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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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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關銘的父親離開後, 施念趕緊扶著他說:“先進房間,我看看。”

她將關銘扶到一樓的客房裏,見她夾著淚水,關銘對她說:“沒多大事。”

施念不聽他的, 直接上手解開了他的襯衫紐扣, 當看見胸口的皮膚被燙成大片紅色時, 她的指尖不停發顫, 眼淚“唰”得就滴落下來, 關銘捉住她的手對她說:“不疼, 去拿燙傷藥過來, 我記得在客廳木櫃子下面有個藥箱, 去找找看。”

施念轉身跑出去, 找藥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 弄出好大的動靜,關銘順著門望著她蹲在地上的小身影, 暗自“嘆”了一聲。

她找到藥箱又匆匆跑上樓給他拿了幹凈的襯衫,幫他換上襯衫後, 便低著頭默不作聲地翻找燙傷藥, 越急越是找不到,最後關銘告訴她:“綠色的那管。”

給他塗抹藥的時候,關銘就這樣雙手撐在床上,人沒躺下去,低眸看著她,施念始終垂著腦袋,眼淚不停順著臉頰滑落,又怕滴到藥膏上,反覆拿袖子擦拭, 看得關銘的心揪了起來。

呼吸很沈地對她說:“跟著我…受委屈了吧?”

她只是一個勁地搖頭,手上的動作很仔細,又怕弄疼他,註意著力道。

這時候大門有了動靜,有人回來了,關銘聽見聲響擡手將襯衫的扣子重新扣周整,將施念拉了過來,擡手為她拭去淚痕對她說:“滄海和姜琨回來了,在這躺著不像樣,把眼淚擦幹我們出去。”

施念依言整理了一下面容,將他扶了起來,但走出房間後關銘便松開了她,又從容自若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縱使他剛剛受了那麽大的苦,此時身上還背著傷,但在兄弟面前,他依然是那副沈穩的模樣,看不出一絲破綻,可施念卻發現他始終沒有將背靠在沙發上。

她默不作聲地將剛才他父親砸的茶漬收拾幹凈,關滄海瞥了眼問關銘:“你爸沒對你怎麽樣吧?”

關銘淡淡地回道:“沒有。”

施念的睫毛微微顫抖著,低著頭將沙發擦了一遍,聽見姜琨說:“這次東城算是被我們搞得狗急跳墻了吧?老兩口以為把你父親拖來壓你,你就會妥協,沒想到條件還沒開始談,先被自家的醜聞絆住腳了,我看他們走時那表情都想笑。”

施念擡起視線看向姜琨,忽然有些沒明白過來他話中的意思,姜琨見施念這副表情,向她解釋道:“東城的生意這兩年一直被師哥打壓得厲害,技術和策略都無法突破,一直處在微利潤的狀態,這次去上海師哥直接對他們的源頭供應商動了手,這對他們來說是致命一擊,原本一直處在這種微利的狀態下,還能拖個兩三年才會影響企業生存,師哥看在兩家上人的關系上一直給他們留口氣。

不過…”

他掃了眼關銘,繼而對施念說:“但是師哥現在出了手,東城也坐不住了,所以他們這次過來,看上去是沖著你來的,實際上是拿你和師哥的關系作為說辭,想跟師哥談判。”

施念怔楞了一下,望向關銘,關銘接收到她的目光,擡眸的時候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那沈穩的眼神卻讓施念感到一種莫大的心安。

關滄海發現施念情緒低落,寬慰了她一句:“他們說你的話,你也別往心裏去,聽過就算了,他們那樣說無非是想威脅關銘,讓關銘父親給他施壓,好把話轉到生意上來。

至於那個關穗歲,那邊人本來就不待見她,只不過東城生意受到影響後,迫不得已想利用她和關銘聯姻來穩東城的發展,想法倒是不錯,但那個私生女絕對不是善茬,不甘願受他們擺布,背著他們搞了關銘一下,利用關銘的勢力沖擊東城的生意,反而給他們吃了個啞巴虧。

所以剛才他們連生意的事提都沒提就灰頭土臉地走了。”

說罷轉而看向關銘:“我剛才送你父親走的時候把事情跟他提了一下,他聽著沒吱聲,估計這後面,東城的那爛攤子他也懶得搭理了。”

關銘點了下頭,轉而看見施念站在那發楞,他伸出手臂攥住了她的手,冰涼一片,還微微發顫,關銘蹙了下眉。

關滄海見此說道:“那今天要麽再留一天?明天走?”

施念這下回過神來,擡頭看向關滄海:“不走,他多留幾天。”

姜琨也楞了下,問關銘:“師哥?怎麽說?”

關銘垂著眸無奈地牽了牽嘴角:“你嫂子發話了,還能怎麽說?”

關滄海和姜琨對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倒是很有默契地說還有事先離開了。

他們剛走,施念就把關銘扯了起來對他說:“給我看看你的背。”

她又去脫他襯衫,關銘讓了下對她說:“別看了。”

施念咬著唇,擡起眸盯著他,眼裏的光透著無法阻擋的倔強,那表情還一種要發火的模樣。

關銘只有任由她脫了襯衫,當施念看到他背後觸目驚心的傷時,整個人倒抽一口涼氣。

關銘從藥箱裏翻找出一瓶藥塞給她說:“給我塗上這個就行。”

然後他很自覺地趴了下去,說道:“這個藥的成分和以前在舊金山那個老中醫給你開的藥差不多,你要還記得我當年給你塗抹的手法,可以照著那個試試看。”

施念低著頭擰開瓶子,聽見他又接著說:”我猜你是記不得了,每次給你塗藥你都能睡著,你說你怎麽就那麽困呢?心真大,就敢那麽睡了。”

施念將藥在掌心搓熱,她怎麽可能不記得,每次他給她上藥的時候,封閉的空間只有他們兩人,她總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背上,那時她太小了,羞於面對,只能假裝睡覺來掩飾尷尬。

所以當她的手開始替他上藥時,關銘就笑了。

他對她說:“父親年輕時練過,別看他架勢挺兇,他有數的,不會傷到我頸骨,也就給我留些皮外傷罷了。

以前小時候皮,誰的話都不聽,爬高上低,他一抽藤條我就老實了,今天頂撞他大概是把他氣到了,給他撒個氣,過幾天他氣消了也就沒事了。”

顯然他說這些話是想讓施念寬心,但她依然出奇得安靜。

關銘察覺出她的反常,不再繞著彎子分散她的情緒,而是直接把話題切了回來,對她說:“遠崢的事我也是剛查到的,你從都城到滄市以後我就安排人手查這件事了,事情的結果讓我對東城那邊很不痛快,本來這次見你沒打算給你添堵。”

“我想知道。”施念突然聲音很低地說了句:“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關銘沈默了一瞬,終究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她:“遠崢之前處了個女朋友,兩人在一場四驅車活動上認識的,遠崢過去看項目展示,女孩是主辦方請的賽車手,那天活動結束,主辦方請遠崢下場交流,女孩問他想不想溜一圈,大概也就是那次女孩給遠崢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心臟不好,先天性的,家裏多少人整天圍著他照料,從來也不給他做什麽劇烈運動,久而久之,人活得就有些清冷,可能碰見個這麽灑脫的姑娘,也是互相吸引吧。

兩人的感情發展了兩年後,遠崢把她帶回家,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東城那邊就不太平了。

遠崢父親怎麽也沒有料到,自己隱瞞了多年的私生女會被自己親兒子當女朋友帶給他見面,這事自然也就瞞不下去了。

東城那邊為了掩蓋這件事,也為了斷掉兩人的念想,打算趕緊娶個女孩進門,但他們也怕東窗事發後女孩娘家鬧事,所以壓根就沒想過找個門當戶對的,選目標的時候就設想找個沒什麽背景,自身又說得過去的姑娘。

東城一個幹活的阿姨經常去醫院為遠崢拿藥,認識了你母親,交談中便知道了你,你沒有父親為你做主,母親身體也不好,自身條件卻很優異,完全可以為他們所用,所以後來你就被他們盯上了。

遠崢表面上配合家裏的安排,背地裏和寧穗歲並沒有斷,從地上轉為地下。

死的那天是淩晨,在寧穗歲家中,真正的死因是劇烈運動引起的心臟驟停,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搶救無效了。”

施念的手突然僵住,整個人仿若瞬間跌入冰窟,那麽多年過去了,她還能清楚地記得那晚發生的所有事,夜深人靜的時候東城關家突然燈火通明,上上下下來回的腳步聲,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睡夢中被驚醒,沖出房間每個人看見她都很防備,沒人告訴她怎麽了?

遠崢的父母匆匆被車子接走,所有傭人面色凝重,她就那樣憂心忡忡地熬到了天亮,才被告知關遠崢去世了。

沒人理會她的震驚和恐懼,她就像被整個世界遺棄在黑暗的角落,無人問津。

在那之後她的生活徹底陷入了泥沼,越掙紮就陷得越深,後來的一切都像老舊的電影,麻木模糊地進行著,那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刻,而到今天她才知道,從一開始她的存在就是為了掩蓋那骯臟不堪的真相,她用自己的名聲和最寶貴的幾年光陰替東城關家埋葬了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關銘感覺到她的手停了下來,他側頭去看她,她一雙瞳孔都在顫抖,眼裏的光一點點,一點點變得越來越狠,她聲音壓得很低,卻異常堅定地對關銘說:“我要回紐約。”

關銘有些詫異地翻了個身坐起來:“你說什麽?”

施念眼神毫不動搖地盯著他:“我說我要回紐約,你把東城在國內的路堵死了,他們不是還打算在國外找出路嗎?”

她停頓了下,身體中漸漸醞釀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充盈著她的血骨,讓她整個人顫抖得厲害,聲音卻透出前所未有的堅決:“那我就去堵死他們在外面的路,我一定要去,你知道她剛才對我說了什麽嗎?她要讓我身敗名裂,她見不得我好,我曾經像條狗一樣被她打,被她的人從她面前擡出去,即使東城沒落了,她也絕不想讓我好過。

我不能給他們留一線生機,給他們翻身的機會,就是給我自己留後患,笙哥,你讓我去…”

仿佛這麽多來所受的委屈在這一刻終於徹底爆發,像一把無形的大火將她燃燒,她說到最後激動得肩膀止不住顫抖。

關銘把她拉進懷裏不停順著她的背安撫道:“shh…shh!我知道,我都知道,去吧,想做什麽就放手去做,笙哥不攔著你。

前些年我告訴過你,帶兵打仗不能不懂兵法,我那會對你說還有一條兵法你暫時用不到,今天我可以告訴你。

‘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最上乘的攻打方法不是逼死對手,那樣對於已經處於劣勢的敵人來說,反而會招致他們拼死一搏,對你沒有好處。

最高明的打法是斬斷敵方所有的外部渠道,讓他們以為自己還有活路,殊不知已經被四方孤立,這個過程能不斷消耗他們的士氣,一次次受挫中人心必然會渙散,再趁著一盤散沙的時候直接收網,不戰而勝。

當對方完全降服後,是圓是扁就是你的一句話了。”

施念含著半幹的淚水望著他,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在關銘的點撥下前路豁然開朗,渾身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迫不及待投入那場無聲的硝煙中。

關銘在小樓養了幾天,磨不過施念的念叨,為了讓她安心,還配合她去醫院拍了片子,看到結果後她才放心地訂了返回紐約的機票。

臨走的那天早晨,關銘親自將她接回都城送到國際機場,走時依然是個簡單的行李箱,那天施念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身裙,柔軟的羊絨線織成的,黑順的頭發落在肩上,看上去特別溫柔。

她辦完手續站在過檢口回身望著他,兩人什麽話都沒說,就這樣遙遙望著,忽然都不禁笑了起來。

關銘背光站著,駝色毛呢上衣穿在他身上身骨挺正,他輪廓清晰俊朗,面上依然是那副淺笑的模樣,只是眼睛有些泛紅,問她:“這次什麽時候回來?”

施念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分別那麽多次他從沒這樣過,那一瞬施念想起他對自己說的話“笙哥這年紀,不年輕了。”

她忽然心軟得不忍心再離開他,就那樣看著他紅了眼眶,聲音哽咽地說:“你開庭的時候,我一定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收藏預收文《誘寵》暫定是體育競技類型的,很燃很熱血,感情線是年下的瘋狂,很撩很有趣,故事線改編於我的另一半曾經的一些經歷和還有他的教練身上的故事,歡迎蹲坑,相信我的不用說了,跟著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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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出自《孫子兵法·謀攻》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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