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斥責，語氣裏卻是說不盡不寵溺。

寒素心正是半睡半醒，聽了他的話只是輕輕搖頭，繼續迷糊著。

薛然的電話此時響起，他似是怕打擾到她，飛快地接通：“奕成？”

電話那一端是李奕成略顯疲憊的聲音：“連夜突擊審問，加上鐵證如山，年華對所有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包括綁架寒素心勒索錢財，利用黑客手段竊取安慧慧電腦上薛伯父的照片發到網路，偷拍藝人母親照片侵犯隱私，買通犯罪分子在寒素心外出時對其實施人身攻擊，利用職務之便蓄意縱火謀害藝人薛然，還有，找了個無關人員冒充新出道的編劇，在劇本中惡意引用藝人真實家境及隱私等。”

薛然靜靜地聽李奕成如背書般將年華的罪狀一一道來，寒素心此刻已坐起身來，兩人相偎相依，話筒裏的聲音她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

薛然頭微揚，閉目沈思了片刻，長嘆一聲，又沈默了一會兒才問道：“為什麽？”

李奕成那端從鼻子裏輕哼一聲道：“犯罪意圖？他心心念念的女神安慧慧眼裏只有你，依照他的理論，如果他能讓你一無所有，女神慧慧就會棄你而去，投奔他的懷抱……我說，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心理變態？！還有，你再想想，他還有沒有別的我們沒查到的罪行？”

薛然長舒一口氣，淡淡地道：“沒有了。”

“你再仔細想想。”李奕成不死心地道。

“我只是不想他輕易逃脫，從沒想過公報私仇。”薛然回道。

“你想公報私仇我也做不到呀！”李奕成笑道，他隨即嘆了口氣問道：“年華那裏，大概有伯母的聯系電話，要不要我幫你找一下？”他說的，是薛然的母親。

“不用！”薛然臉上浮現幾分自嘲的笑，隨即沈下聲音道：“隨緣吧！”

“好吧，那還有別的什麽事嗎？”李奕成問道。

薛然目光一轉看到寒素心手上的戒指，隨即問道：“你那個小隊員，叫什麽？”

“呂鋼！”寒素心湊上去在他耳邊悄悄提醒。

“對，呂鋼。” 薛然故作惱怒地道，“拉去，做基本的語言培訓！”

寒素心知道他說笑，也是噗哧一笑，重新靠進他懷裏，仰頭望著車窗外的透藍的天空上幾縷如絲帶般的白雲。

車子一路向前，她思緒飄蕩，不由地想起年華。

那個在劇組初見時溫文爾雅的他，面如春風的他；那個與導演爭論劇情時慷慨激昂，絲毫不讓的他；那個在燈下替她講解劇本時學識淵博，出口成章的他；談起寫作前景時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他。

車子飛速向前，經過一個長長的隧道，明亮的黃色燈光不停從眼前掠過，她又想起那個從化妝室逃出來時狼狽的年華，在安慧慧面前低聲下氣的他，地下倉庫那個邪惡的黑色身影，茶樓裏臉上陰晴不定的他，寒素心的思緒最終停在警察圍上時，年華淒厲的笑聲裏。

車子出了隧道，明亮的陽光晃得她無法睜眼，她忙閉起眼睛，面前依然是一片亮麗的紅光，她閉著眼拉起薛然的手蓋在眼睛上，輕聲道：“薛然，一切都過去了，是嗎？”

薛然不語，側過身替她擋住耀目的陽光才低聲道：“不！過去的，是波折和坎坷，我們的幸福，才剛剛開始。

寒素心微笑點頭。隔了一會兒，又聽薛然道：“我不懂黃歷，待回去以後，得好好研究一番了。”

寒素心睜開眼，疑惑地問道：“研究黃歷做什麽用？”

薛然含笑看著她：“淩晨見到我時你還說到婚禮，怎麽轉眼就忘記了？”

寒素心猛得起身，冷不防車子剛好一個顛簸，薛然保護不及，她的頭“砰”地一聲碰在車窗上，她扶著生疼的額角看著薛然：“我只是說戒指應該在婚禮上交換，並沒有催你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可我也說過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素來沈默寡言的趙哥此時略微回頭，語氣裏滿是欣喜地道：“恭喜兩位，終於要修成正果了。”

薛然雖向來低調，此刻卻忍不住地高調起來，欣然道：“到時一定請你喝喜酒！”

趙哥倒會應景，隨手打開音樂，竟是一曲歡快的輕音樂。

回到Ｄ市，已是中午時分，薛然的助理一早便替兩人訂好了包間，菜剛上兩道，薛父的護工突然打來電話。

薛父現在雖然已轉入VIP病房，但仍是昏迷狀態，有專業的護工護理，平時除了公司的助理，很少有人去看望他，可護工這時卻打來電話，報告說薛父病房裏多了一位陌生的中年婦女，護工問她是誰，她也不答，便只好打電話給薛然。

寒素心正和他在一起，聽到電話裏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會意，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人——薛然的母親。

“去吧！”寒素心伸手握上薛然的手背道，“我陪你。”

薛然沈默片刻，長舒一口氣，拉起她的手走出酒店向車上走去。

十多年過去了，他曾無數次設想過她回來的場景，從最初強烈到骨子裏的期盼，到漸漸釋懷，慢慢遺忘，此刻的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稚嫩到無法自保的小男孩，可她卻一直沒來找過他，從始至終都沒有，不是嗎？

103.醫院重逢

薛父的病房在走廊盡頭，兩人剛剛拐入ＶＩＰ病房的走廊，突然幾名醫生和護士從身後匆匆趕過，小跑著奔向前去，那一頭，薛然請的護工正開著病房門，看到薛然，忙迎上來高興地道：“老爺子有蘇醒的跡象！”

“真的？”薛然心中驚喜，兩人腳下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進入病房，薛父果然已經睜開了眼睛，他半張著嘴，在醫生的詢問下似乎努力想回答些什麽，但卻發不出聲音。

見有人進門，他渾濁的目光掠過薛然，盯著他看了會兒，微微點頭，喉嚨裏發出微弱的聲音。

薛然上門，微笑向他點頭，安慰他：“別怕，一切都會好的。”

醫生笑著向薛父感嘆道：“奇跡啊老爺子，不容易啊！您好好養著，放松心情，會越來越好的！”

醫生和護士全圍著病床關切地看著薛父，他的目光在病房裏四處搜尋，似乎在尋找著什麽。這時，門邊的一個身影立起一側的手半掩著面，悄悄從病房裏退出。

寒素心輕輕拉了拉薛然的手向他示意，他不動聲色地點頭追了出去。

長長的走廊裏，嗒嗒的腳步聲不斷回旋，幾步之外那個已顯老態的身影越走越快，就像許多年一樣，不曾回頭看一眼。

她馬上便會拐入電梯間的時候，薛然終於忍不住朗聲道：“留下來吧！”

面前的身影猛地停住腳步，薛然看著母親的背影，放低聲音道：“他的心依然需要你！”

薛母依然背對他低著頭，隔了片刻，薛然又道：“這一生他愛過，恨過，曾心懷慈悲，也曾滿心暴戾，但最終，他還是願意在你的呼喚下醒來，對嗎？”

薛母緩緩轉過身來，擡起目光看著薛然，自從多年前狠心離去，她再未與他目光相對過。

這些年，他艱難成長，用單薄的肩膀承擔起那個失敗家庭裏所有的暴戾；他追逐夢想，通過自己的努力一夜成名；他成績斐然，卻向來低調謙和，用漸漸成長的男人的肩膀重新扛起曾經的家庭。

此刻，他淡然地站在她面前，目光裏沒有恨意，沒有抱怨，只有一派秋水般的寧靜。

薛母一直以為就算再見，薛然也不會輕易地承認她，可此刻，她心裏卻起了一絲期盼，猶豫許久，她終於道：“如果我願意留下來，你，還會認我做母親嗎？”

見薛然不語，她急忙解釋：“我知道，前段時間曝光的照片，我給你丟人了，但我真的沒有，我只是出於生計，才會去那種地方賣酒，我……”

“別說了！”薛然打斷她，一字一頓地道：“不管你是否留下來，天涯海角，富貴榮辱，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你是我的母親，曾經是，現在是，以後也是！媽媽！”

薛母再也控制不住，捂著臉痛哭出聲。

寒素心擔心薛然，一早就悄聲跟來，此刻，她含淚微笑看著這感動的一幕，上前抱了抱薛然，隨即扶起薛母向病房內走去。

這一段日子以來，寒素心的人生不斷經歷著重逢與別離，也目睹薛然生命裏重大的重逢，心裏不由地感慨萬千，而這一切，又仿佛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12月31日，薛然的工作已經慢慢步上正軌，但對他來說，步上正軌也並不意味著作息規律，反而是更多的忙碌。

他自認為曾被媒體黑透了，卻從不試圖解釋什麽，只是定下心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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