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碗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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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碗燴菜
六點半。
江蘭蘭在飯館的顧客稀疏了些的時候, 跟何秀英拎著準備好的食材，去往了孟家。
孟家住一個小二層的小洋樓，圍墻是用紅磚砌的, 院門是兩扇高大的鐵門，一看家中條件就很好。
江蘭蘭來的時候有些擔心孟家的人不好相處，不過等見過了孟家人之後, 這種小小的忐忑也就消失了。
孟家人挺多的，大概是因為老孟回家說了試菜的事情, 今天在縣城居住的兩個女兒也都帶著自家丈夫跟孩子回來了, 老孟兩口子自然也在, 一家子圍著孟老爺子，熱鬧得很。
簡單的寒暄了一下, 江蘭蘭就提出去廚房試菜。
老孟帶路：“我們去後邊那個老廚房, 老廚房有兩口大竈，還有柴火。”
他知道這小丫頭做菜好吃, 也更用得慣大火炒菜，白天還特地去買了柴火回來。
“那敢情好！”江蘭蘭笑了。
她原本還有點擔心煤爐子竈火小不好做大菜呢，沒想到這位孟叔叔想得這樣周到。
“不用做很多, 你按著原來的規劃走就成，我家裏已經吃過飯了, 今天就是試試味道。”老孟叮囑道。
他們家是請廚師來試菜的, 但並不是說就準備這一頓晚餐都由人家小姑娘給做了。於是早早就吃了晚飯，額外再空出一點肚子來試菜。
“好, 我知道了，有勞孟叔叔了。”
“是我們家勞煩你了才對。”
江蘭蘭笑得甜甜, 老孟看著眼熱，心想要是當年多生一個姑娘多好, 不像家裏這些臭小子，個頂個的糟心。
來到了廚房，也不多說，母女倆利落地將準備的食材都拿了出來，能提前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不能提前準備的，就迅速開始備料。
本來江蘭蘭只打算做扣肉、姜炒仔雞、蒸魚和頭碗燴菜的，結果來到孟家發現竟然有小孩子，就打算額外再做個蒸蛋羹。
扣肉是提前就炸好了的，外層是棕紅油亮的虎皮，裏層則是三層五花，上面已經放了一層特質的醬料，排列得齊齊整整，只需上鍋再回蒸就行。
剁椒蒸魚也跟扣肉並排放在一起蒸，十分省事兒。
強烈的香味逐漸透過廚房的窗戶雨門縫，朝著前頭屋子裏蔓延開去。
江蘭蘭正燉煮著頭碗呢，就聽見外頭傳來動靜，她偏頭看過去，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正探著頭往裏瞧呢！
見她瞧了過去，小姑娘綻放出一個超大的笑容，然後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隔得老遠了還聽見小孩軟綿綿的喊聲呢：“爺爺、太爺爺，還沒好~~”
何秀英看得眼熱，笑著說道：“你小時候膽子也大，有一回你舅舅們來家裏，頭一次見他，就要他舉高高哩！不僅不怕，還笑得咯咯的。”
舅舅？江蘭蘭挖了挖記憶，發現沒什麽印象：“娘，我咋都不記得啊。”
何秀英神色黯了黯：“他們也就你小時候那會兒來過兩次，但是你奶的脾性你也知道，嫌我家窮，覺得是窮親戚上門打秋風，不喜歡……你外婆家在焱縣的山裏，遠著呢，所以也沒帶你去過。”
江蘭蘭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她娘就是下山買針線的時候，跟她正在焱縣幫人幹活的爹遇見了。至於具體是怎麽走在一起的，江蘭蘭不知道，何秀英跟江茂竹也從來不說。
母女倆一邊聊著天，一邊做菜，沒多久就搞定了。
菜端上桌，大人們還沒說話，小孩子先已經饞得不行了，一窩蜂鬧著撲向餐桌。
“哇！好香！”
“媽媽！我要吃這個！我要吃這個！”
江蘭蘭笑了一聲，說道：“還蒸了一碗雞蛋羹給小朋友吃，我娘去端了。”
老孟忙說道：“麻煩你了啊蘭蘭，做菜還想著家裏這幾個搗蛋鬼。”
“不麻煩，孟叔叔，您們嘗嘗我做的菜。”江蘭蘭笑道。
老孟早就被香味迷暈了，這會兒忙打眼看過去，這一看，就有些震驚了。
那剁椒蒸魚，光是從形態上就跟平常的席面不一樣！
只見那魚身不大，上頭鋪滿了一層鮮紅的剁椒，些許碎蔥花做點綴，而那魚頭，竟然是朝上立起來的！這就使得整個蒸魚都呈現一種向上而躍的姿態，格外喜慶。
“這是取魚躍龍門之意，咱們今天用的是整條的魚，所以我就正好取個巧宗了。”
“好！這魚蒸得好啊！”
老孟還沒說話，孟老爺子已經十分欣喜了。
而等江蘭蘭介紹到頭碗的時候，老爺子更是連連稱讚：“這頭碗做得正宗！是咱們密縣的老派做法！”
原來，現今的頭碗，多數都是做的三鮮小雜燴，瞧著所有食材都混雜在一起，稀稀拉拉一鍋湯。
而江蘭蘭做的，卻是存在在老一輩人記憶中的三層大雜燴。
只見一個大碗中，最下面墊的是發肉、雞蛋皮子裹肉餡兒切成的卷子、荸薺肉丸子，這是頭碗底子。
荸薺肉丸子好做，但肉餡雞蛋卷卻是流程覆雜。
雞蛋皮子是用數顆雞蛋攪勻，然後淋到鍋中慢慢燙出來的整張皮子，然後再小心地將用桃酥、肉餡雜糅出來的餡泥卷成長條，上鍋蒸熟後再切成薄厚均勻的片狀，吃起來甜甜香香的，細膩軟糯。
而第二層，則是由冬筍、肉片、豬肝、香菇、木耳、虎皮鵪鶉蛋混合炒制而成，湯汁濃稠，香味馥郁，這是頭碗面子。
至於最上頭的第三層，則放了魷魚、肚片兒、腰花兒和墨魚，這是頭碗頂子。
如此，三層食材，層層不同，分別而制。
一層用蒸，口感微甜且糯，向來是小孩子愛不釋手的吃食；一層用炒與煮，湯汁香兒而食材鮮，浸潤到底子裏，讓碗底的食材也融合了這種鮮香，滋味美得很。
而頂子這一層，則要用小火慢煨，煨出墨魚、魷魚的本味來，鋪在大碗的最上層，客氣！有面兒！
說起來，這還是不那麽豪奢的做法，要按昨天江蘭蘭跟老孟說笑的，這頭碗最上層，過去的富裕人家那都是放海參的。
眾人的眼睛都看直了，沒有想到江蘭蘭這樣一個小姑娘，竟然能做出傳統的頭碗出來，光瞧著這道菜的外表、聞著著撲鼻的香味，根本不用質疑其味道了。
“這碗全家福頭碗，是昨天跟孟叔叔稍微討論了一下，才決定用的這些料，要是之後有什麽需要調整的，都好說。”江蘭蘭笑道。
孟老爺子一馬當先，當即就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嚼了兩下，點頭說道：“不用再調整了，就用這些個食材就非常好！我牙口不好，這菜都嚼得動哩！”
江蘭蘭認真說道：“孟叔叔有提到您喜歡軟和一些的菜，所以今天的菜我多用了些時間。”
“好！好！你很細心！”孟老爺子誇讚。
當然，姜炒仔雞老爺子就無論如何也嚼不動了，因此他只嘗了嘗味道，也覺得十分好。
除了頭碗，一桌席面的重頭戲還在扣肉，老爺子的大女兒靈活地挑起一片兒肥肉詳見的棕紅色扣肉到孩子碗裏，小朋友一向不喜歡吃肥肉，今天卻吃得香噴噴的，臉上到處都是醬汁，吃了一片還喊著要吃。
老爺子更是一口氣吃了好幾片，直誇好吃。
一時之間，孟家人都化作了誇誇大軍，每一道菜都一點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江蘭蘭見眾人都覺得不錯，心裏也覺得很開心，心想這生意大概是穩了，而何秀英饒是每天在飯館都能聽到誇獎聲，這會兒也不由得滿臉通紅，十分激動。
從孟家的院子出來，老孟追了出來，要給江蘭蘭塞錢：“蘭蘭，今晚讓你破費了，我們全家都十分滿意，這算是今天的工費，來日我們定席的時候，我再付酒席的定金！”
江蘭蘭忙推拒：“孟叔叔，跟您談好的工錢已經非常高了，當然包含了今天的費用，您不用額外給我們啦。”
“不不不，談好的事談好的，說好了今天的也要給。拿著！拿著！”老孟也不是占人便宜的人，非要將錢塞過去，江蘭蘭不接嗎，他就塞給何秀英，最終母女倆只好接了。
兩方人又說了兩句，這才分別。
“孟家實在太客氣了，就這麽幾個菜，給了足足十塊錢呢！”何秀英說道，“他們家人都挺好的，客氣得很。”
“是呀，娘。”江蘭蘭也笑，“等咱們承辦了這一次孟家的酒席，以後美滿食鋪會有更多的酒席能接的！”
而且以孟家在這邊的地位，t相信以後肯定不會有類似於吳大宇那樣的團夥來搗亂了。
兩人懷揣著對今後生活的希冀，一路往家走。
沒走幾步，就看到前方江茂竹的身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江蘭蘭看著她爹娘並肩而行的樣子，不由得心生感嘆，真好啊。
她娘沒有積思成疾，沒有病臥在床，她爹也沒有一夜白頭，沒有神思不屬。
就這樣吧，就這樣，幸福美滿地生活下去。
*
顧嘉深的錄取通知書還沒有來，江芳芳的倒是已經到了。
沒有滑檔，就是她的第一志願，省城的一所師範學校，老江家的人都高興成一鍋粥了，尤其是趙愛金，還特地托人捎話，讓大哥一家回去吃酒哩！
江蘭蘭在心裏冷哼一聲，什麽吃酒啊，不就是想讓她爹娘帶著錢回去，給這個侄女出上大學的錢呢。
要真說，現在上大學根本不用交學費，哪裏就要那麽多錢了。
在“書”中她叔叔一家可沒少這樣，每回都說大哥一家沒有兒子，將來還要靠江富平養老摔盆，必須得為江芳芳跟江富平兩兄妹付出。
哼哼，現在她爹娘可不是以前那樣任人揉捏了，趙愛金想都別想~
不過想歸想，這酒，還非回去吃補不可。江家是分家了，但要是辦大事的時候真不回去，那就不好看了。
雖然按照江蘭蘭的想法，不好看就不好看唄，有什麽大不了的，他們一家現在又不在小嶺村過活。但是無奈她爹娘沒有辦法這麽想，對他們來說，再鬧得不好看，小嶺村也是他們的根，是他們的家。
沒有辦法，商量了一下之後，一家人還是決定都回去吃酒，而譚佳佳兩口子則也跟著放假。
小兩口還有點不樂意哩，雖然秀英嬸子跟蘭蘭之前也說了，每個月都能休三四天，不扣工資的，但在他們看來，休息一天，就不能免費吃這一天的飯了，要額外花錢呢！
這下好了，不想休假也要休啦。兩人就商量著這一天在縣城裏逛一逛，也去下館子吃一頓。
*
八月二十一，是個好日子，不晴不雨，天氣少見的沒有那麽熱。
江家人一大早就出門了，回小嶺村吃席。
老江家大概是真高興得不行呢，一行人回去的時候，還隔得老遠呢，就聽著鞭炮聲連綿不絕，想來是下了血本，買了不少鞭炮。
江茂竹一家過去是東道主，今天回老家，就成了客，剛進老江家的小院，就被村裏的人圍住了。
“茂竹啊，聽說你們家這回是徹底發達了啊！”
“是啊是啊，還開起飯店了嘞！這一天下來要賺不少錢吧？”
“秀英吶，你們那個鋪子裏，還要人不，你看看我行不行，我炒菜也是頂頂好吃的哩！”
……
江茂竹兩口子有點無奈，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會遇上這陣仗。
他們還以為自家開小飯館這事兒現在還是悶聲發大財呢，殊不知早就被劉桂花到處炫耀了一遍又一遍了。
尤其是前幾天，江家托村裏一個正好去縣城裏辦事的人要江茂竹一家回來吃酒，那人一路打聽到飯館，正好碰上了用餐高峰期，好家夥，頓時就被那場面給唬了一跳。
大三間的屋子，全坐滿了人吶！那頭頂上還有吊扇在嗚嗚地吹，可涼快哩！
那人回頭就在村子裏宣揚上了，自忖作為頭一個去美滿食鋪裏參觀的小嶺村人，還得了茂竹家一頓好菜招待，驕傲得不行。
這不，大夥兒儼然親眼見到過那盛況似的，開口閉口都在猜測江茂竹一家到底掙了多少錢了。
然而大多數人沒有重要的事情是不會去縣城裏的，也因此，當江茂竹一家子回來的時候，才會一瞬間就被圍得水洩不通。
“哎，牛大爺，沒發達沒發達，小本生意。”
“啊，月花嬸子，賺不了多少，剛好夠糊口！”
“哎，桂香吶，咱家就是小生意，哪裏還要請人嘍，我知道你能幹，但咱們家不需要請人吶。”
……
江蘭蘭被夾雜在其中，很有一種自己這一家人是動物園裏的猴子的既視感。
她用力擠啊擠，終於快擠出人群了，剛松了一口氣，想呼吸一口新鮮空氣，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哎呀蘭蘭呀，嬸子當初就知道你是個能幹的，你這個年紀，就這麽會賺錢，咱十裏八鄉都找不出一個哩！”
一個中年女人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硬是扯住了江蘭蘭。
伸手不打笑臉人，江蘭蘭勉強笑笑：“您哪位？”
“哎喲我你都不認識啦，我是你陽嬸子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哩！你奶說你十九歲了把？還沒說人家嘞？”那女人像是看不出她的勉強似的，熱情地說道，“聽嬸子一句勸，好姑娘就要早早地把對象給定了咧！”
江蘭蘭臉上的笑少了些許：“不勞嬸子掛心。”
“你這丫頭，咋能不掛心呢，你家裏可就只有你一個，現在不找個好對象，以後你爹娘老了，你家那飯館都沒有個主心骨咧！”女人笑得和藹，圖窮匕見，“嬸子家就有一個伢子，人——”
“嬸子的算盤打得挺精的，”江蘭蘭彎起眉眼，“不過我家有沒有主心骨的事情就不勞嬸子操心了。”
“哎呦你這小丫頭，嬸子不也是關心你嘛！”那女人見江蘭蘭有些不高興了，也覺得這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只好松開這小丫頭的胳膊，訕訕地說道。
不過她暗暗下了決心，接下來要好好盯著這一家子，今天懷著這種目的的人也不少，她可不能讓被人搶走了這塊好肉。
女人看著江蘭蘭扭身進屋的背影，嘖嘖了兩聲，眼睛裏滿是鄙夷。不就是沒有兄弟的小丫頭，到時候嫁給誰這江家的財產家業不都要給男人？
江蘭蘭覺得今天一整天都沒得高興了，短短一節路，硬是被各種認識的、不認識的嬸子伯娘給攔了一路，個個兒都在明裏暗裏地打聽她家的飯館、她的婚嫁。
嘁，這明晃晃的就是將她視作了一只會下金蛋的母□□！真是晦氣！
板著臉進了屋，剛想找個角落安靜地窩著，就又聽見隔壁屋裏趙愛金囂張的聲音——
“會賺錢有什麽用，到時候不都還是咱們家富平的，不是我說，老大兩口子累死累活的，有啥好處？以後江蘭蘭嫁出去了，養老要靠富平這個侄子，死了之後也要靠富平來摔盆！”
江蘭蘭皺了皺眉，十分討厭她嬸子這論調。
真是笑死人了，誰說的養老都要靠她那不學無術的兒子了？就是退一萬步來講，她爹娘真的想靠，那也要看看人家靠得住不。
哼哼，一群人想得都挺美的，也不看看人家樂意不。
“要我說也是這麽個理兒，你大哥兩口子這麽多年生不出一個男娃，就活該要低著頭做人，賺再多錢有什麽用，最後還不都是要傳給富平。”
一道刻薄的聲音附和道。
江蘭蘭聽出來了，這是趙愛金的娘家大嫂王盼娣。她就知道，裏面這一屋子肯定都是趙家人呢。
她面無表情地聽著，只覺得以王盼娣那種人，碩人壞話肯定不止這麽一點。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得王盼娣說道：“還有啊，你大嫂家那個小丫頭，也不知道心高氣傲什麽，再會賺錢不也只是個黃毛丫頭，以後嫁了人，到了婆家家裏不也屁都不敢放一個！”
“就是，賺了幾個錢就抖起來了，連親戚都不要了咧。”這是孫梅香。
“我之前還想著讓我家小輝跟那丫頭處對象算了，後來一想，哼哼，這樣囂張的丫頭我家小輝怕是降不住。她家不拿出點誠意來，休想進我們家的門！”
江蘭蘭推開裏屋的門的時候，見到的就是王盼娣揚著頭一副不屑的模樣。
她笑瞇瞇地說道：“哎呀我才回來，就聽見各位親戚們背著我說我壞話呀？”
她特地將“親戚們”幾個字咬得重重的，
一時之間，屋子裏圍坐在一團嗑瓜子的人都驚住了，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江蘭蘭挑挑眉：“說呀，怎麽不說啦？我還沒聽夠呢！”
趙愛金尷尬地笑，臉都紅了，她也沒想到江蘭蘭竟然就在外頭啊，這下被人聽個正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哎喲，你們這麽早就回來了啊，我們還以為你們從縣裏出發，要快到中午才到家咧！”另一個剛才沒怎麽說話的女人笑著說道。
江蘭蘭看過去，認出這是趙愛金的妹子趙有金。
她冷笑一聲：“不早點回來，哪裏能聽到大家在背後這麽說我們一家嘛。這不，還是回來得早好啊！”
王盼娣撇撇嘴：“你t這小姑娘，說話咋——”
“是是是，只準你們在背後說人壞話，不準我這個被說的反駁兩句。”江蘭蘭打斷她的話，諷刺道，“王舅娘，剛剛你咋說的來著？”
“哦哦哦對，你說啊，我家得拿出點誠意來，才配進你們趙家的門嘞，是不是？”
王盼娣吞咽了一下喉嚨，被架到這個份兒上了，反而不那麽要臉了，於是說道：“我說得都是沒錯的嘛，你看看你，性格又不好，只不過是說你兩句就開始擺臉色，還跟長輩們懟起來了，別人哪裏看得起這樣的丫頭哦，我家小輝的要求可高著呢！”
江蘭蘭點點頭：“嗯嗯，王舅娘說得對不對，我也不知道，我畢竟還小，還不是太懂，不如我現在去問一下我爹娘吧，正好他們就在外頭，我記性好，就把剛剛大家說的話一字一句都說給他們聽聽，問問他們的意見吧。”
說著，她轉身就要走，擺明了就是要去告狀。
“蘭蘭！”趙愛金趕緊叫住她，心裏慌得不行。
剛剛她站起來往窗外看了一眼，好家夥，好多人都正圍在老大兩口子邊上呢，她倒是不怕這些話被江茂竹兩夫妻聽到，反正這就是兩個老實坨子，但是要是被村裏這些人都聽到了，那就不得了了！
回頭他娘家的人還沒回去，這些閑話就先傳到村裏去了，這還怎麽做人！
老趙家吃絕戶的名聲可就要傳得到處都是了！
“嬸子，怎麽了？”江蘭蘭作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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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半。
江蘭蘭在飯館的顧客稀疏了些的時候, 跟何秀英拎著準備好的食材，去往了孟家。
孟家住一個小二層的小洋樓，圍墻是用紅磚砌的, 院門是兩扇高大的鐵門，一看家中條件就很好。
江蘭蘭來的時候有些擔心孟家的人不好相處，不過等見過了孟家人之後, 這種小小的忐忑也就消失了。
孟家人挺多的，大概是因為老孟回家說了試菜的事情, 今天在縣城居住的兩個女兒也都帶著自家丈夫跟孩子回來了, 老孟兩口子自然也在, 一家子圍著孟老爺子，熱鬧得很。
簡單的寒暄了一下, 江蘭蘭就提出去廚房試菜。
老孟帶路：“我們去後邊那個老廚房, 老廚房有兩口大竈，還有柴火。”
他知道這小丫頭做菜好吃, 也更用得慣大火炒菜，白天還特地去買了柴火回來。
“那敢情好！”江蘭蘭笑了。
她原本還有點擔心煤爐子竈火小不好做大菜呢，沒想到這位孟叔叔想得這樣周到。
“不用做很多, 你按著原來的規劃走就成，我家裏已經吃過飯了, 今天就是試試味道。”老孟叮囑道。
他們家是請廚師來試菜的, 但並不是說就準備這一頓晚餐都由人家小姑娘給做了。於是早早就吃了晚飯，額外再空出一點肚子來試菜。
“好, 我知道了，有勞孟叔叔了。”
“是我們家勞煩你了才對。”
江蘭蘭笑得甜甜, 老孟看著眼熱，心想要是當年多生一個姑娘多好, 不像家裏這些臭小子，個頂個的糟心。
來到了廚房，也不多說，母女倆利落地將準備的食材都拿了出來，能提前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不能提前準備的，就迅速開始備料。
本來江蘭蘭只打算做扣肉、姜炒仔雞、蒸魚和頭碗燴菜的，結果來到孟家發現竟然有小孩子，就打算額外再做個蒸蛋羹。
扣肉是提前就炸好了的，外層是棕紅油亮的虎皮，裏層則是三層五花，上面已經放了一層特質的醬料，排列得齊齊整整，只需上鍋再回蒸就行。
剁椒蒸魚也跟扣肉並排放在一起蒸，十分省事兒。
強烈的香味逐漸透過廚房的窗戶雨門縫，朝著前頭屋子裏蔓延開去。
江蘭蘭正燉煮著頭碗呢，就聽見外頭傳來動靜，她偏頭看過去，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正探著頭往裏瞧呢！
見她瞧了過去，小姑娘綻放出一個超大的笑容，然後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隔得老遠了還聽見小孩軟綿綿的喊聲呢：“爺爺、太爺爺，還沒好~~”
何秀英看得眼熱，笑著說道：“你小時候膽子也大，有一回你舅舅們來家裏，頭一次見他，就要他舉高高哩！不僅不怕，還笑得咯咯的。”
舅舅？江蘭蘭挖了挖記憶，發現沒什麽印象：“娘，我咋都不記得啊。”
何秀英神色黯了黯：“他們也就你小時候那會兒來過兩次，但是你奶的脾性你也知道，嫌我家窮，覺得是窮親戚上門打秋風，不喜歡……你外婆家在焱縣的山裏，遠著呢，所以也沒帶你去過。”
江蘭蘭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她娘就是下山買針線的時候，跟她正在焱縣幫人幹活的爹遇見了。至於具體是怎麽走在一起的，江蘭蘭不知道，何秀英跟江茂竹也從來不說。
母女倆一邊聊著天，一邊做菜，沒多久就搞定了。
菜端上桌，大人們還沒說話，小孩子先已經饞得不行了，一窩蜂鬧著撲向餐桌。
“哇！好香！”
“媽媽！我要吃這個！我要吃這個！”
江蘭蘭笑了一聲，說道：“還蒸了一碗雞蛋羹給小朋友吃，我娘去端了。”
老孟忙說道：“麻煩你了啊蘭蘭，做菜還想著家裏這幾個搗蛋鬼。”
“不麻煩，孟叔叔，您們嘗嘗我做的菜。”江蘭蘭笑道。
老孟早就被香味迷暈了，這會兒忙打眼看過去，這一看，就有些震驚了。
那剁椒蒸魚，光是從形態上就跟平常的席面不一樣！
只見那魚身不大，上頭鋪滿了一層鮮紅的剁椒，些許碎蔥花做點綴，而那魚頭，竟然是朝上立起來的！這就使得整個蒸魚都呈現一種向上而躍的姿態，格外喜慶。
“這是取魚躍龍門之意，咱們今天用的是整條的魚，所以我就正好取個巧宗了。”
“好！這魚蒸得好啊！”
老孟還沒說話，孟老爺子已經十分欣喜了。
而等江蘭蘭介紹到頭碗的時候，老爺子更是連連稱讚：“這頭碗做得正宗！是咱們密縣的老派做法！”
原來，現今的頭碗，多數都是做的三鮮小雜燴，瞧著所有食材都混雜在一起，稀稀拉拉一鍋湯。
而江蘭蘭做的，卻是存在在老一輩人記憶中的三層大雜燴。
只見一個大碗中，最下面墊的是發肉、雞蛋皮子裹肉餡兒切成的卷子、荸薺肉丸子，這是頭碗底子。
荸薺肉丸子好做，但肉餡雞蛋卷卻是流程覆雜。
雞蛋皮子是用數顆雞蛋攪勻，然後淋到鍋中慢慢燙出來的整張皮子，然後再小心地將用桃酥、肉餡雜糅出來的餡泥卷成長條，上鍋蒸熟後再切成薄厚均勻的片狀，吃起來甜甜香香的，細膩軟糯。
而第二層，則是由冬筍、肉片、豬肝、香菇、木耳、虎皮鵪鶉蛋混合炒制而成，湯汁濃稠，香味馥郁，這是頭碗面子。
至於最上頭的第三層，則放了魷魚、肚片兒、腰花兒和墨魚，這是頭碗頂子。
如此，三層食材，層層不同，分別而制。
一層用蒸，口感微甜且糯，向來是小孩子愛不釋手的吃食；一層用炒與煮，湯汁香兒而食材鮮，浸潤到底子裏，讓碗底的食材也融合了這種鮮香，滋味美得很。
而頂子這一層，則要用小火慢煨，煨出墨魚、魷魚的本味來，鋪在大碗的最上層，客氣！有面兒！
說起來，這還是不那麽豪奢的做法，要按昨天江蘭蘭跟老孟說笑的，這頭碗最上層，過去的富裕人家那都是放海參的。
眾人的眼睛都看直了，沒有想到江蘭蘭這樣一個小姑娘，竟然能做出傳統的頭碗出來，光瞧著這道菜的外表、聞著著撲鼻的香味，根本不用質疑其味道了。
“這碗全家福頭碗，是昨天跟孟叔叔稍微討論了一下，才決定用的這些料，要是之後有什麽需要調整的，都好說。”江蘭蘭笑道。
孟老爺子一馬當先，當即就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嚼了兩下，點頭說道：“不用再調整了，就用這些個食材就非常好！我牙口不好，這菜都嚼得動哩！”
江蘭蘭認真說道：“孟叔叔有提到您喜歡軟和一些的菜，所以今天的菜我多用了些時間。”
“好！好！你很細心！”孟老爺子誇讚。
當然，姜炒仔雞老爺子就無論如何也嚼不動了，因此他只嘗了嘗味道，也覺得十分好。
除了頭碗，一桌席面的重頭戲還在扣肉，老爺子的大女兒靈活地挑起一片兒肥肉詳見的棕紅色扣肉到孩子碗裏，小朋友一向不喜歡吃肥肉，今天卻吃得香噴噴的，臉上到處都是醬汁，吃了一片還喊著要吃。
老爺子更是一口氣吃了好幾片，直誇好吃。
一時之間，孟家人都化作了誇誇大軍，每一道菜都一點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江蘭蘭見眾人都覺得不錯，心裏也覺得很開心，心想這生意大概是穩了，而何秀英饒是每天在飯館都能聽到誇獎聲，這會兒也不由得滿臉通紅，十分激動。
從孟家的院子出來，老孟追了出來，要給江蘭蘭塞錢：“蘭蘭，今晚讓你破費了，我們全家都十分滿意，這算是今天的工費，來日我們定席的時候，我再付酒席的定金！”
江蘭蘭忙推拒：“孟叔叔，跟您談好的工錢已經非常高了，當然包含了今天的費用，您不用額外給我們啦。”
“不不不，談好的事談好的，說好了今天的也要給。拿著！拿著！”老孟也不是占人便宜的人，非要將錢塞過去，江蘭蘭不接嗎，他就塞給何秀英，最終母女倆只好接了。
兩方人又說了兩句，這才分別。
“孟家實在太客氣了，就這麽幾個菜，給了足足十塊錢呢！”何秀英說道，“他們家人都挺好的，客氣得很。”
“是呀，娘。”江蘭蘭也笑，“等咱們承辦了這一次孟家的酒席，以後美滿食鋪會有更多的酒席能接的！”
而且以孟家在這邊的地位，t相信以後肯定不會有類似於吳大宇那樣的團夥來搗亂了。
兩人懷揣著對今後生活的希冀，一路往家走。
沒走幾步，就看到前方江茂竹的身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江蘭蘭看著她爹娘並肩而行的樣子，不由得心生感嘆，真好啊。
她娘沒有積思成疾，沒有病臥在床，她爹也沒有一夜白頭，沒有神思不屬。
就這樣吧，就這樣，幸福美滿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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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嘉深的錄取通知書還沒有來，江芳芳的倒是已經到了。
沒有滑檔，就是她的第一志願，省城的一所師範學校，老江家的人都高興成一鍋粥了，尤其是趙愛金，還特地托人捎話，讓大哥一家回去吃酒哩！
江蘭蘭在心裏冷哼一聲，什麽吃酒啊，不就是想讓她爹娘帶著錢回去，給這個侄女出上大學的錢呢。
要真說，現在上大學根本不用交學費，哪裏就要那麽多錢了。
在“書”中她叔叔一家可沒少這樣，每回都說大哥一家沒有兒子，將來還要靠江富平養老摔盆，必須得為江芳芳跟江富平兩兄妹付出。
哼哼，現在她爹娘可不是以前那樣任人揉捏了，趙愛金想都別想~
不過想歸想，這酒，還非回去吃補不可。江家是分家了，但要是辦大事的時候真不回去，那就不好看了。
雖然按照江蘭蘭的想法，不好看就不好看唄，有什麽大不了的，他們一家現在又不在小嶺村過活。但是無奈她爹娘沒有辦法這麽想，對他們來說，再鬧得不好看，小嶺村也是他們的根，是他們的家。
沒有辦法，商量了一下之後，一家人還是決定都回去吃酒，而譚佳佳兩口子則也跟著放假。
小兩口還有點不樂意哩，雖然秀英嬸子跟蘭蘭之前也說了，每個月都能休三四天，不扣工資的，但在他們看來，休息一天，就不能免費吃這一天的飯了，要額外花錢呢！
這下好了，不想休假也要休啦。兩人就商量著這一天在縣城裏逛一逛，也去下館子吃一頓。
*
八月二十一，是個好日子，不晴不雨，天氣少見的沒有那麽熱。
江家人一大早就出門了，回小嶺村吃席。
老江家大概是真高興得不行呢，一行人回去的時候，還隔得老遠呢，就聽著鞭炮聲連綿不絕，想來是下了血本，買了不少鞭炮。
江茂竹一家過去是東道主，今天回老家，就成了客，剛進老江家的小院，就被村裏的人圍住了。
“茂竹啊，聽說你們家這回是徹底發達了啊！”
“是啊是啊，還開起飯店了嘞！這一天下來要賺不少錢吧？”
“秀英吶，你們那個鋪子裏，還要人不，你看看我行不行，我炒菜也是頂頂好吃的哩！”
……
江茂竹兩口子有點無奈，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會遇上這陣仗。
他們還以為自家開小飯館這事兒現在還是悶聲發大財呢，殊不知早就被劉桂花到處炫耀了一遍又一遍了。
尤其是前幾天，江家托村裏一個正好去縣城裏辦事的人要江茂竹一家回來吃酒，那人一路打聽到飯館，正好碰上了用餐高峰期，好家夥，頓時就被那場面給唬了一跳。
大三間的屋子，全坐滿了人吶！那頭頂上還有吊扇在嗚嗚地吹，可涼快哩！
那人回頭就在村子裏宣揚上了，自忖作為頭一個去美滿食鋪裏參觀的小嶺村人，還得了茂竹家一頓好菜招待，驕傲得不行。
這不，大夥兒儼然親眼見到過那盛況似的，開口閉口都在猜測江茂竹一家到底掙了多少錢了。
然而大多數人沒有重要的事情是不會去縣城裏的，也因此，當江茂竹一家子回來的時候，才會一瞬間就被圍得水洩不通。
“哎，牛大爺，沒發達沒發達，小本生意。”
“啊，月花嬸子，賺不了多少，剛好夠糊口！”
“哎，桂香吶，咱家就是小生意，哪裏還要請人嘍，我知道你能幹，但咱們家不需要請人吶。”
……
江蘭蘭被夾雜在其中，很有一種自己這一家人是動物園裏的猴子的既視感。
她用力擠啊擠，終於快擠出人群了，剛松了一口氣，想呼吸一口新鮮空氣，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哎呀蘭蘭呀，嬸子當初就知道你是個能幹的，你這個年紀，就這麽會賺錢，咱十裏八鄉都找不出一個哩！”
一個中年女人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硬是扯住了江蘭蘭。
伸手不打笑臉人，江蘭蘭勉強笑笑：“您哪位？”
“哎喲我你都不認識啦，我是你陽嬸子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哩！你奶說你十九歲了把？還沒說人家嘞？”那女人像是看不出她的勉強似的，熱情地說道，“聽嬸子一句勸，好姑娘就要早早地把對象給定了咧！”
江蘭蘭臉上的笑少了些許：“不勞嬸子掛心。”
“你這丫頭，咋能不掛心呢，你家裏可就只有你一個，現在不找個好對象，以後你爹娘老了，你家那飯館都沒有個主心骨咧！”女人笑得和藹，圖窮匕見，“嬸子家就有一個伢子，人——”
“嬸子的算盤打得挺精的，”江蘭蘭彎起眉眼，“不過我家有沒有主心骨的事情就不勞嬸子操心了。”
“哎呦你這小丫頭，嬸子不也是關心你嘛！”那女人見江蘭蘭有些不高興了，也覺得這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只好松開這小丫頭的胳膊，訕訕地說道。
不過她暗暗下了決心，接下來要好好盯著這一家子，今天懷著這種目的的人也不少，她可不能讓被人搶走了這塊好肉。
女人看著江蘭蘭扭身進屋的背影，嘖嘖了兩聲，眼睛裏滿是鄙夷。不就是沒有兄弟的小丫頭，到時候嫁給誰這江家的財產家業不都要給男人？
江蘭蘭覺得今天一整天都沒得高興了，短短一節路，硬是被各種認識的、不認識的嬸子伯娘給攔了一路，個個兒都在明裏暗裏地打聽她家的飯館、她的婚嫁。
嘁，這明晃晃的就是將她視作了一只會下金蛋的母□□！真是晦氣！
板著臉進了屋，剛想找個角落安靜地窩著，就又聽見隔壁屋裏趙愛金囂張的聲音——
“會賺錢有什麽用，到時候不都還是咱們家富平的，不是我說，老大兩口子累死累活的，有啥好處？以後江蘭蘭嫁出去了，養老要靠富平這個侄子，死了之後也要靠富平來摔盆！”
江蘭蘭皺了皺眉，十分討厭她嬸子這論調。
真是笑死人了，誰說的養老都要靠她那不學無術的兒子了？就是退一萬步來講，她爹娘真的想靠，那也要看看人家靠得住不。
哼哼，一群人想得都挺美的，也不看看人家樂意不。
“要我說也是這麽個理兒，你大哥兩口子這麽多年生不出一個男娃，就活該要低著頭做人，賺再多錢有什麽用，最後還不都是要傳給富平。”
一道刻薄的聲音附和道。
江蘭蘭聽出來了，這是趙愛金的娘家大嫂王盼娣。她就知道，裏面這一屋子肯定都是趙家人呢。
她面無表情地聽著，只覺得以王盼娣那種人，碩人壞話肯定不止這麽一點。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得王盼娣說道：“還有啊，你大嫂家那個小丫頭，也不知道心高氣傲什麽，再會賺錢不也只是個黃毛丫頭，以後嫁了人，到了婆家家裏不也屁都不敢放一個！”
“就是，賺了幾個錢就抖起來了，連親戚都不要了咧。”這是孫梅香。
“我之前還想著讓我家小輝跟那丫頭處對象算了，後來一想，哼哼，這樣囂張的丫頭我家小輝怕是降不住。她家不拿出點誠意來，休想進我們家的門！”
江蘭蘭推開裏屋的門的時候，見到的就是王盼娣揚著頭一副不屑的模樣。
她笑瞇瞇地說道：“哎呀我才回來，就聽見各位親戚們背著我說我壞話呀？”
她特地將“親戚們”幾個字咬得重重的，
一時之間，屋子裏圍坐在一團嗑瓜子的人都驚住了，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江蘭蘭挑挑眉：“說呀，怎麽不說啦？我還沒聽夠呢！”
趙愛金尷尬地笑，臉都紅了，她也沒想到江蘭蘭竟然就在外頭啊，這下被人聽個正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哎喲，你們這麽早就回來了啊，我們還以為你們從縣裏出發，要快到中午才到家咧！”另一個剛才沒怎麽說話的女人笑著說道。
江蘭蘭看過去，認出這是趙愛金的妹子趙有金。
她冷笑一聲：“不早點回來，哪裏能聽到大家在背後這麽說我們一家嘛。這不，還是回來得早好啊！”
王盼娣撇撇嘴：“你t這小姑娘，說話咋——”
“是是是，只準你們在背後說人壞話，不準我這個被說的反駁兩句。”江蘭蘭打斷她的話，諷刺道，“王舅娘，剛剛你咋說的來著？”
“哦哦哦對，你說啊，我家得拿出點誠意來，才配進你們趙家的門嘞，是不是？”
王盼娣吞咽了一下喉嚨，被架到這個份兒上了，反而不那麽要臉了，於是說道：“我說得都是沒錯的嘛，你看看你，性格又不好，只不過是說你兩句就開始擺臉色，還跟長輩們懟起來了，別人哪裏看得起這樣的丫頭哦，我家小輝的要求可高著呢！”
江蘭蘭點點頭：“嗯嗯，王舅娘說得對不對，我也不知道，我畢竟還小，還不是太懂，不如我現在去問一下我爹娘吧，正好他們就在外頭，我記性好，就把剛剛大家說的話一字一句都說給他們聽聽，問問他們的意見吧。”
說著，她轉身就要走，擺明了就是要去告狀。
“蘭蘭！”趙愛金趕緊叫住她，心裏慌得不行。
剛剛她站起來往窗外看了一眼，好家夥，好多人都正圍在老大兩口子邊上呢，她倒是不怕這些話被江茂竹兩夫妻聽到，反正這就是兩個老實坨子，但是要是被村裏這些人都聽到了，那就不得了了！
回頭他娘家的人還沒回去，這些閑話就先傳到村裏去了，這還怎麽做人！
老趙家吃絕戶的名聲可就要傳得到處都是了！
“嬸子，怎麽了？”江蘭蘭作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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