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走筆至此擱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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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走筆至此擱一半
周末兩天, 雲瓷待在自己的小出租屋，沒怎麽出門。
周一要去給國際團做會議翻譯，雲瓷提前熟悉了一下資料。
國際團這次來是談合作的，合作對象是蔣氏。
這是雲瓷沒想到的。
她坐在電腦前, 心裏沈不太下來。
跟自己說了好幾遍只是去工作, 她壓下煩躁, 認真看起了資料。
剛開了個頭, 思緒被電話鈴打斷。
她拿起手機, 接通視頻。
“姥姥姥爺, ”雲瓷看著屏幕裏的老人，笑著給他們打招呼，“吃晚飯了沒有啊？”
“正在吃，”隔著七小時時差, 京市這會兒是深夜，倫敦那邊還是傍晚，“就是吃著吃著說起你了, 不放心，打個電話過來問問你近況。”
他們問雲瓷去新公司報到了沒有，各方面還適不適應, 以及問她住在哪兒，環境怎麽樣。
雲瓷將鏡頭調了下, 給他們看看自己的loft小公寓。
幾十平米，面積不大, 但一個人住綽綽有餘了。
“哦不錯不錯...十二樓剛剛好，不高不低視野也好, 獨居要註意安全啊，晚上把門鎖好...清瀾, 清瀾？你過來看看，葭葭把她那個屋子啊倒騰得還挺好看的，溫溫馨馨的...清瀾？”
姥姥扭過頭去，拍拍孟清瀾，跟她低聲說了幾句什麽。
“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孟清瀾一點兒也沒掩飾，冷著一張臉，“招呼不打一聲就調職，那國內是有什麽金子啊，關系都斷幹凈了還巴巴兒跑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回雲家爭家產。”
姥姥瞪了她一眼，走遠了些，朝視頻裏的外孫女笑了笑，“葭葭，別聽你媽的，安頓好了就行啊，一個人在那邊註意照顧好自己啊，和同事們好好相處，多交幾個朋友...”
“安頓什麽安頓，”孟清瀾聽她倆說話越聽越窩火，起身走過來，把手機奪了過去，“雲瓷你自己看看其他家的孩子有沒有像你這樣任性的！都二十三歲的人了還這麽叛逆你丟不丟人，啊？”
“玩兒夠了就給我回來！還真把那邊當你家了是不是？”
“好不容易人家尼克覺得你不錯，昨天見了我還問你人在哪兒想約你出去，你讓我怎麽說，說你跑到地球另一端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人家那麽受女孩兒歡迎，等你回來早就沒機會了！”
姥姥姥爺怕這母女倆又吵起來，忙拿回手機，勸著好了好了。
雲瓷聽笑了，“媽，您連哄帶騙地把我拉去相親，有尊重過我的意願嗎？別過多插手我的生活行不行？我也不需要在誰那裏有機會，被一個男人看上是什麽莫大的榮幸嗎？”
“你懂什麽，外面不靠譜的男人多得是，尼克這孩子我了解，選他不會錯，”孟清瀾語氣很硬，“我要不管你，你就等著在外面上當受騙吃虧吧。”
雲瓷面無表情，“可您的眼光也不一定準啊，先前的失敗經驗擺著呢。”
我憑什麽要信您。
最後一句說出來好像有點傷人，她忍了忍，只在心裏默默念了遍。
但孟清瀾還是發飆了，“你說什麽？你給我再說一遍？！”
姥爺攔著她，姥姥囑咐外孫女幾句忙掛了電話。
雲瓷把手機丟在一邊，往後靠著椅背，閉眼長嘆。
思緒雜亂，有點疲憊。
起身去衛生間洗了個臉，雲瓷重新坐到電腦前。
把資料過完時間很晚了，再收拾收拾，熄燈睡覺。
-
周一，國際團會直接去蔣氏開會，雲瓷跟著團隊提前半小時到了集團樓下。
從七人座的商務車下來，組長站在陰涼處拍拍手讓大家過去，他要再囑咐一下關於各自的分工及註意事項。
幾人低低說著話，忽然聽見不遠處有騷動。
“欸，我靠，那是蔣總？”曲裊裊用文件夾遮住下半張臉，又驚又喜，“天吶，我們居然偶遇到蔣總了誒。”
眾人望過去。
雲瓷也擡眼。
從前聽慣了，她第一反應還以為曲裊裊說的是蔣叔。
但從車裏下來的男人，明顯年輕許多。
修長挺拔的身形，不是西裝襯他，是他將深色西裝穿出筆挺矜貴的味道。
集團門口的保安朝他鞠躬，幾個下屬小跑著跟上他，捧著平板謹慎認真地匯報著什麽。
步伐從容，氣質清冷，從內而外散發著淡漠深沈。
這就是如今蔣氏的最高領導者。
雲瓷遠遠看著蔣嶼渡。
四年過去，他已不是從前的小蔣總，不是從前那位每每旁人提起恍然誇讚後生可畏的蔣總弟弟。
原本就優秀的人，如今更是遙不可及到雲端裏去了。
“蔣氏先前總部一直在紐約，這兩年似乎在把重心漸漸轉到國內，這是不是一種風向啊？預兆著咱國內市場潛力巨大？”曲裊裊自個兒瞎猜，她發現身邊雲瓷望著蔣總那邊的方向，以為她對這個話題也感興趣。
“誒，雲瓷，”曲裊裊碰碰她手肘，低聲說，“你知道嗎？這位蔣總在從小國外長大的，按理說應該對紐約更有故土情懷啊，可他竟然更看重國內，你說奇不奇怪？”
雲瓷抿了抿唇，“企業家總是根據市場變化趨勢做決策，想必他有他的道理吧。”
前兩天蔣柏楊送她回家，路上說了些家裏的近況。
蔣叔和秦姨已經五十了，勞碌了大半輩子，現在孩子大了，集團在蔣嶼渡接手後逐步穩定沒什麽可操心的，他倆索性就提前過上了退休生活。
紐約那邊勢力眾多，這幾年，蔣嶼渡是怎樣接替蔣爺爺掌權，又是怎樣擁有了如今說一不二的話語權的呢。
雲瓷垂眸，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她該關心的話題。
曲裊裊還在研究方才的話題，“可我聽說蔣總在四年前曾短暫在京市的分部待過，那感覺，就相當於繼承人下凡歷練你懂吧？誒你說他是不是那時候在這兒有什麽艷遇啊，所以才念念不忘要回來？”
雲瓷聽她說這話，扯了下唇角。
“怎麽可能。”
曲裊裊沒聽出她話裏淡淡的自嘲，頗覺有道理般點頭，“也是，看蔣總那樣子就知道他不近女色，在這種資本家眼裏，感情算什麽啊，談戀愛遠遠比不上搞事業。”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這話一字一句砸往雲瓷心裏，像巨石重重堆疊。
偏偏她還得若無其事微笑著回曲裊裊的話，“嗯，你說的有理。”
回國後工作上的第一個任務就和蔣氏有關，真不知道老天是怎麽想的。
沒緣分就該從此再無交集，可關於他的消息時不時還要來她生活裏走一遭，這算什麽道理。
甚至她如今還要跟他坐在一同間會議室裏開會。
不管心裏有多希望能快點結束這次翻譯對接，但自己應盡的責任必須盡到，會議期間，雲瓷全程專心致志，邊聽邊做筆記，做好交替傳譯工作。
她坐的位子離蔣嶼渡很遠，這讓她自在了很多。
唯一一次視線交匯是在他剛進來的時候。
他大概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出現在這兒，所以視線停頓了下。
不過那也是微不可察的一秒。
雲瓷完全一副第一次見他的模樣，整場會議兩個多小時，她秉承普通打工人的工作信念，會議結束後，她隨團隊收拾資料，離開。
合作談判是個漫長的過程，需要雙方不斷磨合，互相試探為己方爭取，必要時又得做出技巧性的妥協...總之，離最終簽訂合同還早著，今天這場會議，算是讓雙方熟悉了基本情況。
開完會已是傍晚，大家都在，就決定一起去聚餐。
雲瓷上次就溜得比較早，這回不好走。
蔣總日理萬機，能抽出時間參與會議已然表明他對該項目的重視，至於聚餐，就沒留檔期了。
國際團，翻譯團以及蔣氏對接該項目的團隊，三方人員坐了兩桌。
中國人的情誼多半都是從飯桌上培養起來的，喝點兒小酒，劃劃拳，自然而言挑個話題開始聊天。
不過今天成員特殊，需要翻譯們從中介紹劃拳規則，聊天也需要他們幫忙。
雖麻煩了點兒，還鬧了點兒笑話，但不失為另一種樂趣。
包間裏一派融洽，氣氛正好。
中途蔣氏團隊領頭人接了個電話，立馬招呼人騰個位置出來，再拿一副新的碗筷。
“搞快搞快，蔣總五分鐘後過來。”
蔣總要過來？
短暫懵懵然之後，氛圍開始變了。
聊笑的心思弱了許多，有的人甚至正襟危坐。
蔣總突然說要過來，這是難得與他接觸的機會，待會兒是不是要好好表現下？又或者說是今天會議上蔣總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所以這會兒來是提意見的？
領導心思難猜，猜不透，自己心裏頭七上八下的。
五分鐘後，包間門打開。
團隊領頭人迎上去，笑著問好，請蔣總過去坐。
真不巧。
備好的位子和雲瓷所在同一桌。
蔣嶼渡走過去，看見雲瓷低著頭，像是在瞧手機。
這桌上，就她一個人在顧別的。
曲裊裊極有眼力見兒地撞了下她胳膊，小聲提醒，“雲瓷，大領導來了，別開小差啦。”
把自己搞得更顯眼不是目的。
雲瓷只好收了手機，擡起頭來。
視線瞥見李坤時，她察覺到，這位經理似乎皺了下眉。
是在對她不滿嗎？
這猜想在幾分鐘後得到證實。
幾天前雲瓷已經見識過李經理在飯桌上的口才，他應該跟不少上級吃過飯，這會兒哇啦哇啦講個不停，雖然聒噪，但奇異般緩和了在座許多i人的局促。
雲瓷肩膀松下來，正打算再隨便吃點兒，這局就這麽混過去的時候，忽然被李坤叫到名字。
“我們團隊的小雲啊，剛從國外調回來，想必今天會議上蔣總也看到了，她專業能力很出色，不過畢竟年輕，第一次參與這樣的會議翻譯，有什麽不足的地方，蔣總還請多多擔待。”
他說完回頭，朝雲瓷招手，“雲瓷，快過去給蔣總敬一杯。”
又敬酒？
雲瓷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李坤已經拿了個空杯，倒滿紅色液體。
是真的滿滿一杯。
其實按理說，主動讓她在領導跟前露面，是李坤在給她機會。
但從另個層面來講，李坤同時又在給她教訓。
幾天前的部門聚餐，席間她沒太配合他，後來又走得早。
他對她生出些意見了。
“拿著，快去，”李坤將酒杯遞給她，催道，“別人想見蔣總一面都不容易，你有這個機會還不趕緊珍惜。”
眾目睽睽之下，雲瓷沒有其他選擇。
她拿著沈甸甸的紅酒杯，走到蔣嶼渡面前。
蔣嶼渡掀起眼看她。
雲瓷與他目光相接，不過很快平靜移開。
“蔣總，”她這樣喊他，態度客客氣氣，“我敬您。”
她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怕他，言語動作間不見緊張局促，反而一股雲淡風輕，只想敬完酒了事。
蔣嶼渡沒有動。
他視線落到她手裏的酒杯。
曾幾何時，他是最不允許她碰酒的。
小姑娘處在剛剛成年之際，對新鮮事物總懷有躍躍欲試的心態，他擔心她跟同學在外面玩過了不安全，總會在這方面多次叮囑。
她從小被寵著長大，家境優渥，理應這一生都會被保護得很好，蔣嶼渡以為這種飯桌上的逼酒行為，永遠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他忽然覺得自責。
原本只是想來看看她。
卻沒料到她因自己的存在被刁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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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問雲瓷去新公司報到了沒有，各方面還適不適應, 以及問她住在哪兒，環境怎麽樣。
雲瓷將鏡頭調了下, 給他們看看自己的loft小公寓。
幾十平米，面積不大, 但一個人住綽綽有餘了。
“哦不錯不錯...十二樓剛剛好，不高不低視野也好, 獨居要註意安全啊，晚上把門鎖好...清瀾, 清瀾？你過來看看，葭葭把她那個屋子啊倒騰得還挺好看的，溫溫馨馨的...清瀾？”
姥姥扭過頭去，拍拍孟清瀾，跟她低聲說了幾句什麽。
“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孟清瀾一點兒也沒掩飾，冷著一張臉，“招呼不打一聲就調職，那國內是有什麽金子啊，關系都斷幹凈了還巴巴兒跑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回雲家爭家產。”
姥姥瞪了她一眼，走遠了些，朝視頻裏的外孫女笑了笑，“葭葭，別聽你媽的，安頓好了就行啊，一個人在那邊註意照顧好自己啊，和同事們好好相處，多交幾個朋友...”
“安頓什麽安頓，”孟清瀾聽她倆說話越聽越窩火，起身走過來，把手機奪了過去，“雲瓷你自己看看其他家的孩子有沒有像你這樣任性的！都二十三歲的人了還這麽叛逆你丟不丟人，啊？”
“玩兒夠了就給我回來！還真把那邊當你家了是不是？”
“好不容易人家尼克覺得你不錯，昨天見了我還問你人在哪兒想約你出去，你讓我怎麽說，說你跑到地球另一端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人家那麽受女孩兒歡迎，等你回來早就沒機會了！”
姥姥姥爺怕這母女倆又吵起來，忙拿回手機，勸著好了好了。
雲瓷聽笑了，“媽，您連哄帶騙地把我拉去相親，有尊重過我的意願嗎？別過多插手我的生活行不行？我也不需要在誰那裏有機會，被一個男人看上是什麽莫大的榮幸嗎？”
“你懂什麽，外面不靠譜的男人多得是，尼克這孩子我了解，選他不會錯，”孟清瀾語氣很硬，“我要不管你，你就等著在外面上當受騙吃虧吧。”
雲瓷面無表情，“可您的眼光也不一定準啊，先前的失敗經驗擺著呢。”
我憑什麽要信您。
最後一句說出來好像有點傷人，她忍了忍，只在心裏默默念了遍。
但孟清瀾還是發飆了，“你說什麽？你給我再說一遍？！”
姥爺攔著她，姥姥囑咐外孫女幾句忙掛了電話。
雲瓷把手機丟在一邊，往後靠著椅背，閉眼長嘆。
思緒雜亂，有點疲憊。
起身去衛生間洗了個臉，雲瓷重新坐到電腦前。
把資料過完時間很晚了，再收拾收拾，熄燈睡覺。
-
周一，國際團會直接去蔣氏開會，雲瓷跟著團隊提前半小時到了集團樓下。
從七人座的商務車下來，組長站在陰涼處拍拍手讓大家過去，他要再囑咐一下關於各自的分工及註意事項。
幾人低低說著話，忽然聽見不遠處有騷動。
“欸，我靠，那是蔣總？”曲裊裊用文件夾遮住下半張臉，又驚又喜，“天吶，我們居然偶遇到蔣總了誒。”
眾人望過去。
雲瓷也擡眼。
從前聽慣了，她第一反應還以為曲裊裊說的是蔣叔。
但從車裏下來的男人，明顯年輕許多。
修長挺拔的身形，不是西裝襯他，是他將深色西裝穿出筆挺矜貴的味道。
集團門口的保安朝他鞠躬，幾個下屬小跑著跟上他，捧著平板謹慎認真地匯報著什麽。
步伐從容，氣質清冷，從內而外散發著淡漠深沈。
這就是如今蔣氏的最高領導者。
雲瓷遠遠看著蔣嶼渡。
四年過去，他已不是從前的小蔣總，不是從前那位每每旁人提起恍然誇讚後生可畏的蔣總弟弟。
原本就優秀的人，如今更是遙不可及到雲端裏去了。
“蔣氏先前總部一直在紐約，這兩年似乎在把重心漸漸轉到國內，這是不是一種風向啊？預兆著咱國內市場潛力巨大？”曲裊裊自個兒瞎猜，她發現身邊雲瓷望著蔣總那邊的方向，以為她對這個話題也感興趣。
“誒，雲瓷，”曲裊裊碰碰她手肘，低聲說，“你知道嗎？這位蔣總在從小國外長大的，按理說應該對紐約更有故土情懷啊，可他竟然更看重國內，你說奇不奇怪？”
雲瓷抿了抿唇，“企業家總是根據市場變化趨勢做決策，想必他有他的道理吧。”
前兩天蔣柏楊送她回家，路上說了些家裏的近況。
蔣叔和秦姨已經五十了，勞碌了大半輩子，現在孩子大了，集團在蔣嶼渡接手後逐步穩定沒什麽可操心的，他倆索性就提前過上了退休生活。
紐約那邊勢力眾多，這幾年，蔣嶼渡是怎樣接替蔣爺爺掌權，又是怎樣擁有了如今說一不二的話語權的呢。
雲瓷垂眸，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她該關心的話題。
曲裊裊還在研究方才的話題，“可我聽說蔣總在四年前曾短暫在京市的分部待過，那感覺，就相當於繼承人下凡歷練你懂吧？誒你說他是不是那時候在這兒有什麽艷遇啊，所以才念念不忘要回來？”
雲瓷聽她說這話，扯了下唇角。
“怎麽可能。”
曲裊裊沒聽出她話裏淡淡的自嘲，頗覺有道理般點頭，“也是，看蔣總那樣子就知道他不近女色，在這種資本家眼裏，感情算什麽啊，談戀愛遠遠比不上搞事業。”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這話一字一句砸往雲瓷心裏，像巨石重重堆疊。
偏偏她還得若無其事微笑著回曲裊裊的話，“嗯，你說的有理。”
回國後工作上的第一個任務就和蔣氏有關，真不知道老天是怎麽想的。
沒緣分就該從此再無交集，可關於他的消息時不時還要來她生活裏走一遭，這算什麽道理。
甚至她如今還要跟他坐在一同間會議室裏開會。
不管心裏有多希望能快點結束這次翻譯對接，但自己應盡的責任必須盡到，會議期間，雲瓷全程專心致志，邊聽邊做筆記，做好交替傳譯工作。
她坐的位子離蔣嶼渡很遠，這讓她自在了很多。
唯一一次視線交匯是在他剛進來的時候。
他大概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出現在這兒，所以視線停頓了下。
不過那也是微不可察的一秒。
雲瓷完全一副第一次見他的模樣，整場會議兩個多小時，她秉承普通打工人的工作信念，會議結束後，她隨團隊收拾資料，離開。
合作談判是個漫長的過程，需要雙方不斷磨合，互相試探為己方爭取，必要時又得做出技巧性的妥協...總之，離最終簽訂合同還早著，今天這場會議，算是讓雙方熟悉了基本情況。
開完會已是傍晚，大家都在，就決定一起去聚餐。
雲瓷上次就溜得比較早，這回不好走。
蔣總日理萬機，能抽出時間參與會議已然表明他對該項目的重視，至於聚餐，就沒留檔期了。
國際團，翻譯團以及蔣氏對接該項目的團隊，三方人員坐了兩桌。
中國人的情誼多半都是從飯桌上培養起來的，喝點兒小酒，劃劃拳，自然而言挑個話題開始聊天。
不過今天成員特殊，需要翻譯們從中介紹劃拳規則，聊天也需要他們幫忙。
雖麻煩了點兒，還鬧了點兒笑話，但不失為另一種樂趣。
包間裏一派融洽，氣氛正好。
中途蔣氏團隊領頭人接了個電話，立馬招呼人騰個位置出來，再拿一副新的碗筷。
“搞快搞快，蔣總五分鐘後過來。”
蔣總要過來？
短暫懵懵然之後，氛圍開始變了。
聊笑的心思弱了許多，有的人甚至正襟危坐。
蔣總突然說要過來，這是難得與他接觸的機會，待會兒是不是要好好表現下？又或者說是今天會議上蔣總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所以這會兒來是提意見的？
領導心思難猜，猜不透，自己心裏頭七上八下的。
五分鐘後，包間門打開。
團隊領頭人迎上去，笑著問好，請蔣總過去坐。
真不巧。
備好的位子和雲瓷所在同一桌。
蔣嶼渡走過去，看見雲瓷低著頭，像是在瞧手機。
這桌上，就她一個人在顧別的。
曲裊裊極有眼力見兒地撞了下她胳膊，小聲提醒，“雲瓷，大領導來了，別開小差啦。”
把自己搞得更顯眼不是目的。
雲瓷只好收了手機，擡起頭來。
視線瞥見李坤時，她察覺到，這位經理似乎皺了下眉。
是在對她不滿嗎？
這猜想在幾分鐘後得到證實。
幾天前雲瓷已經見識過李經理在飯桌上的口才，他應該跟不少上級吃過飯，這會兒哇啦哇啦講個不停，雖然聒噪，但奇異般緩和了在座許多i人的局促。
雲瓷肩膀松下來，正打算再隨便吃點兒，這局就這麽混過去的時候，忽然被李坤叫到名字。
“我們團隊的小雲啊，剛從國外調回來，想必今天會議上蔣總也看到了，她專業能力很出色，不過畢竟年輕，第一次參與這樣的會議翻譯，有什麽不足的地方，蔣總還請多多擔待。”
他說完回頭，朝雲瓷招手，“雲瓷，快過去給蔣總敬一杯。”
又敬酒？
雲瓷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李坤已經拿了個空杯，倒滿紅色液體。
是真的滿滿一杯。
其實按理說，主動讓她在領導跟前露面，是李坤在給她機會。
但從另個層面來講，李坤同時又在給她教訓。
幾天前的部門聚餐，席間她沒太配合他，後來又走得早。
他對她生出些意見了。
“拿著，快去，”李坤將酒杯遞給她，催道，“別人想見蔣總一面都不容易，你有這個機會還不趕緊珍惜。”
眾目睽睽之下，雲瓷沒有其他選擇。
她拿著沈甸甸的紅酒杯，走到蔣嶼渡面前。
蔣嶼渡掀起眼看她。
雲瓷與他目光相接，不過很快平靜移開。
“蔣總，”她這樣喊他，態度客客氣氣，“我敬您。”
她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怕他，言語動作間不見緊張局促，反而一股雲淡風輕，只想敬完酒了事。
蔣嶼渡沒有動。
他視線落到她手裏的酒杯。
曾幾何時，他是最不允許她碰酒的。
小姑娘處在剛剛成年之際，對新鮮事物總懷有躍躍欲試的心態，他擔心她跟同學在外面玩過了不安全，總會在這方面多次叮囑。
她從小被寵著長大，家境優渥，理應這一生都會被保護得很好，蔣嶼渡以為這種飯桌上的逼酒行為，永遠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他忽然覺得自責。
原本只是想來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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