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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夫人候在前堂,焦急地走來走去。

心裏面不住犯嘀咕,她不過就是去晚了一步,沒想到就進不去了。

跟那侍衛好說歹說,也只得一句話,“王爺說了,想單獨聊聊,不讓進去。”

關夫人舔著臉笑,“小伍兄弟別誤會,是我家思音一向情緒不穩,你知道的……外間的人不都是傳麽,思音從她哥哥死後,有些失了心智,我也是為王爺好,若是有什麽意外,也能看著不是麽……”

小伍仍舊守在門前,兩眼直視前方,不論關夫人說什麽,他只有一句話,“王爺說了,不讓人進去。”

關夫人黑著一張臉,險些要掛不住面子,帶著一肚子的氣,回了前堂。

她身邊的婢子來問午間飯食要如何準備,關夫人煩得不行,揮手大喊,“別煩我!”

那婢子立即害怕地退了出去。

關直從遠處走來,瞧見婢子冒失逃走的樣子,不滿地斥責自家夫人,“這又是怎麽了?回回都發這麽大的脾氣,有用嗎!”

關夫人快步走來迎上關直,“我可看見了,是那小妮子自己出來吩咐小伍兄弟不讓咱們進去,恐怕就是她瞞著王爺自作主張。故意將我們關在外面,同王爺說我們的壞話呢,咱們必須得進去,不能讓王爺聽信了這小妮子的話!”

關直急急揮手,“去去去!人家好好聊著天,你總想插一手,萬一是王爺讓她出來吩咐小伍兄弟的呢?成天就知道往陰暗處想。”

關夫人被揮退了一步,楞在當地,直直地將關直瞧著。

“關直!你要不要臉啊,我都是為了我們著想,你裝出這個模樣,跟我擺這個譜作什麽!”

“什麽叫我擺譜!”關直也拉了臉,“人家是王爺,最開始我就叫你好好的,安安分分招待幾天,等王爺走了不就行了,你不聽,非要耍些花招,又讓我在王爺面前說思音的壞話,現在好了,王爺見到思音了,要是他不信我們信思音,你知道是什麽後果嗎?少拿你那些見不得臺面的招數讓我去使!”

“我見不得臺面?”關夫人一急,“當初要不是我的主意,你以為你能住在這裏?”關夫人一跺腳道:“也不是我多想,你以為人家王爺來阮府是見你啊,跟我們姓關的一點關系沒有,我不早做打算能行麽?”

“好了!”關直大手一揮,“別說了!”

關夫人朝關直離去的身影大罵兩句,插著腰喘著氣,關直一走,心中還是放心不下,轉身快步出門,又吩咐起婢子去沈春閣打聽消息,瞧瞧王爺跟阮思音聊完沒。

——

時近日中,關直一看天色,去打聽的婢子回來了,報告道:“王爺還在沈春閣,沒出來呢。”

關直負手在身後,手心不安地捏緊又松開。

關夫人哼了聲,冷眼瞧著他這不安的模樣,道:“現在知道擔心了,要是王爺出來,說讓我們回老家,這阮府的生意又還給阮思音,你舍得?”

“就是我舍得,她阮思音撐得起來麽?”關直朝沈春閣的方向白了一眼。

“再說了,如今那些商鋪老板。會認她阮思音麽?這兩年都是我們在打理,那些老板們可精明著呢,一個成日閉門不出,受不了打擊的姑娘家,阮府的生意不跟我們聯絡,難道跟她?等王爺一走,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那你害怕什麽?”關夫人聞言,也被他的話稍稍安撫了下來,放低了聲音。

“我們做了這麽久,這兩年思音的情況大家也有目共睹,就算她說是我們在背後給她使圈套,關著她不讓她出來,難道她說出來了大家就會信?人都是有眼睛的,看得見當初是誰幫了他們阮家一把。我們名望在外,是能憑她一兩句就擊垮的?”

關直點了點頭。

一番話說下來,兩人都有些安了心,關直道:“總之王爺今日就走,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能翻起什麽水花,讓廚房再加兩個菜,把珍藏的酒都拿出來,中午好好給王爺辦個送行宴。”

正吩咐著,外間跑進來一小廝,沖兩人道:“當家的,夫人,王爺從沈春閣那邊過來啦!”

兩人趕忙站起來迎接。

出了門,笑意頓時凝在臉上。

祝之林身旁跟著一個人。

那人不時淺笑著同祝之林說著什麽話,是阮思音。

直到阮思音走至跟前,兩人也沒緩過神來。

倒是阮思音率先開口,“姨父姨母安好?”

關直嘴角一抽,楞了會兒才道:“好,好……”

關夫人笑不像笑,疑惑不像疑惑,裝作隨意問,“思音今日怎麽出來了?”

阮思音笑吟吟道:“今日沈春閣的鎖打開了,我自然就出來了。”

一句話當場叫兩個人黑了臉色。

這話是當著齊王的面,直接了當地表明自己是被關直夫婦鎖住了。

兩人臉色緊繃,但嘴角一時還裝模作樣地勾著,一張臉像臉譜般,阮思音登時便笑了。

她笑得暢快,場面卻安靜至極。

祝之林偏頭瞧了她一眼,她才緩了笑意,矮身邀祝之林進屋,“怎麽都站在門口,好遠就聞到飯菜香,王爺日程安排的急,咱們快入席吧。”

眾人跟著阮思音進屋,阮思音宛如女主人般,殷切招呼祝之林入座。

關直同關夫人落在後頭,自阮思音說了那句話,關夫人心頭的火登時就冒了上來,可又不敢發作,憋著甚是難受。

她同關直使了個眼色,冷笑一聲,心想,等王爺走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阮思音恰在此刻回頭,親熱喚她,“姨父姨母,別站著了,等飯菜涼了可就不好吃啦。”

關直礙著祝之林在場,邊點頭邊附和,也拉開了凳子入席。

只這位置安排……主位自然是留給祝之林坐,可緊接著便是阮思音。關直同阮思音對坐,關夫人只好在下首坐著。

從前下首坐的都是阮思音。

阮思音等祝之林起了筷子,才開口道:“姨母可是有何處不舒服,怎的從剛才開始就臉色不好。”

關夫人被她一點,似驚醒般,慌亂擺手,“沒……沒有什麽不舒服。”

阮思音笑了笑,往關夫人碗中夾了一筷子菜,道:“沒有就好,姨母多吃菜。”

祝之林一直沒說話,此時開口,“好了,吃吧。”

阮思音笑著答應,“好,是我多話啦。”

關直神色極不自然,一頓飯終於吃完,等到祝之林吩咐小伍去牽馬,關直立即起身,客氣道:“王爺要走了?不如再多坐會兒。”

祝之林回:“不必麻煩了。”

關直弓著腰陪祝之林出去。關夫人在其後默默無言。

等祝之林的身影消失在假山石外,她才回頭把阮思音望著,胸脯上下起伏。

阮思音慢悠悠放下筷子,擡頭朝關夫人笑。

“阮思音!你怎麽這麽不要臉!”關夫人怒罵道。

“我好心幫你家的忙,是你家的恩人!你就是這樣對我的?給我起什麽袢子!”

“幫我家的忙?”阮思音哼笑一聲。

她緩緩問:“你怎麽好意思說得出口?”

“瓜分我家財產不說,因不了解情況,將我父分給我名下的鋪子全都哄騙走了,現在又說是幫我家的忙?你口口聲聲說照顧我,為什麽使盡手段敗壞我的名聲,讓商戶不認我這個主人?為什麽要把我關在沈春閣,騙眾人我失了心智?我若是再不反抗,下一步呢?將我餓死?你怎麽敢說是是幫我家的忙!”

阮思音目光沈沈,一瞬不瞬將關夫人盯著,“你以為我會像從前一樣,把你當做親人,即使受了委屈,還要為你辯解,因為你是我的親人,你是好心來幫我的。”

“你知道麽?我那麽小,因為你日夜在我耳邊說的滴水之恩也不能忘,所有的反抗和順從都被你拿來當做武器。如今你這樣說,還你為我會信麽?”

關夫人臉色慘白,合不上嘴,帕子攥得死緊,“你……”

阮思音慢條斯理站起身,走至她面前,向她耳語,“姨母幫的忙我會記著,旁的……我也會記著。”

關夫人背後激起一層冷汗,忽的尖聲喊叫,“來人!來人吶!阮思音犯病啦!”

她喊了一陣,眉頭越挑越高,忽想起方才被阮思音唬住了,可是這又怎樣呢?

阮思音!還不是被她牢牢拿捏在手裏,阮府還不是她說了算,這次沈春閣的鎖,再也不會打開了!

阮思音就優哉游哉地看著她喊。

可過了半天,仍不見有人來。

關夫人疑惑不已,回身望去,“人呢?都死哪去了!”

“別喊了,”阮思音勸道,“喊人也沒用。不如聊聊正事。”

關夫人心頭一跳,狐疑地將阮思音瞧著。

阮思音朝她笑,“把你從前哄騙我的鋪子轉讓回來。”

“不可能!”關夫人兩眼圓睜,“莫不是真的瘋了,怎麽敢跟我提這個條件……”

見阮思音說出個笑話一般的提議,關夫人也來了勁,到嘴的鴨子絕不可能讓它跑回去,她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同意。

今天倒要看看這阮思音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

阮思音沒多解釋,沈默不語地與她對視。

關夫人覺得荒謬,也覺得好笑,頓時也起了興趣,想看看這出戲怎麽演。

便陪著阮思音一語不發坐著。

過不久,關直忽然一臉慘白地進了屋。

阮思音瞧了他一眼,沒說話。

關直重新坐回桌上,低著頭,嘴角顫抖,也沒說話。

關夫人見關直回來,似乎覺得方才阮思音的話好笑,要同人分享,便陰陽怪氣笑著,對關直道:“夫君可不知道,方才侄女同我講了好大一個笑話,真是笑死人了。”

關直不知在想些什麽,神思不定地回:“什麽?”

“侄女說從前她轉給我的鋪子,她想要回來,叫我們寫轉讓書吶……”

關直驀地一楞,渾身頓住。

關夫人一臉嘲笑地看著阮思音,等著關直一起看笑話。

良久,關直嘆了口氣,道:“還給她吧。”

關夫人一靜,疑是自己沒聽清,“什麽?”

關直苦著臉,“還給她吧。”

關夫人騰地站起,“關直!你好好說,什麽叫還給她?”

關直沒再管自己夫人,轉頭朝向阮思音,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柔和,“思音吶……姨父知道你要出嫁啦,從前姨父忙著衙門和生意上的事,也沒怎麽關心你,往後你到了齊王府……別怪罪姨父,咱們還是家人嘛……”

關夫人渾身一震。

半晌,聲若蚊蠅,游移不定地問:“思音要嫁人……嫁給誰?”

阮思音勾起唇角,略過關夫人,朝關直道:“既然姨父同意,那便快些轉讓吧,叫齊王殿下等久了未過門的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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