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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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大牙沒想到真的會找到鹽, 震驚完後，又低頭啃了口泥，鹹的。然後看看阿銀, 又跑到別的地方啃了口泥，這裏也是鹹的，再啃, 還是鹹的。
兩只豹子就跟‘犁地’一樣, 從湖邊一頭啃到了緩坡背面另一頭, 鹹的、鹹的、全是鹹的，甚至背面遠處時更鹹了，那裏寸草不生，一些泥土在月光下隱約泛著白色。
“嗷嗚。”是鹽，可是這是泥, 總不能烤肉抹泥巴吧？花豹激動完了問, 眼裏並沒有退意, 甚至是埋頭苦思解決辦法, 但他想不到，只是退一步想：大不了就吃鹹泥巴。
銀色豹子歡快多了, 很有信心嗷嗚。
我哥哥一定知道怎麽做的, 我哥哥最厲害了。
要是之前來的路上，花豹這麽聽了, 壓根不信, 甚至聽都不聽, 現在——現在不一樣了, 花豹點點頭, “嗷嗚嗚。”你說得對，你哥哥都能知道這裏有鹽, 他也許有什麽辦法。
大牙的這句話，比誇讚阿銀還要讓阿銀高興，阿銀呸掉嘴裏的泥，要不是這裏是猛獁象的地盤，他真的很想沖天嗷嗚嗷嗚兩聲。
泥吧怎麽成為鹽這是之後的問題，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如何帶走泥巴。
這是一件小事。
大牙：我們可以去打獵，正好吃飽肚子，扒了它們的皮，用來裝泥馱回去。
阿銀：這樣會不會太久了我怕哥哥擔心我。
大牙：那你說怎麽拿回去？要是再磨嘰，回去會更晚，而且白天猛獁象會來這裏，要等晚上再來挖。
這樣就又要耽誤一天一夜。阿銀一想到部落裏哥哥，先是開心，又有點害怕，不是怕哥哥罵他，是怕哥哥擔心他。
但此時也沒別的好辦法了。
於是阿銀不再猶豫，果斷點點頭，由著大牙帶路，兩只豹子繞過湖水，往森林裏去了，大牙正好想熟悉熟悉地形，別的沒發現，倒是先看到了一顆苦樹汁樹。
大牙想到這玩意，阿銀能爽快吃掉，頓時：……默默繞開。
這一晚上，兩只豹子跑出了猛獁象地盤外，先是遇到了馬群，阿銀搖搖頭，大牙：“我也沒說要抓這個。”他擡頭看了眼遠處，仔細感受著什麽，大牙決定了方向，“那邊，角鹿。”
阿銀跟在後面，問怎麽知道是角鹿。
大牙奔跑速度沒有降低，空中傳來嗷嗚聲：空氣裏有角鹿的味道，雖然過了春天發情期，味道淡了很多，但是這種角鹿，尤其是雄鹿獨有的味道，有一些香氣，特殊的香氣。
阿銀便仔細嗅空中的味道。
月亮懸掛高處，兩只豹子終於找到了角鹿地盤，健壯的雄鹿在最外圈，圍著母鹿同幼崽，大牙和阿銀分別趴在樹上，等待合適的機會，狩獵。
狩獵過程，阿銀沒問過問題，靜心的等待。而大牙偏頭看了眼阿銀，確認對方確實是在不遠處的樹杈上，這家夥已經學會了降低存在了，還算不錯。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這片大地上。
卓巖昨晚基本沒怎麽睡，他一閉眼睛睡得很輕很輕，然後就是半睡半醒間的夢，很真實，有夢到阿銀在外面打獵，很厲害抓到了犀牛，高高興興的像只小狗似得搖著尾巴，不用阿銀說話，卓巖都知道阿銀肯定想說哥哥我打到犀牛了。
但下一幕，血就濺到了他的臉上。
阿銀的血，還有犀牛的血。
或者他變成了阿銀，死在了猛獁象的腳下，大口大口吐著血。
卓巖被夢裏內容驚醒過來，下意識看向門口，漆黑黑一片，什麽都沒有，他額頭冷汗，身邊沒有阿銀，不願去回想剛才夢裏內容，但依舊深入腦海，像是曾經發生過一樣。
……可能之前阿銀被犀牛踩過，小鹹說過阿銀大口大口吐著血，那時候阿銀還不叫阿銀，叫白毛仔。
卓巖亂七八糟想著，起床喝了口水，阿銀可機靈了，不會那麽傻，他要做的就是鎮定，等阿銀回來，然後——
揪阿銀耳朵，告訴阿銀以後有什麽事都要告訴他。
不過後半夜確實是睡不著了，原本外面很是安靜，後半夜時卓巖感覺不對勁，說不上來，直到他走近門口，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聲，很快還有他家牙豬嚎叫聲。
嗷嗷嗷的嚎叫。
卓巖往後退，並不敢開門，甚至用他家的頂門棍將門中間頂上，心裏想：牙豬你自求多福，不行快跑吧。
外面動靜開始大了，伴隨著豹子吼聲，應該是今晚的巡邏隊獸人，看來確實有東西闖進了部落。
很快動靜沒了，靜悄悄的，豹子吼叫了兩聲。
卓巖也不敢開門，知道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卓巖才打開了門，第一件事先去雞舍，兩只雞帶著雞仔嚇得瑟瑟發抖，躲在洞裏面不出來。
不過沒受傷。
牙豬沒在。牙豬幼崽長得飛快，天氣一天熱過一天，早都不呆在雞舍裏了，平時散養，自己找吃的養自己，後來卓巖給在坡下臨時掏了個洞，搭了個簡易豬圈——跟兔子洞沒多遠。
卓巖急忙往坡下去看，先是松了口氣，沒見到血跡，走近一看，豬圈空了，牙豬沒在，遠處的兔子縮在洞裏不探頭。
“沒在就沒在。”跑了總比被什麽吃了強。
養了這些天，不知不覺也是有點感情在的。
一直到再亮一些，部落傳來梆梆梆的聲，卓巖現在會分辨了，要是分肉，梆聲比較輕快，要是急事比較猛烈。
大家到了廣場。
阿森還有半個肩膀受傷的電，幾位獸人都在。
卓巖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幾條鬣狗摸了進來，聞到了一些腐肉的味道，他家距離部落最近，不僅是他家，後面幾個洞口一些肉被啃了。
昨天犀牛肉太多了，一些亞獸人背著很多肉回洞，根本吃不完又舍不得浪費，學著曬肉，洞口多多少少都有些味道痕跡，還有些亞獸人洞裏沒獸人，一些腐爛的肉沒能丟遠，就丟在洞口附近。
……幸好，沒有人員傷亡。
鬣狗的肉是吃不了的，這家夥什麽都吃，腐肉也不挑，草原垃圾回收桶似得，除非是到了餓死那一步，獸人們是不會吃鬣狗的——有的獸人寧願餓死都不啃鬣狗的。
“今天開始加強部落巡邏。”
“發臭腐爛的肉拿過來，全丟遠了。”阿森說著。
亞獸人們紛紛回家取肉，昨天才領到了很多犀牛肉，壞了一大半根本吃不了，還給部落招了不安，大家都有些惶惶，現在部落獸人越來越少了，距離族長回來還有好久。
不知道之後怎麽辦。
阿森說完，去找電和馬哈，他要看看兩人的傷勢，現在部落需要獸人。
大早上很快處理完腐肉，阿森臉色難看的從馬哈洞的方向出來，多雨和另外一位獸人跟上前，兩人神色都有些愧疚難安，多雨提議他們倆今天可以去外面看看，獵一些小的獵物。
“之前的肉還能頂一頂，先警戒兩天。”阿森說。
多雨點點頭，和夥伴去部落外巡邏了，倆人都有點後悔之前的行為，“我以為只是馬哈和電比賽獵物，也沒想過會這樣。”、“誰知道電和馬哈都受傷了。”
“其實犀牛獵的太多了，族長以前說過的……”
但是那會他們倆人誰能勸住馬哈？再者，倆人也想成為部落裏最勇猛強悍的獸人，帶回去獵物越多，部落裏亞獸人們會歡迎崇拜的目光讚賞他們。
所以才……
石頭現在走哪裏背著妹妹，不許大雲亂跑亂爬了，不許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大雲嗷嗚嗷嗚叫，因為有點無聊，但還是只能聽哥哥的。
“我大哥二哥也出去巡邏了。”
“我阿父去找阿森了。”阿曼把弟弟也帶過來了。
幾人在卓巖洞裏說話，主要是來看看卓巖怎麽樣的，阿曼的小學生弟弟一聽到大家說昨晚鬣狗的事情，是揮著胳膊說：“那是沒遇到我，遇到了我——”
阿曼毫不留情的一把按住了弟弟腦袋。
小學生弟弟嗷嗷嗷的叫，“你少看不起我二哥，我以後會是部落裏最勇猛的獸人，那些鬣狗算什麽哼！它們吃我一爪子。”
因為太過憤怒，小學生弟弟當眾沒控制好變成了獸形，一只身材像中型犬的小花豹，雖然過了幼崽喝奶階段，但顯然稚氣未脫，嗷嗚嗷嗚就要往外跑。
被阿曼一把揪住脖頸，小學生花豹瘋狂逃竄，拉的阿曼一個趔趄，然後阿曼受不了了，眾目睽睽之下在洞口啪啪啪捶花豹毛茸茸的屁股。
卓巖：……
中二小學生，以前阿曼還給他介紹過。
現在也懂，為什麽阿曼獸父這次不去換鹽隊，因為阿曼弟弟越來越中二和皮了，得有人鎮壓。
石頭再看看大雲，“你要是跟他一樣，我也揍你。”
大雲捂住了屁股。
洞裏吵吵嚷嚷的，卓巖也跟昨天乍聽到消息時心態不一樣，更別提那些夢，被午後太陽一燙，夢就是夢，全散了。
“卓巖哥，你別擔心。”小鹹巴巴看卓巖哥說。
“我還是會擔心，但我覺得阿銀和大牙在一起，比他一個人去要安全一些。”卓巖又想到大牙伴侶叢綠說的話，“他肯定舍不得我的，不會做傻事。”
鹽沒找到就沒找到，反正換鹽隊會回來的，遲早有鹽吃。
阿銀又不是大傻子。
“我覺得大牙人還挺好的。”阿銀分隊伍要單獨走，大牙跟上了。
阿曼一邊啪啪啪打弟弟，一邊大聲說：“大牙在部落裏狩獵可猛了，就是不愛搭理人，教阿雷也很兇，不過阿雷確實很厲害，比阿達還要厲害一些。”
石頭點頭，阿雷是年輕一批裏面最厲害的。
“那他為什麽想不開去獵猛獁象？”卓巖問。
大家都搖頭，誰都不知道為什麽。幾個人陪卓巖聊天說話，一天平平安安過去，天剛黑，石頭阿曼小鹹三人結伴就回去了。
卓巖開始頂了木門，夜晚不打算出門了。
這一晚上他睡得比昨晚好一些，還夢到了阿銀回來，渾身臟兮兮的沾著泥巴，沖他討好的笑還要搖尾巴，等他一個接近，捏住阿銀脖頸後的皮毛，然後他就跟阿曼似得，舉手，落下，啪啪啪捶阿銀屁屁。
不過跟阿曼弟弟嗷嗷叫掙紮不同，夢裏阿銀尾巴搖的快跟螺旋槳了，看上去很……開心興奮。
卓巖：……這次也是被夢嚇醒了。
洞外窸窸窣窣聲，卓巖聽了一會很快又沒聲音，也沒聽見豹子吼聲，一直到翌日清晨，太陽光照進洞口，外頭小鹹敲門，卓巖才打開門。
“你們看到外面有什麽了嗎？”
“卓巖哥你怎麽不開門，嚇死我了。”
“卓巖你今天起的這麽晚？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幾人同時說話，後來一頓，卓巖把昨晚窸窸窣窣聲說了，石頭去看了圈，說：“沒有，你家門口沒什麽血跡，也沒腳印。”
卓巖也出去了，等他到了坡下一看，原本空蕩蕩的豬圈，他家牙豬正在那兒呼呼大睡。卓巖：？？
竟然回來了。
看來昨晚窸窸窣窣聲是牙豬搞的。
那沒事了。
這一天大家去河邊洗澡涼快涼快，卓巖體感溫度又升了好幾度，然後聽阿曼說夏天來了。卓巖：夏天可算是來了。這就是夏天啊。
“卓巖，阿銀還沒回來嗎？”阿白來問。
其他河邊的亞獸人圍上前，小鹹正急給阿白使眼色，但是阿白看不明白，還問小鹹眼睛是不是進飛蟲了。小鹹放棄了，說：“卓巖哥這兩天都好多了，你們別提這個事了。”
“原來是這樣啊。”阿白才反應過來，不過說：“卓巖，你別太擔心了，以前阿銀受那麽重的傷都被你撿到了，這次肯定也沒事的。”
“對啊。”
“我聽說阿銀跑到猛獁象是去找鹽了？”另外一位亞獸人看向卓巖，“那裏不會有的，鹽只有羽人集市才有，猛獁象很危險。”
“卓巖你要告訴阿銀的。”
“好像是卓巖跟阿銀說有鹽的。”
背後兩位亞獸人閑聊說了起來，並不是指責卓巖意思，阿白幾人瞬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們看看卓巖，實在是不明白卓巖怎麽會胡說八道騙阿銀，害阿銀跑到猛獁象那兒。
要是以前的卓巖，他們也不會來關心問一問，現在知道卓巖人很好，很聰明，還很大方幫助他們，但猛獁象有鹽這個事情——
沒有人信的。
大家尷尬了會，後來卓巖點點頭說阿銀應該快回來了，其他人忙附和說對，後來大家散了，卓巖和小夥伴幾個在河裏游泳，河水都有點像溫泉水了。
“你們也不信吧？”卓巖問。
小鹹阿曼石頭三臉糾結，“是不信，但是信你。”、“卓巖哥我覺得沒有但你說有，我說不好，所以我也不知道。”、“一樣。”
“鹽不鹽的無所謂了，等阿銀回來，再不濟還有換鹽隊。”卓巖看三人樣子說道。
三人連連點頭。卓巖之前聽叢綠說過猛獁象距離部落起碼要一天半，算上出發，阿銀應該快回來了……
這天晚上，卓巖站在洞口好一會，隱約看到坡下遠處有豹子身影還以為是阿銀，等跑了幾步一看是兩只花豹，並不是阿銀，其中一只花豹變成人形，站在遠處底下，說：“卓巖，回洞裏去，關上門。”
是他叔叔阿森，還有一只是阿曼的獸父。
夜晚倆人一直巡邏的。
“知道了。”卓巖返回，站在洞口看向遠處，心裏默念阿銀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平安回來。
部落人沒人信猛獁象有鹽，即便是他的夥伴也是因為信他們友情，猶豫糾結後相信他，唯有阿銀，他隨口提一提，阿銀就信了，為此付出行動，哪怕有很大的危險。
卓巖這一晚沒怎麽睡著，頭疼，倒是不做夢，就是睡不著。
到了後半夜，或者快清晨了，卓巖突然聽到嗷嗚聲，一個挺直坐起來，跑到了洞口：“阿銀？是你回來了嗎阿銀？”
門口靜悄悄的，剛才的嗷嗚聲是腦袋疼產生的幻覺。
一直到天蒙蒙亮，又是一聲嗷嗚聲。
卓巖有點困了，想著瞇一會，似夢似真之間連著嗷嗚嗷嗚——不是做夢，好像阿銀、真的、回來了！
他一打開洞門，阿銀站在洞口，渾身毛臟兮兮的，沾著血液、泥土，沖著他露出舌頭瘋狂搖尾巴，還是小狗吐舌頭那種討好。
卓巖太驚喜了，上去就抱著阿銀腦袋，揉啊揉。
哥哥果然很喜歡我！
“真的回來了，我看看受傷了沒？臟兮兮的小狗一樣。”卓巖嘴上嫌棄說，眼睛都是亮晶晶彎彎的，揉了揉阿銀耳朵，摸摸阿銀脖頸。
阿銀小狗吐舌頭斯哈斯哈搖尾巴，沒受傷沒受傷哥哥。
然後卓巖擡手捏捏阿銀耳朵，又去啪啪打阿銀屁股，兇巴巴語氣：“這次要揍你了，怎麽能不說一聲跑這麽遠，以後幹什麽都要說。”
哥哥揍他了嗎？阿銀歪歪腦袋，腦袋蹭到哥哥手掌心下，還伸出舌頭舔舔哥哥的手，哥哥揍吧揍吧。
卓巖盯著螺旋槳似得尾巴，他、已經、揍、完了！
這瞬間真的跟夢裏場景一樣。
坡下沒多遠距離，大牙一直盯著上面，看到阿銀跟個狗似得一點都不威風，對著亞獸人又是舔又是蹭，還尾巴甩來甩去，那個亞獸人還拍了阿銀屁股。
……大牙不想看了，馱著沈甸甸的皮子飛快跑回家裏。
日頭猛烈，其實才早上七點多，已經開始熱了起來。
卓巖帶阿銀剛去去河邊搓完澡，阿銀甩了甩水珠，在陽光下沒一會曬得毛發蓬松，這會腦袋蹭哥哥腿，哥哥坐上來坐上來，我背你回去。
“哼。”卓巖嘴上是擺生氣家長的譜，身體很誠實，跨了上去，阿銀背著哥哥淌過河邊，速度極快帶著哥哥玩。
速度一快，也不是很熱，迎著一些涼意的風。
“卓巖哥！卓巖哥！阿銀竟然回來了。”遠處小鹹看到了，揮著胳膊打招呼。
石頭阿曼也是，臉上都是高興，替卓巖高興。
卓巖俯身拍拍阿銀脖頸，阿銀調頭朝幾人跑過去，小鹹原地跳了下，“阿銀你可算回來了，卓巖哥這幾天擔心壞了。”
“嗷嗚。”我知道，哥哥還揍了我。開心。
其他人聽不懂。隨著河邊亞獸人越來越多，都知道阿銀和大牙早上回來的，紛紛跟卓巖說回來了就好、沒事了。
今日巡邏隊都是年輕小的：阿灰、阿日阿頭倆兄弟。昨晚阿曼的獸父和阿森盯了一晚上，因為晚上會危險一些，於是白天讓年輕獸人巡邏。
“阿銀你可算是回來了。”阿灰先跑上來說。
阿頭還有點扭捏，站在原地不過來，大聲哼了聲。阿銀看了過去，阿頭又看向大哥，“我們巡邏吧，阿灰你小子該巡邏了。”
“聊一會，阿銀回來了。”阿灰不想走。
“我看到了。”阿頭說了句，又說：“你不走我們走了。”
“誒呀別急阿頭。”
小鹹在旁哼唧小聲說：“我二哥之前還擔心阿銀來著，現在裝生氣，不過他確實是有點點生氣。”
卓巖摸摸阿銀耳朵，意思放他先下來，說：“你之前選擇馬哈隊伍傷了阿頭的心，阿銀，你去找阿頭說清楚，你們是夥伴。”
“我也不是很稀罕！”阿頭大聲說。
旁邊阿日都受不了了，說：“你閉嘴吧。”
阿銀幾步走過去，嗷嗚嗷嗚叫，他不喜歡馬哈，也不是要和馬哈一個隊伍比賽，他就是想去灰象地方找鹽，後來去了猛獁象地盤。
“沒有鹽的。”阿頭說：“我都說了多少次，只有羽人集市有鹽，你哥哥——好吧好吧，反正你白選擇了，還好沒事。”
他要是說卓巖什麽，阿銀肯定又要不理他。
陽光很大，阿銀的眸子是很淡很淡的藍色，瞳仁很小，瞇了下眼睛，嗷嗚了聲。
有鹽，我找到了。
阿頭還在嘀咕，“……這次就算了下次你還這樣我就不和你玩了——”說到一半，頓時目光看向阿銀，懵住了。
別說阿頭，就是旁邊阿日阿灰也楞住了。
阿銀又重覆了遍：有鹽，我帶回來了。
有些穩重的阿日開始結結巴巴了，“阿頭，阿銀說什麽話，我沒聽明白，是、是鹽？還帶、帶回來了？”
“鹽？大哥二哥，阿銀說帶回來了鹽？！！！”小鹹也急了問。
石頭阿曼齊刷刷看卓巖。卓巖：……遲疑了下，“阿銀回來我太高興了，也沒註意到帶了什麽東西，我們倆就到河邊洗澡。”他也刷的看向阿銀。
阿銀點著腦袋，嗷嗚嗷嗚叫，還看阿頭催著阿頭‘翻譯’。
“他、他說，剛才回來他帶了也說了，找到了鹽，一大包，大牙也扛了一大包，哥哥，不是，卓巖你打他屁股的時候，阿銀就說了。”
卓巖：？？？他剛才光顧著阿銀的螺旋槳了。
在場的恍恍惚惚又夾雜著幾分震驚，都要去卓巖家看看鹽，卓巖也好奇，他相信阿銀的，只是沒想到這麽順利嗎？直接就找到了？
等一行人到了洞口，阿銀頂著那張血糊糊的鹿皮子。
卓巖將皮子打開，眾人圍了上來，一看清裏面東西，阿灰大聲：“這是泥巴！不是鹽！”
“對啊阿銀你是不是被騙了，這可真的是泥巴，部落裏哪哪都有。”阿頭說。
阿日有些失望，不過也沒多說什麽。
小鹹石頭阿曼三個人沒說話，因為卓巖捏了一點泥巴送到了嘴巴裏，三人目光驚詫，“卓巖哥你怎麽吃泥巴——”
阿銀貼著哥哥搖尾巴，哥哥最最聰明哥哥都知道！
“是鹽。”卓巖嘗到了鹹味，自然還有土腥味，他呸了口唾沫，摸了摸阿銀耳朵，很肯定說：“阿銀找到了鹽。”
嗷嗚！是哥哥和阿銀一起找到的。
其他人紛紛看向卓巖又看向那一大包泥巴，這分明就是……泥啊。
“是鹽。”
眾人背後傳來的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大牙和伴侶叢綠過來了，大牙手裏扛著另一只皮子，穿過人群，將東西丟在地上，皮子散開，裏面也是泥巴。
“那小子說你很聰明，可以不用泥巴烤肉吃。”大牙說。
卓巖聽了，笑了下，阿銀真是見誰都誇他，不由說：“很簡單的，可以煮泥巴水然後過濾幾次，得到幹凈的鹽水，煮開，現在太陽很好直接曬鹽，就像之前我曬苦樹汁那樣。”
“要是著急的話，可以煮鹽。”
大牙眼睛都亮了，沒想到這個亞獸人真的知道怎麽做，不由說：“那我這一包交給你們，你要是做好了，分你們一半。”
“不用分。”卓巖拒絕了，“這次阿銀去猛獁象地盤，還要謝謝你跟著他一塊去。”
“我本來是要看他被猛獁象踢的——你不要算了。”大牙說。
洞口的協議簡單快速，卓巖看到阿頭幾個獸人都不信阿銀帶回來的泥巴是鹽，這會也不耽擱，說幹就幹，非得今天把鹽煮出來。
這可是阿銀經歷辛苦危險帶回來的鹽。
洞口的事情很快就在部落裏傳開了——因為阿灰阿日阿頭三個要巡邏，三人滿腦子都是泥巴怎麽變成鹽，嘟嘟囔囔聊了一路。
“泥巴能煮成鹽嗎？”
“你說阿銀帶回來的真的是鹽嗎？”
“我不信，但是卓巖說的很肯定，之前小鹹說泥巴能捏成石鍋，我也不信，最後咱家裏現在燒湯都是陶鍋。”
“我不想巡邏了，我想看煮泥巴。”
兄弟倆沒人理阿灰，繼續說：“我們還是快點跑一圈，早早回來。”、“對，反正中午這會天太熱了，就不巡邏了，下午再繼續。”、“可以。”
洞口。
石頭阿曼小鹹三人要給卓巖哥幫忙，叢綠也搭把手，大牙回部落裏去了，雖然他也很好奇怎麽做，但是聽說電和馬哈打了架，馬哈腿還斷了。
部落之後狩獵的事情要說一下。
阿雷死後，大牙不愛管這些部落狩獵事情，甚至心裏有些恨意，當初阿銀來問猛獁象地盤，他就想讓那個沒化形的小子去，被猛獁象踩死，憑什麽他兒子死了，這個沒化形沒用的小子活著還要去猛獁象地盤找死。
後來部落裏獵到了短腳獸，族長將短腳獸翅膀帶給了他。
大牙沈默了許久，族長什麽話也沒說，放下了翅膀就離開了，沒說阿雷的死讓他別想了，沒說換鹽隊走了部落如何……
只是他聽了電安排，要巡邏就巡邏，該狩獵就狩獵，看到選擇隊伍時阿銀站在馬哈那邊，就知道這小子要去猛獁象地盤，大牙想，部落獸人不多了，這個也是部落的獸人，還沒成年，之前給了他半只羊，死了——不太好，不好跟族長交代。
所以大牙才跟上去了。
之前族長還有阿銀的舉動，造就大牙一念之差的想法。
卻說這會，卓巖家洞口，天氣好熱但這會幾個人都是動力滿滿，石頭阿曼跑的飛快，先去家裏拿了水桶來，阿銀叼著木桶一桶桶去打水。
洞口旁平坦的地兒，卓巖把家裏的石鍋木桶都搬了出來，先把那些曬幹吧的泥混著水稀釋——小鹹和叢綠在做，這個不難。
卓巖開始做‘過濾網’，先簡單粗糙過一遍，用那張草編席子，篩掉大部分石子、泥巴、粗糙的顆粒等。第二遍時，席子折疊，中間鋪上洗幹凈的小石子，密密麻麻的，還有草段揉吧揉吧，將石子和草段鋪密實了，之後將這個‘過濾網’繃在陶鍋上，形成一個略微下沈的弧度。
第一遍過濾的水可以往上倒。
“慢點別溢出來，慢慢來，等上面的水滲下去了，再繼續倒。”
“知道了卓巖。”阿曼拿著木勺開始舀黑乎乎泥水，倒在上面，這次下滴的好慢，需要慢慢來。
“你要是累了換我來。”卓巖說。
阿曼搖頭，“不累，就是太慢了。”
“慢才對了，過濾的太快那水還是泥水，要不是今天我太心急太趕——”
石頭說：“我看出來了，你是想今天就出鹽。”
“阿銀和大牙帶鹽回來，估計這會大家都知道了，也會知道只是帶了兩包泥回來，我不想讓大家覺得阿銀傻乎乎的去猛獁象地盤，那麽危險，結果認錯了帶了泥巴回來。”
“我想讓大家看到，阿銀勇敢又聰明，帶回來了鹽。”
“我們豹人部落，以後不用受羽人集市裹挾，他們要什麽我們給什麽，要多少給多少，來換取一些鹽，我們部落自己找到了鹽，這是阿銀和大牙帶來的。”
卓巖說這些是有私心的。
阿銀沒化形，毛色又不一樣，還是混血，在部落裏一直被輕視，亞獸人們善良多一些，看在陶器的份上，把阿銀當小孩看待，而獸人除了阿頭、阿灰，其實阿日也只是看在倆個弟弟面子上，沒那麽看不上阿銀。
他想讓阿銀在部落裏能受到大家幾分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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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牙沒想到真的會找到鹽, 震驚完後，又低頭啃了口泥，鹹的。然後看看阿銀, 又跑到別的地方啃了口泥，這裏也是鹹的，再啃, 還是鹹的。
兩只豹子就跟‘犁地’一樣, 從湖邊一頭啃到了緩坡背面另一頭, 鹹的、鹹的、全是鹹的，甚至背面遠處時更鹹了，那裏寸草不生，一些泥土在月光下隱約泛著白色。
“嗷嗚。”是鹽，可是這是泥, 總不能烤肉抹泥巴吧？花豹激動完了問, 眼裏並沒有退意, 甚至是埋頭苦思解決辦法, 但他想不到，只是退一步想：大不了就吃鹹泥巴。
銀色豹子歡快多了, 很有信心嗷嗚。
我哥哥一定知道怎麽做的, 我哥哥最厲害了。
要是之前來的路上，花豹這麽聽了, 壓根不信, 甚至聽都不聽, 現在——現在不一樣了, 花豹點點頭, “嗷嗚嗚。”你說得對，你哥哥都能知道這裏有鹽, 他也許有什麽辦法。
大牙的這句話，比誇讚阿銀還要讓阿銀高興，阿銀呸掉嘴裏的泥，要不是這裏是猛獁象的地盤，他真的很想沖天嗷嗚嗷嗚兩聲。
泥吧怎麽成為鹽這是之後的問題，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如何帶走泥巴。
這是一件小事。
大牙：我們可以去打獵，正好吃飽肚子，扒了它們的皮，用來裝泥馱回去。
阿銀：這樣會不會太久了我怕哥哥擔心我。
大牙：那你說怎麽拿回去？要是再磨嘰，回去會更晚，而且白天猛獁象會來這裏，要等晚上再來挖。
這樣就又要耽誤一天一夜。阿銀一想到部落裏哥哥，先是開心，又有點害怕，不是怕哥哥罵他，是怕哥哥擔心他。
但此時也沒別的好辦法了。
於是阿銀不再猶豫，果斷點點頭，由著大牙帶路，兩只豹子繞過湖水，往森林裏去了，大牙正好想熟悉熟悉地形，別的沒發現，倒是先看到了一顆苦樹汁樹。
大牙想到這玩意，阿銀能爽快吃掉，頓時：……默默繞開。
這一晚上，兩只豹子跑出了猛獁象地盤外，先是遇到了馬群，阿銀搖搖頭，大牙：“我也沒說要抓這個。”他擡頭看了眼遠處，仔細感受著什麽，大牙決定了方向，“那邊，角鹿。”
阿銀跟在後面，問怎麽知道是角鹿。
大牙奔跑速度沒有降低，空中傳來嗷嗚聲：空氣裏有角鹿的味道，雖然過了春天發情期，味道淡了很多，但是這種角鹿，尤其是雄鹿獨有的味道，有一些香氣，特殊的香氣。
阿銀便仔細嗅空中的味道。
月亮懸掛高處，兩只豹子終於找到了角鹿地盤，健壯的雄鹿在最外圈，圍著母鹿同幼崽，大牙和阿銀分別趴在樹上，等待合適的機會，狩獵。
狩獵過程，阿銀沒問過問題，靜心的等待。而大牙偏頭看了眼阿銀，確認對方確實是在不遠處的樹杈上，這家夥已經學會了降低存在了，還算不錯。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這片大地上。
卓巖昨晚基本沒怎麽睡，他一閉眼睛睡得很輕很輕，然後就是半睡半醒間的夢，很真實，有夢到阿銀在外面打獵，很厲害抓到了犀牛，高高興興的像只小狗似得搖著尾巴，不用阿銀說話，卓巖都知道阿銀肯定想說哥哥我打到犀牛了。
但下一幕，血就濺到了他的臉上。
阿銀的血，還有犀牛的血。
或者他變成了阿銀，死在了猛獁象的腳下，大口大口吐著血。
卓巖被夢裏內容驚醒過來，下意識看向門口，漆黑黑一片，什麽都沒有，他額頭冷汗，身邊沒有阿銀，不願去回想剛才夢裏內容，但依舊深入腦海，像是曾經發生過一樣。
……可能之前阿銀被犀牛踩過，小鹹說過阿銀大口大口吐著血，那時候阿銀還不叫阿銀，叫白毛仔。
卓巖亂七八糟想著，起床喝了口水，阿銀可機靈了，不會那麽傻，他要做的就是鎮定，等阿銀回來，然後——
揪阿銀耳朵，告訴阿銀以後有什麽事都要告訴他。
不過後半夜確實是睡不著了，原本外面很是安靜，後半夜時卓巖感覺不對勁，說不上來，直到他走近門口，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聲，很快還有他家牙豬嚎叫聲。
嗷嗷嗷的嚎叫。
卓巖往後退，並不敢開門，甚至用他家的頂門棍將門中間頂上，心裏想：牙豬你自求多福，不行快跑吧。
外面動靜開始大了，伴隨著豹子吼聲，應該是今晚的巡邏隊獸人，看來確實有東西闖進了部落。
很快動靜沒了，靜悄悄的，豹子吼叫了兩聲。
卓巖也不敢開門，知道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卓巖才打開了門，第一件事先去雞舍，兩只雞帶著雞仔嚇得瑟瑟發抖，躲在洞裏面不出來。
不過沒受傷。
牙豬沒在。牙豬幼崽長得飛快，天氣一天熱過一天，早都不呆在雞舍裏了，平時散養，自己找吃的養自己，後來卓巖給在坡下臨時掏了個洞，搭了個簡易豬圈——跟兔子洞沒多遠。
卓巖急忙往坡下去看，先是松了口氣，沒見到血跡，走近一看，豬圈空了，牙豬沒在，遠處的兔子縮在洞裏不探頭。
“沒在就沒在。”跑了總比被什麽吃了強。
養了這些天，不知不覺也是有點感情在的。
一直到再亮一些，部落傳來梆梆梆的聲，卓巖現在會分辨了，要是分肉，梆聲比較輕快，要是急事比較猛烈。
大家到了廣場。
阿森還有半個肩膀受傷的電，幾位獸人都在。
卓巖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幾條鬣狗摸了進來，聞到了一些腐肉的味道，他家距離部落最近，不僅是他家，後面幾個洞口一些肉被啃了。
昨天犀牛肉太多了，一些亞獸人背著很多肉回洞，根本吃不完又舍不得浪費，學著曬肉，洞口多多少少都有些味道痕跡，還有些亞獸人洞裏沒獸人，一些腐爛的肉沒能丟遠，就丟在洞口附近。
……幸好，沒有人員傷亡。
鬣狗的肉是吃不了的，這家夥什麽都吃，腐肉也不挑，草原垃圾回收桶似得，除非是到了餓死那一步，獸人們是不會吃鬣狗的——有的獸人寧願餓死都不啃鬣狗的。
“今天開始加強部落巡邏。”
“發臭腐爛的肉拿過來，全丟遠了。”阿森說著。
亞獸人們紛紛回家取肉，昨天才領到了很多犀牛肉，壞了一大半根本吃不了，還給部落招了不安，大家都有些惶惶，現在部落獸人越來越少了，距離族長回來還有好久。
不知道之後怎麽辦。
阿森說完，去找電和馬哈，他要看看兩人的傷勢，現在部落需要獸人。
大早上很快處理完腐肉，阿森臉色難看的從馬哈洞的方向出來，多雨和另外一位獸人跟上前，兩人神色都有些愧疚難安，多雨提議他們倆今天可以去外面看看，獵一些小的獵物。
“之前的肉還能頂一頂，先警戒兩天。”阿森說。
多雨點點頭，和夥伴去部落外巡邏了，倆人都有點後悔之前的行為，“我以為只是馬哈和電比賽獵物，也沒想過會這樣。”、“誰知道電和馬哈都受傷了。”
“其實犀牛獵的太多了，族長以前說過的……”
但是那會他們倆人誰能勸住馬哈？再者，倆人也想成為部落裏最勇猛強悍的獸人，帶回去獵物越多，部落裏亞獸人們會歡迎崇拜的目光讚賞他們。
所以才……
石頭現在走哪裏背著妹妹，不許大雲亂跑亂爬了，不許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大雲嗷嗚嗷嗚叫，因為有點無聊，但還是只能聽哥哥的。
“我大哥二哥也出去巡邏了。”
“我阿父去找阿森了。”阿曼把弟弟也帶過來了。
幾人在卓巖洞裏說話，主要是來看看卓巖怎麽樣的，阿曼的小學生弟弟一聽到大家說昨晚鬣狗的事情，是揮著胳膊說：“那是沒遇到我，遇到了我——”
阿曼毫不留情的一把按住了弟弟腦袋。
小學生弟弟嗷嗷嗷的叫，“你少看不起我二哥，我以後會是部落裏最勇猛的獸人，那些鬣狗算什麽哼！它們吃我一爪子。”
因為太過憤怒，小學生弟弟當眾沒控制好變成了獸形，一只身材像中型犬的小花豹，雖然過了幼崽喝奶階段，但顯然稚氣未脫，嗷嗚嗷嗚就要往外跑。
被阿曼一把揪住脖頸，小學生花豹瘋狂逃竄，拉的阿曼一個趔趄，然後阿曼受不了了，眾目睽睽之下在洞口啪啪啪捶花豹毛茸茸的屁股。
卓巖：……
中二小學生，以前阿曼還給他介紹過。
現在也懂，為什麽阿曼獸父這次不去換鹽隊，因為阿曼弟弟越來越中二和皮了，得有人鎮壓。
石頭再看看大雲，“你要是跟他一樣，我也揍你。”
大雲捂住了屁股。
洞裏吵吵嚷嚷的，卓巖也跟昨天乍聽到消息時心態不一樣，更別提那些夢，被午後太陽一燙，夢就是夢，全散了。
“卓巖哥，你別擔心。”小鹹巴巴看卓巖哥說。
“我還是會擔心，但我覺得阿銀和大牙在一起，比他一個人去要安全一些。”卓巖又想到大牙伴侶叢綠說的話，“他肯定舍不得我的，不會做傻事。”
鹽沒找到就沒找到，反正換鹽隊會回來的，遲早有鹽吃。
阿銀又不是大傻子。
“我覺得大牙人還挺好的。”阿銀分隊伍要單獨走，大牙跟上了。
阿曼一邊啪啪啪打弟弟，一邊大聲說：“大牙在部落裏狩獵可猛了，就是不愛搭理人，教阿雷也很兇，不過阿雷確實很厲害，比阿達還要厲害一些。”
石頭點頭，阿雷是年輕一批裏面最厲害的。
“那他為什麽想不開去獵猛獁象？”卓巖問。
大家都搖頭，誰都不知道為什麽。幾個人陪卓巖聊天說話，一天平平安安過去，天剛黑，石頭阿曼小鹹三人結伴就回去了。
卓巖開始頂了木門，夜晚不打算出門了。
這一晚上他睡得比昨晚好一些，還夢到了阿銀回來，渾身臟兮兮的沾著泥巴，沖他討好的笑還要搖尾巴，等他一個接近，捏住阿銀脖頸後的皮毛，然後他就跟阿曼似得，舉手，落下，啪啪啪捶阿銀屁屁。
不過跟阿曼弟弟嗷嗷叫掙紮不同，夢裏阿銀尾巴搖的快跟螺旋槳了，看上去很……開心興奮。
卓巖：……這次也是被夢嚇醒了。
洞外窸窸窣窣聲，卓巖聽了一會很快又沒聲音，也沒聽見豹子吼聲，一直到翌日清晨，太陽光照進洞口，外頭小鹹敲門，卓巖才打開門。
“你們看到外面有什麽了嗎？”
“卓巖哥你怎麽不開門，嚇死我了。”
“卓巖你今天起的這麽晚？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幾人同時說話，後來一頓，卓巖把昨晚窸窸窣窣聲說了，石頭去看了圈，說：“沒有，你家門口沒什麽血跡，也沒腳印。”
卓巖也出去了，等他到了坡下一看，原本空蕩蕩的豬圈，他家牙豬正在那兒呼呼大睡。卓巖：？？
竟然回來了。
看來昨晚窸窸窣窣聲是牙豬搞的。
那沒事了。
這一天大家去河邊洗澡涼快涼快，卓巖體感溫度又升了好幾度，然後聽阿曼說夏天來了。卓巖：夏天可算是來了。這就是夏天啊。
“卓巖，阿銀還沒回來嗎？”阿白來問。
其他河邊的亞獸人圍上前，小鹹正急給阿白使眼色，但是阿白看不明白，還問小鹹眼睛是不是進飛蟲了。小鹹放棄了，說：“卓巖哥這兩天都好多了，你們別提這個事了。”
“原來是這樣啊。”阿白才反應過來，不過說：“卓巖，你別太擔心了，以前阿銀受那麽重的傷都被你撿到了，這次肯定也沒事的。”
“對啊。”
“我聽說阿銀跑到猛獁象是去找鹽了？”另外一位亞獸人看向卓巖，“那裏不會有的，鹽只有羽人集市才有，猛獁象很危險。”
“卓巖你要告訴阿銀的。”
“好像是卓巖跟阿銀說有鹽的。”
背後兩位亞獸人閑聊說了起來，並不是指責卓巖意思，阿白幾人瞬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們看看卓巖，實在是不明白卓巖怎麽會胡說八道騙阿銀，害阿銀跑到猛獁象那兒。
要是以前的卓巖，他們也不會來關心問一問，現在知道卓巖人很好，很聰明，還很大方幫助他們，但猛獁象有鹽這個事情——
沒有人信的。
大家尷尬了會，後來卓巖點點頭說阿銀應該快回來了，其他人忙附和說對，後來大家散了，卓巖和小夥伴幾個在河裏游泳，河水都有點像溫泉水了。
“你們也不信吧？”卓巖問。
小鹹阿曼石頭三臉糾結，“是不信，但是信你。”、“卓巖哥我覺得沒有但你說有，我說不好，所以我也不知道。”、“一樣。”
“鹽不鹽的無所謂了，等阿銀回來，再不濟還有換鹽隊。”卓巖看三人樣子說道。
三人連連點頭。卓巖之前聽叢綠說過猛獁象距離部落起碼要一天半，算上出發，阿銀應該快回來了……
這天晚上，卓巖站在洞口好一會，隱約看到坡下遠處有豹子身影還以為是阿銀，等跑了幾步一看是兩只花豹，並不是阿銀，其中一只花豹變成人形，站在遠處底下，說：“卓巖，回洞裏去，關上門。”
是他叔叔阿森，還有一只是阿曼的獸父。
夜晚倆人一直巡邏的。
“知道了。”卓巖返回，站在洞口看向遠處，心裏默念阿銀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平安回來。
部落人沒人信猛獁象有鹽，即便是他的夥伴也是因為信他們友情，猶豫糾結後相信他，唯有阿銀，他隨口提一提，阿銀就信了，為此付出行動，哪怕有很大的危險。
卓巖這一晚沒怎麽睡著，頭疼，倒是不做夢，就是睡不著。
到了後半夜，或者快清晨了，卓巖突然聽到嗷嗚聲，一個挺直坐起來，跑到了洞口：“阿銀？是你回來了嗎阿銀？”
門口靜悄悄的，剛才的嗷嗚聲是腦袋疼產生的幻覺。
一直到天蒙蒙亮，又是一聲嗷嗚聲。
卓巖有點困了，想著瞇一會，似夢似真之間連著嗷嗚嗷嗚——不是做夢，好像阿銀、真的、回來了！
他一打開洞門，阿銀站在洞口，渾身毛臟兮兮的，沾著血液、泥土，沖著他露出舌頭瘋狂搖尾巴，還是小狗吐舌頭那種討好。
卓巖太驚喜了，上去就抱著阿銀腦袋，揉啊揉。
哥哥果然很喜歡我！
“真的回來了，我看看受傷了沒？臟兮兮的小狗一樣。”卓巖嘴上嫌棄說，眼睛都是亮晶晶彎彎的，揉了揉阿銀耳朵，摸摸阿銀脖頸。
阿銀小狗吐舌頭斯哈斯哈搖尾巴，沒受傷沒受傷哥哥。
然後卓巖擡手捏捏阿銀耳朵，又去啪啪打阿銀屁股，兇巴巴語氣：“這次要揍你了，怎麽能不說一聲跑這麽遠，以後幹什麽都要說。”
哥哥揍他了嗎？阿銀歪歪腦袋，腦袋蹭到哥哥手掌心下，還伸出舌頭舔舔哥哥的手，哥哥揍吧揍吧。
卓巖盯著螺旋槳似得尾巴，他、已經、揍、完了！
這瞬間真的跟夢裏場景一樣。
坡下沒多遠距離，大牙一直盯著上面，看到阿銀跟個狗似得一點都不威風，對著亞獸人又是舔又是蹭，還尾巴甩來甩去，那個亞獸人還拍了阿銀屁股。
……大牙不想看了，馱著沈甸甸的皮子飛快跑回家裏。
日頭猛烈，其實才早上七點多，已經開始熱了起來。
卓巖帶阿銀剛去去河邊搓完澡，阿銀甩了甩水珠，在陽光下沒一會曬得毛發蓬松，這會腦袋蹭哥哥腿，哥哥坐上來坐上來，我背你回去。
“哼。”卓巖嘴上是擺生氣家長的譜，身體很誠實，跨了上去，阿銀背著哥哥淌過河邊，速度極快帶著哥哥玩。
速度一快，也不是很熱，迎著一些涼意的風。
“卓巖哥！卓巖哥！阿銀竟然回來了。”遠處小鹹看到了，揮著胳膊打招呼。
石頭阿曼也是，臉上都是高興，替卓巖高興。
卓巖俯身拍拍阿銀脖頸，阿銀調頭朝幾人跑過去，小鹹原地跳了下，“阿銀你可算回來了，卓巖哥這幾天擔心壞了。”
“嗷嗚。”我知道，哥哥還揍了我。開心。
其他人聽不懂。隨著河邊亞獸人越來越多，都知道阿銀和大牙早上回來的，紛紛跟卓巖說回來了就好、沒事了。
今日巡邏隊都是年輕小的：阿灰、阿日阿頭倆兄弟。昨晚阿曼的獸父和阿森盯了一晚上，因為晚上會危險一些，於是白天讓年輕獸人巡邏。
“阿銀你可算是回來了。”阿灰先跑上來說。
阿頭還有點扭捏，站在原地不過來，大聲哼了聲。阿銀看了過去，阿頭又看向大哥，“我們巡邏吧，阿灰你小子該巡邏了。”
“聊一會，阿銀回來了。”阿灰不想走。
“我看到了。”阿頭說了句，又說：“你不走我們走了。”
“誒呀別急阿頭。”
小鹹在旁哼唧小聲說：“我二哥之前還擔心阿銀來著，現在裝生氣，不過他確實是有點點生氣。”
卓巖摸摸阿銀耳朵，意思放他先下來，說：“你之前選擇馬哈隊伍傷了阿頭的心，阿銀，你去找阿頭說清楚，你們是夥伴。”
“我也不是很稀罕！”阿頭大聲說。
旁邊阿日都受不了了，說：“你閉嘴吧。”
阿銀幾步走過去，嗷嗚嗷嗚叫，他不喜歡馬哈，也不是要和馬哈一個隊伍比賽，他就是想去灰象地方找鹽，後來去了猛獁象地盤。
“沒有鹽的。”阿頭說：“我都說了多少次，只有羽人集市有鹽，你哥哥——好吧好吧，反正你白選擇了，還好沒事。”
他要是說卓巖什麽，阿銀肯定又要不理他。
陽光很大，阿銀的眸子是很淡很淡的藍色，瞳仁很小，瞇了下眼睛，嗷嗚了聲。
有鹽，我找到了。
阿頭還在嘀咕，“……這次就算了下次你還這樣我就不和你玩了——”說到一半，頓時目光看向阿銀，懵住了。
別說阿頭，就是旁邊阿日阿灰也楞住了。
阿銀又重覆了遍：有鹽，我帶回來了。
有些穩重的阿日開始結結巴巴了，“阿頭，阿銀說什麽話，我沒聽明白，是、是鹽？還帶、帶回來了？”
“鹽？大哥二哥，阿銀說帶回來了鹽？！！！”小鹹也急了問。
石頭阿曼齊刷刷看卓巖。卓巖：……遲疑了下，“阿銀回來我太高興了，也沒註意到帶了什麽東西，我們倆就到河邊洗澡。”他也刷的看向阿銀。
阿銀點著腦袋，嗷嗚嗷嗚叫，還看阿頭催著阿頭‘翻譯’。
“他、他說，剛才回來他帶了也說了，找到了鹽，一大包，大牙也扛了一大包，哥哥，不是，卓巖你打他屁股的時候，阿銀就說了。”
卓巖：？？？他剛才光顧著阿銀的螺旋槳了。
在場的恍恍惚惚又夾雜著幾分震驚，都要去卓巖家看看鹽，卓巖也好奇，他相信阿銀的，只是沒想到這麽順利嗎？直接就找到了？
等一行人到了洞口，阿銀頂著那張血糊糊的鹿皮子。
卓巖將皮子打開，眾人圍了上來，一看清裏面東西，阿灰大聲：“這是泥巴！不是鹽！”
“對啊阿銀你是不是被騙了，這可真的是泥巴，部落裏哪哪都有。”阿頭說。
阿日有些失望，不過也沒多說什麽。
小鹹石頭阿曼三個人沒說話，因為卓巖捏了一點泥巴送到了嘴巴裏，三人目光驚詫，“卓巖哥你怎麽吃泥巴——”
阿銀貼著哥哥搖尾巴，哥哥最最聰明哥哥都知道！
“是鹽。”卓巖嘗到了鹹味，自然還有土腥味，他呸了口唾沫，摸了摸阿銀耳朵，很肯定說：“阿銀找到了鹽。”
嗷嗚！是哥哥和阿銀一起找到的。
其他人紛紛看向卓巖又看向那一大包泥巴，這分明就是……泥啊。
“是鹽。”
眾人背後傳來的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大牙和伴侶叢綠過來了，大牙手裏扛著另一只皮子，穿過人群，將東西丟在地上，皮子散開，裏面也是泥巴。
“那小子說你很聰明，可以不用泥巴烤肉吃。”大牙說。
卓巖聽了，笑了下，阿銀真是見誰都誇他，不由說：“很簡單的，可以煮泥巴水然後過濾幾次，得到幹凈的鹽水，煮開，現在太陽很好直接曬鹽，就像之前我曬苦樹汁那樣。”
“要是著急的話，可以煮鹽。”
大牙眼睛都亮了，沒想到這個亞獸人真的知道怎麽做，不由說：“那我這一包交給你們，你要是做好了，分你們一半。”
“不用分。”卓巖拒絕了，“這次阿銀去猛獁象地盤，還要謝謝你跟著他一塊去。”
“我本來是要看他被猛獁象踢的——你不要算了。”大牙說。
洞口的協議簡單快速，卓巖看到阿頭幾個獸人都不信阿銀帶回來的泥巴是鹽，這會也不耽擱，說幹就幹，非得今天把鹽煮出來。
這可是阿銀經歷辛苦危險帶回來的鹽。
洞口的事情很快就在部落裏傳開了——因為阿灰阿日阿頭三個要巡邏，三人滿腦子都是泥巴怎麽變成鹽，嘟嘟囔囔聊了一路。
“泥巴能煮成鹽嗎？”
“你說阿銀帶回來的真的是鹽嗎？”
“我不信，但是卓巖說的很肯定，之前小鹹說泥巴能捏成石鍋，我也不信，最後咱家裏現在燒湯都是陶鍋。”
“我不想巡邏了，我想看煮泥巴。”
兄弟倆沒人理阿灰，繼續說：“我們還是快點跑一圈，早早回來。”、“對，反正中午這會天太熱了，就不巡邏了，下午再繼續。”、“可以。”
洞口。
石頭阿曼小鹹三人要給卓巖哥幫忙，叢綠也搭把手，大牙回部落裏去了，雖然他也很好奇怎麽做，但是聽說電和馬哈打了架，馬哈腿還斷了。
部落之後狩獵的事情要說一下。
阿雷死後，大牙不愛管這些部落狩獵事情，甚至心裏有些恨意，當初阿銀來問猛獁象地盤，他就想讓那個沒化形的小子去，被猛獁象踩死，憑什麽他兒子死了，這個沒化形沒用的小子活著還要去猛獁象地盤找死。
後來部落裏獵到了短腳獸，族長將短腳獸翅膀帶給了他。
大牙沈默了許久，族長什麽話也沒說，放下了翅膀就離開了，沒說阿雷的死讓他別想了，沒說換鹽隊走了部落如何……
只是他聽了電安排，要巡邏就巡邏，該狩獵就狩獵，看到選擇隊伍時阿銀站在馬哈那邊，就知道這小子要去猛獁象地盤，大牙想，部落獸人不多了，這個也是部落的獸人，還沒成年，之前給了他半只羊，死了——不太好，不好跟族長交代。
所以大牙才跟上去了。
之前族長還有阿銀的舉動，造就大牙一念之差的想法。
卻說這會，卓巖家洞口，天氣好熱但這會幾個人都是動力滿滿，石頭阿曼跑的飛快，先去家裏拿了水桶來，阿銀叼著木桶一桶桶去打水。
洞口旁平坦的地兒，卓巖把家裏的石鍋木桶都搬了出來，先把那些曬幹吧的泥混著水稀釋——小鹹和叢綠在做，這個不難。
卓巖開始做‘過濾網’，先簡單粗糙過一遍，用那張草編席子，篩掉大部分石子、泥巴、粗糙的顆粒等。第二遍時，席子折疊，中間鋪上洗幹凈的小石子，密密麻麻的，還有草段揉吧揉吧，將石子和草段鋪密實了，之後將這個‘過濾網’繃在陶鍋上，形成一個略微下沈的弧度。
第一遍過濾的水可以往上倒。
“慢點別溢出來，慢慢來，等上面的水滲下去了，再繼續倒。”
“知道了卓巖。”阿曼拿著木勺開始舀黑乎乎泥水，倒在上面，這次下滴的好慢，需要慢慢來。
“你要是累了換我來。”卓巖說。
阿曼搖頭，“不累，就是太慢了。”
“慢才對了，過濾的太快那水還是泥水，要不是今天我太心急太趕——”
石頭說：“我看出來了，你是想今天就出鹽。”
“阿銀和大牙帶鹽回來，估計這會大家都知道了，也會知道只是帶了兩包泥回來，我不想讓大家覺得阿銀傻乎乎的去猛獁象地盤，那麽危險，結果認錯了帶了泥巴回來。”
“我想讓大家看到，阿銀勇敢又聰明，帶回來了鹽。”
“我們豹人部落，以後不用受羽人集市裹挾，他們要什麽我們給什麽，要多少給多少，來換取一些鹽，我們部落自己找到了鹽，這是阿銀和大牙帶來的。”
卓巖說這些是有私心的。
阿銀沒化形，毛色又不一樣，還是混血，在部落裏一直被輕視，亞獸人們善良多一些，看在陶器的份上，把阿銀當小孩看待，而獸人除了阿頭、阿灰，其實阿日也只是看在倆個弟弟面子上，沒那麽看不上阿銀。
他想讓阿銀在部落裏能受到大家幾分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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