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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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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瘟(二)

林芩坐在板凳上,回憶上一世的雞瘟。

上一世家裏的雞是最早死的那一批,想來發病應該也是最早。

現在她憑借上一世的經驗提早發現了問題,算是做了預防。就是不知道別家的雞如何了。

林芩有些糾結。

她在想要不要提醒下村裏人。

林芩是知道這次雞瘟的傳染性極強,要是不說,按照上一世的事態發展,幾乎可以肯定村裏的雞都會被傳染。

雖說不是林芩自家的雞,可她想到真要是因為她沒提前提醒死了這麽多雞,對她這樣節約了大半輩子的人來說還是會覺得很可惜。

而且雞瘟的產傳染性極強,自家的雞即使做了預防,可也不是萬無一失,萬一又被傳染了呢。

二來,就算是沒有被傳染,到時候,全村上下,只有她家的雞安然無恙,這就太過顯眼了,勢必會引起全村註意,甚至會被人嫉恨。

再則村裏的大部分其實也並不壞,像周秀紅這樣的人還是少數的,上一世她在村裏住了幾十年,直到六十歲拆遷時才搬走,而且住在回遷房時,同一個小區的人也大都是當年村裏的老鄰居,彼此互相幫襯。

即使年輕時有矛盾,到老了也都能釋懷了。

就像她和妯娌李翠雲,到了老年時,還不是處的挺好,還時常一起打麻將,跳廣場舞呢。

只是這提醒後,她根本無法解釋自己怎麽知道雞瘟、怎麽知道如何用藥治療。

萬一引起懷疑呢。

在凳子上苦思半個小時,林芩只能把這事兒往兒子程聿身上推。

反正他不在家,就說是從他那兒聽說的,就算是旁人想求證,也得等到放暑假才能知道,那至少得是快兩個月之後的事兒了。

她還不信誰還能記得這事兒,會真的去問。

要是問急了,她就破罐子破摔,村裏人愛信不信。

正要出門時,林芩轉念一想,覺得以自己目前的名聲,估計出去說,也沒人會信,反倒耽誤時間。到時候還適得其反。

畢竟時間緊迫,多耽誤一些時間,村裏的雞就多一分危險。

思索片刻後,林芩出門直奔村書記張福貴家去。

*

張福貴正在家裏的自留地裏吭哧吭哧的揮著鋤頭翻地,準備種些黃瓜吃。

黝黑的腦門兒上有些毛毛汗滲出,聽見門口傳來敲門聲,一擡頭就看到了林芩,

張福貴一見林芩,就覺著腦袋疼。

主要是這兩年但凡跟林芩相關的事,幾乎都不是啥好事兒。

遠的不說,就拿昨天發生的事來說,就夠他頭疼的了。

鎮上的領導一年到頭下鄉的時候也不多,輪到他們青石村的時候就更少了。

滿打滿算一年也就兩三次,偏偏昨天上午過來,就正好看到倆婦女打架的“熱鬧事”。

這可真是丟臉丟到了鄉鎮上了,張福貴都還記得昨天鎮領導臨走時,那臉黑得都抵得上他的膚色。

偏偏還讓隔壁大河村的村書記鄭洪給瞧了個熱鬧,著實沒臉。

更讓張福貴生氣的是,他還提前跟村裏都打了招呼的,這幫婦女就不能忍一天、忍一上午嗎!

周秀紅就是個胡攪蠻纏的,就不多說了。

可你林芩至少應該明事理吧!咋脾氣就這麽火爆呢!簡直太不把他這個村書記放在眼裏了,一點兒面子不給。

本來看在她男人程宏業的面子上,能照顧就照顧一二。

可這咋還越來越過分了呢?瞧瞧現在這名聲,都跟周秀紅差不離了。

他今年也都56了,眼看著還有幾年就能順順利利的退休了,咋就不能安生點呢!

*

“小林啊,怎麽有空過來呀,進屋坐會兒。”劉桂花熱情的招呼著林芩。

“桂花嬸,我有點事想找富貴叔說說,他在家不?”

“喏,門口自留地裏呢,我喊他回來。”劉桂花伸手指了指外面,跟林芩說道。

林芩趕忙攔住準備大喊一聲的劉桂花,“我過去找福貴叔說就行。”

“福貴叔,您忙著呢?”林芩順著張福貴家門口的小土路走到了自留地的田埂旁,沖著張福貴打招呼。

“嗯,種點黃瓜夏天吃。”

“黃瓜夏天吃最爽口,是個好菜哈。”

“嗯。”

張福貴知道林芩特意找過來,肯定有事,說不定還想跟她掰扯昨天搶水的事兒呢。

可他根本不想問,索性就順著林芩的話往下說,正巴不得林芩能看出他的想法,不提這茬。

林芩眼看著張福貴不搭話。

之前還想著等張福貴一問,她就順勢一說的法子想來是不行了,只能清了清嗓子,主動開口道,“福貴叔,今兒來找您有點事兒想商量商量。”

張福貴的鋤頭沒停,心裏暗嘆,來了來了。

沒等張福貴搭話,林芩繼續道,“今天早上,我餵雞的時候發現,”

“誒——”

不是搶水?也不是周秀紅?餵雞,關雞啥事兒呢?

“福貴叔?”

“沒事,你繼續說。”不是來找他扯舊事的就成,雞能有什麽事,八成就是買雞賣雞,還有雞蛋的一些瑣碎事兒唄。

“是這樣的,我今天早上餵雞時發現,家裏有只公雞蔫巴巴的,看著像是生病了。”

林芩頓了頓,觀察了下張福貴的反應,又繼續說,“本以為是一般的感冒或是啥的,可我發現這雞糞有些奇怪,是灰綠色的。”

張福貴挖鋤頭的動作放慢了許多。

“然後,我就想起來這癥狀跟之前小聿提到雞瘟有點像,所以就趕緊來找您商量商量。”

“雞瘟!這可不能亂說的。估計這雞就是感冒了。”張福貴根本沒想到林芩會說出這樣的事兒來,嚇了一跳,但是完全不信。

他今早上也看了家裏的雞,都好生生的呢!

哪有什麽雞瘟,簡直就是危言聳聽,一來就是雞瘟不雞瘟的,這是能隨便說的嗎?

要真是雞瘟,村裏的雞還能好了。

張福貴有些生氣,“你懂什麽雞瘟,公雞蔫巴巴的可能就是感冒了。”

“可是我看它的糞便顏色還有整體的癥狀就跟小聿書裏說的一模一樣。”

“雞拉屎,不就是那些個樣子顏色。你曉得個什麽。要真有雞瘟,獸醫哪次不是提前過來打招呼預防的,什麽張口就說雞瘟啥的。整天就知道胡說八道,惹是生非!”

張福貴本就因為昨天搶水事件,對林芩有些不滿,這會兒見林芩張口閉口雞瘟的,愈發惱怒。說話也帶上了幾分情緒。

林芩有些氣結,根本沒想到張福貴會這麽說。

雖說在她的印象中的,張福貴確實不是個太熱心奉獻的領導,但是沒想到會這麽不負責任。

在她的設想中,預防雞瘟最難的可能是如何讓村民配合檢查,可沒想到在村書記這兒的第一步都邁不出去、

林芩非常確定會有雞瘟,可看著張福貴根本不信。

想了想,只能繼續說,“這要真是雞瘟,你就不怕到時候村民怪您。就是不知道到那個時候您能不能承擔這個責任。”

張福貴沒想到林芩說話這麽歹毒。

是的,張福貴覺得林芩這話十分歹毒,不止是胡亂說村裏有雞瘟,還暗示他不負責任。

“林芩!你這……你這就是在打胡亂說!”張福貴被氣的說話都不順溜了。

一雙眼珠子更是怒瞪著林芩,要是能噴火,林芩肯定能被直接燒死了。

“福貴叔,我肯定也不想有雞瘟。可這不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要是雞瘟,咱村裏誰也跑不掉。而且要說村裏誰最不想有雞瘟,肯定是我,畢竟我還指著這些雞還債呢!您說,是這個理不?”林芩緩和了態度,苦口婆心的勸說。

“咱排查一番,沒有最好。要是有的話咱也能提前預防著,不管咋說,咱都不虧。”

張福貴的情緒慢慢平覆,不再怒瞪著林芩,只是還有些猶豫。

“小林,你剛說的話是真的不?小聿真跟你說過這雞瘟?”

林芩一直背對著張福貴家門,根本沒察覺到劉桂花的到來,被這突然的問話給嚇了一跳。

林芩深深吸了口氣,說道,“桂花嬸,我能拿這種事開玩笑嗎?這肯定是真的呀。我就是看這癥狀跟小聿說的一模一樣,才來找富貴叔說的。”

“而且,我上午時候發現後還去鎮上買了藥給雞吃了。”

“這有可以吃的藥?”張福貴突然問道。

“有啊!我剛沒說嗎?不過這藥得早些吃,吃的太遲了也沒用。”林芩實話實說。

“……我想想。”張福貴用水扒拉了下有些花白的頭發。

“老頭子,就照小林說的辦吧。通知大夥兒檢查檢查,預防著。沒有的話是最好,要真的雞瘟咱也能早發現早吃藥,免得到時候遭殃。”

劉桂花光是想想家裏的八只雞要是真遭了雞瘟全死了,她就心疼得不得了。

張福貴最終還是決定通知村民,全面檢查家裏雞的狀況,要是有出現異常情況,及時說明。

而且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張福貴並沒有透露出是林芩提出此事,也沒有對外提起林芩家的雞有了病癥。

事關雞屁股銀行,村民的行動力快的驚人。

最多個把小時,張福貴這兒就得到了檢查結果,全村各家各戶的雞都沒問題,全都吃的香、撲的歡。

林芩沒多久也知道了結果,她滿臉不敢置信。

不應該呀,上一世村裏是真有雞瘟的呀!

林芩一時之間都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了,難道是記錯了?

可林芩想起家裏大公雞的情況,再想想她後面幾十年的養雞經驗,瞬間堅定了。

她想著檢查結果,只能說希望村裏的雞沒被傳染,但是她知道這個可能性極低。

據她所知,這種雞瘟的傳染性極強,更大的可能是正處於潛伏期,很有可能一兩天之內就會發病,如果不做預防和治療,一般兩三天就會死亡。

可她已經盡自己所能,把能做的都做了,甚至還冒著被懷疑的風險,看來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只是林芩沒想到,雞瘟沒先爆發,她的危機倒是提前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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