖用的了。”
他的語氣中有遺憾，有慶幸，卻沒有一絲一毫對家庭親情的向往和緬懷。
可惜我看不到他的臉，看不到他此時此刻的神情。
我只能幻想，幻想那張與自己相同的臉上，浮現出多麽覆雜的情緒。
“秀才，你說自己是青州李氏子女，可有什麽證據麽？”
張叔緩緩開口了。
跟隨著腦海中聲音的指引，我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
兩位捉妖人或許已經看出這場對話的關鍵不再在於他們的工作，便恭敬地向兩邊退去。
然而，就在此時，張叔卻忽然又喝道：
“青州李氏又怎麽樣？我要捉妖，你還要阻擋我，替那精怪出頭不可？”
此話一出，剛剛扭轉過來的局勢又再次危急。
但這次，還不等我開始提心吊膽，方士李一槿便已經發聲道：
“你要捉妖，可有捉妖令？陛下早已下令，非與人為敵者不可亂捉！張大人難道要抗旨不成？”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如此激動，如此失控。
原來方士李一槿，真的心中有綦北星。
我心中不由得一暖。
“不讓你說出去，誰知道我曾私自捉妖？”
我冷笑一聲。
張叔啊，你又把自己氣糊塗嘍。
“小生不曾見過什麽精怪。如若張大人要強為，便是有意同小生作對了，張大人，您要想清楚，倘若告到官府，聲名狼藉的可是你！”
兩名捉妖人垂首站在一旁，互相遞著眼神。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僅僅是捉妖的問題了，這是二人為了觀念不同產生的矛盾。
至於他倆，兩個無足輕重的打工仔罷了。
“張大人…”
捉妖人甲率先道。
“我家裏有事，我先走了…”
見張大人沒什麽反應，兩名捉妖人立刻輕巧地逃出了房門，好像房間裏有啥不幹凈的東西。
——確實有，如果綦北星這狐貍算的話。
失去了輸出，張叔留在這裏也沒什麽威脅了。
他一邊罵，一邊拂袖而去。
我屏息凝神聽了半天，確定他已經離開了客棧，這才長出一口氣，連忙去把屋門關上。
媽耶，嚇死我了。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要是我回去以後面對張叔漲房租的不合理要求也能這麽剛就好了。
我正準備回床上躺會兒，忽然瞥見角落的箱籠裏冒出一個毛茸茸的狐貍頭。
我靠，你更嚇人綦北星！
“我聽見了。”
綦北星的聲音雖然還是有點兒虛，但比起方才已經清醒得多了，一雙狐貍眼也略亮起來。
“聽見啥了——你不會剛剛就這麽冒著頭吧？”
“怎麽可能！我哪有那麽傻！”
我看未必吧。
綦北星用力直了直身子，無果，遂翻了個白眼，說：
“餵，李一槿，你把我抱出來，你這小背簍也太委屈狐貍了。”
好好好，剛脫離危險就開始使喚人了，不愧是你綦北星。
能怎麽辦呢，我可是李一槿啊。
一把把這條狐貍提出來，放枕頭上，我問：
“所以呢，你從哪兒開始聽到的？”
“嗯…從青州李氏開始。”
謔，那聽到的夠早的啊。
我還想再貧幾句嘴的，可是綦北星忽然努力地睜大那雙漂亮的眼睛，很認真地盯著我說：
“謝謝你，李一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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