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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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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21年3月,冬末春初。

這是一個陰霾盡散,草長鶯飛的好時節,可沈晴並不怎麽好。

因為她已經連續加了一個月的班。

此刻的沈晴格外懷念大學時清閑的時光,可她只能在繁忙的工作中慨嘆一句:“當時只道是尋常。”

盯了半天電腦,視線逐漸模糊。於是沈晴打算去趟衛生間,合理的摸個魚。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女人顫抖的聲音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沈晴聞言一驚,聲音的主人與她僅僅一門之隔。

衛生間的鏡子中照映出一張稚氣未脫但卻布滿淚痕的臉,“那你告訴我照片裏的那個人是誰?”

女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低聲哭了起來。

手機那頭的人或許是沒有給女人一個合理的解釋,女人的哭泣聲越來越大。

沈晴已經聽出了這是誰的聲音,她的同事陳佳悅。

印象裏,陳佳悅是一個愛說愛笑,性格開朗的小姑娘。有一個交往了很久,對她很好的男朋友。

不是說年底就要訂婚了嗎,怎麽出了這樣的事?沈晴不禁在心裏唾棄起這個渣男。

腿有些麻了,可沈晴此刻卻不敢貿然出去,畢竟誰也不願被人撞破男朋友出軌的尷尬時刻,尤其這人還是她朝夕相處的同事。

“分手,我們分手。”女人的聲音忽然平靜下來,像是下定了某種巨大決心一樣。

出軌這種事,只有零次和無數次,沈晴慶幸著陳佳悅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陳佳悅看向鏡子中的自己,腦子裏閃過的全都是他曾經情真意切的海誓山盟。

“呵。”陳佳悅冷笑了一聲。

現在他的小三跑來要求我成全他們的愛情。

多麽荒謬,多麽可笑!

陳佳悅洗了把臉,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無論發生什麽,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不能被這對渣男賤女影響了自己的工作。

臨走前,陳佳悅不經意間看了眼衛生間的門。

聽到腳步聲逐漸走遠,沈晴這才從衛生間裏出來。

沈晴記得,陳佳悅曾不止一次的在辦公室裏說過男朋友對她有多好,兩個人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

就連沈晴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都知道一些二人甜蜜的小故事。

每次辦公室閑聊提到陳佳悅男朋友時,陳佳悅臉上總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可現在…

或許世界上本就沒有亙古不變的東西,愛情亦是如此。

沈晴緩緩打開了水龍頭,任由冰涼的水流沖擊她的指間。

人們常常賦予愛情獨特的定義,對此抱有無限的幻想和期待,可到頭來又有幾個人收獲了自己理想中的完美愛情呢?

水流的涼意刺激著沈晴的神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肯定不會是其中之一的幸運兒。

沈晴錘了錘酸澀的肩膀,拿起杯子準備去茶水間沖杯咖啡。

“沈組長。”路過的同事們也都是一臉疲憊,沈晴一一點頭微笑回應。

沈晴正回想專訪的內容時,一道熟悉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思考。

“組長。”陳佳悅小心翼翼的出聲。

“佳悅。”沈晴像沒聽到那回事似的回應著陳佳悅。

陳佳悅低著頭,當沈晴以為她不會在說什麽的時候,卻聽到陳佳悅說:“您其實都聽到了吧。”

沈晴並不意外,只是沒想到陳佳悅會這麽直白地問出來。

這層樓只有新聞部這一個部門,今天又有很多同事出外采,剩下這幾個人的動向大家也都一清二楚。

“你要是想休息幾天的話盡管說,我給你批假。”沈晴的語氣認真。

陳佳悅是沈晴手底下的人,平時工作也算得上是刻苦努力。沈晴知道失戀的滋味並不好受,尤其還是男朋友出軌這種情況。

剛畢業的小姑娘涉世未深,肯定需要一段時間來緩沖一下這種痛苦。

“工作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來安排就好。”

沈晴自是不會壓榨手底下其他的人,大家最近忙的恨不得把自己給劈成兩半,她會自己接手陳佳悅的工作任務。

陳佳悅聞言,略帶震驚的擡起了頭。她沒想到平時對人總是淡淡的沈晴能說出這番話,眼淚頓時湧出眼眶。

“謝謝你,組長。”

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哭泣的樣子,沈晴覺得十分不忍,想安慰她卻又不知從何開口,只好伸手拍了拍陳佳悅的肩膀。

“我只是沒有想到,從高中就開始的感情,居然有一天也會走到這麽難看的地步,他是我的初戀啊。”

陳佳悅喃喃道,這話既像是說給沈晴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高中”“初戀”這兩個詞喚醒了沈晴遙遠的記憶。

難道從校園開始的戀愛最終都會以悲劇收尾嗎?

見沈晴不說話,陳佳悅忙擦去淚水:“不好意思啊組長,讓你見笑了。”

“不會。”沈晴搖了搖頭,聲音幹脆。

“組長,我明天想請一天假,我跟他之間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下。”

陳佳悅知道沈晴的好心,她也知道部門最近很忙,大家都加了好久的班了。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事耽誤工作,但是眼下確實有些事情需要盡快去處理。

“好。”沈晴拿起沖泡好的咖啡,“那我先走了。”

回到工位上的沈晴有些出神,杯中的咖啡險些被她攪拌出來。

年輕的時候誰還沒失過戀呢?

就比如她自己,沈晴搖搖頭。在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湧進腦海前,一頭紮進了工作中。

沈晴給加班的組員定了外賣,自己卻沒有胃口吃。

忙活了半天,一看時間已經十點了,沈晴的肚子也適時的叫了起來。

她打算去樓下的便利店,買些吃的墊墊肚子,正好去樓下走走,換換腦子。

工作了這麽久,腦子都要銹住了。

沈晴是樓下便利店的常客,店員小宋看見她進來,主動的跟她打招呼:“又加班呢。”

“是啊,最近太忙了。”沈晴的嗓音懶懶的,到了這裏她才感覺到一絲放松。

沈晴熟練的走到放關東煮的臺子前,魚籽燒,墨魚丸,白蘿蔔,魷魚棒……

這些東西她從上學的時候就愛吃,吃了這麽多年都不覺得膩。

拿著點好的關東煮,沈晴坐在便利店窗邊的桌子旁。

坐在這裏,一擡頭便能看見對面的辦公樓裏一盞盞亮著的燈。

在這座城市裏,最不缺的就是為了生活,為了夢想拼命奮鬥的人。

沈晴自認為是一個很幸運的人,大學學了自己喜歡的專業,現在又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

“嗡,嗡。”手機的震動聲傳來。

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媽媽”二字,沈晴呼了口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餵,媽媽。”沈晴向上揚著語調,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疲憊。

電話那頭的沈母秦珊拿著電話,沈父沈祺平在旁邊聽著。

“晴晴啊,最近工作忙不忙?有沒有好好吃飯啊。”沈母秦姍問。

沈晴對家裏向來是報喜不報憂:“還行,不算太忙,都挺好的。”

隨後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關東煮,“每天都有好好吃飯,你們放心吧。”

“哦,這樣就好,我就怕你不好好吃飯。媽媽告訴你啊,你一定要註意自己的飲食,不然老的時候什麽毛病都找上門了。”

“我知道的,媽媽。”沈晴的心暖暖的,一聲聲熟悉的嘮叨驅散了她周身的疲憊。

沈晴甚至覺得,她可以與稿子繼續大戰十個小時。

沈父見沈母又要嘮叨下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回到正題上。

秦珊看了沈祺平一眼,有些不自然的開口道:“這樣啊,晴晴,你胡阿姨有個遠房親戚的孩子各方面條件都挺不錯的,想跟你認識一下,問問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沈晴聽出了母親的意思,這是在給她安排相親呢。

秦珊期待著女兒正向的回應,以往每次提到戀愛這個話題時,總是被沈晴三言兩語打發過去。

像什麽“還在讀研”“工作忙啊”“沒有合適的”之類的借口。

秦珊猜想女兒這麽久不談戀愛與大學時談的那個男生有關。

沈祺平和秦珊都知道女兒大學時的那段戀愛。兩個年輕人感情特別好,沈晴都把人家小夥子帶回來給他們看了。

自己的女兒自己最清楚,既然沈晴都把人給帶回來了,那就是打心眼裏認準這個人了。

沈父沈母也很滿意這個小夥子。

可不知怎麽的,臨近畢業時,兩個人突然就分手了。

秦姍曾問過女兒分手的原因,可沈晴只是說兩個人沒感情了,具體的一概不談。她知道這其中肯定還有其他的緣由,不可能好端端的,兩個人說沒感情了就沒感情了。

只是女兒不願意說這些傷心事,秦姍也不會多問。

“好啊,那就這周日吧。”沈晴擡起頭來,手中的簽子還在戳著煮的軟軟糯糯的白蘿蔔。

聽到女兒如此回答,沈父沈母喜出望外。“好,那就這周日,你有空的話先回家一趟。”沈祺平一拍大腿,激動地說道。

沈晴就是江城本地人,畢業之後留在了江城廣電工作。

可是江城廣電離沈晴家太遠了,開車都要一個小時。

沈父沈母為了女兒平時能多休息會,就給沈晴買了江城廣電旁邊的房子。

沈晴放假的時候都會回家,有時沈父沈母也會來廣電這邊的房子看沈晴。

又與父母閑聊了幾句,沈晴便掛掉了電話。

“好啊,真是太好了!”秦珊忍不住拍手。

沈祺平也同樣激動,女兒冷心冷性了這麽多年,終於願意往前走了。

女兒今天的轉變,讓二人十分欣慰。

欣慰的同時,沈祺平又說道:“我也不是非要讓晴晴去相親,去戀愛。我就是怕晴晴還是忘不掉那個人,還沈溺在那段感情帶給她的痛苦裏。”

秦珊也眼泛淚光:“我們晴晴,一定會幸福的。”

掛掉電話後,沈晴心裏空落落的,也沒有心情再繼續吃了,匆匆地趕回辦公室加班。

走時,小宋還說:“唉,天天上班,什麽時候能脫單啊。”

辦公室內,沈晴的大腦高速運轉,指間在鍵盤上飛舞。

敲下最後一個句號時,沈晴用力地伸了伸懶腰,隨後又癱倒在椅子上,“終於忙完了。”

打開手機,已經一點半了。辦公室裏只剩下她一人,她工作時太過投入,以至於身邊的同事們是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回到家後,沈晴沒有片刻耽誤,趕緊去卸妝、洗澡。收拾好一切以後,沈晴躺在床上,很困,但就是睡不著。

覆盤著晚上和父母的談話,沈晴清楚地知道,父母年紀也大了,自己不能在這麽不懂事了。

這幾年一直忙著上學,工作,確實是沒有時間考慮感情的事。

現在工作也穩定了,是時候該研究研究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沈晴想著想著,就沈沈睡去。

“老板,我有點事,先回了。”陸燃有些緊張地對王元正說。

老板還沒下班呢,自己就先走了,難免有些心虛。

正在專註畫圖的男人擡頭:“嗯,辛苦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陸燃很高興:“老板明天見。”

王元正點頭回應。最近一直在忙新品發布,大家都很辛苦。他想著新品發布會結束以後,給員工們帶薪放假,讓大家好好休息休息。

忙活完手頭的工作,王元正來到窗邊看這座城市的夜景。

他有多久沒有好好看看這座城市了?

這些年的日子就像做夢一樣,他在這個夢境中苦苦地掙紮著,如果不是心中的那份信念一直支撐著他,他恐怕早已迷失其中。

王元正驅車來到江城廣電的大樓下,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來過這裏多少次了。

他其實很少能在這裏見到那個人。

今天大概率也不會見到她,但王元正還是來了。

可能只有到了這裏,王元正才能裝作他跟沈晴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正在過著年少時和沈晴預想過的幸福生活。

沈晴如願成為了江城廣電的記者,王元正下班之後來接沈晴一起回家,這是年少時他們對未來的幻想,

只有這樣,他才覺得這日子過的有點盼頭。

王元正看著街邊的便利店,他在這裏遇見過沈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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